「哈哈，脾氣見長啊。」他朗聲大笑，絲毫不介意我的粗魯，旋即又轉過頭對他說道：「子淼，你教女無方哦。」

「好吧，待我哪日路過該處，就幫你取那萬年冰。」他不忍掃他的興，點頭應允。

「呵呵，談何容易。」九厥苦笑，左手一揮，不知從哪裡變出兩壺酒來，放到棋盤上，「新釀的，嘗嘗。」

「哈哈，承你貴言。我想我肯定能找到他們。」九厥瞬間恢復了常態，順勢將手裡的酒壺往前一推。

撅著嘴走到另一方石桌前，彎下腰小心地撥弄著那盞狀若半開蓮花的油燈。這燈是他親手做的，用山澗里的一塊小青石細細雕琢而成，裡頭的燈芯還有燈油，都是取自山上一種沒有名字的紫色野花，燃燒時總帶著一點清甜的香。

跳躍的燈火越來越亮，整個石室比先前光亮了許多。

「你的事怎麼樣了？」他頭也不抬地問。

「裟欏！」他輕輕抓住我的手腕，阻止了ｈｔｔｐs://ｒｅａd•9９ｃsｗ.cｏm我即將倒酒入口的行為，「你修行尚淺，不可沾酒。」

我抬起頭，有些出神地看著被燈光投在石壁上剪影一樣的輪廓，他的輪廓。

「那是自然！」九厥毫不謙虛地接受他的稱讚，可是片刻的得意之後，他拿起另一壺酒，怔怔地看著，一抹不易覺察的落寞從他的眸子里一閃而逝，「可惜，酒在知音無……」

一聲清脆的響動之後，二人各自將手中瓊漿一飲而盡。

他說，這裡是吃飯的地方，這個是八寶粥，這個是糯米軟糕，這個是千層百花酥。指著這些我從沒看過聽過的東西，他一樣一樣地給我介紹。末了還說，都說天界的瓊漿仙果是極品，可是，最最可口的，始終還是人間的食物。

「釀酒啊，前些日子我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新方法。可惜我進不了幽泉，只能找你幫忙啦。」九厥有些興奮地比劃著。

「九_九_藏_書是啊。」最後一粒白子落進了棋盒，他蓋上盒蓋，「找到他們了嗎？」

他收拾著棋盤，光滑的棋子一一落進藤編的棋盒，叮噹作響。

一鋪石台，兩方石桌，幾張石凳，就是岩室里的全部陳設，簡單到空蕩。

「過來坐下吧。」他沖我招招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石凳。

「果然是我的知音啊！不過要儘快！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九厥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話題一轉：「哦，對了，我今天路過玳洲城的時候，發現那裡暴雨連綿，百姓苦不堪言。還有城郊那片湖泊，妖氣衝天，不知道是不是有妖怪作祟。你是不是該出面看看？」

「我有名字，我叫裟欏！」

他一笑，提起酒壺作碰杯狀：「我勉為其難地做一次知音吧。放心，你終會找到你要找的人。」

石桌上，擺著光滑的棋盤，上頭黑白分眀。他手執一枚白子，卻不急於落下，回頭九*九*藏*書看看我，又看看正與之對弈的男子，搖搖頭，只笑不語。

飲畢，九厥滿意得打了個酒嗝，意猶未盡地擦擦嘴，問道：「麓山幽泉歸你管吧？」

剛才的好心情被那個人戲謔的口吻折去了大半，我沉著臉，慢呑吞地走到他們身旁。攤開手中的荷葉，把一整包野果朝那個討厭鬼懷裡一塞，硬邦邦地說：「拿去！看你吃得了多少！」

「你怎麼不早說？！」

「哦。」我失望地應了一聲，戀戀不捨地把酒壺放回了原位。

「裟欏，去把燈撥亮些。」他一粒一粒揀著盤上的棋子，嘴角掛著勝利者的淺淺微笑。

我吸著鼻子，情不自禁地添了添嘴巴。

「哈哈，小樹妖，嘴饞了吧？！你得再過百來年才能有幸品嘗我的手藝哦！」九厥伸過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一臉壞笑。

樓里，全是清一色的桌子椅子，擺得整整齊齊。不少人圍坐在內，面前杯碗交疊。

「呵呵，你還是注意一下你的棋子吧九_九_藏_書。」他狡黠地瞟了對方一眼，穩穩地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好了九厥，別再逗裟欏了。」大概見我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終於開口為我解圍，隨即又笑道：「不過，光是聞這味道，就知道你的本事又精進不少。」

「小樹妖，撥到最亮哦，我們老了，眼睛不好使啦。」九厥故作老邁地咳嗽兩聲。

我並不清楚這傢伙是什麼來歷，只知道他有一個比我還要奇怪的名字——九厥。初見他時，我曾一度為他那一頭少見的湖藍色長發而著迷，驚訝這世界上竟然有人這般動人。

「那就好！」九厥高興地一拍手，「把泉底那塊萬年冰敲一塊下來送給我吧，我有大用處。」

我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討厭他明明知道我的名字卻老是「小樹妖小樹妖」叫個不停。

「哦……」我回過神來，趕忙收起自己的目光，撫著微微發燙的臉孔，走過去挨著他坐了下來。

我一驚，這才從許久前的回憶中清醒過來。趕緊ｈtｔpｓ://reaｄ.９９csw.coｍ帶著采來的野果走了進去。

「咦？啊！這個……能讓我悔一步么？」馬上就有人雙眼一瞪，拱手相求。

他眉頭一皺：「你要那個做什麼。」

「下棋下得太專註了，忘了。」

「不錯。」他放下酒壺，點點頭。

我愛「現在」遠勝「過去」。

「呵呵，小樹妖的動作越來越慢了。一盤棋都快下完了你才回來。」剛踏了一隻腳進去，就聽到了那個總是讓我氣惱的聲音。

九厥一愣：「我？！」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是他很好的朋友。這麼些年來，只有他一人會三不五時地過來拜訪，每次都停留一天半日。二人煮酒對弈，談笑風生，親密之態溢於言表。

「裟欏。」岩洞里傳來他的聲音。

在我心裏，「樹妖」是過去，「裟欏」是現在。

子淼，九厥，坐在我面前的兩個仙家男子，不相伯仲地好看。然，在我眼裡，始終是前者更顯出色。

拿過一壺，放到嘴邊，未飲便已嗅到熏人慾醉的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