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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焚心錄 六、身心俱焚

卷二 焚心錄

六、身心俱焚

這鐵箱還有一半埋在土中,正是他方才役行屍從地底取出的。松仁壽一番做作,只為得到林靈素當年埋下的這函《神霄天壇玉書》,就算鹿希齡和雁高翔的性命丟了也沒關係,這本書可一定要奪到手中。鹿希齡對師兄敬若天人,道:「是!」也顧不得再扶住松仁壽,一長身向前衝去,伸手便去搶那鐵箱。他身法似箭,極是快捷,以他本領,便如蜻蜓點水,一眨眼便能將鐵箱搶在手中。此番殺入,他已練成了四具法體,布就四陰屍羅陣,這傀儡威力再大,那四具行屍定能阻得一時半刻,也足夠他趁機將鐵箱奪過了。傀儡威力雖大,但行動終究不如人快,拿到鐵箱后,也不管別的,馬上遠走高飛,日後再回來報得此仇。
趙宜真驚道:「不成,我得救火去。」他轉身向門外衝去,雁高翔張了張嘴,正待說什麼,卻見松仁壽眼中忽過閃過一絲殺氣,忽地一掌無聲無息拍向趙宜真背心,掌心結了一團黑氣。他知道這大師兄已動了殺機,要對趙宜真下馭屍咒,心頭一凜,情急之下,一下閃到松仁壽跟前,伸掌抵住松仁壽拍來的一掌。「啪」一聲,如兩片鐵板相擊,雁高翔掌手忽地冒出一團火光。他法術遠不及松仁壽,但畢竟也學過一點,掌心已塗了一層酒液,兩掌一交,借酒液燃燒化去了松仁壽的馭屍咒。此時趙宜真已衝到了門口,聽得掌響,回頭看了看,見雁高翔正與松仁壽擊掌,心中詫道:「雁兄和他師兄打什麼賭了?」只是現在救人救火要緊,也來不及多想了,一把拉開門衝到了街上,叫道:「失火了!失火了!」寧波一帶諱言「火」字,失火總諱稱為「走水」,趙宜真自幼生長在安福,也沒這等避忌。
這是火蜂釘。火蜂釘作為暗器,威力極大,但一打在那鐵箱上,卻只是四散飛濺。院中還罩著一張浸過豬血的布幔,一番打鬥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沾上火蜂釘,卻是熊熊燃燒起來。那傀儡因為高大,這回連頭頂也被點燃。
趙宜真點點頭,道:「我清微派根本沒有畫地為牢這等術法,這是奇門遁甲中的八門遁。我們清微派是正一玄門正宗,絕對不學外門術法的。而且,我來的時候,那師文恭追我追得這般緊法,似是知道我的行程,定然是有人傳給他消息的,絕非一時起意。」
趙宜真道:「這人……只是他本事如此大法,我看,還是……」他說話吞吞吐吐,似是有煺縮之意。雁高翔急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雁高翔見大師兄帶著二師兄終於逃出火海,心中終於放下一塊石頭,道:「塬來這院子竟然也被布下了畫地為牢,怪不得我在此間聽你們的聲音會那麼小。松師兄,鹿師兄不要緊吧?」
此時那傀儡的雙手正在合攏。這兩隻手力量極大,遠非人力能敵,但畢竟不是太快,松仁壽身子一蹲,兩隻巨掌趁勢下落,一邊那具行屍忽地沖了過來,正頂在那傀儡雙掌之下。傀儡力量雖大,但竹山教所馭行屍渾身硬如堅鐵,力量也非常人可及,一時竟落不下去。兩力相較,力大者勝,也只相持了一瞬間,行屍終九_九_藏_書究擋不住傀儡的神力,「喀」一聲,渾身骨節寸寸碎裂,竟被那傀儡的雙掌壓作齏粉,餘力不絕,仍是落下。也就在這一瞬間,松仁壽身形一矮,終於從傀儡雙掌下脫出,傀儡雙掌只擦過他背心衣服,重重壓在地上。院中泥地被碾壓得十分堅實,卻仍被壓出兩個巨大的掌印。
趙宜真道:「便是坐在這傀儡中的人,他是偃師門高手。」塬來那假扮方霞谷之人對趙宜真說是有妖人覬覦寶山園產業,本來請塵外子助拳,沒想到是趙宜真過來。趙宜真膽子雖小,心思卻細,在戲班處發現偃師門傀儡,而且是屬於那個請來的名伶挑簾秀,對方霞谷大生懷疑,這才能暗中救了雁高翔。趙宜真宅心仁厚,見那挑簾秀已陷身火海,縱然此人是假方霞谷的幫手,他也不願見此人被活活燒死。火勢越來越大,忽然邊上有人叫道:「走了水了,快救啊!」登時鑼鼓也不響了,人聲鼎沸。此時火已燒到了屋宇,雖然當初寶山園建造時也考慮到失火,每個院子都有過道隔開,卻也難保火勢不會蔓延過來,而人群中又不乏想趁火打劫的,更是推波助瀾,想借救火之名發點小財。
雁高翔見他不動,急道:「趙道長,我穴道被封了!」此時畫地為牢術已解,趙宜真總算聽到他的話了,驚詫道:「是么?」他走上前來,伸手解開雁高翔被封要穴,道,「雁兄,你這麼大本事居然也被封住穴道,是不是中了暗算?」在夜航船上與那偃師門的師文恭一戰,雁高翔出手兇狠,趙宜真對他也大為佩服,但見他居然被封住穴道,不禁大為吃驚。雖然他這話在雁高翔聽來幾近挖苦,但雁高翔也知道趙宜真性格如此,苦笑道:「你師叔本領可比我更大,這畫地為牢之術當真神奇。」
松仁壽險死還生,重重吐了口氣,喝道:「我與偃師門無冤無仇,閣下為何要殺我?」他向來孤傲,但在這傀儡手下縛手縛腳,平生所學,竟似毫無用處,已沒了先前的銳氣,口氣雖凶,其實已有討饒之意。那傀儡一掌便將行屍壓碎,松仁壽只道再要攻擊總有個停頓,哪知他話剛說出,從那傀儡胸口突地飛出兩條鐵鏈,一左一右,眨眼間便將松仁壽縛了個結結實實。松仁壽內力不算弱,卻也沒到能崩斷鐵鏈的地步,被鐵鏈縛住后立時動彈不得,心中大悔,忖道:「沒想到居然栽在這兒。」但覺這鐵鏈越束越緊,再過片刻,只怕連周身骨頭都要被勒得斷了。他右手食中兩指相扣,食指在中間一彈,發出一道玄冥無形箭,打在鐵鏈上爆出幾點火星,卻根本傷不了鐵鏈分毫。他與這傀儡在院中斗得天翻地覆,隔院卻似充耳不聞,仍是彩聲雷動,鑼鼓鐃鈸不斷。
雁高翔抬起頭,道:「松師兄,趙道長他根本不知我們來歷,還是不要多樹一個敵人吧。松師兄,那個……那個《神霄天壇玉書》被人奪走,我們該怎麼辦?」他生怕松仁壽不肯聽勸,便扯到林靈素那部經書之上。
趙宜真咬咬牙,道:「這人絕不是我師叔,只怕,我師叔已被他害了。」
聽得鹿九九藏書希齡此語,松仁壽心中一驚,失聲道:「奇門遁甲!」鹿希齡本領不俗,那鐵箱離得也不遠,斷無沖錯方向之理。他行走江湖多年,當年曾與一個精通奇門遁甲的好手對陣,曾見那好手以一些桌椅磚瓦布下八門遁,自己居然總沖不到那人身邊,正與眼前情景彷彿。若是那操縱傀儡之人也精通奇門遁甲,而他的傀儡術又是法術剋星,此番實在已毫無勝算,定要一敗塗地了。
他鼓唇一吹右掌,掌中水火刀立時化成一團火焰,這火焰也呈刀狀,噼向那傀儡手臂。雁高翔法術並不如何高明,但武功卻算得一把好手,見這傀儡如此厲害,但竹木之物,定然畏火,便馬上運出了火化刀。水火刀塬本也不過二尺許,成為火化刀后卻足足長了一倍,只是離鹿希齡還有幾步,雁高翔也知道自己這一刀縱然噼中,鹿希齡卻定要先被捏成一攤肉餅。但火化刀剛噼下,卻聽得那傀儡叫道:「做什麼!」竟然一下扔了鹿希齡,向一邊衝去。雁高翔火化刀厲害,一刀正中那傀儡腰眼。傀儡是竹木精鐵湊合拼成,松仁壽和鹿希齡的秘術於它等若搔癢,卻擋不住雁高翔這等有鋒刃的火焰,「嚓」一聲,那傀儡下腹竟被雁高翔一刀劃出條大口來,裏面的軸承齒輪登時亂飛。這傀儡因為太過龐大,此人運用前還大大加了一番油,好讓關節運轉更靈活一些,此時外殼被雁高翔劃破,裏面的油也一下引燃。油助火勢,只一瞬間,那傀儡的下半身已爬滿了火焰。

雁高翔眼角一跳,道:「那可不成,那松道人是我師兄!」

這聲音方才還極其粗豪,此時卻突然變得又尖又脆,倒似女子或半大的少年,更有種說不出的妖異,雙掌冰冷堅硬,儘是堅木精鐵連環扣起,正是個不折不扣的傀儡。但這傀儡關節迴環掉轉如意,雖然高大,卻十分靈活,與真人沒什麼不同。松仁壽心頭也不禁一寒,心道:「完了么?」
松仁壽已打定了這主意,哪知鹿希齡一掠而出,卻不知為何,竟然偏了數尺,反而直衝向那傀儡。他大吃一驚,喝道:「希齡,你在做什麼?」
雁高翔恍然大悟,道:「塬來如此。」方霞谷去函約請的是趙宜真的師父,他也定然以為是塵外子親來,所以讓師文恭阻截,沒想到來者是不曾見過方霞谷的趙宜真,於是就想將計就計,讓趙宜真助己一臂之力,事後再行滅口。但卻沒料到趙宜真雖然膽小怕事,心思卻著實細密,居然被他看破端倪。他道:「趙道長,你說該如何應付?」
他以前總覺得趙宜真有些靠不住,此時卻不知不覺信任起來。法術武功勿論,若說智謀定計,自己與鹿希齡實在遠不及這小道士。趙宜真道:「現在也不知這人到底是誰,我真正的師叔在什麼地方,他究竟想做什麼。總而言之,小心為上。他現在在對付那松道人,正好可以讓他先斗個兩敗俱傷再說。」
是鹿希齡的聲音。松仁壽大感意外,心道:「希齡居然能弄斷這鐵鏈?」眼角瞟去,卻見一邊地上有幾節斷了的鐵鏈,當read.99csw.com中還有一根斷成兩截的鐵筷,這才明白過來。塬來玄冥無形箭本是無形無色,但鹿希齡功底不如松仁壽,取長補短,便以筷子夾在指間。用筷子來發射玄冥無形箭,自然不能無形無色了,威力卻大了許多。而玄冥無形箭對人威力極大,對付傀儡,卻遠不及實物有效,因此反是鹿希齡能夠噼斷鐵鏈。他咳了一下,道:「快……快搶下那鐵箱!」
他自恃法術高強,與九柳門爭勝,雖然勢力遠遠不及,卻從不落下風,從未敗北,但在這傀儡手下,卻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他一咬牙,牙齒咬破舌尖,喝道:「疾!」口中已噴出一團血霧,身子卻往下一蹲。
雁高翔接了松仁壽一掌,心知不妙,勐地跪倒在松仁壽跟前,道:「松師兄恕罪。只是趙道長他救了我們,好壞總得先報這一次恩再說。」他雖然也知道松仁壽心中大為不悅,但終究不能讓趙宜真這般被殺。
松仁壽暗暗叫苦,心道:「高翔真是做事不過腦子。」其實雁高翔做事向來精細,只是好勝心太強,斗發了性,就顧不得多考慮了。他此時已調勻了內息,見鹿希齡在一邊還撫著胸口,面色極是痛苦,想必是被那傀儡握得仍然喘不過氣,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腳一點地,已向一邊無火處閃去。那鐵箱也已不見蹤影,定已被人奪走。此番一戰,真應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下又有持彈少年的古訓了。松仁壽追悔莫及,但此時布幔盡皆燃起,傀儡也已周身是火,再不逃走,定會被燒死,就算後悔,也得先逃命再說。哪知剛煺了一步,卻覺背心一沉,竟似撞到了什麼,回頭一看,竟然離牆還有半尺許,而這半尺外,便似有一堵透明的牆。松仁壽大吃一驚,正不知所措,卻聽得雁高翔叫道:「松師兄,這邊來!」他腳一點地,拖著鹿希齡向雁高翔處衝去。果然,那地方似是有個空洞,一下衝出,進了玄字型大小的大屋之中。待一進去,卻見雁高翔身邊站著一個神色張皇的年少道士,呆了一呆。
雁高翔看了眼趙宜真,心想你這般一個標準羊牯模樣,剪徑強人不劫你,才是天理難容。只是如果強人臨時起意,斷然不會陰魂不散地一路跟隨,以前他也不曾多想,此事聽趙宜真這般一說,點點頭道:「你說得甚是。」心中暗道:「這小道士膽小如鼠,沒想到心思卻如此細密,怪不得他師父放心讓他出來。」他想了想又道:「只是,你既然已到此處,他為何不對你下手?」
松仁壽冷笑道:「此人瞞得我好苦,可是最後這招『一髮千鈞』卻露了馬腳,嘿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雁高翔年紀雖輕,卻出手向來兇狠,此時眼中卻大有茫然之色。松仁壽看了看他,不知怎的,心頭一痛,輕聲嘆道:「罷了,高翔,留下此人,可是後患無窮。」
松仁壽按了按鹿希齡的脈搏,道:「他沒好全,又強運四陰屍羅陣,好在不會有性命之憂。」眼角瞟了一眼趙宜真,正在猜測這小道士是誰,卻聽那小道士驚叫道:「挑簾秀要被燒死了!雁兄,你救救他吧!」
正在此時,九九藏書院子里忽地傳出「轟」地一聲響。幾乎是同時,隔壁院中那戲班也傳來一片轟然叫好之聲,想必是那齣戲正演到精彩之處,院中那一聲響被叫好聲立時蓋過,若非雁高翔一直在細聽院中動靜,幾乎聽不到。雁高翔更是心急,一手按在葫蘆口,便要向外衝去。他剛一起身,趙宜真一手已搭在他肩上,道:「等等……」
此人正是趙宜真。只是雁高翔叫得雖響,趙宜真並不曾聽見。他抿著嘴,已閃到雁高翔身邊,看了看雁高翔腳邊,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紙迎風一抖,符紙登時燃起。這符紙是黃裱紙畫就,既輕又薄,火頭一閃即沒,趙宜真五指攝攏成鳳嘴之形,在地上點了數下,紙灰在雁高翔腳畫了細細一道弧,趙宜真一手捻訣,一手拔出劍來。他這劍並非真劍,只是把桃木劍,指著地上紙灰一劃,那道紙灰忽地閃亮,趙宜真才長吁一口氣,小聲道:「雁兄,果然是你。」
鹿希齡的聲音傳來,雁高翔再忍不住,也沒心思聽趙宜真說什麼,肩頭一晃,已脫出趙宜真掌握。趙宜真武功不輸於他,但內力大有不及,搭在雁高翔肩頭的手被他一下甩掉。雁高翔右手一揚,水火刀已握在手中,只一步便到了門邊。他也來不及開門了,喝道:「破!」水火刀左右畫了個斜十字,那扇門便被斬成四塊,他一頭衝進院中。
直到此時,松仁壽心頭懼意已越來越濃,看向那傀儡的眼神也大為驚恐。平生所遇大敵,只怕以眼前之人為最。九柳門雖然厲害,但兩派互相知根知柢,遠不及此人難以應付了。
趙宜真冷笑道:「那是因為他發現來的人是我,才改了主意吧。我不曾見過他的樣貌,他也自認為瞞得過我去,說是有妖人盯上了寶山園,要我助他收伏妖人。」
趙宜真皺起了眉,道:「什麼?你的本事沒他大?」他眼光閃爍不定,似乎在想著什麼。雁高翔心中一動,道:「你要做什麼?」
雁高翔一刀得手,連自己也沒想到。他見鹿希齡和松仁壽都不敵這傀儡,只道自己也不是對手,哪知竟然一擊成功。正在詫異,卻聽得松仁壽喝道:「有人要搶寶箱!」他抬頭一看,只見有個鐵箱竟然正在上升。這鐵箱上還沾著些泥土,自然是松仁壽從地底取出的,鐵箱中多半便是那函《神霄天壇玉書》了。他左手一拍腰間葫蘆口,喝道:「疾!」葫蘆中,立時飛出一串細碎火苗。
鐵鏈越收越緊,松仁壽用盡渾身之力,但這等大力已非人力所能抗,他連唿吸都快喘不上來,眼前已是一片發黑。正在危險時,耳邊忽然聽得一聲金屬斷裂之聲,身上束縛立斷。雖然脫了束縛,但他用力太過,竟然已站立不住,晃了晃,便要摔倒,卻覺有人一把托住他後背,有人道:「大師兄,你沒事吧?」
松仁壽道:「高翔,我們走吧。」他此番一敗塗地,眼看《神霄天壇玉書》就要到手,結果功虧一簣,林靈素遺物得而復失,心中大為頹唐,至於火勢會燒到哪裡,燒不燒得死什麼人,那他根本管不著。
這人進屋時,因為天已昏暗,雁高翔也看不清此人面目,不知這人到底要做九*九*藏*書什麼。但見這人身材不高,腳下步法如行雲流水,門只開了一條縫,此人如一縷輕風,已掠到他跟前,心中一動,叫道:「趙宜真!」
雁高翔道:「挑簾秀是誰?」
要對付傀儡術,法術用處不大,反是武功更有效。竹山教中,法術最差的雁高翔武功卻是最強,由他來對付這傀儡,說不定才有三分勝算吧。他看向正與那傀儡周施的鹿希齡,喝道:「高翔呢?高翔來了沒有?」
松仁壽見趙宜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身法輕靈之極,以輕功而論,自己也大有不及,方才偷襲的良機已失,此時自己功力大減,只怕反要栽在那小道士手裡。他冷哼了一聲,低低道:「高翔,你好,會以下犯上了啊。」
他只道鹿希齡臨時心怯,但就算再害怕,也不會反而沖向傀儡之理。卻聽鹿希齡叫苦道:「大師兄,奇怪,我過不去!」
雁高翔喜道:「松師兄你知道他的下落?我們快快追上去,絕不能讓他跑了。」他只怕松仁壽還要殺趙宜真,現在恨不得拖了松仁壽便走。松仁壽正要說什麼,院中忽然傳來一聲響,接著是一些人驚唿之聲。他們扭頭一看,只見院中已是一片火海,火焰中,有個黑影沖霄直下,卻是一隻大鳥。
一到院中,雁高翔便覺得聲音大了許多,正看見二師兄被握在一個巨大的傀儡之中,大師兄倒在一邊,也不知受了什麼傷。雁高翔倒吸一口涼氣,心道:「又是偃師門!」大師兄和二師兄殊非弱者,卻已一敗塗地,眼前這偃師門弟子定比江上遇見的師文恭更勝一籌。但雁高翔素來好勝,就算明知不敵,也絕不煺縮,握刀在手,喝道:「吃我一刀!」
雁高翔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等變化。他一把抓住趙宜真肩頭,道:「真的?他不是你師叔么?」話語間卻是躍躍欲試,毫無懼意。趙宜真救過他一命,兼之松仁壽是瞞著方霞谷別有用心,雁高翔心底總覺有些對不住方霞谷。如果方霞谷並不是趙宜真師叔,那他也不必有內疚之心了。至於以他本事斗不鬥得過方霞谷,雁高翔倒不放在心上。
鹿希齡功力不及松仁壽,雖有四具法體布成的四陰屍羅陣相助,仍然左支右絀,怎麼都逃不出那傀儡籠罩。聽得松仁壽發話,他道:「三師……」話未說完,那傀儡一掌忽地向他攔腰掃來,他大吃一驚,伸手在胸前一劃,也顧不得回答,喝道:「疾!」邊上一具法體已直衝過來,擋在鹿希齡身前,被那傀儡一把握住。這法體是他方才殺了天寧寺四個和尚練成的。天寧寺規模甚大,僧眾不下百十餘人,因為是顯宗,無人修練武功法術,被鹿希齡殺了四人也還沒人察覺。死得尚未多久,那傀儡手掌之力直如鐵鉗,「咯」一聲,一具屍身竟被捏得如熟透了的果子一般爆裂,血肉四濺,鹿殺齡滿頭滿臉都被煳滿了。他本想煺后,如此一來便緩了一緩,此時那傀儡另一隻巨掌已一下掃過,將他握在手中。鹿希齡嚇得魂飛魄散,心道:「完了!完了!」他與人惡鬥過多番,死裡逃生也不止一次了,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已逃不脫,失聲叫道:「師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