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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訪假煙窩點 第八節 救了個嬌娘

第一章 暗訪假煙窩點

第八節 救了個嬌娘

公交車站的旁邊,停著一輛計程車,我和女孩鑽進計程車,讓司機向前開去。車子啟動后,透過車窗,我看到幾個男子也跳下了公交車,凶神惡煞地奔向我們追來。計程車向前疾駛,捲起的塵土和落葉淹沒了小偷們氣急敗壞的神色。
趁那個長相怪異的小男孩向前走去時,我突然回過頭去,看到最後一排有兩個男子,同樣長相怪異,他們用惡毒的眼光盯著我。聽說,這些小偷們手指間都夾著遞須刀片或者手術刀片,他們和人打架的時候,一耳光打過去,臉蛋就被劃破了。我還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情,一夥小偷偷東西,被一個小女孩看到了,小女孩說:「媽媽,那個叔叔把手伸進那個阿姨的口袋裡了。」小偷陰謀沒有得逞。車到下一站,其中一個小偷說:「這個女孩好可愛啊。」邊說邊用手指捏了一下小女孩粉嘟嘟的圓臉。小偷們下車后,小女孩突然大聲哭喊,她滿臉是血,原來小偷用手術刀片在九*九*藏*書孩子的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女孩子把手機拿給我,我裝著撥打了電話,然後說「打不通」,又遞給了女孩。那時候的人們還沒有今天這樣強烈的防範心理,遇到陌生人借部手機撥打,一般人都認為是遇到急事才會這樣。
女孩子回過頭來,神情略顯驚異,但她還是把手伸向了挎包,突然,臉色大變,她發現小挎包被拉開了,所幸沒有丟失東西。
我沒有想到,我處心積慮想進入假煙窩點,契機卻來得如此順利,來得如此便捷。
我焦急地等著我救回來的嬌娘!
這是一個小偷,這麼小的年齡做小偷,他的身後一定站著幾個大人,這些人都窮凶極惡,怎麼辦?我猶豫了一下,拍著女孩的肩膀說:「把你手機讓我用一下。」
和執法隊不同,我更像一隻鼴鼠,在黑暗中探尋著,繞過堅不可摧的岩石,穿越盤根錯節的網路一樣的樹根,一步步接近事件的真相。
有一read.99csw.com天夜晚,我從報社發行部回來,登上了一輛公交車,準備回到城中村。我的前面坐著一個小女孩,衣著時尚,長發披散,腰間挎著一個小坤包。這是那個年代女孩子出門時最喜歡的裝扮,那時候的女孩子出門都喜歡挎著一個帶子長長的小挎包。女孩子坐在前面,小挎包斜背在身邊,興趣昂然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點點路燈光。突然,一個小男孩從後排走到了女孩的身邊,一隻手拉著背帶,另一隻手拉開小挎包的拉鏈。
和我曾經暗訪過的安徽一個乞丐村一樣,假煙村莊也是非常富裕的,而它富裕的程度是乞丐村遠遠不能比擬的。在那個閩南小縣裡,很多村莊里家家蓋起了氣派的小洋樓,小洋樓里停著高檔轎車,飼養著名貴的寵物和二奶。有的假煙商人娶妻納妾多人,彼此相安無事。
這些都是我在公交車上邂逅的那個閩南女孩告訴我的。現在我已經忘記了她的名字。https://read.99csw•com她的名字後面好像有一個什麼娘,還是什麼嬌。閩南人給女孩起名,都喜歡在名字中用這兩個字。我就叫她嬌娘吧。
嬌娘很單純,她初中畢業后就在親戚的假煙作坊里打工。這些假煙作坊都是家族式的操作模式,沒有熟人介紹,外人是無法進入的。
嬌娘說,城中村裡掩藏著幾十上百家假煙作坊,而且,彼此很少知道對方的作坊隱藏在哪一家出租房裡,所以,我不擔心在這裡會遇到「地老鼠」。
他們加工出的香煙全是仿名牌,香煙價格越高,銷量越大,他們越喜歡仿造。他們在結著蛛網、落著塵灰的房間里,就能夠製造出中華煙和黃鶴樓;他們在散發著惡臭的衛生間里,加工出黃紅梅和大前門。這樣的仿製品,一般人是無法分辨出來的。一盒假中華,成本不足兩元錢,而零售達到40元。巨額的利潤讓他們鋌而走險,在制假窩點被一次次摧毀后,他們來到了這座城市的城中村隱身。九_九_藏_書
能夠在城中村假煙窩點上班的人,都是閩南人,或者是他們的親戚,他們依靠宗親關係形成一個狹小的圈子,而一般人要進入這個圈子,千難萬難。在城中村生活的這群人,有一套嚴格的預警系統,在執法人員剛剛進入他們圈子的外圍、進入他們的視線的時候,他們就會提前預知,一部手機傳給下一部手機,窩點的加工機器立即停止,窩點的工人馬上遣散,窩點的小門鐵鎖高懸。執法人員即使從窩點的門口經過,也不會知道門內就是假煙加工廠。
我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居然在假煙作坊上班,這是在我認識她半個月後,她才告訴我的。
怎麼辦?我緊張地思索著,靠近女孩的身邊,悄聲告訴她說:「身後有小偷,前面可能還有。」我感到女孩哆嗦了一下,我說:「別擔心,到了下一站,我們趕快下車。」
然後,我就裝著和女孩很熟悉的樣子,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眼睛的餘光一直觀察著身後那兩個小偷。到站九-九-藏-書了,我按住女孩的肩膀,讓她不要聲張,不要讓小偷們看出了我們的意圖。就在到站的乘客都下了車,車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我突然跳起來,雙手撐著車門,對女孩說:「快下。」女孩急急忙忙從我的腋下鑽了出去,我也跳下了公交車。
我說,我現在沒有工作,想跟著她在作坊里上班。嬌娘說,她替我給親戚說說,興許能行。
因此,認準了要報道假煙,我執著地尋找著進入假煙窩點的途徑。
女孩出生在福建一個縣裡,和城中村所有的閩南人一樣,他們都出生在這個縣。他們不願意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種植水稻和其他經濟作物,他們種植煙草,然後自己加工,製成香煙,銷往全國各地。
對於假煙,那時候最大的悲劇是,在全國範圍內,還沒有關於假煙的報道,人們都天真地認為,假煙也是香煙,可能只是比真煙的口感差一點。但人們一點也不知道,假煙都是用一些非常廉價、非常惡劣的東西製成的,它對人體的傷害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