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訪黑醫窩點
從傳銷窩點回到報社的那天，報社正在進行機構調整。採訪部被分成了好幾個部門，除原來的時政新聞部、社會新聞部、熱線新聞部等部門之外，還增設了深度報道部和一個記者站。這個記者站的工作地點在一座沿海城市。也是從那年開始，這張報紙開始了大肆擴張，今天，它已經覆蓋了這個省份的多個主要城市，甚至還包括省外一些主要城市。
我們這批見習記者中，留下的全部轉正。事實證明了，這批留下來的記者都實力超強，多年後，他們都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媒體老總，或者享譽業界的頂尖高手。
那天黃昏，我和主任相約來到江邊。
夜晚的江邊一如既往地幽靜，時而會有穿著運動衣衫的人跑過，矯健的步履顯得很自信。還有打太極拳的老人，一招一式顯得優雅自如。江風陣陣吹來，讓人感到有點寒冷。江面上還有遊船駛過，七彩燈光裝點在船舷邊，閃爍不定，如在夢境。
幾個月前，我們也曾經在江邊散步。我們對著江面大聲呼喊：「要留下來，留下來。」現在，我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我們輕鬆地走在江邊的石板小徑上，感覺既幸福又愜意。此後，我們終於能夠在這座城市裡，在這家全國知名的報社工作了。
主任說：「當初，我把你從北方帶到了南方，卻讓你遭遇了失業。我一直心存愧疚。我沒有想到今天還能和你在一起做同事。我們這是緣分啊。」
我也感慨地說：「以前聽到一句話：人生何處不相逢。那時，我沒有任何感覺。現在想想，真是這樣，人生有很多的不可預知，有很多的機緣巧合。」
主任望著江水對岸一家家亮燈的窗口，臉上帶著憧憬和羡慕的神情。他說：「我要在這裏生活一輩子，要讓我的孩子出生在這座繁華的南方大都市，要買一套房子，裝飾豪華；還要買一輛車子，周末的時候，我們就開著車子去郊外旅遊。」
我說：「我也要成為這座城市的居民，要在這座城市裡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主任說：「再過幾個月，估計到明年初夏，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我驚訝地回過頭去，看到主任滿臉都是陶醉和得意，我說：「太好了，真羡慕你啊。」
主任說：「你也快點找個人啊。其實婚姻是非常快的，認識幾個月，雙方都滿意，就可以結婚。愛情和婚姻講求的是王八對綠豆——對上眼了，這就成了。」
我笑著說：「那你的綠豆是怎麼對上的？講講。」
主任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是在一次旅遊的時候認識的……」突然他明白過來了，轉頭佯怒道：「你小子罵誰？」
我哈哈笑著跑開了。
那天夜晚，我發誓要趕緊找自己那個能夠對上眼的人，沒想到找得很難很難。
我們這幾個轉正的見習記者有兩個去處：一個是去深度報道部，一個是去沿海城市的記者站。
本來，按照成績排名，我會留在深度報道部，而主任則被安排去記者站。我看到主任心事重重，我想到他的妻子懷孕了，需要人照顧，就主動要求和他調換。
我喜歡南方這些沿海小城市，海天一色，白帆點點，椰樹搖曳，雲淡風輕。這些小城市很人文、很溫馨、很浪漫。
我記得當初離開報社所在的省會城市，去那座海邊城市工作的時候，站長和主任一起送我登上火車。站長拍著我的肩膀說，他的家鄉就在那座小城市，讓我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找他：「那裡沒有老子擺不平的。」
第一節 愛了，散了
我說：「我學的是中文系，中文系又名萬金油系，什麼都要知道一點。」
我第三次去她所在的城市的時候，她說她晚上要加班，我說好吧我等你下班。她說她加班要到天亮，我說我等你到天亮。她說你還是回去吧，我們兩個沒有結果的。
那時候，每天晚上打電話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內容。
我只能痛苦地放棄。
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她的簡訊，可是我的手機不能發送簡訊，只能撥打和接聽電話。我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慌慌張張地打過去，這一聊，又是半個小時。第二天，我的手機欠費停機了，讓我心疼了大半天。
那時候我一直在想著她，幻想著和她在一起的情景，甚至很無恥地幻想著和她同床共枕，儘管我知道這是非常遙遠的事情。她在我的心中非常美好，即使很多年後回想起來，她依然像聖女一樣純潔無瑕。
那座山上有一座寺廟，還有一座道觀。她不明白寺廟和道觀的區別在哪裡。我說道教是發源於中國的宗教，至今也只有中國才有這種宗教，它的創始人是春秋時期與孔子齊名的老子；而佛教發源九-九-藏-書於印度，東漢時期傳入中國，它的創始人是古印度王子釋迦摩尼。道教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而佛教供奉的是如來佛祖、十八羅漢，但是它們的供奉對象中，有一個共同的人物，這就是觀音菩薩。
很多年後，我還能感覺到，我對那座海邊城市充滿了無限懷戀。我甚至在想，等到我老了，我慵懶地坐在陽台上，亞熱帶的溫暖陽光透過窗欞，照射在我的身上。我聽著很多年前的音樂，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我會回憶起這座海邊城市，它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轉過頭去，看到身邊站著一個美女。那是一個標準的南方美女，皮膚微黑，五官標緻，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鼻子略扁，嘴唇也微微上翹，顯得很倔犟。這是一張標準的南方女孩子的臉龐和五官。和南方的所有女孩子一樣，她身材小巧玲瓏，像一管毛筆似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得漫天飛舞。
幾天後，我再打她的電話，她已經換了號碼。
我這場愛情其實很短命，它只持續了一個月時間，就被她的父母扼殺在搖籃中。九_九_藏_書
我們分手的時候，互換了手機號碼。
當天晚上，我買了一張IC電話卡，找到路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呱唧呱唧地又和她聊了起來。那時候已經是北方節令中的穀雨，南方開始炎熱起來。本年度新生的第一批蚊子像山本五十六的轟炸機一樣，在樹叢中群起群落，它們看到了穿著短袖短褲的我，浩浩蕩蕩地興高采烈地殺奔過來。我邊驅趕著蚊子，邊和她打電話，陶醉在一廂情願的幸福中。我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即使蚊蟲叮咬也在所不惜。
她所問的寺廟就在這條街道盡頭的山上。我向她指點了方向後說：「如果願意，我給你當導遊。」
我終於明白了，錢對於愛情來說，是多麼重要。我要拚命賺錢。
可是我很幸福。我告訴主任說：「我有女朋友了。」我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
我像被灼傷了一樣痛苦。儘管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愛她，只有我把她看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但是，在現代社會裡，僅有愛情是不夠的，還要有金錢。
南方人都把男子叫帥哥，九九藏書把女子叫美女。據說有一個北方女孩剛剛來到南方，聽見別人叫她美女，她異常開心，可是，等到幾分鐘后，人家又把她身後的一位老太太也叫美女的時候，她感到極度失落。
她用羡慕的眼光望著我：「你學的是宗教系？」
我經常會走在這條古老的街道上。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去了她所在的那座城市兩次。這兩次我都是一個人住在賓館里，站在窗口，遙望著她家所在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武大郎愛上林黛玉一樣的幽怨和哀傷。
如今，所謂的文學只能騙騙這些單純的小女孩。曾經高居在聖殿之上的文學，現在淪落塵埃中，它的價格比白菜蘿蔔還低賤。
在見面的這兩次里，我只是和她手牽著手，走在城市郊外的山路上和大海邊。黃昏的時候，她說父母在家等著她，我就急急忙忙地打的送她回家。她的手很小很柔軟，像一隻被我握在手心的溫潤的小鳥，惹人憐愛。
店鋪里經常會有流行音樂流出，流淌在大街上，讓我聽得如痴如醉。那些店鋪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些此後讓我無法忘記的流行歌曲。街道的盡頭，有https://read.99csw.com一座小山峰，山峰頂上有一座小寺廟，經常會有人去那裡進香。
她現在只生活在那些古老而憂傷的歌曲里。我一聽到這些歌曲，就會想到她。一想起她，我就會淚流滿面。那天中午，我在那條古老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轉悠，突然一個女孩子走到了我的身邊，她輕聲問：「帥哥，到寺廟怎麼走？」
到天亮的時候，一張50元的電話卡，被我打空了。而我的全身，早就被蚊蟲叮得斑斑點點，像麻疹一樣。
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的父母嫌我沒有房子車子，而房子車子是這座城市的女孩子擇偶的最基本標準。
她顯然很開心，然後試探地問：「多少錢？」
那座城市，我再也沒有去過，而且永遠也不會再去。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現在，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現在生活可好？
我說：「免費為美女服務。」
就是在那座寺廟門前，我遭遇了一場愛情。
那時候，我並沒有想過會和她發生什麼故事，出生在南方城市的她身材挺拔，美若天仙；而出生在北方農村的我，高大粗壯，滿臉兇相。在這樣漂亮的女孩面前，我https://read.99csw.com只能自慚形穢。
那天她很快樂。她說我是她遇到的一位知識最全面的人。我記得自己那天好像很賣弄，說了宗教，還說了歷史、地理，又故意說到了自己最擅長的文學。我將那些長長的外國人的名字一骨碌一骨碌地從口中說出，就像說自己家的鄰居一樣信口拈來輕鬆而隨意。她說：「你很了不起。」我曾經為她的這句話暗自驕傲了很長時間。
我們一起向山頂上走去，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上遊人稀少，間或有對對情侶迎面走過，比肩攜手，笑靨如花，讓我無比羡慕。
她說她出生在臨近的一座城市，在那座城市上班。她大學學的是理科。我從她說話邏輯性很強、思維很縝密就能感覺到。她話語很少，而更多的時候是我在侃侃而談。我也是第一次才發現，在一個女孩子的面前，自己的口才會如此好。
那座海邊城市有一條古老的街道，街道兩邊是一家家鱗次櫛比的服裝專賣店，街道上鋪著青石板，顯得異常古樸。街道上每隔幾十米就會有一棵棕櫚樹，闊大的葉片像扇子一樣，在遼闊碧藍的天空中緩慢搖曳。
我將這段愛情斬斷，丟在記憶的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