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第一次握手時就該覺察到的，最近已經很少有人這樣用勁兒和人握手了。」

「也就只夠讓我稍稍休息上一段時間罷了。」

「警部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吧？」真琴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問的味道，「你知道那些寶石是贗品，所以才說不可能會因為寶石發生殺人案？」

菜穗子迷迷糊糊地聽著真琴講述，然而真琴的最後一句話讓菜穗子徹底清醒了過來。

「除此之外的事，大致就和之前所推理的相吻合了。接下來的問題是誰是主謀誰是共犯。據他們本人的供述來看，兩人中的主謀者應該是江波。」

「都怪我們，讓你們這趟旅行白白泡湯……實在是萬分抱歉。」

「這東西莫非……」

村政從包里掏出五本書，每一本的封面都已經被扯壞。看到書的名字，菜穗子不由得「啊」地驚叫了一聲。那是一套和她們買到的完全一樣的《鵝媽媽童謠》書。

「是嗎？」

「沒錯。」真琴一字一頓地說，「毒藥那件事目前還完全不明呢。」

下午，醫生夫婦和上條也啟程離開了旅館。夫婦兩人的穿著和剛見到菜穗子她們時一樣，手裡提著同樣的包上了車。

菜穗子搓揉著臉頰，看了看表。時間是半夜三點。

「我服了你。」大廚在她身後聳了聳肩。

「但問題是『馬利亞歸家之時』啊？歸家的時候，肯定是傍晚嘛。」

「久留美已經大致承認了，只不過，她卻主張並非是有意殺人的，而是說當時川崎把她叫到了石橋邊，她自己險些遭到殺害。川崎當時質問她是不是看到他埋藏寶石的地點了，之後就猛地撲了過來。久留美說沒看到，可對方卻不相信她的話，兩人扭打到一起，之後川崎就摔下了山崖……」

真琴連譏帶刺地說。

真琴說。

看著手錶，菜穗子心想，這下子不能再睡了。

菜穗子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兩位是否知道，久留美有一條掛墜？」

中午前，村政警部來到了旅館。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三人在大廳最靠里的桌旁相對而坐。

「我一直覺得久留美的話很奇怪。她之前不是說過，公一那天夜裡說他解開了暗號，要早點睡覺嗎？可他為啥非得早睡不可呢？」

村政一臉歉意地低頭致歉道：「我本不想騙你們。對了，在發現寶石reaｄ.99cｓｗ•coｍ的同時，我們還發現了一些東西。我們覺得這東西最好還是還給你。」

「四點啊……」

「結束了這樁長達三年的工作，你此刻的心情估計挺不錯吧？帶著寶石店老闆之死的真相和那些贗品寶石去，你能拿到多少報酬呢？」

公一當時果然已經解讀出了暗號。估計他也是在給菜穗子寄出那張「馬利亞何時歸家」的明信片之後才解讀出來的吧。而且當時他用的也是同樣的一套書，這一點讓菜穗子感覺暖暖的。

「這裏。」

高瀨一臉緊張地問道。

「你這人挺有意思的啊？」

「馬利亞何時歸家？從《七星瓢蟲》之歌里找到的『天空緋紅之時』的答案的確沒錯。但它揭示的未必一定是晚霞。還有另外的一種時候，天空也會變得緋紅。」

醫生說。

「屋子著火了。」

「對，還有朝霞。」

「準確地說，是為了趕在第二天的日出前起床吧。雖然公一寄出那張明信片時一直以為那尊像是馬利亞，但後來他立刻就看出那是魔女來了。」

「是為了第二天早起吧？」

「我們還要再去挖一次。」

「不過話說回來，暗號真正指示的地點，那裡到底埋著些什麼呢？」

「怎麼了啊？真琴。」

「對，這本凱爾特民間傳說里就出現過有關長角魔女的故事，說長犄角的魔女半夜跑到一家婦人家裡，干盡了各種壞事。婦女為此困擾不已，跑去與井裡的精靈商量，從精靈那裡學會了一套擊退魔女的咒語。那段咒語是這樣的：你的山和山的上空起大火了。」

「知道了，我們這就出發。」

「各種事。比方說，兩位和女兒女婿吵架之後搬了出來，還有這時候醫院里明明挺忙的，而兩位卻故意跑出來旅行。」

村政斷定道。

「沒這回事，這也算是一種經歷吧。這種事，估計這輩子都再難遇上了。不過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也讓人覺得有些困擾。」

「嗯，只要能夠欺瞞他人就算成功，這工作也挺輕鬆嘛。」

十分鐘后，菜穗子、真琴、高瀨，經理和大廚五個人從雜物間里拿出鐵鏟，一起出發了。走在最前邊的是高瀨。

「當天空染成緋紅之時，影子中的倫敦橋便會完工。當橋完工之時，東西就埋藏在下邊。」

大廚問。

半夜裡，真琴搖醒了菜穗子。菜穗子微微睜開惺忪的睡reaｄ.9９csｗ.cｏm眼，就看到真琴眼神冷峻地站在自己面前。打開的燈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再會吧。」

「這麼說來，川崎、公一、江波，還有菜穗子小姐和真琴小姐，你們全都把那段暗號文弄錯了？」

「兩人自首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鬧不清那粉末到底是些啥玩意，讓野貓舔過之後，那隻貓當場就死了，我們這才明白那粉末是種劇毒。那女孩居然敢帶著這種東西四處走動，真是個可怕的傢伙。我們懷疑去年那場毒殺案的主謀可能就是久留美，但當時我們手上沒有充足的證據。」

「對。烏頭鹼這種特殊的毒藥，其入手途徑實在是讓人頗感興趣。經過追查，我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

「您可真會賣關子啊？」

沒有人會為了一些贗品而拼上性命。

「就是那條小鳥形狀的……」

「朝霞馬上就要來了。」

「不，估計公一的解讀是正確的。」真琴扭頭回答說，「江波當時估計只看到了一句『天空緋紅之時』，所以才會弄錯。」

村政皺了皺眉，之後又再次笑了起來。

「畢竟這是我的工作。」

一串既熟悉又令人懷念的字跡映入了菜穗子的眼帘。

他似乎是在問經理，可經理卻只是搖了搖頭。菜穗子心想，大廚話里所說的「她」，指的應該就是那位英國婦人。

高瀨加快了步伐。

大廚揮下的鏟子咯噔地響了一聲。其餘四個人也突然變了臉色，開始刨起土來。沒過多久，土裡露出了一隻一米見方的木箱蓋子，看起來比之前那隻裝寶石的箱子要大上許多。

菜穗子忽然心想：就算當時久留美只是失手殺了人，可後來她卻變成了一個對殺人這種事有免疫力的魔女了。

「不清楚。不過我想最好是在四點以前出門。」

「這事兒就得現在說，你快點起來吧。大事不妙，我們把暗號弄錯了。」

咚地一聲，菜穗子感到心臟內側傳來了一陣衝擊。

醫生隔著車窗伸出手來。

「哦？你都知道些什麼呢？」

村政向兩人告了辭。儘管菜穗子並不喜歡這位個頭矮胖、說話總喜歡兜圈子的刑警，但她不得不承認，村政的確是一位稱職的警部。

大廚扛著鐵鏟邊走邊說。

「不，我對兩位的事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

「原來如此，難怪你說話會吞吞吐吐read.99csw.com的。」

「沒錯。」村政點了點頭，「就算對方手上有寶石，一般也不會立刻產生謀財害命的想法。如果沒有發現什麼矛盾，我們決定對她的話予以採信。」

「就在那裡。」

「但那個馬利亞有些與眾不同。你還記得嗎？那個馬利亞像上長著犄角。」

「也就是說，這並非是他們一時突發的主意吧？」

「對。」村政點了點頭，「這書是你哥哥的。之前兇手也不知道該怎樣把它給處理掉才好。而且其中一本的封面上還寫著他當時的解讀結果。」

晨曦下，石橋在河床的上部投下了影子。此刻，影子已經完全接到了一起。

幾分鐘后，太陽緩緩地從東邊高聳的兩座山之間探出了頭。這時候菜穗子終於明白了暗號只能在一年中的這個時節才能解讀出來的道理。只要時節稍有不同，太陽就會被兩座山中的一座擋住。

「可人家上條不也同樣對你一無所知嗎？除了知道你是名醫生之外。」

屋裡傳出高瀨大聲向經理和大廚解說的聲音，對方回話的聲音也同樣很大聲。

「聽人說，那條掛墜原本是這裏的主人的東西，之後經理又把掛墜給了她。那掛墜的背面有個小蓋子，掛墜里裝著烏頭鹼。」

「哎？這是什麼？」

「再會吧。她推薦的那些難吃的玩意兒，根本就不必去吃。」

真琴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疑問，但她把書放回了原處。

真琴握著他的手說道。上條盯著她的眼睛說：「如果沒有你們，問題也就沒法兒解決了。」

「話說回來，這事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啊。」

「肯定是這樣。凱爾特是英國古代民族中的一支，大概哥哥當時連這方面的資料也查過了吧。」

「和人下了二十多局，結果卻連對方是個什麼人也不知道，這也實在太不像話了。之前我一直輸給你，其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儘管吩咐好了。」

車子稍稍滑行了一下，之後便緩緩開動了起來。菜穗子怔怔地望著車子遠去。眾人心裏都很清楚，或許這輩子都再難相見了。幾滴淚從她的眼眶中涌了出來。

「朝霞？」

只聽菜穗子說了個開頭，警部便點了點頭。

「你起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啊。」

「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再會。」

「我們先告辭了。」

「就藏https://read.99csw.com在這裏的雜物間里。雖然那些東西值不了多少錢，但最後還是得把它們還給川崎家才行。」

真琴似乎早已看穿了警部的心思，開口說道。只見村政苦笑著搔了搔頭。

大廚迫不及待地推開箱蓋。幾個人往箱子里一看，臉色全都在霎時間變得煞白。

「殺害原公一先生時的步驟，設計的挺周詳的啊。比方說，江波從雪道上進入房間時對鞋子的處理。畢竟當時不能穿著濕鞋進屋。當時那傢伙先穿上室內穿用的拖鞋，然後再套上塑料袋出門。回到屋外后，又把塑料袋取下，塞進衣兜里。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會留下濕腳印了。」

菜穗子再次看了看表。「明天的日出時間是幾點？」

真琴抬頭望了望東邊的天空，只見天邊已經露出微微的曙光。

「毒藥裝在掛墜里？」

過了一陣，經理打開房門探出頭來。

「聽起來似乎說得通。」

村政說。

「得知了你的身份之後，我算是放心了。」

「真是的。」

菜穗子回想起了那位英國貴婦自殺時的事。對，她當時就是服毒自殺的。而那位貴婦卻把自己服食的毒藥裝在掛墜里，送給他人做留念。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真琴說道。積雪深得讓人難以邁步。即便如此，大伙兒也拚命地往前走去。只要遲了一步，位置便再難確認。

最後一個上車的是上條。他和菜穗子、真琴分別握了握手。

「就是犄角。所以說，那尊像根本就不是馬利亞。那不是馬利亞，是魔女。」

其後，菜穗子給高瀨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之前解讀暗號時的失誤。高瀨聽后也大吃了一驚，說了句「這可不得了」，之後便消失在了房門后。

芝浦一臉嚴肅地說道。他身旁的佐紀子一臉的微笑。

「什麼？」

他把其中的一本放到了菜穗子的面前。

這句咒語竟與《七星瓢蟲》中的某一句如此相似！

說著，上條發起了將軍。

「找到了……」

「幫忙？」

醫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高瀨在訓練服外套了件夾克，看到眼前的兩人，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打開看看吧。」

「我記得。不過不是說那不是犄角嗎……」

菜穗子說。

「大概是本參考資料吧。」

真琴拿著其中的一冊偏起了頭。那本書並非《鵝媽媽童謠》，而是一本關於凱爾特民間傳說的書。

「什麼有趣的事？」

「日出時出現的石橋影九_九_藏_書子的方向就會與之前相反，你認識路嗎？」

最先趕到的高瀨在雪地上插下了鐵鏟。緊接著，真琴和經理也握起了鏟子。

「只能把高瀨給叫醒讓他帶我們去了。只要把話跟他說清，估計他也會理解。而且到時候還得用到鏟子，所以還要請他給開一下雜物間的門。」

「有關殺害川崎那事的進展呢？」

四點，兩人敲響了大廳里員工房間的房門。兩人本以為要使勁兒敲門才能叫醒高瀨，可屋裡立刻便有了回應。而且那聲音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很困。

聽著菜穗子起頭，真琴也跟著唱了起來。

兩手抱著行李，芝浦衝著菜穗子她們低下了頭。菜穗子她們也低頭回應。

眼看著麵包車漸漸遠去，兩人回到了大廳里。醫生與上條早已擺好棋局，展開了鏖戰。上條懶洋洋地盯著棋盤，彷彿早已把昨天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看到這樣一副與往日毫無差別的景象，菜穗子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實際上，策劃和實施的人都是江波。但我個人總覺得，最初提議的人應該是久留美才對。或許她當時並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而只是稍稍暗示了江波一下。在我個人來看，感覺江波似乎是被久留美操縱著一樣。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有關毒藥的事。」

經理把鐵鏟的邊緣插|進箱蓋的縫隙，打算撬開蓋子。木箱的蓋子一邊發出著吱呀聲一邊被撬了開來。

「七星瓢，七星瓢，快快飛回家……」

「回到東京之後，記得常聯繫哦。」太太坐在車裡說道，「我會帶你們去嘗些比這裏的飯菜更美味的東西。」

「開了。」

「你剛才說什麼？」

太太在一旁插嘴道。

「錯了，我們的解讀結果是錯的。」

儘管眼角上還滲著疲累的神色，但村政的臉色看起來還算不錯。

菜穗子用手捂住了臉。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並非寶物，而是一具已經化為森森白骨的屍體。

「魔女？」

「哦，原來如此。結果江波的誤讀與川崎的誤讀完全一致，所以他才找到了那些寶石，這事可還真是歪打正著，有夠諷刺的啊。」

上條挑起眉毛說道：「為什麼？」

「難道是她當時埋下了些什麼東西？」

「走快點兒吧。」

「最後寶石是在哪兒找到的？」真琴問。

翌日清晨，芝浦夫婦、古川和中村都離開了旅館。菜穗子和真琴一直把他們送到了玄關外。

「這麼晚說？明天再說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