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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眾 齊姜氏乘醉遣夫

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眾 齊姜氏乘醉遣夫

又有詩說六位諸侯公然媚楚求寬,明明把中國操縱之權,授之於楚,楚目中尚有中國乎?詩云:
次早,鄭文公親自出郭,邀楚王進城,設享于太廟之中,行九獻禮,比于天子。食品數百,外加籩豆六器,宴享之侈,列國所未有也。
鄭文公送楚王出城先別,文羋及二女,與楚王並駕而行,直至軍營。
重耳心下恍然,知為偃等所算,推衾而起,大罵子犯:「汝等如何不通知我,將我出城,意欲何為?」
公子貪歡樂,佳人慕遠行。
要成鴻鵠志,生割鳳鸞情。
次早,趙衰、狐偃、臼季、魏犨四人立宮門之外,傳語:「請公子郊外射獵。」
狐偃曰:「吾與公孫司馬有舊,且看如何。」
姜氏曰:「知公子有四方之志,特具一杯餞行耳。」
公孫固在城樓答曰:「賴社稷神靈,國人已立新君矣。生殺任你,欲降不可得也。」
宋公傲慢無禮,寡人已幽之於亳,不敢擅功,謹獻捷于上國,望君辱臨,同決其獄。
狐偃曰:「公子向在翟國,無日不馳車驟馬,伐狐擊兔,今在齊,久不出獵,恐其四肢懶惰,故來相請,別無他意。」
重耳勃然發怒,見魏犨執戈侍衛,乃奪其戈以刺狐偃。
卻說公子目夷自盂地盟壇逃回本國,向司馬公孫固說知宋公被劫一事:「楚兵旦暮且到,速速調兵,登陴把守。」
至期,公孫固未雞鳴而起,請于襄公,嚴陣以待。
重耳曰:「吾不行,誰誑汝?」
宋襄公正與鄭相持,得了楚兵之信,兼程而歸,列營于泓水之南以拒楚。成得臣使人下戰書。公孫固謂襄公曰:「楚師之來,為救鄭也。吾以釋鄭謝楚,楚必歸。不可與戰。」
狐偃曰:「非床也,車也。」
襄公身被數創,右股中箭,射斷膝筋,不能起立。
魯僖公隨後發駕,大夫仲遂從行,來至亳都,仲遂因宜申先容,用私禮先見了成得臣,囑其于楚王前,每事方便。得臣引魯僖公與楚成王相見,各致敬慕之意,其時,陳、蔡、鄭、許、曹五位諸侯,俱自盂地來會,和魯僖公共是六位,聚於一處商議。
楚王鼓掌大笑曰:「子玉真有見識。」乃退兵屯于亳都。
宋襄公訛聞公子目夷已即君位,將奔衛以避之。公子目夷遣使已到,致詞曰:「臣所以攝位者,為君守也。國固君之國,何為不入?」須臾,法駕齊備,迎襄公以歸。目夷退就臣列。
姜氏曰:「縱慾懷安,非丈夫之事也。從者乃忠謀,子必從之。」
成得臣進曰:「救鄭不如伐宋。」
諜人報知鄭文公,文公大驚,急遣人告急於楚。楚成王曰:「鄭事我如父,宜亟救之。」
斗勃見公孫固答語硬掙,回報楚王,楚王大怒,喝教攻城,城上矢石如雨,楚兵多有損傷。連攻三日,乾折便宜,不能取勝。楚王曰:「彼國既不用宋君,殺之何如?」
眾人商議許久方散。
胡曾先生論襄公之釋,全虧公https://read.99csw.com子目夷定計,神閑氣定,全不以舊君為意。若手忙腳亂,求歸襄公,楚益視為奇貨,豈肯輕放。有詩讚雲:
狐偃頓首曰:「夫人割房闈之愛,以成公子之名,賢德千古罕有。」
重耳迷戀姜氏,猶弗肯。
狐偃辭出,與趙衰等說知其事,凡車馬人眾鞭刀糗糒之類,收拾一一完備。趙衰、狐毛等先押往郊外停泊。只留狐偃、魏犨、顛頡三人,將小車二乘伏于宮門左右,專等姜氏送信,即便行事。正是:「要為天下奇男子,須歷人間萬里程。」
且說楚將成得臣屯兵于泓水之北,斗勃請「五鼓濟師,防宋人先布陣以扼我」。
金注何如瓦注奇?新君能解舊君圍。
為君守位仍推位,千古賢名誦目夷。
宋兵死者甚眾,其父母妻子,皆相訕于朝外,怨襄公不聽司馬之言,以致於敗。襄公聞之,嘆曰:「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寡人將以仁義行師,豈效此乘危扼險之舉哉?」舉國無不譏笑。
成得臣對曰:「王以殺鄫子為宋罪。今殺宋公,是效尤也。殺宋公猶殺匹夫耳,不能得宋,而徒取怨,不如釋之。」
是晚姜氏置酒宮中,與公子把盞。重耳曰:「此酒為何而設?」
無端媚楚反遭殃,引得睢陽做戰場。
昔日齊桓曾九合,何嘗容楚近封疆。
群臣知目夷之賢,無不欣然,公子目夷告于太廟,南面攝政。三軍用命,鈴柝嚴明。睢陽各路城門,把守得鐵桶相似。
襄公指大旗曰:「汝見『仁義』二字否?寡人堂堂之陣,豈有半濟而擊之理?」公孫固又暗暗叫苦。
趙衰曰:「子犯計將安出?」
用宜申為使,將鹵獲數車,如曲阜獻捷,其書雲:
公孫固曰:「國不可一日無君,公子須暫攝君位,然後號令賞罰,人心始肅。」目夷附公孫固之耳曰:「楚人執我君以伐我,有挾而求也。必須如此如此,楚人必放吾君歸國。」
天明,甲乘始陸續渡水,公孫固請于襄公曰:「楚兵天明始渡,其意甚輕,我今乘其半渡,突前擊之,是吾以全軍而制楚之半也。若令皆濟,楚眾我寡恐不敵,奈何?」
陳、蔡、鄭、許、曹五位諸侯,人人悚懼,誰敢上前說個方便。楚成王邀眾諸侯至於館寓,面數宋襄公六罪,曰:「汝伐齊之喪,擅行廢置,一罪也;滕子赴會稍遲,輒加縶辱,二罪也;用人代牲,以祭淫鬼,三罪也;曹缺地主之儀,其事甚小,汝乃恃強圍之,四罪也;以亡國之餘,不能度德量力,天象示戒,猶思圖伯,五罪也;求諸侯于寡人,而妄自尊大,全無遜讓之禮,六罪也。天奪其魄,單車赴會,寡人今日統甲車千乘,戰將千員,踏碎睢陽城,為齊、鄫各國報仇。諸君但少駐車駕,看寡人取宋而回,更與諸君痛飲十日方散。read•99csw.com」眾諸侯莫不唯唯。
對曰:「狐偃。」
襄公頓口無言,似木雕泥塑一般,只多著兩行珠淚。須臾,楚國大兵俱集,號曰千乘,實五百乘。楚成王賞勞了軍士,拔寨都起,帶了宋襄公,殺向睢陽城來。列國諸侯,奉楚王之命,俱屯盂地,無敢歸者。史官有詩譏宋襄之失。詩云:
狐偃大驚曰:「一獵安得如此之遠?」
楚兵陣勢已成,人強馬壯,漫山遍野,宋兵皆有懼色。
那員將乃斗勃也,公孫固大怒,挺戟直刺斗勃,勃即舉刀相迎。兩下交戰,未及二十合,宋將樂仆伊引軍來到,斗勃微有著忙之意,恰好陣中又衝出一員上將蔿氏呂臣,接住樂仆伊廝殺。公孫固乘忙,覷個方便,撥開刀頭,馳入楚軍。
襄公曰:「昔齊桓公興兵伐楚,今楚來伐而不與戰,何以繼桓公之業乎?」
狐偃等催趲小車二乘,趕黃昏離了齊城,與趙衰等合做一處,連夜驅馳,約行五六十里,但聞得雞聲四起,東方微白,重耳方才在車兒上翻身,喚宮人取水解渴。時狐偃執轡在傍,對曰:「要水須待天明。」
楚兵大獲全勝,復渡泓水,奏凱而還。方出宋界,哨馬報,「楚王親率大軍接應,見屯柯澤。」
狐偃曰:「將以晉國奉公子也。」
不恤滕鄫恤楚兵,寧甘傷股博虛名。
宋襄若可稱仁義,盜跖文王兩不明。
狐偃曰:「此非聚談之處,諸君都隨我來。」乃共出東門外里許,其地名曰桑陰,一望都是老桑,綠蔭重重,日色不至。趙衰等九位豪傑,打一圈兒席地而坐。
鄭文公開言,欲尊楚王為盟主。諸侯囁嚅未應,魯僖公奮然曰:「盟主須仁義布聞,人心悅服,今楚王恃兵車之眾,襲執上公,有威無德,人心疑懼。吾等與宋俱有同盟之誼,若坐視不救,惟知奉楚,恐被天下豪傑恥笑。楚若能釋宋公之囚,終此盟好,寡人敢不惟命是聽?」
原來襄公待下人極有恩,所以門官皆盡死力,楚軍見公孫固英勇,稍稍退卻,公孫固上前看時,公子盪要害被傷,卧于車下。「仁義」大旗已被楚軍奪去了。
斗勃曰:「汝君見在,安得復立一君乎?」
狐偃曰:「公子之行,在我而已。我等商議停妥,預備行裝,一等公子出來,只說邀他郊外打獵,出了齊城,大家齊心劫他上路便了。但不知此行,得力在於何國?」
原來楚王看上了二甥美貌,是夜拉入寢室,遂成枕席之歡,文羋彷徨于帳中,一夜不寐,然畏楚王之威,不敢出聲。以舅納甥,真禽獸也!次日,楚王將軍獲之半,贈于文羋,載其二女以歸,納之後宮。鄭大夫叔詹嘆曰:「楚王其不得令終乎?享以成禮,禮而無別,是不終也。」
扶襄公于自己車上,以身蔽之,奮勇殺出。向訾守為後殿,門官等一路擁衛,且戰且走,比及脫離楚陣,門官之眾,無一存者。宋之甲車,十喪八九。樂仆伊、華秀老見宋公已離虎穴,各https://read.99csw.com自逃回,成得臣乘勝追之,宋軍大敗,輜重器械,委棄殆盡。公孫固同襄公連夜奔回。
姜氏曰:「汝等欲劫公子逃歸,吾已盡知,不得諱也。吾夜來亦曾苦勸公子,奈彼執意不從。今晚吾當設宴,灌醉公子,汝等以車夜載出城,事必諧矣。」
襄公使軍中發鼓,楚軍中亦發鼓,襄公自挺長戈,帶著公子盪、向訾守二將,及門官之眾,催車直衝楚陣,得臣見來勢兇猛,暗傳號令,開了陣門,只放襄公一隊車騎進來,公孫固隨後趕上護駕,襄公已殺入陣內去了。
且不說楚、宋之事。
姜氏曰:「自公子出亡以來,晉國未有寧歲。夷吾無道,兵敗身辱,國人不悅,領國不親,此天所以待公子也。公子此行,必得晉國,萬勿遲疑。」
姜氏喝道:「那有此話,不得亂道。」
再表晉公子重耳,自周襄王八年適齊,至襄王十四年,前後留齊共七年了。遭桓公之變,諸子爭立,國內大亂,及至孝公嗣位,又反先人之所為,附楚仇宋,紛紛多事,諸侯多與齊不睦。趙衰等私議曰:「吾等適齊,謂伯主之力,可藉以圖復也。今嗣君失業,諸侯皆叛,此其不能為公子謀亦明矣。不如更適他國,別作良圖。」乃相與見公子,欲言其事。
公孫固又曰:「臣聞『一姓不再興』,天之棄商久矣,君欲興之,得乎?且吾之甲不如楚堅,兵不如楚利,人不如楚強,宋人畏楚如畏蛇蝎,君何恃以勝楚?」
趙衰曰:「宋方圖伯,且其君好名之人,盍往投之,如不得志,更適秦、楚,必有遇焉。」
楚成王曰:「何故?」
重耳尚高卧未起,使宮人報曰:「公子偶有微恙,尚未梳櫛,不能往也。」齊姜聞言,急使人單召狐偃入宮,姜氏屏去左右,問其來意。
姜氏微笑曰:「此番出獵,非宋即秦、楚耶?」
公孫固曰:「立君以主社稷也。社稷無主,安得不立新君?」
固曰:「此言甚當。」乃向群臣言:「吾君未必能歸矣。我等宜推戴公子目夷,以主國事。」
遂出師伐鄭。襄公自將中軍,公孫固為副,大夫樂仆伊、華秀老、公子盪、向訾守等皆從行。
公孫固暗暗叫苦,私謂樂仆伊曰:「戰主殺而言仁義,吾不知君之仁義何在也?天奪君魄矣,竊為危之。吾等必戒慎其事,毋致喪國足矣。」
後人相傳,以為宋襄公行仁義,失眾而亡,正指戰泓之事。髯翁有詩嘆雲:
襄公唾其面曰:「咄!汝貪一擊之利,不顧萬世之仁義耶?寡人堂堂之陣,豈有未成列而鼓之之理?」公孫固又暗暗叫苦。
得臣對曰:「臣有計矣,今不與盂之會者,惟齊、魯二國,齊與我已兩次通好,且不必較;魯禮義之邦,一向輔齊定伯,目中無楚,若以宋之俘獲獻魯,請魯君于亳都相會,魯見宋俘。必恐懼而來,魯、宋是葵邱同盟之人,況魯侯甚賢,必然為宋求情,我因以為魯君之德,是我一舉而兼得宋、魯也。」
約會已定,先一日將宋公釋放,與眾諸侯相見。宋襄公且羞且憤,滿肚不樂,卻又不得不向諸侯稱謝。
read.99csw.com得臣笑曰:「宋公專務迂闊,全不知兵,吾早濟早戰,晚濟晚戰,何所懼哉?」
得臣即于柯澤謁見楚王獻捷。楚成王曰:「明日鄭君將率其夫人,至此勞軍,當大陳俘馘以誇示之。」
公子重耳溺愛齊姜,朝夕歡宴,不問外事,眾豪傑伺候十日,尚不能見。魏犨怒曰:「吾等以公子有為,故不憚勞苦,執鞭從游,今留齊七載,偷安惰志,日月如流,吾等十日不能一見,安能成其大事哉?」
文羋所生二女,曰伯羋、叔羋,未嫁在室。文羋又率之以甥禮見舅,楚王大喜。鄭文公同妻女更番進壽,自午至戌,吃得楚王酩酊大醉。楚王謂文羋曰:「寡人領情過厚,已逾量矣。妹與二甥,送我一程何如?」
楚王曰:「攻宋不下,又釋其君,何以為名?」
原來鄭文公的夫人羋氏,正是楚成王之妹,是為文羋。以兄妹之親,駕了輜車並,隨鄭文公至於柯澤,相會楚王。楚王示以俘獲之盛。鄭文公夫婦稱賀,大出金帛,犒賞三軍。鄭文公敦請楚王來日赴宴。
姜氏不覺淚流,有詞為證:
話說楚成王假飾乘車赴會,跟隨人眾俱是壯丁,內穿暗甲,身帶暗器,都是成得臣、斗勃選練來的,好不勇猛。又遣蔿呂臣、斗般二將統領大軍,隨後而進,準備大大廝殺。宋襄公全然不知,墮其圈套,正是:「沒心人遇有心人,要脫身時難脫身」了。楚王拿住了襄公,眾甲士將公館中所備獻享犒勞之儀,及倉中積粟,擄掠一空,隨行車乘,皆為楚有。
眾諸侯皆曰:「魯侯之言甚善。」仲遂將這話私告于成得臣,得臣轉聞于楚王。楚王曰:「諸侯以盟主之義責寡人,寡人其可違乎?」乃于亳郊更築盟壇,期以十二月癸丑日,歃血要神,同赦宋罪。
重耳自覺搖動不安,曰:「可扶我下床。」
重耳勃然變色,擱杯不飲。姜氏曰:「子真不欲行乎?抑誑妾也?」
宋襄公志欲求伯,被楚人捉弄一場,反受大辱,怨恨之情,痛入骨髓,但恨力不能報。又怪鄭伯倡議,尊楚王為盟主,不勝其憤,正要與鄭國作對。時周襄王之十四年春三月,鄭文公如楚行朝禮,宋襄公聞之大怒,遂起傾國之兵,親討鄭罪。使上卿公子目夷輔世子王臣居守。目夷諫曰:「楚、鄭方睦,宋若伐鄭,楚必救之,此行恐不能取勝。不如修德待時為上。」
從來兔死自狐悲,被劫何人劫是誰?
用夏媚夷全不恥,還誇釋宋得便宜。
姜氏帶笑言曰:「行者,公子之志;不行者,公子之情。此酒為餞公子。今且以留公子矣。願與公子盡歡可乎?」
只道幽僻之處,無人知覺,卻不道:「若要不聞,除非莫說;若要不知,除非莫作。」其時姜氏的婢妾十餘人,正在樹上採桑喂蠶,見眾人環坐議事,停手而聽之,盡得其語,回宮時,如此恁般,都述于姜氏知道。
襄公怒曰:「司馬不願行,寡人將獨往。」固不敢復言。
須臾,楚兵盡濟,成得臣服瓊弁,結玉https://read.99csw.com纓,綉袍軟甲,腰掛雕弓,手執長鞭,指揮軍士,東西布陣,氣宇昂昂,旁若無人。公孫固又請于襄公曰:「楚方布陣,尚未成列,急鼓之必亂。」
斗勃曰:「某等願送汝君歸國,何以相酬?」
大司馬公孫固亦諫。
不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得臣對曰:「宋公被執,國人已破膽矣。今復不自量,以大兵伐鄭,其國必虛,乘虛而搗之,其國必懼。此不待戰而知勝負者也。若宋還而自救,彼亦勞矣,以逸制勞,安往而不得志耶?」
狐偃誑曰:「離齊已百里矣,齊侯知公子之逃,必發兵來追,不可復也。」
重耳曰:「未得晉,先失齊,吾不願行。」
斗勃提刀來趕,宋將華秀老又到,牽住斗勃,兩對兒在陣前廝殺,公孫固在楚陣中,左衝右突,良久,望見東北角上甲士如林,圍裹甚緊,疾驅赴之,正遇宋將向訾守,流血被面,急呼曰:「司馬可速來救主!」公孫固隨著訾守,殺入重圍,只見門官之眾,一個個身帶重傷,兀自與楚軍死戰不退。
至日,鄭文公拉眾諸侯敦請楚成王登壇主盟。成王執牛耳,宋、魯以下次第受歃。襄公敢怒而不敢言。事畢,諸侯各散。
乃命蠶妾十餘人,幽之一室,至夜半盡殺之,以滅其口。蹴公子重耳起,告之曰:「從者將以公子更適他國,有蠶妾聞其謀,吾恐泄漏其機,或有阻當,今已除卻矣。公子宜早定行計。」
楚王以為然。即命得臣為大將,斗勃副之,興兵伐宋。
只見一員上將擋住陣門,口口聲聲叫道:「有本事的快來決戰!」
方才安排停當,楚王大軍已到。立住營寨,使將軍斗勃向前打話,言:「爾君已被我拘執在此,生殺在我手。早早獻土納降,保全汝君性命。」
重耳張目曰:「汝為誰?」
襄公曰:「楚兵甲有餘,仁義不足;寡人兵甲不足,仁義有餘。昔武王虎賁三千,而勝殷億萬之眾,惟仁義也。以有道之君,而避無道之臣,寡人雖生不如死矣。」乃批戰書之尾,約以十一月朔日,交戰于泓陽,命建大旗一面于輅車,旗上寫「仁義」二字。
重耳曰:「人生安樂,誰知其他,吾將老此,誓不他往。」
文羋曰:「如命。」
公孫固曰:「故君被執,已辱社稷。雖歸亦不得為君矣。歸與不歸,惟楚所命,若要決戰,我城中甲車未曾損折,情願決一死敵。」
重耳曰:「人生如白駒過隙,苟可適志,何必他求?」
魯僖公覽書大驚。正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明知楚使獻捷,詞意誇張,是恐嚇之意,但魯弱楚強,若不往會,恐其移師來伐,悔無及矣。乃厚待宜申,先發回書,馳報楚王,言:「魯侯如命,即日赴會。」
公子盪見公孫固到來,張目曰:「司馬好扶主公,吾死於此矣。」言訖而絕,公孫固感傷不已。
重耳大喜。夫婦交酢,更使侍女歌舞進觴。重耳已不勝飲,再四強之,不覺酩酊大醉倒于席上。姜氏覆之以衾,使人召狐偃。狐偃知公子已醉,急引魏犨、顛頡二人入宮,和衾連席抬出宮中。先用重褥襯貼,安頓車上停當,狐偃拜辭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