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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賽舉鼎秦武王絕脛 莽赴會楚懷王陷秦

第九十二回 賽舉鼎秦武王絕脛 莽赴會楚懷王陷秦

秦昭王使其弟涇陽君悝,乘王車羽旄,侍衛畢具,詐為秦王,居武關;使將軍白起引兵一萬,伏于關內,以劫楚王;使將軍蒙驁引兵一萬,伏于關外,以備非常。一面遣使者為好語前迎楚王,往來不絕。
懷王曰:「秦縱慾得地,亦當善言,何必詭計如此?」
昭襄王乃留懷王于咸陽城中,不放回國。
武王周覽了一回,讚嘆不已。鼎腹有荊、梁、雍、豫、徐、揚、青、兗、冀等九字分別,武王指雍字一鼎嘆曰:「此雍州,乃秦鼎也。寡人當攜歸咸陽耳。」
武王自言:「得游鞏雒,雖死無恨。」今日果然死於雒陽,前言豈非讖乎?
張儀曰:「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儀願辭大王,東往大樑,齊之伐梁,必矣,梁、齊兵連而不解,大王乃乘間伐韓,通三川以窺周室,此王業也。」
相國昭睢曰:「靈均乃忠言也,王其勿行,速發兵自守,以防秦兵之至。」
是歲,齊無鹽后死。
有齊人孟賁字說,以力聞,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虎狼,發怒吐氣,聲?響動天。嘗於野外見兩牛相鬥,孟賁從中以手分之,一牛伏地,一牛猶觸不止。賁怒,左手按牛頭,以右手拔其角,角出牛死。人畏其勇,莫敢與抗。聞秦王招致天下勇力之士,乃西渡黃河。岸上人待渡者甚眾,常日以次上船,賁最後至,強欲登船先渡,船人怒其不遜,以楫擊其頭曰:「汝用強如此,豈孟說耶?」賁瞋目而視,發植目裂,舉聲一喝,波濤頓作,舟中之人,惶懼顛倒,盡揚播入于河,賁振橈頓足,一去數丈,須臾過岸,竟入咸陽,來見武王。武王試知其勇,亦拜大官,與烏獲、任鄙並見寵任,時周赧王六年,秦武王之二年也。
齊湣王知儀相魏,果然大怒,興師伐魏,魏哀王大懼,謀于張儀,儀乃使其舍人馮喜,偽為楚客,往見湣王曰:「聞大王甚憎張儀,信乎?」湣王曰:「然。」馮喜曰:「大王如憎儀,願無伐魏也,臣適從咸陽來,聞儀去秦時,與秦王有約,言:『齊王惡儀,儀所在必興師伐之。』故秦王具車乘,送儀于魏,欲以挑齊、魏之斗,齊、魏兵連而不解,秦乃得乘間而圖事于北方。王今伐魏,中儀計,王不如無伐,使秦不信張儀,儀雖在魏,亦無能為矣。」
楚懷王信之不疑,遂至武關之下,只見關門大開,秦使者復出迎曰:「寡君候大王于關內三日矣,不敢辱車從於草野,請至敝館,成賓主之禮。」
靳尚復乘間言曰:「殺一張儀,何損於秦?而又失黔中數百里之地,不如留儀,以為和秦之地。」懷王意亦惜黔中之地,不肯與秦,於是出張儀,因厚禮之,張儀遂說懷王以事秦之利,懷王即遣張儀歸秦,通兩國之好。
屈平出使齊國而歸,聞張儀已去,乃諫曰:「前大王見欺于張儀,儀至,臣以為大王必烹食其肉;今赦不誅,又欲聽其邪說,率先事秦。夫匹夫猶不忘仇讎,況君乎?未得九*九*藏*書秦歡,而先觸天下之公憤,臣竊以為非計也!」懷王悔,使人駕軺車追之,張儀已星馳出郊二日矣。張儀既還秦,魏章亦班師而歸,史臣有詩云:
使者曰:「此秦法也,戰爭之世,不得不然。」
昭襄王曰:「向者蒙君許我黔中之地,已而不果;今日相屈,欲遂前約耳。倘君王朝許割地,暮即送王歸楚矣!」
子蘭,靳尚用事如故,遣使告于秦曰:「賴社稷神靈,國已有王矣。」秦王空留懷王,不可得地,乃大慚怒,使白起為將,蒙驁副之,帥師十萬攻楚,取十五城而歸。楚懷王留秦歲余,秦守者久而懈怠,懷王變服,逃出咸陽,欲東歸楚國。秦王發兵追之,懷王不敢東行,遂轉北路,間道走趙。不知趙國肯納懷王否?且看下回分解。
懷王問:「爾王何在?」
任鄙諫曰:「大王萬乘之軀,不可輕試。」
武王以為然,乃具革車三十乘,送張儀入大樑,魏哀王用為相國,以代公孫衍之位。
甘茂初與樗里疾相左,恐從中阻撓其事,先遣副使向壽回報秦王,言:「魏已聽命矣,然雖如此,勸王勿伐韓為便。」秦武王疑其言,乃親往迎甘茂,至息壤,與甘茂相遇,武王曰:「相國許為寡人約魏攻韓,今魏人聽命,相國又曰:『勿伐韓為便。』何也?」
儀復西說趙王曰:「敝邑秦王有敝甲凋兵,願與君會於邯鄲之下,使微臣先聞於左右。大王所恃者,蘇秦之約耳,秦背燕逃齊,又以反誅,一身不保,而人猶信之,誤矣!今秦、楚結婚,齊獻魚鹽之地,韓、魏稱東藩之臣,是五國為一也。大王欲以孤趙抗五國之鋒,萬無一幸!故臣為大王計,莫如事秦。」趙王許諾。
右相樗里疾言于武王曰:「秦師老矣,不撤回,恐有變。」武王召甘茂班師,甘茂乃為書一函,以謝武王,武王啟函視之,書中惟「息壤」二字,武王悟曰:「甘茂固嘗言之,是寡人之過也。」更益兵五萬,使烏獲往助甘茂。韓王亦使大將公叔嬰率師救宜陽,大戰于城下,烏獲持鐵戟一雙,重一百八十斤,獨入韓軍,軍士皆披靡,莫敢御者,甘茂與向壽各率一軍,乘勢並進,韓兵大敗,斬首七萬有餘,烏獲一躍登城,手攀城堞,堞毀,獲墮于石上,折肋而死,秦兵乘之,遂拔宜陽。
懷王嘆曰:「悔不聽昭睢、屈平之言,乃為靳尚所誤!」流淚不已。
武王曰:「寡人不聽人言也,請與子盟。」於是君臣歃血為誓,藏誓書于息壤,遂發兵五萬,使甘茂為大將,向壽副之,兵至宜陽,圍其城五月,宜陽守臣固守不能拔。
張儀曰:「楚夫人鄭袖,美而有智,得王之寵,臣昔在楚時,聞楚王新幸一美人,鄭袖謂美人曰:『大王惡人以鼻氣觸之,子見王必掩其鼻。』美人信其言,楚王問于鄭袖曰:『美人見寡人輒掩鼻,何也?』鄭袖曰:『嫌大王體臭,故惡聞之。』楚王大怒,命劓美人之鼻。袖遂專寵。又有九*九*藏*書嬖臣靳尚媚事鄭袖,內外用事,而臣與靳尚相善,臣自料能借其庇,可以不死,大王但詔魏章等留兵漢中,遙為進取之勢,楚必然不敢殺臣矣!」秦王乃遣儀行。
始寡人與王約為兄弟,結為婚姻,相親久矣。王棄寡人而納質于齊,寡人誠不勝其憤,是以侵王之邊境,然非寡人之情也。今天下大國,惟楚與秦,吾兩君不睦,何以令于諸侯?寡人願與王會於武關,面相訂約,結盟而散,還王之侵地,復遂前好,惟王許之。王如不從,是明絕寡人也,寡人不能以兵退矣。
周赧王遣使郊迎,親具賓主之禮,秦武王謝弗敢見,知九鼎在太廟之傍室,遂往觀之,見九位寶鼎一字排列,果然整齊,那九鼎是禹王收取九州的貢金,各鑄成一鼎,載其本州山川人物,及貢賦田土之數,足耳俱有龍文,又謂之「九龍神鼎」,夏傳於商,為鎮國之重器,及周武王克商,遷之於雒邑,遷時用卒徒牽挽,舟車負載,分明是九座小鐵山相似,正不知重多少斤兩。
齊湣王初聽張儀之說,以為三晉皆已獻地事秦,故不敢自異;及聞儀說齊之後,往說趙,以儀為欺,大怒。又聞秦惠文王之薨,乃使孟嘗君致書列國,約共背秦復為「合縱」。疑楚已結婚于秦,恐其不縱,先欲伐之。
周赧王聞變大驚,急備美棺,親往視殮,哭吊盡禮。樗里疾奉其喪以歸,武王無子,迎其異母弟稷嗣位,是為昭襄王。樗里疾討舉鼎之罪,磔孟賁,族滅其家;以任鄙能諫,用為漢中太守。疾復宣言于朝曰:「通三川者,甘茂之謀也。」甘茂懼為疾所害,遂奔魏國,后死於魏,再說秦昭襄王聞楚送質子于齊,疑其背秦而向齊,乃使樗里疾為大將,興兵伐楚,楚使大將景快迎戰,兵敗被殺,楚懷王恐懼,昭襄王乃遣使遺懷王書,略雲:
懷王已至秦國,勢不容辭,遂隨使者入關。懷王剛剛進了關門,一聲炮響,關門已緊閉矣。懷王心疑,問使者曰:「閉關何太急也?」
孟嘗君曰:「不可。楚王固非一子,吾留太子,而彼以地來贖,可也;倘彼別立一人為王,我無尺寸之利,而徒抱不義之名,將安用之。」湣王以為然,乃以禮歸太子橫于楚,橫即楚王位,是為頃襄王。
逾年,張儀病卒于魏。
懷王曰:「卿勿憂,容寡人從長計議。」
齊湣王謂其相國孟嘗君田文曰:「楚國無君,吾欲留太子,以求淮北之地,何如?」
卻說秦武王長大多力,好與勇士角力為戲,烏獲、任鄙自先世已為秦將,武王復寵任之,益其祿秩。
懷王因楚兵新敗,心本畏秦,又被靳尚、子蘭二人攛掇不過,遂許秦王赴會,擇日起程,只有靳尚相隨。
秦以六國皆有相國之名,不屑與同,乃特置丞相,左右各一人,以甘茂為左丞相,樗里疾為右丞相,魏章忿其不得相位,奔梁國去了。武王思張儀之言,謂樗里疾曰:九*九*藏*書「寡人生於西戎,未睹中原之盛,若得通三川,一游鞏洛之間,雖死無恨。二卿誰能為寡人伐韓乎?」樗里疾曰:「王之伐韓,欲取宜陽以通三川之道也,宜陽路險而遠,勞師費財,梁趙之救將至,臣竊以為不可。」武王復問于甘茂,茂曰:「臣請為王使梁,約共伐韓。」武王大喜,使甘茂往說梁王,梁王許秦助兵。
齊湣王曰:「寡人願以國聽於先生。」乃厚贈張儀。
武王曰:「君計安出?」
武王不聽,即時卸下錦袍玉帶,束縛腰身,更用大帶扎縛其袖,任鄙拖袖固諫,武王曰:「汝自不能,乃妒寡人耶?」鄙遂不敢復言,武王大踏步向前,亦將雙臂套入絲絡,想道:「孟賁止能舉起,我偏要行動數步,方可誇勝。」乃盡生平神力,屏一口氣,喝聲:「起!」那鼎亦離地半尺,方欲轉步,不覺力盡失手,鼎墜于地,正壓在武王右足上,趷札一聲,將脛骨壓個平斷,武王大叫:「痛哉!」登時悶絕。左右慌忙扶歸公館,血流床席,痛極難忍,捱至夜半而薨。
屈原進曰:「秦,虎狼之國也,楚之見欺于秦,非一二次矣。王往必不歸。」
懷王之少子蘭,娶秦女為婦,以為婚姻可恃,力勸王行,曰:「秦、楚之女,互相嫁娶,親莫過於此,彼以兵來,尚欲請和,況歡然求為好會乎?上官大夫所言最當,王不可不聽。」
昭睢曰:「吾王在秦不得還,而太子又質于齊,倘齊人與秦合謀,復留太子,則楚國無君矣!」靳尚曰:「公子蘭見在,何不立之。」昭睢曰:「太子之立已久,今王猶在秦,遽棄其命,舍嫡立庶,異日王幸歸國,何以自解,吾今詐訃于齊,以請太子,齊必信從。」
昭襄王曰:「盟不可信也,必須先遣使回楚,將地界交割分明,方與王餞行耳。」
話說楚懷王恨張儀欺詐,願自獻黔中之地,只要換張儀一人。左右忌嫉張儀者,皆曰:「以一人而易數百里之地,利莫大焉。」秦惠文王曰:「張儀吾股肱之臣,寡人寧不得地,何忍棄之?」張儀自請曰:「微臣願往。」惠文王曰:「楚王含盛怒以待先生,往必見殺,故寡人不忍遣也。」張儀奏曰:「殺臣一人,而為秦得黔中之地,臣死有餘榮矣。況未必死乎?」惠文王曰:「先生何計自脫?試為寡人言之。」
韓王恐懼,乃使相國公仲侈持寶器入秦乞和,武王大喜,許之,詔甘茂班師,留向壽安戢宜陽地方,使右丞相樗里疾先往三川開路,隨後引任鄙、孟賁一班勇士起程,直入雒陽。
即命左右取青絲為巨索,寬寬的繫於鼎耳之上,孟賁將腰帶束緊,揎起雙袖,用兩枝鐵臂,套入絲絡,狠狠的喝一聲,「起!」那鼎離起約有半尺,仍還於地,用力過猛,眼珠迸出,目眥流血,武王笑曰:「卿大費力!既然卿能舉起此鼎,寡人難道不如?」
衍乃去魏入秦。
靳尚曰:「吾不能為君御難,此行當效微勞耳!」昭睢即遣靳九-九-藏-書尚使齊,詐稱楚王已薨,迎太子奔喪嗣位。
懷王只得就館,涇陽君與懷王相見,方欲就坐,只聽得外面一片聲喊起,秦兵萬余圍住公館,懷王曰:「寡人赴秦王之約,奈何以兵見困耶。」
靳尚曰:「不然,楚惟不能敵秦,故兵敗將死,輿地日削,今歡然結好,而復拒之,倘秦王震怒,益兵伐楚,奈何?」
儀復北往燕國,說燕昭王曰:「大王所最親者莫如趙。昔趙襄子嘗以其姊為代王夫人,襄子欲並代國,約與代王為好會,令工人製為長柄金斗,方宴,廚人進羹,反斗柄以擊代王,破胸而死,遂襲據代國,其姊聞之,泣而呼天,因摩笄以自刺,後人因號其山曰摩笄山。夫親姊猶欺之以取利,況他人哉?今趙王已割地謝過於秦,將入朝秦王于澠池,一旦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大王之有也。」燕昭王恐懼,願獻恆山之東五城以和秦。
楚懷王遣其太子橫為質于齊,齊兵乃止,湣王自為「縱約長」,連結諸侯,約能得張儀者,賞以十城。秦武王生性粗直,自為太子時素惡張儀之多詐,群臣先忌儀寵者,至是皆讒譖之。
昭襄王曰:「不如此,君必不從。」
張儀謂秦王曰:「儀萬死一生,得復見大王之面,楚王誠畏秦甚,雖然不可使臣失信于楚,大王誠割漢中之半,以為楚德,與為婚姻,臣請借楚為端,說六國連袂以事秦。」秦王許之,遂割漢中五縣,遣人往楚修好,因求懷王之女為太子盪妃,復以秦女許妻懷王之少子蘭。懷王大喜,以為張儀果不欺楚也。秦王念張儀之勞,封以五邑,號武信君,因具黃金白璧,高車駟馬,使以「連衡」之術,往說列國。
再說靳尚逃回,報與昭睢,如此恁般,「秦王欲得楚黔中之地,拘留在彼。」
張儀「連衡」之說既行,將歸報秦,未至咸陽,秦惠文王已病薨,太子盪即位,是為武王。
懷王既至咸陽,昭襄王大集群臣及諸侯使者于章台之上,秦王南面上坐,使懷王北面參謁,如藩臣禮。懷王大怒,抗聲大言曰:「寡人信婚姻之好,輕身赴會,今君王假稱有疾,誘寡人至於咸陽,復不以禮相接,此何意也?」
儀懼禍,乃入見武王曰:「儀有愚計,願效於左右。」
秦之群臣皆前勸懷王,懷王益怒曰:「汝詐誘我至此,復強要我以割地,寡人死即死耳,不受汝脅也!」
儀既至楚國,懷王即命使者執而囚之,將擇日告于太廟,然後行誅,張儀別遣人打靳尚關節,靳尚入言于鄭袖曰:「夫人之寵不終矣,奈何?」鄭袖曰:「何故?」靳尚曰:「秦不知楚王之怒張儀,故遣使楚,今聞楚王欲殺儀,秦將還楚侵地,使親女下嫁於楚,以美人善歌者為媵,以贖張儀之罪,秦女至,楚王必尊而禮之,夫人雖欲擅寵,得乎?」鄭袖大驚曰:「子有何計可止其事?」靳尚曰:「夫人若為不知者,而以利害言于大王,使出張儀還秦,事宜可已。」
張儀東見齊湣王,曰:https://read.99csw.com「大王自料土地孰與秦廣?甲兵孰與秦強?從人為齊計者,皆謂齊去秦遠,可以無患。,此但狃目前,不顧後患。今秦、楚嫁女娶婦,結昆弟之好,三晉莫不悚懼,爭獻地以事秦。大王獨與秦為仇,秦驅韓、魏攻齊之南境,悉趙兵渡黃河,以乘臨淄即墨之敝,大王雖欲事秦,尚可得乎?今日之計,事秦者安,背秦者危。」
懷王曰:「寡人願割黔中矣。請與君王為盟,以一將軍隨寡人至楚受地,何如?」
因問守鼎吏曰:「此鼎曾有人能舉之否?」吏叩首對曰:「自有鼎以來,未曾移動,聞人傳說每鼎有千鈞之重,誰人能舉?」武王遂問任鄙、孟賁曰:「二卿多力,能舉此鼎否?」任鄙知武王恃力好勝,辭曰:「臣力止可勝百鈞,此鼎十倍之重,臣不能勝。」孟賁攘臂而前曰:「臣請試之,若不能舉,休得見罪。」
湣王遂罷兵不伐魏,魏哀王益厚張儀。
甘茂曰:「夫越千里之險,以攻勁韓之大邑,此不可以歲月計也。昔曾參居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奔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方織,應曰:『吾子不殺人。』織如故。未幾,又一人奔告曰:『曾參殺人』,其母停梭而思,曰:『吾子必無此事。』復織如故。少頃,又一人奔告曰:『殺人者,果曾參也!』其母投杼下機,逾牆走匿。夫以曾參之賢,其母信之,然而三人言殺人,而慈母亦疑矣。今臣之賢不及曾參,王之信臣未必如曾參之母,而謗臣殺人者,恐不止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
張儀反覆為嬴秦,朝作俘囚暮上賓。
堪笑懷王如木偶,不從忠計聽讒人。
對曰:「先在公館伺候車駕。」即叱御者速馳,約行二里許,望見秦王侍衛排列公館之前,使者吩咐停車,館中一人出迎,懷王視之,雖然錦袍玉帶,舉動卻不象秦王,懷王心下躊躇,未肯下車,那人鞠躬致詞曰:「大王勿疑,臣實非秦王,乃王弟涇陽君也,請大王至館,自有話講。」
鄭袖乃中夜涕泣,言於懷王曰:「大王欲以地易張儀,地未入秦,而張儀先至,是秦之有禮于大王也,秦兵一舉而席捲漢中,有吞楚之勢,若殺張儀以怒之,必將益兵攻楚,我夫婦不能相保,妾中心如刺,飲食不甘者累日矣。且人臣各為其主,張儀天下智士,其相秦國久,與秦偏厚,何怪其然?大王若厚待儀,儀之事楚,亦猶秦也。」
懷王覽書,即召群臣計議曰:「寡人慾勿往,恐激秦之怒;欲往,恐被秦之欺,二者孰善?」
涇陽君曰:「無傷也,寡君適有微恙,不能出門,又恐失信于君王,故使微臣悝奉迎君王,屈至咸陽,與寡君一會,以些少軍卒,為君侍衛,萬勿推辭。」那時不由楚王做主,擁之登車,留蒙驁一軍于關上,涇陽君陪乘,白起領兵四下擁衛,西望咸陽而去。靳尚逃歸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