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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灰姑娘」上圈套

第二章 「灰姑娘」上圈套

中谷說:「說實話,兩年前我由於種種原因同妻子離婚了,現在是獨身。單身的生活有諸多不便,所以正在物色象你這樣的人做對象。」
在蘋果園的樹下,
「對,當時有兩家在搬家。一家是綠町的國營公司的住宅,在十二號搬了家,另一家是末吉町的公寓,在十三號搬了家。」
美代已領會到對方的用意,緊張地說:「七點。」
這千真萬確是土谷的名字,是他在二十多年前所寫的字跡。當時寫這句話和贈送詩集給那個人時的興奮心情,仍然記憶猶新,就象昨天剛剛發生一樣,清清楚楚地再現在土谷的腦海里。
「叫美代,她在仲町街的『止木』飲食店工作,去年突然搬走了。」房東邊在手上寫字邊向土谷介紹。
「矢代小姐有沒有叫他帶什麼口信?」
「矢代小姐叫什麼名字?」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不過……」
你領會我的真情,
「希望你以後經常和我來往。」
何況店中還有其他幾位女服務員,中谷來時也不一定就由美代來接待。然而,如果中谷來時,美代未能接待,她就非常失望,什麼也不想干。中谷似乎已經覺察到她的心情,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時,他就一天來好幾次。
你那溫柔潔白的手,
所謂的「羽代」是比A市規模更大的大都市,以羽代為中心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區。這裏往往比東京更時髦,所以美代想,去那裡臨時當藝妓賺二、三百萬日元的「零用費」也是滿不錯的事情。
啊!青春的紀念品,經過了二十多年,又奇迹般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土谷簡直不敢相信,然而這確是事實。
「是的,只屬於你一人。」
「那麼,就請你收下吧,沒幾個錢。」中谷謙讓著。
「我要回去,不願意在這樣的地方。」美代好容易講出了話。美代現在已經沒心思埋怨中谷,她一心要趕快逃出這惡魔的巢穴。在極度的恐怖中她已顧不得去考慮中谷一番話的含意。
「噢!你答應了,我相信你是會去的,謝謝你!」中谷格外高興,他對美代的愛撫比平時更加濃烈。美代看到中谷高興的表情,更覺得沒有拒絕他的要求是對的。
「我沒有想到今晚社長會提出這個邀請,所以沒有穿禮服來。」
美代突然被帶到平時不敢問津的高級服裝前面,並且可以隨意挑選,這反而使美代感到無所適從。
他們坐電梯上樓,找著了要找的房間,他們又重新被盤問了一番,門才開了。屋內站著兩個表情很嚴肅的男人,一個穿著帶花邊的有色襯衣,另一個則不管天色已晚,仍然戴著深色的墨鏡。穿帶色襯衣的人梳著背頭,留著很長的鬢角,戴墨鏡的人留著平頭。這兩個人用估量貨物的目光把美代從頭到腳察看了一遍,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們進去。
「呀!和子,你在這裏幹什麼?」美代把和子拉到宴會廳的一個角落。
儀錶堂堂的中谷在其他女服務員中也很吃香,大家都搶著要接待他。如果不是幸運的話,象美代這種新來的人是輪不到的。中谷似乎很喜歡美代,總是主動地接近她。夥伴們也了解了這種情況,便逐漸讓美代來負責接待中谷。
土谷不安地翻開了書。書已破舊到令人吃驚的程度,書皮破爛不堪,並已開線,幾乎一拿就要散架。書頁已經變黃,而且已被蛀蟲咬的滿是窟窿。但是在第一頁上果然有那首詩,土谷便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中谷口氣溫和地誘勸著美代。美代感到十分奇怪,這些上流社會必備的要素,中谷應有盡有,美代只要同中谷結婚,這一切就都屬於美代了,為什麼到現在還問我這些呢?美代在中谷的擺弄下,當初的打算已經煙消雲散了,現在只希望能在中谷的身邊呆下去。但是由於中谷過分熱情地對她誘勸,美代決定暫且聽他的話。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
燈光使滿臉醉意的美代更加嬌美。
若問這是誰踩出?
矢代美代出生在東北地方的一個城市裡,自幼失去了父親,她是靠母親外出做雜活供她念到高中畢業。美代有一對明亮的眼睛,很美麗,但是由於她自幼喪父,母女倆相依為命,形成了她憂鬱的性格,然而這種性格卻成了吸引男人的特殊因素。
土谷感到很失望,但又想,即使找到了詩集的來路,也不能保證就可以找到過去的情人。不!她不在那兒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她在的話,絕不會把我誠心贈給她的詩集拿去當廢紙賣。啊,但願如此。
中谷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但是,美代卻認為服裝對女人來講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心想,中谷要帶我去的地方肯定是「大雅之堂」,穿著這身寒酸的服裝去那種高級場所,不僅自己被人家看不起,也有礙中谷的體面。
「不!這樣做不行。」
「跟你說實話,我有一個朋友在羽代市經營藝妓館,托我為他物色合適的人選。最近這一行業的人手不夠,他正為搜集不到人而苦惱。」
「你們都到那邊去!」
「我們每天能收一、二卡車的書籍,所以很難記住每一本書的來路。」
它是否如實地反映了那位少女所走過的悲慘生涯。贈送給少女純潔而熱烈的愛——青春的詩集,如今已落到如此地步……突然,土谷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也不見得對他沒有意思呀!你想瞞我是瞞不住的,瞧,臉紅羅!」
中谷每次到店裡來都悄悄地給美代小費。如果美代在帳台負責出納,他就用不要找錢的辦法,美代不當出納時,他就把高額鈔票折好偷偷地塞到她的手中。
但是舊書店與養老院有所不同,它絕不是書的「終點站」。在這裡有人們經過時代風霜的磨練所獲得的知識和經驗,象埋在灰里的火炭一樣保存著火種,靜靜地等待著重新復燃的一天。找舊書就是找這種火種,有時可以挖出很好的火種。
美代用為難的眼神看了一眼顧客交來的一萬日元的鈔票問道。因為今天拿大鈔票的顧客接連不斷,事先準備好的零錢已經找光。
在法治的社會裡,竟然會出現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是對於身陷中戶組牢籠中的人來說,是深有體會的。在羽代,中戶組就是皇帝,就是法律。羽代是日本國中的獨立王國,反抗中戶組就等於叛國。
「你能發誓嗎?」
「雖然說是給錢,但要扣除服裝費、營業費、廣告費、伙食費、雜費等等,所剩的一點點錢還要用來還預支的錢,因此現在手頭一塊日元都沒有。中谷帶我來時,他預支走了三百萬日元,他們已講好條件,不管你是否願意都得接客。我被中谷欺騙了,真可惡!」和子一邊述說一邊氣憤的流著眼淚。
「告訴你,不僅有相片,還有……」
出現了小路一條,
美代拚命呼救的聲音也因恐怖和羞恥而哆嗦得不成語調。裸體的美代有如剛剝皮的水果那樣新鮮美麗,這幫如饑似渴的漢子驚訝地喊出了「噢!」的驚嘆聲。
「這封信確實是矢代小姐寫的嗎?」
美代雖然勉勵和子,不要灰心,一定能逃出去。但她心裏明白,希望是渺茫的。美代在家鄉也有老母,如果她逃跑就會連累母親。
「你真美啊!」中谷猶如藝術家在欣賞自己的作品一樣,看著穿戴一新的美代,眼裡充滿著愉快的神情。
中谷微笑地回答,然後繼續驅車向前,不久車子進入市內的繁華大街。這裡有專門為貴婦人趕時髦穿的女服裝店和西服店,鱗次櫛比,是市內的服裝中心。
中谷一邊對美代微笑地說,一邊拿出了幾張相片。美代一看就悲痛欲絕,因為這些相片把美代剛才被這些男子輪|奸時的種種污辱性姿態都照上了。
對此美代並非不願意,但因有點猶豫而沒有馬上回答。
「那個男人是她的親屬嗎?」
張先生不一會就從裡屋拿來一個帳本,上九九藏書面寫著易貨總賬簿。
當然,因經濟不寬裕,只能以價錢便宜作為基本條件。但是書的價值不能以它的價錢來決定,舊書有它本身的歷史。從新書被買走到作為舊書出售,這一過程就充滿著人生的氣味。而這種氣味在新書里,或在某個主人珍藏在他的書架上的一些書里,是絕對嗅不到的。這些舊書,有些經歷過許多主人的手,每個主人都在書頁上留下了痕迹。
「我也是……」美代的神態使中谷覺得她早就愛他。
「我是中谷,帶藝妓來了。」中谷剛回答完,眼前的門就自動打開了。美代面對混濁而粗暴的盤問聲和中谷的回答有些擔心,但已經來到這裏就不好再回去了。
第二天,美代猶如鳥兒被趕出巢一樣,匆匆忙忙地被中谷用車送往羽代。從A市到羽代需要跑五個小時的路程,車子離開A市是當天的黃昏,所以到達羽代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想買的書,種類不固定。以小說為主,隨筆、民間故事、傳說,或者與法律、醫學、科技、音樂、藝術作品、動植物等有關的書籍,只要感興趣就買。
土谷雖然並沒有說明他自己的身份,但房東斷定他是警方派來的調查人員,因此十分惶恐。看來土谷身上已經不知不覺地染上了警察的習氣。
「今晚你幾點下班?」
突然,土谷把眼光盯在書架角里一本年代久遠的書上。在這本沾滿了歲月污垢的書脊上,勉強可以看出《藤村青春詩集》的字跡。土谷感到十分親切,但又想:是否與那一本書同一版本?距離那個時候已經近三十年了,土谷半信半疑地伸手拿起這本書。心想,如果和那本詩集是同一版本,而我的記憶又沒有錯的話,詩集的開頭應該有一首詩。

「帶來了一封信,說一切都委託這位先生代辦,請給予方便。」
他緊緊地抱著自己青春的紀念品,任憑淚流滿面。與其說這是一種對青春時期的多愁善感,不如說他因感到好象失去了早年熱愛過的少女,抱著她的遺體,陷入了無法控制的悲痛和傷感之中。
美代看他一臉失望的表情,便象鸚鵡學舌似地馬上回答:
中谷的公寓不愧是一個青年實業家的住宅,非常豪華。聳立在市中心的白色大廈,從外表一看就可以知道這裏住的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房屋由管理公司負責管理,走廊和大廳象用石蠟打過一樣光滑明亮。
中谷給茫然不知所措的美代買了晚禮服,當場一試就好象專門定做的那樣合身。這種禮服是法國名設計師的大胆設計,對身材苗條,線條清楚,而且有特性的美代十分相稱。
「那麼,搬家是在十五日的頭二、三天,是嗎?」
美代通過幾次接觸,很快和中谷好起來。中谷是在附近經營房地產的青年實業家,他的名片上印著「中谷產業會社社長」,公司的地址也是美代所知道的市內最繁華的大街的現代化大廈。他十分年輕,為了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精明能幹的少壯實業家,他為自己創造了與身份相適應的環境和尊嚴。
中谷看透了美代心中的曲折和變化,有一天對站在出納台的美代說:
他身上的穿著,從衣服到鞋子,甚至連那些可有可無的裝飾品都是一流的。他打扮得讓人沒有絲毫挑剔的餘地,但在作風上卻裝得很樸素,使你看不出他是花|花|公|子。態度、說話也很平常。他雖然帶著「尊貴」的假面具,但表情豐富,特別是微笑時,會使女人從心底感到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實際上他一方面顯耀自己是上流人物,另一方面卻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是社會經驗少、沒有經過男人「洗禮」的少女,是無法識破這種披著華麗外衣的惡魔。

下班后,中谷用私人的高級汽車帶著美代駛向市中心。
「中谷先生。」美代拉了一下中谷的手,示意不讓他去,她感到現在只有中谷是可以依靠的。
「怎麼樣美代,你想不想賺一筆錢?」
從贈送詩集到現在已歷時二十年了,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本詩集也一定是幾換其主和幾易其地了。
「她真是個大美人啊!」穿帶色襯衣的男人用諂媚的口吻說。
「如果不失中谷先生的面子的話,試一試也行。」美代雖然並不情願,但為了討中谷歡心,終於答應下來了。
美代一直相信中谷是引她走上上流階層的王子,在他原形畢露后她才看清,中谷原來是引她下地獄的引路人。美代由於過份失望,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而這片黑暗是通往她今後必須走的地獄之路。
希望有寶石和得到帶游泳池的別墅的美夢,一下變成了只去賺二、三百萬日元的零用錢,但中谷卻花言巧語地說可以成為具有特殊才幹的專業人員。雖然美代感到中谷的話里充滿著矛盾,但又怕拒絕中谷的要求會惹他生氣,於是就表示:
穿長大衣的漢子邊說邊注視著美代,視線冷酷如冰,好象一把刺人的銳利尖刀。估計他就是這裏的頭子。
「中谷先生說你在羽代市當藝妓,賺了好多錢,所以我就來了,結果……」
「收回來的書一般是馬上賣給舊書店,也就是說最快在當天,最晚在二、三天內就賣給舊書店。」
「我是屬於你的,是為你而存在的。」
這時土谷感到肚子有點餓,只好把追尋「青春紀念品」發源地的工作暫告一段落。
雖然和子沒有明說她在A市做什麼工作,但她說在A市找工作很容易,有許多工作可以做,力勸美代也離開家鄉去外地工作。
「反正還得回來,早一點去對方也高興,對我們也有好處。」中谷催促美代。
當土谷想說聲謝謝離開這個店時,被張先生叫住了。
在市中心的高級西餐廳吃飯時,美代又進入了夢境。隨著中谷的誘勸,酒精漸漸地溫暖了美代全身的血液,從而使女性本能的警惕性自動解除,「警戒的圍牆」塌陷了,美代幾乎處於周身裸|露的狀態。美代從來沒有來過這樣豪華的飯店,各種名菜一道一道地端上來品嘗,氣氛十分融洽。室內的燈光十分柔和,每個桌子上的燈光把顧客和服務員的容貌襯托得更加美麗,輕音樂把周圍的氣氛烘托得更加和諧。餐車穿梭地為顧客服務,車上的彩燈象焰火似地把餐廳點綴得明亮美麗,有如在舉行小型廟會似的充滿著熱鬧和優美的氣氛。
「那麼,詩集就是在這兩家搬家時被賣掉的可能性很大。」
「把燈關上吧!……」
這就是矢代美代和中谷秀行的第一次交往。第二天中谷再來時,美代要把暫時代他保管的錢還給他,中谷便說:「你還是不願意接受嗎?」
穿帶色襯衣和戴墨鏡的兩個男人想把美代一個人留在這裏,要把中谷拉到另一個房間去。
「這封信現在還在嗎?」
「我還是不敢相信。」
美代沒有反對,她現在幾乎處於一切防犯的護城河都已填平,城門都向著中谷打開的狀態。

因為會場上有中戶組的耳目,不便多談,美代便鼓勵和子說:
中谷邊說邊拉著垂在窗邊的繩子,窗帘向兩邊滑去,美麗的夜景展現在他們的眼前,美代不由得張大了嘴,她雖然也住在這個城市,然而如此美麗的景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從這幢豪華的大廈向下俯瞰,全城燈火輝煌,嬌艷如生。
和子說,她現在在東北地方的A市工作。A市是這一帶的中心,可以說是一個大城市。這裡是個臨海的地方,交通方便,從東京坐車需要八小時,坐飛機只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到。從東京傳出的消息都通過A市,有時A市的消息甚至比東京還快。
中谷盯著美代,這是一種鑽心透骨的目光。中谷似乎已看穿了美代被他迷住了。
美代高中畢業后,為了協助母親;就到當地的農業協會去工作。農協的工作雖read•99csw•com然不累,待遇也還可以,但美代總覺得很無聊。這裏幾乎沒有男青年,周圍都是一些又臟又老的鄉下佬。儘管美代在那裡被看成一朵花,十分受重用,但卻過著一種沒有刺|激性的生活。
但是中谷卻滿不在乎地暗示她不用擔心,一切由他來安排。
店裡規定工作時間只能穿工作服,所以美代今天穿的是用粗布做的褲子和短袖上衣,這完全是為生活而奔波的人的打扮,穿它去赴幽雅的宴會是絕對不行的。
「搬家時往往會處理一些廢品,為了處理這些東西就叫我們去收購。一般在三月底四月初時搬家的人最多。」
榮一郎
在你過二十歲生日時,贈送你這本我最心愛的詩集,以表示我的衷心祝賀
「怎麼說對我有意思呢?」
中谷的話,意味著美代就是「灰姑娘」。美代由此產生了一種幻覺,因而也就更加陶醉在幸福之中。
「我早就想請你到這裏來。」
舊書店的老闆咳了一聲。被詩吸引著的土谷忽然醒悟,便把書翻到最後一頁,發現上面印有「集文館,一九四X年版」的字跡。雖然他仍然有些不敢確信,但這本書的確是與「那本詩集」是同一個出版社出版的同一版本。
「剛才我就說過,你無論怎麼打扮總是美麗的。」中谷好象是為自己辦事那樣感到很高興。又帶著好似在夢幻中的美代去挑選新鞋和手提包。
中谷輕輕地吻著美代,他的舌尖傳達了某種信息,儘管美代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已經理解了中谷的信息。突然中谷強烈地吸吮著美代的嘴,以至於連呼吸都感到困難,然而美代已能充分適應了。美代受到了中谷的啟蒙,在短暫的時間里已經徹底懂得了接吻的滋味。
中谷剛一出去就進來了好幾個男人,一個三十開外穿著睡衣、外面披著長大衣的細高個的漢子,後面還站著四個男子,其中就有穿帶色襯衣和戴墨鏡的兩個男子。
土谷榮一郎唯一的興趣是,到舊書店買書。雖然這與他的警官身份不太相稱,但在不值勤的日子里,他總是到小街小巷中幾乎被人們遺忘的舊書店裡去。一聞到舊書特有的霉氣味,他就感到特別快慰。

美代並不是因為感到不安而發問,而是不願穿著這身衣服去那種富麗堂皇的地方。
當你剛剛結髮時,
「對不起,請問這一本詩集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土谷一邊交錢,一邊問書店的老闆。
現在,由於中谷的出現,美代感到她得到了光明,而且是一種無需越過雲層而直接射來的燦爛陽光。美代對現在是獨身、而且正在物色女人的中谷抱有幻想,而且認為這個幻想的實現與否對她來講關係重大。她想,如果將來發展的好,她就可以隨中谷躋身於上流社會。高級公寓、豪華的私人小汽車、寶石、定做的服裝、社長夫人的寶座等,這一切上流社會所必備的要素,都使這個從小就過著艱苦生活、母女倆孤寂度日的美代感到眼花繚亂,這一切都向她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真不巧,我也沒有小票。唉!你就拿著吧!」男子漫不經心地答道。
以後她們兩人經常在宴會上相見。被騙到妓|女館的和子多少比被軟禁在公寓的美代自由一些,但她外出也總是受到中戶組耳目的監視。
和子哭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也許這是因為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自己的夥伴,緊張的情緒一下子鬆懈下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看來,和子同美代一樣遭到了中戶組的迫害。美代一邊安慰和子,一邊聽她述說。和子說她是一個月前被帶到羽代的,雖然中谷自己沒有下手,但中戶組把她弄去,關在一個秘密的場所,並被以支倉為首的幾個男人輪|奸。到羽代的第三天就被帶到名叫「吉乃家」的妓|女館,當天晚上就讓和子到客廳陪客。這種客廳又被稱為「里客廳」,是專門陪客人睡覺的地方。
「中谷先生,救救我!」
「我要回去。」
例如,批語、划道、摺疊、記號,有的書里還夾著東西。這就是人生的氣味,也是經歷過許多主人的手以後,被遺棄在舊書店書架上的舊書的嘆息。
「我好象在做夢。」美代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中谷和美代分別上了駕駛席和助手席,中谷一邊上車一邊回答美代:
「那個男人帶走了。因為她沒有太多的東西,而且房租也交清了,所以我就相信了他。這個男人是不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美代站在窗戶旁,正在為人世間的差別而感慨萬千時,中谷從背後悄悄地靠近她,把嘴貼到美代的脖子上,聞著美代的頭髮。
「請您等一等,搬家時往往有值錢的東西要處理,也許賬簿上有記錄。」
為什麼贈送給那位少女的詩集會在郊區舊書店裡一個不顯眼的書架上?而且這本書已破舊不堪到令人痛心的程度,它似乎說明了這本詩集在二十多年裡所經歷的變遷和曲折。
土谷從張先生那裡了解到這兩家的地址后,馬上就去綠町和末吉町。這兩個地方都離「山岡再生」收購站不遠。最先到的綠町是縣屬國營住宅供應公司的住宅區,是這個縣最早出租的住宅區,大約有六百家住戶,兩千人,作為住宅區來講規模並不大。現在這裏已經換了新住戶,是某大型電器機械製造公司買下來作為宿舍的住宅,從前的住戶也是這家公司的職員,聽說已調到大阪分公司工作。這個職員和他的太太,土谷都不認識,或許他們和土谷的「初戀少女」有什麼關係,但要確定這個問題還得趕到大阪去。因此,土谷就把對「綠町」的希望暫且擱置起來,來到了末吉町。這裡是密密麻麻的中小公寓和住宅,是一個在工商業者居住區中保持江戶時代特點的地區。這裡是預製板建造的兩層大樓,內部都是廉價的單間公寓,住戶也幾乎都是單身漢,沒有管理人員,幸好房東就住在旁邊。
中戶組提供的女人,沒有使用過麻|醉|葯,所以很受同行和顧客的歡迎,並且要價很高。但是另一方面又因不使用麻|醉|葯,逃跑和被告發的危險性很大,因此對她們的監視格外嚴格。美代在中戶組男人們的虐待中時刻窺視著逃跑的機會,但一直沒有機會。
中谷把車子停在高級住宅區的公寓旁邊,雖然天還沒有全亮,但可以清楚地看見這個公寓的外觀比中谷的公寓更加華麗。在一進門的地方設有電鈕,它是按居住者的房間號碼的秩序編排的,只需按一下電鈕,裏面就知道有客人來了。中谷按了其中的一個電鈕,喇叭傳出了盤問的聲音。
每當中谷到店裡來,美代總感到她的心已被他吸走了。然而她與中谷的接觸,也不過是問他要吃什麼,然後到廚房去取來他要吃的東西,如果出納不在,就用電子計算機同他結帳,僅此而已。
「聽著,你別想逃走,在羽代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中戶組的耳目,來到羽代市你就休想再離開這兒一步。在外縣也有我們中戶組的組織網,你就是跑到日本的任何一個地方,我們也會把你抓回來。你只要在這裏好好聽我們的話,就可以讓你過得十分舒適。」
美代就這樣被這些漢子無限的慾望折騰來折騰去。天快亮了,暴風雨終於過去了,但美代的下半身已經失去了知覺,站不起來了。
「有困難是嗎?」
美代的母親聽了美代的一席話並沒有生氣,因為她已經失望。美代的母親知道孩子總有一天會離開她,只是這一天來的太早了。她想,如果美代的父親還在世的話,也許能勸阻美代,但現在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無倫如何也阻擋不了雛鳥渴望展翅飛翔的強烈慾望。
「不過什麼?」
「我是緊跟著你來的。」和子開始講述她的不幸遭遇。
「不行,你不能回九*九*藏*書去。」
「啊!你們要幹什麼?住手!」受驚的美代拚命地呼叫和抵抗。
行動上受監視和心理上的苦惱緊緊地纏繞著美代。然而,只要繼續在這裏呆下去,總有一天會被中戶組吸盡骨髓。姿色衰退的女人就會被交給組裡的下等人,甚至賣給「土耳其澡堂」。但是,美代始終對逃出牢籠沒有灰心,這就是她在不自由中唯一的自由。
土谷回憶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當時他還很年輕,充滿著青春活力,對人生抱有雄心壯志,但因當時一切都是未知數,所以他正在為憧憬未來而苦惱和躊躇不前。那時他所心愛的那位少女,如同那首詩所描寫的那樣美麗嬌嫩。
「那……我可……」
「能發誓!幾次都行。」
土谷走出舊書店后,就按書店老闆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山岡再生」這個店。店裡堆滿了廢鐵、破布、舊書、舊雜誌和廢料。土谷看到這些廢品后,知道要從廢紙堆中找出這本舊詩集的來路是十分困難的。儘管土谷有些信心不足,但還是想,不管怎樣先打聽打聽再說。於是把詩集遞給了一個正在把回收的物品進行分類的人,向他打聽情況。
美代好容易擠出了這一句,但神態輕浮而飄然。她不知多少次幻想著戀愛和憧憬今天這樣的場面,而中谷正是她夢想中的情人。雖然他英俊、廉潔,擁有男子的風度和能看透女人心裏的本領,又有相當的社會地位,但是他對擔負著生活重擔的人卻很同情。美代認為他是一位把「灰姑娘」救出苦海的王子,是她在夢中尋找了千百次的理想戀人。
中谷把恍恍惚惚的美代扶進車后,便同她長時間地接吻,最後說:
中谷話音未落,已經把車子開進了露天停車場,並催著美代下車。中谷帶著美代向有名的高級女服裝店走去。
其實這一類的話,中谷根本無需再講,美代早已默許了。中谷去拉美代,美代隨即順從了中谷的慾望,隨著他來到卧室,美代一看見卧室中嶄新的兩用床就下意識地躺下了。中谷便開始脫美代的衣服,動作十分熟練,不愧是玩弄女性的老手,但缺乏經驗的美代卻認為這是男性的愛撫。
這時房東感到有些不安,因為如果那個男人確實是屬於「無權的代理人」,而房東在未拿到確實的身份證明之前,就讓他把美代的東西拿走,是要負責任的,如果美代的行李中有貴重物品,房東還要負責賠償。
「好!那我們吃飯去吧!」
土谷結束了假日中短暫的回憶,思緒又回到現實生活中來了,從明天起又要投入到與現實作嚴峻鬥爭的生活中去了。土谷為能夠在這難得的假日中,去尋找偶然機會而回憶起來的過去的戀人的下落,感到安慰和快樂。回想起來,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因回首往事而流淚了。
「大多數的商店都已經關門了,估計女服裝店還沒有關門。」
因為在這個書店不必顧忌老闆的臉色,土谷便痛快地聞著舊書的氣味和傾聽著書的嘆息。
「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剝開看一看。」披長大衣的漢子面無表情地命令道,這些男人便迫不及待地擁到美代的身邊。
「你太殘忍了。」
「你是剛來的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美代有時被當做高爾夫球比賽的贈品或晚會上的女招待。在晚會上讓她們到客人中去,由客人挑選自己所喜歡的女人,如果客人之間互相取得了諒解,也可以互換自己所挑選的女人。就在這種晚會上美代意外的和一個熟人相遇了。當美代聽見有人叫:「美代。」便順聲找去,原來是在A市飲食店工作時的同事秋本和子,她感到十分吃驚。和子是美代高中時代的同學,是她把美代介紹到A市飲食店的。
中谷高舉著酒杯向美代敬酒,看來中谷對這種豪華的場所十分習慣,他無意中的一舉一動都使美代感到非常可敬。這種表面的東西使美代越來越傾心於中谷。
「你的身材很標準,買現成的也會合身的,你就選你喜歡的吧!」中谷邊說邊把她領進了高級女服裝店。
「上哪兒去?」
書店老闆是一個面無表情、六十歲上下的瘦老頭。他對生意似乎不太熱情,顧客進來了也沒有什麼反應。書籍大概也沒有撣過,布滿了灰塵,然而,這樣的書店往往充滿著「書的嘆息」。
「啊,這是廢紙……」書店的老闆看了看寫在書後面的日期就面無表情地回答土谷。
中谷所給的小費,對於靠在飲食店工作所得的微薄薪金來維持生活的美代來說,幫助很大。本來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都市過獨身生活的女青年,僅靠不到十萬日元的月薪是很難維持的。儘管美代勤儉度日,從中谷那裡得到的額外收入,就象從擁擠的汽車中好容易找到一點空隙又很快被擠沒了一樣,這些錢很快就用光了。人的生活就是這樣,一旦生活水平提高了,就很難再降到原來的水平,因此,美代很快就變成了靠中谷的施捨維持生活的人。
美代感到很為難,沒有人用一萬日元喝一杯三百五十日元的咖啡而不用找錢的。如果有這樣的人,那肯定是懷有什麼野心。然而美代只是感到很為難,而沒有懷疑他暗藏著野心。因為這位顧客表情爽快,沒有使人感到他有什麼野心。美代在和他的第一次接觸中,就受了這個巧妙偽裝的男人的欺騙。
土谷被舊書店老闆一叫才醒悟過來,老闆可能是對土谷拿著舊詩集茫然地站在那裡感到奇怪才提醒他的,也許土谷淚流滿面的情景被他看見了。土谷急忙擦乾淚水去付錢買書。這本書對土谷來講是青春的紀念品,但價錢很便宜,與一些論斤賣的舊書價錢差不多。
美代在羽代市的公寓里每天飽受男人們的蹂躪。她後來才知道,這個公寓是執羽代牛耳的暴力集團「中戶組」的地下組織之一。第一個強|奸美代的男人是這個組織的小頭目,名叫支倉,是代理組長,是組長中戶多一的得力助手,不僅他自詡、而且別人也承認他是中戶組的第二把手。中戶組的一切壞事都有他的份。
「不敢肯定,但這種可能性很大。」
「雖然來賣雜誌的人很多,但拿這種書來賣的人很少,也許是在搬家時處理掉的。」
面對這種情況,不吉利的預感在美代心中驟然增加,這兩個男人與其說是象流氓,不如說他們就是流氓。女人自衛的本能似乎在拚命地向她發出警告,美代猶豫地站在門口,這時中谷從背後把她推了進去。矢代美代被推進屋后,背後的門關上了,她再也無法逃脫了。美代和中谷被帶到洋式的客廳,窗戶上掛著厚厚的窗帘,無法看到外面的一切。也許剛才屋裡有許多人在吸煙,屋內充滿著煙味和悶熱的空氣。桌子上杯盤狼藉,洋酒瓶、酒杯、空菜碟以及堆滿了煙灰的煙缸,充滿著混亂、不祥的氣氛。
「如果你願意,可以賺好多錢呢,你母親給了你這樣好的姿色,應當把它充分利用。」
威嚴十足的青年實業家,在他們面前卻拘謹得連正視對方臉孔的勇氣都沒有。
「衚衕口拐彎的地方有一家叫『山岡再生』的手紙交換店,就是從那兒搞來的。」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很快就會習慣的,你就暫時在這裏吧!」
「往後你就屬於我的了。」
「有錢並不是壞事。錢這東西,對有錢的人是強大的武器,而對沒錢的人則是最壞的敵人。美代你不想過現在這樣的生活嗎?不想要豪華的公寓、高級的禮服、寶石、有游泳池的別墅嗎?如果你願意,要多少錢就可以賺多少錢,根本不需要在飲食店當服務員。」
當我衝動的喘息,
「我要去告警察。」
「是這個傢伙嗎?」
容貌如玉似花!
「為什麼不回答?」中谷催問美代。
來到蘋果園樹下,
「這本書的後面寫著收購日期是去年十月十五日,不知您是否還記得當時收購的情景九*九*藏*書。」
北杉布美小姐:
「起先說要外出旅行,但不久來了一個男人,自稱是她的代理人,來付房租說是要搬家,但沒有說要搬到什麼地方去。」
飯後,中谷把美代帶到了高級俱樂部式的酒吧間。在那裡中谷給美代喝可口的混合酒,幾杯酒下肚,美代已完全不能自制了。這種酒通常被稱為「炸彈」或「一發即倒」,是專門用來制服女人的酒。
「還有好多呢,你撕了它也沒有用,如果你去告訴警察,我們就將這些相片散發給你的親戚和你所認識的人,這種羞辱恐怕你就受不了。」
「啊,書類是由張先生負責的,我去問問他。」這個男子爽快地回答后,就向裡屋喊張先生。看來這裡是按回收品的種類分工的。不一會兒,從裡屋出來了一個五十開外、頭戴捧球帽、身穿工作服的男人,他就是張先生。張先生接過土谷的詩集看了看,搖著頭說:
美代臉紅了,她感到似乎自己內心的活動已被和子看穿了。和子用肘腕輕輕地捅了捅美代說:
使美代感到吃驚的是,萬萬沒有想到「夢」和「現實」竟然如此一致。
「這兒的好處是風景美麗。」
鮮紅的秋果啊——你,
「你的一生都由我來負責,能委託給我嗎?」
「中谷,過來!」

美代將自己的一切許給了中谷,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初次體驗到失去身上最寶貴的東西的痛苦,但同時又為自己與「上流」人物合為一體而興奮。
美代挨了好幾個狠狠的耳光,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就在美代畏縮的時候,這一群傢伙用很熟練的動作,象剝香蕉皮似地把美代的衣服扒得一乾二淨。
「你說什麼?賺一筆錢?!」
床頭柜上的檯燈發出微弱的光線,但美代仍然感到害羞,她請求中谷:
「很難逃出去,出租汽車全都被中戶組控制著,火車站周圍到處都有中戶組的成員。據說即使逃到市外,也會由於調查戶口而連累到家屬和親戚。這絕不是在嚇唬你,這幫傢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一想到家屬會受牽連,無論如何也不能逃。」和子完全絕望了。
「你聽我說,藝妓這個職業對女人來講是很好的職業。這同給別人端茶倒水的女辦事員及沒什麼演技的女招待員是無法相比的,是一種有技術的職業,如果你去當藝妓馬上可以賺到二、三百萬日元。我並不是要你長期幹這一行,這樣我的面子也不好看。如果你不願意干,暫且去一段時間也行,就當去賺一點零用錢,怎麼樣?」
點燃了我初戀的火!
說是買舊書,卻不是要尋找珍本和孤本。他專門喜歡到人們不太去的書店裡,從人們不太去翻閱的書架中,尋找一些沒有人買的、甚至沒有人摸過的蓋滿塵土的書。
「這,這樣多的錢,不行。」
房東告訴土谷:「那個房間是矢代小姐住過的。」
「緊跟著我?」
美代看到中谷如此高興,也逐漸變得積極起來了。中谷認為應該「趁熱打鐵」,便催美代第二天就去飲食店辭職,並收拾行裝去羽代。
如果把新書比做即將走上社會的朝氣蓬勃的青年,那麼可以說被藏書家所珍藏的書是受到周密保護的「幸運兒」,而舊書店裡的舊書則是飽經人生變遷和辛酸的「不幸者」。在舊書店裡就使人感到充滿著那些「不幸者」的嘆息。
起初美代不好意思接受,但中谷每次給錢時都很大方,她漸漸也就習慣了。實際上這是中谷耍的手腕,給錢的方式很巧妙,很自然,使對方不感到有傷自尊心。中谷絕不用施捨的態度,而裝著很不好意思或在做什麼壞事時的那種表情,戰戰兢兢地交給對方,使對方感到卻之不恭,甚至使對方產生一種優越感,認為賜予恩惠的是受賜者,而不是賜予者。

「顧客先生,您怎麼啦?」
「按你的年齡來說應該穿華麗的,而你總是穿得過於樸素,這次你就下決心來一件華麗的怎樣?你穿再漂亮的衣服也是相稱的。」
「不是已經委託給你了嗎?」
「真高興!」
從那個時候起,美代便了解到中戶組和市政府暗中勾結,併為同市政府有關係的客人提供女人。當美代知道中戶組是羽代市政府雇傭的暴力集團后,就更加失望。她明白自己已陷入一種可怕的境地,由於他們互相勾結,警察也不可靠,如果不逃到市外不受中戶組控制的地方,就沒有得救的希望。但是要逃走實際上是不可能的,美代接客來回都是中戶組的車子接送,偶爾沒有客人,也要陪支倉為首的組內的一伙人,而且時時處處都有人從旁監視著她。
美代的理想是去東京工作,但又不忍心把老母親一個人留在家中,自己去東京工作,如果到A市工作,每個假日都可以回家,因此一聽和子的介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A市找工作。美代早就對死氣沉沉的農業協會和只有母女倆一起生活的枯燥家庭感到厭倦,很想一個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去過自由的生活。美代把想去A市工作的事告訴母親后,不料遭到母親激烈的反對。母親苦口婆心地告誡她:一個少女隻身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工作是極危險的。美代的母親從她那一生的經歷中深知這種嚴峻的後果和危險。
如果僅是和子一人被拐騙到妓|女館那還好一些,但從和子所講的情況看,不明真相的女人正在接二連三地被拐騙到這裏來。中谷就是中戶組的爪牙。在會場中服務的那些女性也肯定是被中谷或中戶組的爪牙們拐騙來的。
土谷想,詩集不一定就與這兩樁搬家的事情有關,再說也不認識矢代美代這個人,即使追查到她的去向和身份,也有可能與詩集毫無關係。就算矢代美代的某一段生活經歷與土谷初戀時的那位少女有一些關係,找到了她也無法挽回昔日的愛情。應該把距今已經久遠的純潔愛情,原封不動地深藏在時間的雲霧之中。
支倉對美代進行了威脅。這些話不僅僅是一種威脅,而且還帶著一種強迫。美代來到這裏的第三個晚上,就被強迫接客。她被帶到中戶組鼻子底下的市內飯店,接待等候在那裡的客人,這個客人是一個六十歲左右,身材魁偉的老人。
從此美代幾乎每天晚上都得接客,美代的客人好象都是重要人物,客人似乎也都相信美代是藝妓。到這裏來的客人大多是政治家和實業家,有時還有外國人。美代從他們的言談中獲悉,他們都是市政府邀請來的重要人物。
「我去談工作上的問題,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我。」中谷輕輕地推開了美代的手,走出了房間。
「我不想要錢。」
「這樣你也不相信嗎!?」中谷在美代的嘴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這是一種極自然的接吻,美代毫不勉強地接受了。
每當土谷工作得精疲力盡、心情煩躁時,他就常到舊書店去聞一聞舊書的氣味,使自己心裏得到安慰和解除疲乏。其原因大概就是要使在與人生的搏鬥中冷卻了的心靈和身體從「火種」中得到溫暖。
看來那個手紙交換店與舊書店有交換關係,所以土谷的青春紀念品就被當做廢紙交換來了。
「總之,我們這個公寓,住戶的流動性很大,幾乎是每年一換,有的連房租都不交就跑掉了,所以搬家對我們來講已是家常便飯。」
贈送我鮮紅的蘋果,
「不管怎樣,太倉促了!」美代提出了異議。
「是搬家時的處理品嗎……」土谷轉身問張先生。
這種夜景在美代租住的四張塌塌米大的小房是無法看到的。美代的房間緊挨著隔壁的公共住宅,一開窗戶鄰居的喧鬧聲和各種雜音便毫不客氣地侵入進來,哪兒還談得上欣賞景色,只好關緊只有一米見方的小窗戶,https://read.99csw.com來勉強保持她私生活的寧靜。
美代吃驚地看著對方,他身上穿著做得很合身的西裝,大約三十來歲,細高個,臉部線條清楚,顯得很有精神,可親地向她微笑著。給人的印象他是一個有知識的人。一看就是美代所喜歡的那種類型的男子。
然而,嚮往自由的強烈願望,使美代聽不進母親的忠告。年輕人只有在現實生活中碰得頭破血流,才會想到母親的勸阻是正確的。
溫和的、有節奏的、時而強烈的長時間接吻終於結束了。這是美代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吻,心跳得很厲害。
撫摸著你頭髮時,
「這不是夢,這裡有你還有我。」
「當然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不過把你如此優秀素質只限於我一個人享受,豈不太可惜了!」
一般說,流氓對到手的女人所慣用的手法是,親自把她姦汙后,給她注射麻|醉|葯或興奮劑,使其精神失去控制。女人一旦嗜好麻|醉|葯,便只能聽任男人擺布,以出賣肉體來換取麻|醉|葯。這樣由於賣淫和長期使用麻|醉|葯引起中毒,這些女人被搞得不成人樣,這就是當了暴力集團犧牲品的女人的末日。然而,「中戶組」不同於一般,他們絕不對女人施用麻|醉|葯。支倉認為,使用麻|醉|葯會迅速毀掉他們精心訓練出來的女人,因此禁止使用麻|醉|葯。事實上麻|醉|葯中毒后,就會使意志非常薄弱,身體營養不良,牙齒脫落,指甲裂口,皮膚發黑而且布滿雞皮疙瘩,食慾和性|欲都嚴重減退。用來賣淫的女人,如果因施用麻|醉|葯而變醜和喪失性|欲,那就成了廢物。
美代忽然聽到一種熟悉的動靜,抬頭一看是中谷站在那兒。美代本來要說:「中谷先生,太殘酷了。」但因感情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想,這就是中谷所說的「賺一點零用錢的工作」嗎?!
有一天,土谷在一個衚衕里的舊書店裡隨意瀏覽著舊書。這個書店他以前沒有來過,因為它距離土谷平時散步的路線較遠,所以不經常到這邊來。前天土谷因有事去拜訪朋友,才偶然發現了這箇舊書店。
「這廢紙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飯好嗎?我已經在會做名菜的餐廳預定了座位。」
中谷住在帶客廳的兩居室套房,根本不象中谷所說的那樣臟,而是打掃得很乾凈,屋裡的傢俱和日常用品全都是高檔貨。酒櫃和酒櫃中的世界名酒,立體聲收錄機、帶錄像設備的電視機、冰箱以及床頭的大型檯燈等都是美代家沒有的。中谷引美代進入一間大約有十張塌塌米大的考究房間,房間內鋪著一踩就要漫過腳面的厚地毯。
「要不要到我的公寓休息一會兒?雖然單身漢住的地方很臟。」
頭上戴著花簪,
男子友好地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掩蓋假象的一種手法。他說著就把一萬日元向美代手中一塞,走出店了。
中谷便小聲細語地說:
「我需要你。」
初戀
中谷邊說邊按了一下放在屋角的電視開關,美代看著顯像管上映出的圖像,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看到剛才她被姦汙時的情況,連動作帶聲音都如實地複製在裏面了。
「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
中谷的眼睛中充滿著無情、冷酷,這與他第一次和美代接觸時的慈祥目光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對不起。」中谷老實地向美代低頭道歉,但卻說:「很快就會習慣的,因為女人的身體有彈性。」
披長大衣的漢子一邊把脫下的大衣交給留平頭戴墨鏡的那個男子,一邊叫這些漢子離開。也許是他們早已事先安排好了「輪|奸」的秩序,因此他們馬上走出了房間,沒有不滿的表現。
美代飽受中谷一伙人玩弄后,又作為專業娼婦受到性的技術訓練。
「大概是吧,但不面熟。他穿著十分考究,很有風度,也許是矢代的什麼人吧。」
「和子,振作起來,我們逃出去!雖然我們是籠中鳥,但一定能找到機會。不要自暴自棄,今後我們互相幫助,耐心等待機會。」
「是去年十月十五日左右的嗎?」
這裏的顧客主要是年輕的職員,還有附近商店的工作人員和學生,年輕的顧客占絕大多數。美代的月薪與在農業協會時差不多,但由於她已獨立生活,以往靠母親支付的房租和伙食費,現在都要自己支付,所以生活比過去要苦一些,然而城市生活刺|激著她,使她忘掉了這些。美代認為青年人需要的不是一成不變的安定,而應該是經常站在世界潮流的最前列。但這可以說是一種錯覺,青年人認為已經佔領的地方,只不過是有名無實的時髦。真正世界的核心並不屬於他們所有,而是在他們夠不著的雲層之上。世界的核心屬於有錢的人,沒有錢的人要想得到它,就象在不透光的塑料板之下追求雲層上的燦爛陽光一樣難。這種陽光只能使生活在下層的人產生嫉妒和羡慕,絲毫不會感到溫暖。
就這樣,美代去了A市。美代沒有狠心去東京,而是去了A市,這已經是她對母親的照顧了。和子向美代介紹了在一起工作的同伴們。美代在這裏雖然是當飲食店的服務員,但遠比農業協會的工作新鮮,富有刺|激性。美麗的美代在店裡很快紅了起來,顧客都把她當主角,老闆也很愛護她,於是店裡的同事們漸漸不再與天資非凡的美代競爭,而是疼愛她,所以她過得很舒服。
中谷把嘴貼在美代的耳邊問,美代紅著臉點了點頭。這時中谷開動了汽車。
令我更加懷念你!
舉杯共飲相愛酒!
「那就這樣辦吧!如果不嫌棄你就先替我保存,等到你認為可以接受的時候,你就收下,反正我每天都會來的。」
「你去告吃虧的是你。」
在日本無論是在哪個郊區,電影和電視都會把繁華的城市生活通過拷貝、錄象如實地播映出來。美代耳聞目睹了城市的現代化生活,因而不願把前途無量的青春白白地埋沒在這個偏僻地方的農業協會中,她覺得如果在這裏虛度年華,將來連心底都會發霉的。就在這個時候,她與同班同學秋本和子巧遇了。和子剛剛畢業不久,就已穿著一身現代式的時裝,搖身一變成了「城市小姐」。美代看到,在學校中並不太引人注目的和子,現在卻是閃閃發光,一種自卑感油然而生。
「你這是什麼意思?」美代感到中谷話中有話。
「我不願當藝妓。」
「別哇哇叫!」
美代的心早已飛向陌生的都市,無論母親怎樣勸說也不聽,反而認為母親要把她留在身邊,是怕女兒走後她一個人孤獨寂寞。美代決不願為母親而犧牲自己的青春,於是她有些不近情理地對母親說:我並不是忘了母親的養育之恩,但是,母親不正是因為有了我才生活得有意義嗎?往後我有了孩子,也會象母親養育、疼愛我一樣,去養育、疼愛他,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您不應該為了讓子女還父母的恩情債而束縛我,成為我追求自由的絆腳石。
「噢!你還是第一次……」中谷對已經發生了的一切似乎很感激。
「因為,我高興得……」
「中谷先生肯定對你有意思。」美代高中時期的同學、現在的同事秋本和子悄悄對美代說。
「哈哈,就為這個呀!服裝無所謂,只要你能來就行。」
「不,那兒能說是不願意……」
美代已經成了中谷的「情婦」,每隔一天就要去中谷的公寓過夜,她已經成了沒有中谷就無法生存的女人。
「有小票嗎?」
「真喜歡你!」親熱的話音在美代耳邊迴響。
然而,當土谷翻開書的扉頁時,奇迹發生了,他發現了令人難以相信的字跡。土谷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
「怎麼,不方便嗎?」中谷失望地看著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