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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若干假設

第十章 若干假設

「名不虛傳,先生果然有著敏銳的洞察力。」
經過分析,到底誰是殺害細矢的兇手,倒又成了難解之謎。要想解開上述謎團,目前首先得先把友成的問題徹底搞清楚。作為細矢的幕後資助人,此人絕對是警方不可忽視的重點搜查對象。
「你對我說可不管用。要是你覺得沒必要見他們的話,那就算了。哦,對了,當時他們還提到了那個女招待的名字。」
「那他們幹嗎找上你?」
「你們是否推斷認為,東西剛掉下后就有人立刻發現了屍體?」
果然不出所料,那個臭老婆子!沒想到故意在口袋裡留下幾根火柴居然真的起到了測試效果。瞬間,友成便有了對應之策。
「看把你給嚇的!」
「哈哈,看來首先從他夫人處下手的策略真管用,可能真是抓住友成的弱點了啊。」
「沒,沒什麼。」友成突然回過神來,手足無措地掩飾道。殊不知,自己剛才的神態已嚴重失常。
「哎呀,我現在還沒當上大臣嘛,哪能老是擺架子呢?如果人家連邀三次,我至少得去一次吧?當然,聚會的場所一般都是在銀座一帶啰。」
幸運的是,杉年輕的時候曾患過鼻膿,嗅覺不怎麼靈敏,所以到目前為止,她一次都沒發現過友成衣服上留下的女人味。葉子則忙著照料女兒,對這種事自然也就馬虎多了。
「咱們不是開了家異鄉客俱樂部嗎?要是警察今天不提起的話,我早忘得一乾二淨了。雖然我名義上是那兒的董事長,可你才是負責具體事務的啊。」妻子稍作停頓后,又繼續說道:「警察說他們是來調查該女招待離奇死亡一事的。」
「我們不妨來作個假設,當時,幕後資助人恰好就在細矢小姐的屋內,而且兩人的關係是絕不能對外公開的。如果這一推斷成立的話,那麼細矢小姐在事故發生后保持沉默的姿態也就不足為怪了。」
二人在約定的時間趕到了酒店,告訴總台他們的來意后,一名男性|服|務員迅速跑來給他們帶路了。
「先生,您怎麼知道有人買房私下納妾之事?」
「告訴你也沒什麼用。」
「先生,您怎麼了?您的臉色好像很難看啊。」菅原毫不留情地追問道。
「既然這樣,那你為何不去咱們自己開的異鄉客呢?」
「先生,您是否去過細矢的公寓呢?」
四、為了證明上述推斷成立,眼下有必要在津村屍體的發現現場布控。
「那可真是太過意不去了。恕我直言,先生您是否是細矢小姐的幕後資助人?」
「另外我覺得,從那種高度墜落砸到人或地面后,物體本身應該也會受損。細矢遇害后,她的遺物中類似的物品也根本沒找到。」
「畢竟我是個國會議員嘛,我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銀座酒吧里的專務董事,近來我正打算辭去此項職務呢。」
「警察!」
「這種事情,你還是別去想為好。」
好在給湘子買的公寓是掛在她自己名下的,而且過去自己總是晚上出入湘子的公寓,左鄰右舍根本碰不到自己。就算碰上了,自己戴著帽子和眼鏡的打扮,別人也無法看清面孔。
「莫非你真認識那個叫細矢湘子的女人?」葉子彷彿已起了疑心。
「如果友成是兇犯,他為了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必然會銷毀有關二人的全部資料。我個人認為,他在動手行兇前理應早查看過提包了,基本上不存在由於疏忽沒發現照片的可能性。」
說到這兒,芹澤突然停了下來,隨後探視了一下友成的表情。此刻,會客室內煙霧繚繞,端坐在沙發上的友成似乎在竭力控制著自己,仍舊一副目無表情的模樣。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這一步,已無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前進的步伐,必要之時,友成將會採取一切手段清除障礙。然而最近一段時間,友成卻總是覺得心裏不夠踏實,耳邊似乎常常響起不和諧的警示聲。
「這麼說來,有可能是為了殺人滅口,友成才猛下毒手的。」
「這一點,我們也會多加註意的。再說,曝光他人的私生活並非我們所追求的目標。」
「那倒怪了,總不至於無緣無故失蹤了吧?」
一、從友成的反應來看,基本可以確定他就是細矢的幕後資助人。
「可杉告訴我說,你口袋裡的火柴都是銀座一帶俱樂部的。」
國會議員清一色都屬享有特權的階級集團。其中,左右國政的內閣大臣們則是特權者中的特權者。政壇中盛傳這樣一則笑話:原防衛廳長官伊藤宗一郎費盡心血擠進鈴木內閣之後曾笑言,男人的夙願自此終於得以實現。儘管這僅僅是一時之戲言,但在一定程度上,卻是政客們內心的真實寫照。
「嗯,是該去看看。」
該來的終究會來,噩夢最終還是變成了現實。但目前要說絕望的話還為時過早,友成自我安慰著。雖然警察是以他們夫婦作為異鄉客經營者的名義來調查情況的,但聰明人一看便知,這僅是警方的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估計還是想藉此聲東擊西,九-九-藏-書投石問路。這說明警方目前掌握的情況還難以蓋棺論定,他們要是來找我的話,我就索性裝糊塗,來個一問三不知。如果他們問到津村貢一案,我也來個如法炮製。
在同樣以少數服從多數為基本準則的國會中,只有人數最多的團體才能控制政壇,倘若孤身一人的話,自然是一事無成。自古以來,權力這種東西都是最大政黨方能掌控的。如果從民主的定義來看,或許有人會反駁稱這是純粹靠人數取勝的政治形態,但這偏偏正是民主政治的現狀,誰都無法憑藉一人之力扭轉乾坤。
一旦當上了大臣,就會有警部級的SP(警衛)全天候地跟隨左右,而要擺脫SP勻出些獨立的私生活時間,簡直難於上青天。因此,這無疑讓想當大臣而又想保留些私生活空間的議員十分頭疼,往往感到左右為難。除此以外,稅務署也經常曝光議員的私生活情況。比如,某議員偷偷將租借來的公寓開闢成自己秘密的競選指揮所后,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管轄區內的稅務署知道了。原因很簡單,房東向稅務署申報了出租房屋的相關情況。
「是什麼?」
「那個位置恰好在細矢小姐住宅的正下方,換句話說,極有可能是細矢小姐家中有東西掉下來正好砸到了那一帶。」
「他是跟細矢小姐住同一幢公寓的男子。6月3日深夜,該男子頭部遭人打擊后致死。」一旁的芹澤接過了話題。
剎那間,友成臉色突變,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經意間說漏了嘴。
「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前一陣子報紙上好像也報道過。」友成依舊毫無表情地敘述道,與此同時,他不由得加快了吸煙的頻率。
「我哪有時間去見這些傢伙!」友成虛張聲勢地大聲回應道。
「如果是資助人失手掉下物體的話,那麼物體上應該留有此人的指紋。因為除非故意為之,才會預先帶著手套往下扔。鑒於現場未發現陶器等碎片,我們推測認為,掉下的物體可能較為牢固,而且上面理應有肇事者的指紋。」
「不管怎麼說,對方可是個狡猾的老江湖啊。雖說引他上鉤不那麼容易,但估計他自己反而會疑神疑鬼的。」
友成在建設省當小官吏的時候,被當時任建設省政務次官的貴法院一眼相中后成了其乘龍快婿,爾後伴隨著貴法院勢力的不斷增大,友成也得以一步步爬上了權力的台階。
頓時,友成窘得無話可說了。
「我可沒有這種事怕被人曝光。不過,我很討厭別人捕風捉影,沒事找事。」
「應該沒錯。剛才,當我們提到掉下的物體上留有肇事人指紋時,那傢伙臉色突變啊。」
「至於細矢小姐的幕後資助人,我們研討后圍定了幾位候選對象。從社會地位、經濟實力、所處立場以及同細矢小姐的相互關係等各方面綜合分析下來,我們認為先生您的可能性最大。」芹澤直奔主題,一針見血地點到了問題的核心部分。
「既然這樣,那你們為何不直接來找我?有必要去找我內人了解情況嗎?」
「不過,他們確實是這樣說的啊。」葉子打了個哈欠,似乎已對此事失去了興趣。
「要是這樣的話,說不定這還會引誘友成上圈套呢。」芹澤若有所思地冒出了一句。
「通常情況下,誰要是失手砸傷或砸死了人是不可能默不作聲的。首先,肇事者會跑去查看情況,如果發現人受傷了,必然會將其送往醫院;假如發現人已死了,自然是立即報警。倘若發現遇害人是同一幢公寓住戶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然而事實情況是笨事者根本就沒那樣做,這樣一來,未免會令人懷疑這可能是一起凶殺案件。假如不存在這種可能性的話,肇事者為何又如此處理就太令人費解了。」
「你不是也一樣嗎?」
「不是。」突然,妻子彷彿惡作劇似的故意收住了話頭。
畢竟是初次見面,雙方一陣寒暄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儘管友成已52歲,但卻有著一頭烏黑髮亮的頭髮,光潤清潔的皮膚,外表看起來倒像40多歲。
「什麼?他們說還要來?」
「你自編的假設聽起來倒是蠻有意思的。難道你們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講這些嗎?」友成居然忘了是他自己約了警察見面,足見其內心方寸已亂。
進入政界之初,友成內心燃起了崇高而莊重的使命感。立志拋棄私心,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日本。
「您認識一個叫津村貢的男子嗎?」
「為什麼?」
寬寬的額頭下,兩道極富個性的濃眉,一對細長有神的雙眸,緊閉的雙唇上鼻樑略微有些前凸,悠然端坐于沙發上的友成儼然是一副相貌堂堂的大政治家形象。然而,菅原二人還是很快便看出了友成眼中的慌亂之色。
「你好像很少去異鄉客的啊。」
好狡猾的狐狸,要是我們警方首先提出去見你的話,那肯定是吃個閉門羹。菅原內心暗罵著https://read•99csw•com,強忍住怒火介面道:「實在對不起,因我們的冒失之舉讓責夫人受驚了,先生您事務繁忙,咱們直接進入主題吧。細矢湘子,先生您是否認識此人?」
「不知道。平時,我基本上就不去異鄉客俱樂部。」
友成靜靜地聽著,隨即吐出了一口特大的煙霧。
三、目前尚無法斷定是友成所為。
「就是那個被謀殺的女招待吧?我只聽說過她的名字。不過,當初我也是看了新聞以後才知道的。」
不,確切地說,友成出賣自己靈魂的開端還得追溯到被貴法院相中賞識之際。當時,友成在毫無愛意可言的前提下,同他女兒結了婚。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野心,友成可謂是費盡心機,甘願出賣一切,這就好比是女子賣淫一般齷齪不堪。
如果自己一味地拒絕與警方碰面,必然更會增加他們的疑慮,好比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會引來欲蓋彌彰的負面效應。
「根本不可能,我哪知道啊。這麼說來,警察來的時候,你也一定在場啰?」說著,友成轉向了老僕人。
「沒那回事。只不過,我內人向來不諳世事,警察上門她就害怕,而且昨晚似乎一夜都沒睡好。」的確,友成此言倒並非是在撒謊。
最終,菅原二人達成共識,當務之急是去現場進行布控。雖然目前難以斷定友成是否一定會去,但最起碼已有一半勝算的把握。二人估計,即使友成心中有鬼,但像他那樣的大人物是否真會冒險出擊還很難說。要是有點風吹草動被他察覺的話,恐怕這頭老狐狸就不會露面了。
「之所以在事發現場及周圍地帶沒發現相應物體,我們研究后認為有以下三種可能:一、細矢小姐下樓查看后又撿了回去;二、物體尚在警方搜查的盲點處;三、高空墜物一說不成立,換句話說,津村死於他殺。事後對細矢小姐的遺物仔細點驗后也沒發現相應物體,當然也有可能是細矢小姐的幕後資助人擔心該物體落入警方之手,所以先行帶走了。」說到這兒,芹澤又故意停了下來。此刻,友成已是滿臉不安之色,甚至已無暇顧及再續煙了,默默地端坐一旁。
「胡說八道!難道你們就是靠著自己的主觀臆斷一味胡編亂造嗎?你們知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你們簡直就是無中生有,完全是在敗壞我的名譽。你們說話做事都要負責,可容不得信口雌黃!」友成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據說根據警方的初步調查,她好像是被謀殺的。唉,這可真是太可怕了。」
頓時,菅原也不由得來了興緻。
「不速之客?」妻子的話著實令友成吃了一驚,頓時,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再度湧上了心頭。故作鎮靜之後,友成繼續發問道:「是來找我的嗎?」
「對,對,就叫這個名字。哎呀,你的記性可真好。」
「那個傢伙,談話時居然還故作鎮靜呢!」二人返回途中,菅原不由得慨嘆道。
「津村貢?我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他怎麼啦?」友成毫無表情地反問道。
「我們一定會慎重考慮您的立場。倘若真是高空墜物砸死人的話,那隻不過是過失犯罪。當然,如果砸到之際津村尚有氣息,而肇事者在明知如棄之不顧必會致其死亡的前提下仍撒手不管的話,那麼整個事件的性質就發生了質的轉變。隨後法醫的驗屍表明,死者基本上是當場死亡。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們覺得難以理解。」
「那名女招待是叫細矢湘子吧?」一旁,那個名叫杉的老婦人一邊將友成換下的西服掛上衣架,一邊插話道。
「哎喲,你在說啥呢?儘是些傻話!」情急之下,友成慌忙搪塞道。
「哪能記得起來?對這種事,我壓根兒就沒興趣!你要想知道的話,還不如直接去問刑警呢。反正,他們說過還會來的。」
「我內人膽小,你們可把她嚇壞了。過去,她從沒碰到過警察上門調查取證之類的事。」
當晚,友成與建設省的官員們在赤坂的一家飯店內聚會之後,9點左右就回到了家。儘管先前喝了許多酒,但此刻友成卻毫無醉意。今晚友成是被幾個年輕官員以「學習會」的名義硬拉過去聚會的,因此他的心情並不怎麼舒暢。
「竟然提了一些很奇怪的問題。他們問我是否認識銀座某俱樂部的女招待。」
二、儘管現在還沒掌握到確鑿證據,但失手掉下物體之人理應就是幕後資助人。
「或許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張照片呢?要知道,死者跑車內並沒有被人搜尋過的痕迹。」那須提出了上述疑問。
「我們勘查現場時發現,死者屍體旁邊的地面缺了一小塊,那似乎是受高空墜物砸擊后形成的。也就是說,我們懷疑高空墜物在直接砸到津村后又掉到了地上。如果這種假設成立的話,那麼津村就不是死於他殺,而是高空墜物砸中腦袋后失血過多死亡。」
「這麼說來,津村應該是被人謀殺的吧?」自始至終,友成似乎都在竭力誘導警https://read.99csw.com方將該案定為凶殺案。

4

「白天刑警在我們家說細矢這個女的死得比較離奇,真不知她是怎麼死的。」
「照你這麼說,警方是不是懷疑我就是那名幕後資助人?」
「這麼說來,她遇害前您並不知道此人啰?……」
「那是我看過報紙后才知道。說到澀谷區大山鎮,那可是屈指可數的高級住宅區啊。按理說,一個女招待靠自己的收人根本買不起那個地段的房子。」友成老練地應付道。
聽了二人的情況彙報后,搜查本部那須部長立即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一旦上述推斷得到證實的話,那就意味著執政黨內的大政治家成了殺人兇犯!
「真忘了?」

1

「他們是來找我的。」
「嗯。友成本人確實表示就他一人會見我倆,連秘書都不帶。」
「細矢湘子……」友成略帶絕望地重複著。
「今天,有兩個不速之客來我們家了。」友成正換睡衣之際,一旁的妻子隨口提醒道。
「多沒禮貌的傢伙!我怎麼有空接待這種人呢?」
然而,這恰好驗證了菅原二人的一番努力刺到了他的致命之處。
「哎呀,你還沒睡著啊?」妻子在一旁的床上連翻了幾下身子,顯然她也還醒著。
「沒想到我們隨意的推測居然一下擊中了他的要害。」
杉平時還服侍友成換穿衣服,但實際上,杉卻扮演著檢查友成衣物的角色。假如一旦在友成口袋中發現俱樂部或者酒店中的火柴,她便會緊急報告給葉子。從現實意義上來講,友成根本談不上是杉的主子,葉子才是其真正的主人。
「以前倒是去過幾回,最近一段時間壓根兒就沒去。」

3

「我可沒這麼樂觀哦。」芹澤略帶驚訝地回應道。
當天,菅原二人同友成的正面交鋒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警方認為,僅靠這一次的交鋒尚難以得出確切結論。友成主動邀請警方前去見面還不足以說明問題,當然,今天雙方面對面的較量絕對有效果,必然打亂了友成原先的部署。
「怎麼說我也是俱樂部管理層的,知道總比蒙在鼓裡好吧?」
「喂,魚兒總算要上鉤了吧?」菅原的口吻顯得特別興奮。
「其實,情況是這樣的。我們調查后發現,細矢背後極有可能隱藏著一個大資助人。」
當晚,進了卧室后,友成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眠,心緒也久久難以平靜。
「我也是經營者之一,內人她僅是名義上的。」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剛才我不是講過了嘛,去那兒沒多大意思。」
「我覺得那傢伙就是那神秘的幕後資助人。」芹澤轉向菅原徵詢似的接過了話頭。
「不過,有跡象表明,這未必就是一起凶殺案。」
結婚之前,友成就早已對葉子身旁的這名老婦人存有戒心了。雖說是僕人,其實老婦人的真實身份是葉子的奶媽。相對於自己的丈夫而言,葉子更相信她。平時,葉子大多數時間都是和杉呆在一起,交往的時間之長遠遠超過了友成。哪怕友成深夜歸來,妻子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可惟獨老婦人杉卻總會神情複雜地盯著他,似乎在暗示她很清楚友成剛從女人處回來,所以友成向來十分討厭她。
「警察?他們來幹嗎?」
剎那間,友成全身微微一震,臉色也立刻僵住了。很顯然,芹澤的一番話使他遭受了沉重打擊。
「什麼事?」
更進一步講,假如無法加入最大政黨——執政黨的話,那麼步入大臣高位的志向只會是空中樓閣,一輩子也實現不了。雖然從內心而言,友成是竭力主張進行革新的激進派人物,但自從他悟透上述道理后,便毫不猶豫地投靠了保守政權黨派。最終在個人野心佔據了絕對上風之際,友成選擇放棄了當初的宏偉抱負,也正是從那時起,他便出賣了原本清白的靈魂。
「哪裡哪裡,稍加分析誰都會得出這一結論的。」友成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近來,友成時常在白天也會做這樣一個怪異的噩夢,不知何時,背後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並逐漸向自己逼來。突然,背後被人猛地拍了一下,轉身一看,兩個目光銳利的男子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大驚之下慘呼一聲,隨即發現自己竟已渾身冒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隨後,二人共同返回搜查本部作了情況彙報。彙報的要點如下:
「他們不是說由於咱倆都是俱樂部經營者嘛。」
「那兩個刑警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葉子竟然饒有興趣地提出了上述問題。
「圏套?」
「是嘛。」
「哎呀,今晚你這麼早就回來啦?」妻子一臉驚詫地迎出門來。同以往相比,一旦與同事聚會,友成極少會在這個時間段回家。
「政治家一般都很少去銀座,在那兒露臉太招人眼了九九藏書。」
「可你僅是名義上的俱樂部老闆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如果物體上確實有友成指紋的話,他必會千方百計地去把那東西搞到手的。」
「這麼說來,先生您跟細矢小姐毫無關係,對不?」
「哎呀,想不起來了。」
5421號房間僅是半個套間,卧室內還帶有一間小會客室。透過紗窗,東京寬闊的大街如大海般盡收眼底。會客室內,友成早已獨自靜候多時,秘書等人員一個不在。
「警察找你有什麼事?」友成焦急地催問道。對於妻子問啥答啥的個人作風,友成早已習以為常。結婚二十多年來,兩人幾乎沒有一次酣暢淋漓地交談過,夫妻生活可謂無聊鬱悶到了極點。儘管如此,友成出於對仕途的考慮,一直以來只好默默地忍著,今後還得持之以恆地繼續下去。
「不,稍微過了一段時間。同住該公寓的一名住戶返回時第一個發現了屍體。」
但是,真正踏入政壇之後,友成卻早早地將使命感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他清醒地意識到,身處政界這一百惡橫行、污穢不堪的泥沼中,必須隨波逐流,共同墮落,要不然的話,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
「他們還說日後想見見你。」
「嗯,先生您的確是候選對象之一。」
「你們無憑無據,怎麼可以如此妄加揣測?首先我要聲明一點,我根本就沒那份金屋藏嬌的財力,花錢去買高級公寓送給女人。再說了,假如有的話,我早就把錢投到政治上去了。搞政治花起錢來那絕對是個無底洞,這麼簡單的道理,恐怕人人皆知吧?」
「倘若高空墜物的假設成立的話,掉下來的物體必定在事發現場,可是事後我們卻根本找不到。」
「哪有的事!」
勝敗在此一舉,搜查本部決定破釜沉舟,撒網捕魚。
「以後是該到異鄉客俱樂部轉轉去,畢竟咱們是老闆呀。」
「細矢辭職離開后,您為何就不去那兒了?」
「您政務如此繁忙,還這麼快就接受我們的見面請求,真是太感謝了。」一開場菅原就恭恭敬敬地表達了謝意。
「照這樣說的話,細矢小姐為何不趁這段時間送走資助人後再報警呢?」友成猛地反駁道。
「到底誰來過了?」友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假如友成當時沒帶走的話,那個東西估計還在現場。」
「大致情況我們已經跟您夫人談過了。」
「先生,您好像十分反感我們跟貴夫人接觸嘛。」菅原靈機一動突然反問道,沒想到一下子還真把友成給卡住了。
「請您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們認為,細矢之所以沒報警還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
「等著瞧吧,有好戲看啦。」
不經意間,友成才發覺自己失態了,竟連聲音和臉色都走了樣。
「很顯然,我們提出的高空墜物說的確震懾住了友成。但是,目前掌握的情況還不足以證明友成就是殺人滅口的兇犯。因此,眼下我們首先得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友成就是幕後資助人,而且友成本人正是高空墜物的肇事者。為此,我們請求立即去現場布控。但如果友成真去找尋的話,那也只能證明他與津村案有關,換句話說,還不能直接判定他就是殺害細矢的兇手。因為要想證實這一點,目前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沒法解釋。」
從這一角度來講,警方根本就沒證據判定自己同湘子有關係。所以只要自己穩住陣腳,從頭到尾裝傻,警方肯定也束手無策。另外,今後還得設法阻止警方接近妻子,免得節外生枝。
「那倒也不一定是他殺,興許是動機不明的自殺呢。」友成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擦了擦渾身上下冒出的冷汗。
「當初,細矢的遺物中也沒找到相應的物體。再說了,無論什麼東西,從那麼高的樓層掉下來,理應會致人受傷。」
「對,對,叫什麼名字來著?」
今天早上早些時候,友成本人把電話打到了搜查本部,並指名要找菅原二人。友成在電話中表示,邀請他倆於今天下午2點去紐奧谷酒店5421號房間會面。友成這麼快就有了反應,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正好驗證了菅原戰略的正確性。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友成愈發顯得焦躁不安起來。
「哦?難道你認識?」
「那個……」友成一時語塞,強作鎮定地重新點燃一支煙。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雖然我是那兒的專務董事,但要是在自家開的店裡飲酒消遣的話,那也沒多大意思。」
「那,那麼……你說的這些話同我又有何關係?你們該不會懷疑我是那個失手掉下東西的人吧?」儘管友成竭力裝成若無其事狀,但結巴的口舌顯然已表明他心中有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內人告訴我時,倒是令我吃了一驚。」說著,友成點燃了一支煙,隨即張口噴出一大口紫色煙霧,一下子擋住了臉部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對了,警察幹嗎到咱們家來啊?」
當然,友成的「無私奉獻」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如今,在https://read.99csw.com貴法院的大力支持和庇護之下,他入主象徵權力的內閣也已指日可待。
「哎喲,你真認識她?」葉子不由得立即轉向友成問道。
「女招待……難道……」無意之中,友成猛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那您是否去過細矢打工的異鄉客俱樂部呢?」
「先生,我們還想請問您一件事,是否可以?」菅原緩和了一下口氣繼續道。
對於友成而言,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這一步,早已欲罷不能、毫無退路了。其實,這也確切地反映了在政界中所有政客的內心世界,一入政壇往往身不由己,相互間的競爭只會是愈演愈烈。
「對。也就是說,失手掉下東西的並不是細矢小姐本人,而是她的幕後資助人!這種情況下,我們認為細矢也不可能報警。因為一旦報警的話,警方必會調查該資助人深夜時分為何還在細矢小姐屋內。這樣一來,二人精心保護的地下關係必然就公之於世。」
「好主意!那我們就去現場設網,給他來個守株待兔!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管用呢。」
頓時,友成驚得目瞪口呆。直到此刻,友成方才意識到刑警來訪的真實意圖。或許他們十分清楚,如果首先提出見自己的話,必然會吃個閉門羹,而繞過自己先行找到妻子葉子,便可起到殺雞駭猴的震懾效果。這已充分證明,警方已將自己列為了嫌疑對象。
近來,友成時常會有一種不祥之感,彷彿身處兇險之境,正遭受層層包圍,而且形勢似乎在日益惡化。自己越是急著要逃走,束縛在身的套環卻在無形中越收越緊,宛如即將面臨乾涸之境的池中受困之魚。
有朝一日,警方真要查清了自己和湘子的關係,那可就麻煩大了。這種地下情人的關係一旦公之於世,也就意味著自己政治生命的徹底完結。不僅如此,貴法院還會喪失對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任,失寵于貴法院的後果必然不堪設想,到時自己……
突然,友成夾著香煙的右手略微抖動了一下。
擁有現今地位和聲譽的友成就好比那惟一倖存下來的「精|子」一般,過五關斬六將闖過來之際,身後卻留下了「累累屍骨」!這些「英勇獻身」的精|子全是為友成鋪路開道的,僅衝著一點,友成也根本不可能就此罷手。
「我怎麼可能往那兒跑?要知道,我跟她素昧平生,根本扯不上任何關係。」友成不動聲色地回復道,只不過在不經意間提高了嗓門。
「哦,原來如此啊。」
「他們說想找俱樂部老闆了解一些情況。」
「大概去過兩三次吧。」
「怎麼回事,你這人可真啰嗦!像我這樣的人,要是染上緋聞那不等自取滅亡嗎?就算是空穴來風,也會帶來很大麻煩的。一旦媒體虛報我是銀座女招待的幕後資助人的話,那還得了?要是出現此類情況,根本就無法彌補!」
「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認識女招待?」友成急忙掩飾後接著道:「警察所說的女招待是指誰啊?」
「嗯,有道理。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會再去現場找吧?」
正獨自沉思之際,友成突然想到了過去幾個議員曾因作風問題陰溝翻船的事例。一直以來,議員的緋聞似乎總是會給人帶來致命性打擊。
成功入主內閣之後,下一個奮鬥目標即是首相寶座。畢竟這是政府官員中的頭把交椅,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榮耀。對於政壇中的殘酷爭鬥,友成曾以這樣一條淺顯的例子加以說明:男女性|愛之際,男人射|精一次產生的精|子含量為一至六毫升,而一毫升含量中精|子的個數更是多達六千萬至一億,可最終卻只有一個精|子能夠與卵子配對組合。
「我們推測認為,物體失手掉下后,幕後資助人先讓細矢小姐下樓查看。隨即,細矢驚恐地發現津村已倒地昏厥,於是迅速返回屋內向資助人作了彙報。正當二人匆忙商討對策之際,錯失了及時報警的良機。」
「今天感覺有點累。」友成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了起居室。從結婚之日起,友成的起居飲食,包括更衣在內,妻子葉子從不過問,向來都由一個名為杉的老婦人負責。
「主要還是考慮到先生您太忙了,所以,我們才決定在打擾您以前,先去拜訪一下貴夫人。」
「你們所謂的難以理解之事是指……?」友成一副盛氣凌人、傲慢無禮的外表下,依然無法掩飾住其內心的不安與忐忑。
「他們說,只要你有空,無論安排在哪裡見面都行。」葉子補充道。
「幹嗎不直接來找我呢?那些事和我內人有何關係?她這個人根本就啥都不知道。」友成一臉不快地責備道。
「從他剛才的表現來看,掉下的物體好像並不在他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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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矢提包中發現的那張以友成官邸為背景的照片!倘若友成是兇犯的話,他不可能棄之不顧的。」
「不認識就好,瞧你剛才那副急樣,一本正經的。」
「不至於那麼嚴重吧?我們去僅僅是向經營者了解一下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