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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長筱十字架 刀傷的痕迹

第六部分 長筱十字架

刀傷的痕迹

鹿介從出生那天起,就不得不承擔重振尼子家和本家這兩大沉重的負擔。上天給予他的是一個悲劇人生,既然無法逃避,就唯有勇敢地承受。
「呵呵,不是老衲要送給您。是這把刀自己想要跟著您的喲。」
在住持導引下,鹿介來到甘泉寺強右衛門遺物收藏處。
鹿介出生時,距離尼子晴久被毛利元就打敗已經是第五個年頭,尼子家也正是從那時候起轉向衰退。此外,由於鹿介父親于同年病逝,山中家從此也走向了由盛至衰的道路。
浪人繼續前行,直到位於同村不遠處鴨谷中的臨濟宗甘泉寺門前方才停住腳步,他要求面見住持。
「那……在下就失禮了。」鹿介謝過主持,輕輕將那把到刀拿在手中來回撫摸。
永祿六年(1563年)九月,毛利軍包圍了尼子領內第一座城白鹿城(現松江市)。山中鹿介跟隨救援部隊被派遣到這裏,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戰鬥,時年才十九歲。
天正四年(一五七六)十月初,三河國南設樂郡設樂九*九*藏*書原古戰場上,一個浪人久久佇立不動。此人年齡不詳,筋骨粗壯,手腳寬大,樣貌精悍。被秋陽曬得漆黑的皮膚上面,隨處可見刀傷的痕迹。
浪人繞荒原四周走了一圈,撥開草叢岩隙仔細看了下,一路來到大野川和瀧川的渡會(合流點),朝長筱城方向眺望完畢后,他開始向北走去,秋日斜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逐漸消失在作手村附近。
織德聯軍和武田軍激戰過後,設樂原滿目荒涼。草叢岩隙中到處都是鳥、獸、人的屍骨殘骸;斷折的兵器、鎧甲碎片散落滿地;夜間磷光閃閃,荒原中一片鬼哭狼嚎的凄慘聲音。
「河原彌太郎大人曾說過:讓鄙寺保管此刀直到下一位擁有者出現為止。現在看來就是您了,帶著它,一定會對您有幫助的。」
拔刀出鞘的一瞬間,鹿介睜大了眼睛:刀身青光閃耀,一條青龍騰空出世了!
山中家世代效命尼子氏。室町初期,尼子家祖佐佐木道譽以出雲富田read.99csw.com城為中心,開創家業。其後勢力逐漸向近鄰諸國不斷擴張,終於成為獨霸一方的大名。
天文十四年(1545年)八月十五日,山中鹿介幸盛出生在月山富田城(今島根縣光瀨町)北麓,新宮谷山內一戶人家中,是山中滿幸的次子。
「您……您是說將這把刀賞賜給我嗎?」鹿介驚訝地望著住持說。
「請拔刀出鞘一試。」主持說。
就這樣,甘泉寺住持將無銘劍託付給了山中鹿介。
元龜三年(1572年),鹿介作為龜井家養子的同時,代替兄長繼承了山中氏的家業。
刃紋如叢雲狀團團簇擁,青黑色的刀身上,呈現出海一般深邃的顏色。凝視刀身,身體彷彿已深陷其中,鹿介感覺渾身戰慄不安。
被住持這麼一說,鹿介愣了一下。猛然發覺:刀柄真的像是有意識一般,緊緊貼在自己手中。握刀在手,一股神奇的不可思議的力量頓時充斥全身。
「這……恕老衲直言,所謂的『寶物』,其實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九九藏書只是因為當初織田信長公將鳥居強右衛門大人的遺物委託鄙寺保管,在鄙寺看來這就是天大的寶藏了。其實……鳥居大人的遺骨和大部分遺品,早已都被某位施主運到甲州去了,目下鄙寺也不過僅僅殘留鎧甲殘片和一把遺刀而已。」住持回答道。
「在下山中鹿介,久聞貴寺藏有義士鳥居強右衛門的遺物寶藏,特地前來瞻仰。在下素來仰慕忠魂,懇請方丈賜覽義士寶藏,了卻在下平生心愿。」
刀柄纏著粗線,鍔口為赤銅打造,刀鞘上漆紋已斑駁脫落。乍看上去像是一把鈍刀,但依然能感覺到一股令人莫名恐懼的劍氣陣陣襲來。
誠如住持所言,現下所謂的遺物,只有幾件沾滿血污的上衣和一部分鎧甲殘片。再就是那把刀,那把古色蒼然的寶刀。鹿介一見到那把刀,目光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見到住持,浪人用低沉的嗓音誠懇請求道。
「啊,只有鎧甲殘片和遺刀了……能否指引在下前去瞻仰一番?」
「說起這把遺刀,其實也是武田九九藏書家臣下一位名叫河原彌太郎的大人賜給鄙寺的。據說鳥居強右衛門大人臨終之際曾有言在先:此刀並不是家傳寶物,自己也只是暫且代為保管而已,日後必會有人來取走此刀。在那人到來之前,請河原大人暫為保管。
聽住持這麼一說,浪人山中鹿介對此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強右衛門臨終之際竟然會委託武田家臣保管此刀,其中想必有不少隱衷吧。
「請取刀在手一試。」看到鹿介對此刀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關心樣子,主持急忙說道。
一劍在手,重振尼子家的夙願將不再是夢想。鹿介四年來歷經坎坷,老天有眼,至此終於可以略微鬆一口氣了。
「如果對此刀中意,就請拿去吧。」主持從容說道。
強右衛門既然拜託河原彌太郎保管此刀,直到下一位擁有者出現。那麼此刀的原主究竟是何人?下一位有資格擁有此刀者又將是誰呢?想到此,鹿介對此刀愈發興趣深厚。
直到永祿九年(1566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尼子氏本城富田城陷落,四年來,九-九-藏-書鹿介一直為保衛尼子家轉戰各大戰爭,其間身經百戰,九死一生。
天文十二年(1554年),尼子氏由於內亂,勢力大為衰弱。趁此時機,安藝的毛利氏于永祿五年(1562年)出兵大舉入侵出雲城。作為尼子家大將,鹿介也參加了這場保衛戰爭。
「但據河原大人自己說:『身為武將,征戰沙場本是宿命之事。』根本無暇替鳥居大人尋找此刀的下一位擁有者。聽說鄙寺將鳥居大人的遺物作為寶藏珍藏,河原大人於是就拜託鄙寺順便收藏了此刀。」
鹿介一直以來為重振尼子家嘔心瀝血,而鳥居強右衛門正是他心中仰慕已久的義士。天正四年,借上京之際,鹿介順途來到長筱戰場瞻仰忠魂。
其時強右衛門已成為傳說中的人物。為救城內五百兵將,他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鹿介被他的壯舉深深打動。此次來到長筱戰場,就是想看看義士最後戰鬥過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想不到竟然從甘泉寺主持那裡得到了烈士遺留的寶刀,不能不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