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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 三日月之誓 不祥之感

第七部分 三日月之誓

不祥之感

讀完信長書簡,家康茫然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
「托殿下聖福,卑職一路平安無事。」
「殿下……非常遺憾,此事當真屬實。築山夫人的侍女和德姬的侍女是姐妹。築山夫人與少主密謀時,侍女一句不漏全聽了過去。依卑職愚見,夫人的侍女似乎沒有說謊的必要。再者……再者說,夫人和從甲斐來的那個明國醫師關係曖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簡直……簡直都快成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雖然和妻子之間沒有愛情,但這並不影響家康對信康的器重和期待。信康天賦異稟,從幼時起就表現出與眾不同的英器。家康對他甚為中意,早已決定待自己身後,將信康作為德川大業的接班人。
「忠次徑自回濱,怕是安土城內出什麼事情了吧?」家康心下暗想。他有預感:此事必定非同尋常。
忠次於十六日從濱松出發前往安土城。稍早時候家康獲read•99csw.com得一匹名馬,於是派忠次將該馬作為貢品獻給信長。按說忠次在安土城起碼也要呆上兩天,而且家康先前說過:回來的時候還可以順路去岡崎城見一見自己的嗣子—少主信康。如此算來返回濱松最快也要二十五日以後,為何……
「是……是……具體的信長大人都寫在書簡里了……還是請主公親自過目吧……」
忠次平伏在地深深叩首,家康偷眼望去,汗珠一粒粒從他的頭上掉了下來。
然而對獨子信康,瀨名姬卻很是疼愛。由於一直以來夫妻感情都不是很好,家康只得將她和信康留在岡崎的築山(因此瀨名姬又稱築山姬),自己在濱松另置側室生養子女。原本就是為政治結婚的兩人,至此關係變得愈發疏遠。
家康知道:想要讓信長消氣,除了將瀨明姬和信康處死之外別無他法。雖然和瀨明姬之間沒有愛情,read.99csw.com但再怎麼說也是二十年的夫妻;這個姑且不論,信康是自己指定的接班人,殺死他不等於斷了自己的手足嗎?
「什麼?忠次回來了?這、這也太早了吧……」
「路上辛苦了。不過忠次……你……你回來的也未免太早了吧?安土城內出什麼問題了嗎?」
聽到近衛彙報忠次返回,家康隱約有不祥之感。
忠次說完從懷中取出信長的書簡。
信長雖有三個兒子,但他自認即使三個兒子綁在一起也比不過信康。為了不給後代留下禍根,信長決定趁此次機會斬草除根,讓家康自己殺死含苞未放的親生骨肉。同時,信長通過此次事件也可以測試一下:家康今後究竟是不是自己最值得信賴的盟友呢?
家康終於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暴跳如雷地怒吼道。
家康迫不及待地開門見山問道。
要解釋清楚信長書簡的內容,並不是一九_九_藏_書件容易的事情。
信長在書簡中寫道:據女兒德姬暗報,信康母子串通武田勝賴,秘密制定了攻打織田家的詳細計劃。
聽了忠次的回答,家康緊咬雙唇一言不發。
猛地,家康從茫然中清醒了過來:
「信長是一箭雙鵰呀!」他悲嘆道。
信康的英器信長知道得一清二楚,和英邁豪氣的武勇類將領不同,信康擁有吞噬天下的氣概和野心。信長也常常感覺他更像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家康不愧是能成大器之人,為了德川家的大業,他不惜斬斷兒女親情。
忠次這次竟然途中不在岡崎停留,徑自返了回來。一定有什麼緊急的事情發生,會是什麼呢?
對於瀨名姬和明國醫師之間的醜聞,家康亦早有耳聞。雖然在不高興的同時也注意到醫師是從甲斐來的,但家康從來沒有將此人和勝賴聯繫到一起,更沒有想過他竟然是來策反信康謀亂的姦細!
想到https://read.99csw.com此,家康急令火速召見忠次。
天正二年九月,家康在關原被武田大軍圍困。眼看就要坐以待斃之時,當時年僅十七歲的信康自告奮勇充當後衛,拚死掩護家康脫離了險境。是役,就連勝賴也被少年信康的武勇所折服,對他沉著冷靜的行動讚嘆不已。
天正七年(1579年)六月二十日,作為德川家使者派往謁見信長的德川家老①酒井忠次,風塵僕僕地從安土城趕回濱松。
「德姬暗報?哼,想不到她竟然也是信長的內探。德姬說的就是真的?德姬就不會造謠嗎?」
長子信康為家康正室瀨名姬所生。她本是今川義元的侄女,心高氣傲,有著典型武士貴族的壞脾氣。家康當初被抵押在駿府做人質時,是義元做主為他們完婚的。瀨名姬年紀比家康大,又仗著今川家勢力,總覺得家康不過是一個鄉下武士而已。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向來精明強悍的家康https://read.99csw.com變得如此躊躇不決呢?
信長在書簡中毫不保留的表達了自己的憤怒,質問家康:你是我最為信賴的盟友,現在你的妻子竟然密謀策劃,要攻打織田家,你對此怎麼解釋呢?
「不論真假,先把信康從岡崎轉移到大濱。」家康含淚命令道。
雖然家康已察覺出信長的意圖,但對此依然無能為力,此時自己還沒有實力和信長翻臉。為了德川家的千秋大業,家康寧可斬斷自己的手足,也要給信長一個交代。
「築山讓信康……真的嗎?不,這不是真的吧?我不相信,我不信。」
忠次是信康最信賴的好朋友。信康的正室德姬是信長的女兒,一同陪嫁到德川家的還有德姬侍女阿福。阿福美艷絕倫,忠次很喜歡她,隔三差五總要找機會去岡崎和阿福約會。
家康從近侍手中接過信長書簡,看著看著,臉上突然變得毫無血色。此間忠次一直平伏在地沒有抬頭,想必書簡的內容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