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可就幹不成啦！」末松發起牢騷來。

目擊者是銀座大街一間酒吧的女招待。當天晚上她由銀座返回家時，在走廊上與姊崎（？）擦肩而過。

末松感到：如果他把信毀掉，今後就會讓日比野這張面孔攪得永遠不得安寧。

「這個弄得女人哭哭啼啼的壞蛋，該殺！」

唉，原來是封信！

警方說要弄清日比野同女人的關係，大概他們認為罪犯是個女人吧？要是那樣，寫這封信的人不就成了嫌疑犯嗎？她在信里說被日比野拋棄了。看來她非常怨恨日比野，說不定殺了他也不解恨呢！

因為不是錢，末松有點失望。但情書卻引起了他窺探別人秘密的興趣。他抽出信箋，只見粉紅色的信箋上寫著：

「你們非把我家主人定成犯人不可嗎？我家主人不是那種人！」

姊崎的妻子終於挺不住，作了交待。她說，那天深夜一點左右，丈夫不知從哪兒回來，並囑咐她說：「以後警察問起，就說今晚一直在家。」

這些女人中的一個說的這番話，道破了日比野對待女人的態度。

末松把舊報紙等卸到店裡，轉回家來。一個人孤單單地洗完澡，吃過飯，趴在從不整理的床鋪上。

次日，末松把信交給了警方，這為破案本部提供了一個新的突破口。

從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三月紙張奇缺時，末松賺了大錢，整天笑得合不攏嘴。

他也不是沒交過女朋友，也曾經有人介紹跟女方見過面。她們聽到末松的「夢想」時，眼睛閃閃發光，口中嘖嘖稱讚。但當她們一知道末松眼下的職業和中學畢業的學歷，都無一例外地臉上現出失望的表情。

末松要娶的妻子應該是這樣的女人，她既具備「夫人」的美貌和品德，同時被人喚作「老闆娘」也毫不介意。出席同窗會或在孩子的家庭情況登記表上敢於公開宣稱或寫上：「丈夫的職業是換手紙的，學歷是中學畢業」。九-九-藏-書

「他沒說到哪兒去嗎？」

「雖然是一流公司的職員，還不是個僱員！我怎麼不濟，也是個一國一城之主呀！」

在末松的記憶里確實有這個名字。當然不是熟人，是因別的什麼事情知道的。這是由於最近發生的一個事件……

末松想起收信人的情況，認為這是報應。

「太太，你可不要撒謊呀！姊崎，啊，不，你家主人那天夜裡從外邊回來，不就囑咐過你對別人說他一直在家嗎？肯定跟平時不一樣吧！」

「他回家時是什麼樣子？」

他的妻子對警方的訊問提心弔膽，驚惶不安。看得出來，她的丈夫已經囑咐過她。

末松一邊漫不經心地瀏覽著從回收廢紙中取來的舊雜誌，一邊想著還不知在何方的未來媳婦。

這信是交給警方，還是把它毀掉呢！末松猶豫不決。

「她也不一定就是犯人呀！」

「現在再來說已經有點遲了。我過去太傻啦！我不想追究你的責任，只是為我自己沒有看透你的為人感到後悔。你已徹底背叛了我，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永別了！」

由於手紙供應緊張，換手紙的生意大受歡迎。就是在對買方完全有利的市場情況下，手紙交換比例對末松也很划算。居民拿十公斤舊報紙換65米長的手紙兩卷，八公斤換45米長的手紙一卷。

原來是一個被甩了的女人給男方的絕交信。呸，真無聊！他把信箋連同信封揉成一團準備扔掉，但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下來。

「事件？對！」事件這兩個字倏地喚醒了末松的記憶。

末松有一台小型貨車，既不用為僱人艱難擔心，也無須為籌藉資金犯愁，只要開著汽車在住宅區轉上一圈，錢就滾進了口袋。末松整日喜笑顏開。

末松是東京都回收廢舊物資合作社回收廢紙的，也就是「和居民常打交道換手紙的人」。

就是生意興隆時，交換手紙這種read.99csw.com職業也是不討女人喜歡的，何況眼下生意清淡，娶老婆的事就更加沒有指望了。

決不能漏過在這樣一些女人中有個被日比野拋棄的女人。

偶爾也有對他表示好感的女人。但是男女之間在發展成為戀愛關係之前，女人首先愛慕的是裝潢男人門面的標籤和優越的條件，如果沒有精神上的嚮往，那麼愛情是不會發展起來的。

末松展開揉皺的信封，瞅著收信人的名字。

末松今年二十七歲，還是個單身漢。從家鄉到東京集體就業以來，他已換了十幾次工作，最後總算湊夠了錢，買了一輛小貨車，乾著現在的營生。

信封上沒寫地址，沒貼郵票，也沒蓋郵戳。大概發信人投入對方信箱或直接面交本人的吧。

調查結果表明，在日比野經常出入的—家商業公司的總務科里，曾有過一位名叫「穗積裕希子」的女職員。她已於最近辭職，辭職時間與日比野被害日期很接近。

突然，一件事襲上心頭，他呆住了。

「不過我家主人決不會殺人！那天晚上他一定有別的事。」妻子說出真實情況后，又後悔不迭，趕忙為丈夫辯護。

儘管末松如此自負，但對男人來說，社會標籤終究是起決定作用的。

「咳，我凈想這些無聊的事，該睡覺啦！」

跟一個中學畢業換手紙的人結婚，實在是太荒謬了！

「等一下，這名字我好象聽見過。」

最初，姊崎東拉西扯，支吾其辭，並且不能提出日比野遇害當晚不在現場的有力證據。

今天，他特意選了個競爭對手少的下雨天，跑到平時不去的集體住宅區。爬到高層公寓上去，才弄到這點東西。

審訊人員心想：那時他正在日比野家周圍轉游，尋找下手機會。頭天晚上十一點到次日凌晨一點不在家，這符合日比野死亡推htｔps://read•９９ｃsｗ•cｏｍ定時間。

生一兩個孩子就「打住」，送丈夫去公司上班后，收拾打扮停當，就自由自在地玩樂。有時邀上附近有閑階級的夫人小姐舉行晚會，有時去聽音樂會，有時濃妝艷抹地去出席學生家長座談會。參加同窗會時，少不得要誇耀一番丈夫如何能幹，孩子多麼聰明。作為上流社會夫人的高雅趣味，她們還要讀書，學習茶道和插花。

現在的年輕女人都很聰明。沒有哪個會對他的職業和學歷直率地表示失望和鄙視，但末松卻敏感地覺察到她們的眼睛里閃過的一絲輕蔑神色。一旦識破這一點，末松就無意同她們交往下去。儘管她們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她們嚮往的是「大學畢業」、在一流公司任職的「白領階層」。她們希望婚後被人稱呼「夫人」，不願讓人喚作「老闆娘」。

該不是錢吧？

她同日比野的房間都在八樓。那個象姊崎的人從日比野房間的方向走過來，步履踉蹌，神情緊張。在走廊上與她對面相遇時，他趕忙扭過頭去，不讓人看到他的面孔。由於光線的關係，他的側臉特徵暴露無遺。當時她只覺得這人很奇怪，待知道日比野被殺后，才想到他一定是殺人兇手。

不管怎麼說，這總是樁人命案，說不定自己掌握了重大破案線索，裝作不知道行嗎？

末松把信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里。可是那個廢紙簍總呈現在腦海里，弄得他怎麼也睡不著。

她應該是位能為店鋪的生意興隆和丈夫一起拚命幹活的女人，並且是位比任何鮮花都美麗的女人。可這樣的女人是沒有的！

「是不是情書呀？」

他夢想著儘快攢夠錢，開間鮮花店，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兩人一起幹活，把「夫妻店」不斷擴大。

可好景不長，經濟蕭條一過，許多家庭珍惜起舊報紙來，加之報紙、雜誌減少篇幅，回收量急劇下降，同時汽油和手紙也大幅度提價。rｅad•9９cｓw•ｃom不少在經濟不景氣時從事手紙交換生意的人都及早抽身，改作其它行當。

姊崎說他那天夜裡不當班，在家睡覺。但是沒有人能證明這點，唯一的證人是他的妻子。

警方重新進行周密調查，以便查明在他周圍有沒有一個叫「ゅきこ」的女人。

這事本來跟末松毫無關係，可他卻感到自己的積憤得到了發泄。

「好吧，我去報告就是啰。」

「你家主人幾點鐘離開家的？」

「愛情，沒那麼神聖的關係。對那個人來說，跟女人睡覺就象是搞體育活動。禮尚往來嘛，我也就以同樣的心情跟他交往。」

他打了一個哈欠，丟掉手中的雜誌。他的目光無意間投向剛剛丟掉的雜誌，發現裏面夾著一個象信封樣的東西掉了出來，他的眼睛一亮。

明明周圍有許多大學畢業在一流公司工作的職員，卻偏偏要當個「中學畢業換手紙的老闆娘」，這樣值得欽佩的女人是不存在的。

雖然不記得日比野的長相，但被害人那凄慘的面孔老在眼前晃動，閉上眼睛也趕不走。日比野怨恨地望著他。

破案本部認為姊崎十之八九是殺人犯，開始對他進行嚴厲審訊。

——姊崎已經事先作了不在現場的準備。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未松終於被日比野的幻影征服。

這種壞男人，該殺！誰也不會向警方告發這個遭人遺棄的可憐女人。再說，就是末松不去報告，恐怕這個叫「ゅきこ」的女人早被警方列入懷疑對象了。

報紙上說被害人私生活極不檢點，男女關係很亂，警方認為是情殺。公布了要弄清被害人同女人關係的破案方針。

「根本沒有必要寫這封信，反正他已被人殺了。」

信夾在回收雜誌里，收信人一定住在他回收廢紙的區域里，可很難由一本雜誌找到回收地點。

收信人是「日比野英」，寫信人署名「ゅきこ」，字跡娟秀。顯然出自女人之手。九九藏書

姊崎的妻子激動得哭了起來。可妻子的辯護絲毫不能減輕對她丈夫的懷疑。

世上有的男人一個戀人都沒有，有的男人卻玩弄那麼多女人。就因為世上有這樣的男人，女人才不到自己身邊來。他活該！

「這不就是最近在荻窪公寓遇害的那個人的名字嗎？報紙上已登載過有關這一事件的報導。荻窪是末松的『勢力範圍』，因此還留有記憶。」

末松跑了一整天，總共才回收到四百公斤舊報紙雜誌。

「和平時沒有兩樣。」

「沒說。利也死後，他經常深更半夜突然出去。」

經常有這種情況：主婦們把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偷偷夾在書籍雜誌里，也許是忘了或是家裡人不知道，在賣廢紙時一起給賣掉。

「不管這些閑事。隨它去！」

被害人在男女關係方面的情況已經搞清，可是沒有找到值得懷疑的對象。雖然有幾個女人和被害人有著特殊關係，但都是一時的輕佻或金錢往來，沒有發現能和殺人聯繫起來的證據。

就在要對姊崎利吉下達逮捕令的時候，意外地又出現了新的情況。

末松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急忙把它撿了起來。

一個跟日比野住在同一公寓的居民來報告說，那天夜裡十二點半左右，在公寓里親眼看到—個很象姊崎的人。

「十一點左右。」

正在這關鍵時刻，又出現了一件對姊崎極為不利的情況。

末松耕作打算改行。在經濟不景氣時期，每天還能回收一噸多廢紙，現在連二、三百公斤都收不到了。這樣下去，扣除汽油費和損耗費，也就無利可圖了。

破案本部對此極為重視。

警方對姊崎就是犯人增強了信心，開始追問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