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四章 不降落地面的小鳥

第四章 不降落地面的小鳥

「我知道有一家『都』飯店,不是很出名,說不定還有空房。」由紀子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克彥說道。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換句話說,那也是成人的世界。
「好像在做夢一樣。」
「就算今生不見面,說不定來世也會相遇!或許我們在前世也已經相聚過!」
「不久之後,就會習慣的,由紀子!」
「降落地面的鳥,這種比喻真的與你非常貼切。」
在心神不定當中,克彥帶著由紀子在六本木的街道徘徊。在沒有季節感的東京街上,夜色中卻混雜著春日的芳香氣息。想到今後將與美女共同度過即將來到的季節,克彥就覺得興奮莫名。這也預示了兩人今後戀情的發展方向。但是,現在還沒辦法悠閑自在地佔卜兩人的未來。首先要考慮的是,今後要怎麼處理兩人之間的事?
「除了你,我不會喜歡上別的女性。」
由紀子看著克彥,那種眼神似乎可以看透克彥的心底。二十一歲的女大學生透視了五十二歲,老於世故的男人心理的結構。
「咦!你是在說我很會接吻嗎?」過去從來沒有一位女性這麼形容他。
由紀子把臉偏向一邊,歪著臉看著克彥。克彥覺得她有一股成熟的魅力,不禁渾身打起了寒顫。從近距離,他感受到由紀子身上散發出危險的荷爾蒙。
「嘻…嘻……放心吧!我不會成為您的包袱!」她含笑說道,宛如看透克彥的心思。
可是克彥並沒有繼續向前。他覺得下一步將會改變兩人之間的命運。
「今天晚上如果再那麼晚回家,不是很不妙嗎?」
「你還好吧?」克彥擔心地看著由紀子的臉龐。
克彥聽了之後,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我不想離開您的身邊。」
「好不容易,兩個人終於能夠單獨在一起了。」克彥輕輕地抱著由紀子的身體說道。
他們不是對等關係的男女,兩人的年齡差距那麼大,足以做一對父女。沒有開場白,也沒有任何步驟,就進入熱戀當中。所謂戀愛,就是那麼令人難以預測,進展又是那麼快速。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人說:「戀愛不是局外人所能理解。」二十一歲完美無缺的女人在這場戀愛中竟然採取搶先攻擊的姿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和我在一起是你本來應有的狀態嗎?這句話應該是自詡為男人的人說的話啊!」
「我希望能夠處在本來應有的狀態中。」
「真的非常棒!我全身好像有一種發麻的感覺。」
很不巧,旅館已經客滿。克彥在「克拉克」咖啡廳等待時所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在關門之前,我送你回家。」
現在克彥擁有捕捉到由紀子嘴唇的觸感,兩人面對面,四片嘴唇印在一起時,緊貼在一起的身體互相傳遞著心髒的跳動和體溫。嘴唇是使兩顆心緊挨在一起的通道,透過這條通道,兩人得以心意相通。互相擁抱的身體如同海面下冰山的本體一般,比海面上的冰山一角多了數倍的肉感。兩人擁吻了好長一段時間,克彥湧起一陣害怕她櫻唇離去的感覺。接吻只是性|愛必須通過的一個驛站:也就是說,嘴唇無法成為男女之間的終點站。
「歡迎光臨!」老闆娘的聲音讓他們從情話綿綿中驚醒過來,發現菜肴已完全上桌。此時有新的客人進來。克彥兩人已經獨佔了櫃檯好一段時間。等會兒要去哪裡呢?在誇張地做出愛的結論之前,他們不得不為今天晚上的約會做出結論。
「您可不能對別的女人有自信心喲!」由紀子眼波流轉。
「您是在奉承我!我很感九*九*藏*書謝古海先生介紹您與我認識。要是未曾認識您,我的人生一定會非常無聊。我與人見面時,感到這麼興奮還是第一次。」
「雖然我見到了您,但我還急不暇待地想進一步地見您。」
「當然可以!我可以對著全世界的神祗發誓。」
「今天晚上,我覺得非常快樂啊!」
「我會不會妨礙您的工作,造成您的困擾?」
老闆娘看到克彥帶著女孩子來,非常客氣地招呼他們。把茶端出來之後,就不再打擾他們。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兩人品嘗著手工制的日本菜,同時滿懷情意地互訴衷曲。
「啊!您怎麼這樣說?愛不需要結論,它本身就是結論。我討厭結論這種東西!要是提出了結論,就什麼都結束了,最好永遠不要有結論。我希望像絕不降落地面的小鳥一樣,一直在空中翱翔。」由紀子扭動著身軀說道,看似身心受到極大的打擊一般。
這種年紀的女性往往逃避婚姻。雖然是年輕氣盛的想法,但她們也不願意因為結婚,把自己的青春委諸一個男人。年輕讓她們覺得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未來寄託于婚姻上。
「怎麼啦,突然這麼說?」
由紀子與遙遠過去的影像重疊。不是由紀子與舊的影像相重疊,而是後者被她所吸收;由紀子的存在,急速而強烈地在克彥的心田中扎了根。
「你這麼說,讓我油然產生自信心。」
兩人被帶至標準型的雙人房。房間不大,但房內的陳設看起來非常舒適。
「對不起!我本來已打算出校門,但學生課有事情找我去,現在才出來打電話。好極了!您還在那裡!?我以為您已經離開了!」她似乎很著急,聲音聽起來非常急促。
「在學校。我馬上過去。您可不要離開哦!我二十分鐘就趕到。」由紀子撒嬌地說。
「好吧!那我們就到旅館去悠閑自在地喝酒吧!」
由紀子把嘴唇移開,喘不過氣似的。過了一會兒,仍見她因喘氣而聳動著肩膀。

1

要是由紀子完全沒有反應,克彥大概只會把她當成可望而不可及,高攀不上的小姐,從遠方默默地眺望。可是,讓人難以相信的是,她居然採取主動,讓被動的克彥雖然提心弔膽,卻又快速因應。
「我怎麼會討厭你?要是討厭你,我不如不做男人。」
「怎麼啦?」
由紀子爽快回答:「去旅館也無所謂啊!」
由於是周末,不管什麼地方都是人潮洶湧。克彥想在旅館與世隔絕的房間中,與由紀子獨處,飲酒作樂。男人和女人在旅館中,不一定非上床不可。他有一種獲救的感覺,附近有一家王子大飯店,是最近才開張的市中心旅館,休閑型的設計,旅館中央有一座游泳池,周圍環繞著迴廊。
「為什麼?」
如果櫥窗中美麗的模特兒突然被賦予生命,打開櫥窗,向你追求:「我愛你!」有哪個男士拒絕得了?就算男人(有缺陷)覺得花容月貌的女孩與自己之間存在著「命定的姻緣」,對方若沒有反應,男人也會死了這條心。不管夜空中的星星多麼燦爛,終究無法愛上它。假設天上的星辰突然發出愛的呢喃,也無法讓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希望今後都能一直待在您身邊。」
「老師,您怕我嗎?」
「不過,能夠見到read.99csw.com您,我就非常滿足了!我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
女孩子既然允許男方親吻她的嘴唇,若是在她容許男方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之前躊躇不前,會讓女孩子有受到侮辱的感覺。
「和老師單獨用餐啊!」又是一句甜言蜜語。
「只要是您帶我去的地方,任何地方我都願意去。」接下空白委任狀,可任由自己填寫,但情慾尚未揚生。因為,它還沒有餘欲萌生。男女之間之所以會產生情慾,有兩種狀況:一種是需要兩人相識一段時間,而且兩人相處時,彼此會有自然、從容的感覺:另一種就是純粹屬於動物的發|情。
「嗯!這樣叫,聽起來還不錯。」
「真的嗎?」
「困擾嗎?對我來講,這是本來應有的狀態。」

2

「對不起!我沒事。這種接吻的方式,我還是第一次……」
「反正遲早會死,我希望在空中翱翔時死去。」
「我們不是才剛見面嗎?」
「我要您發誓。」
「我還不想回家。」由紀子撒嬌地搖搖頭。今天晚上似乎是由由紀子取得主導權。但實際上並不然。
兩人的話題漫無邊際,沒完沒了。
「說不怕是騙人的!」克彥說出真心話。他雖然想吸吮甜美的蜜汁,卻不願被蜜蜂的尾針螫到。
從早上四點起到六點左右,在玩累的「深夜族」面容憔悴,準備回家時,送報紙、牛奶和晨跑者等白畫世界的先鋒就從「深夜族」的身旁賓士而過,彼此絲毫不表示任何關心。
「我贊成!」
兩人攔了一部計程車,往新建於白金台的都飯店前去。都飯店果然並未客滿,克彥覺得由紀子對這家飯店非常熟悉。此飯店離市中心稍遠,環境非常幽靜,旅館內的布置也非常協調。聽說有許多作家住在這家旅館內從事寫作。但克彥還是第一次來這裏。
由紀子覺得與克彥的邂逅是「命中注定」的事。她拋棄了身段和女孩子的矜持,接近對方,但克彥卻是基於狡猾,為自己設想的心理,在態度上顯得不幹不脆。說好聽是成年人通情達理,其實是五十多歲,長於世故的男人卻無法應付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
「對不起!我這樣叫您,會不會太過親昵了?」
「哪位是新名克彥先生?」在服務生的呼叫下,克彥回過神來。「您的電話。」
「老師,您無論如何一定要活到八十歲!」
「聽您這麼說,我好高興!今晚我想再喝點酒。」
「怎麼啦!」原本已經死心的克彥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又無法抑制興奮的心情。
「嘻……嘻……嘻……」
六本木一天中呈現出三種不同的面貌。首先是下午六點左右聚集而來,趕時髦的人群,他們與夜幕一起出現在六本木,是來做服飾上之「確認」的年輕人。來六本木是為了確認他們從電視或雜誌上所接受的「函授」是否正確?事實上,他們來這裏也算是「上課」。
「是啊!是問得愚蠢!」
她今天身穿上下同色的連身裙,與昨天的穿著大異其趣,洋溢著文靜優雅的氣質。
克彥喜歡那種氣氛和街道的風貌。他曾經來六本木看年輕人跳迪斯科,歸途中還在深夜營業的咖啡廳待到早上,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舞|女的年輕小姐,一直死纏著他,對他展開「入侵者遊戲」。
「你怎麼會愛上我這樣的男人?」
克彥覺得自己很無情,對由紀子感到有些歉意。
「拜託您,請不要怕我!」由紀子盯著克彥的眼睛,那是一種依https://read.99csw.com賴的專註眼神。
克彥敬了她二、三口酒,只見她的雙頰已微微發紅。
「什麼話!美麗的女人啊,在各種年齡上有各種年齡的美。」
如今自己希望獲得的最高級獵物已經飛入自己的口中,自己卻遲疑不決。吃吧!把牙齒露出來吃吧!為了不讓其他的野狼奪走,必須確實地豎立「所有權」的旗幟。
克彥問自己還在猶豫什麼?耳際響起了斥責自己的聲音:獵物已親自把美味的肉塊遞了上來,如果你不吃,遲早也會落入別的男人口中。不可以學學餓狼的精神,能吃的時候應該盡量多吃一點,因為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吃得到?
克彥完全忘了情慾,顯示出他對由紀子的敬畏與憧憬。他因為懾於她的年輕貌美,內心感到極大的壓力。這樣的女孩給他空白委任狀,讓他受寵若驚,更有一種莫名的感激。
「在我人生當中最美麗的時期能夠讓老師看到,真是我的榮幸!」
「我們是得相逢時便相逢!就算現在沒有與您見面,將來也一定會碰面的!」
「我喜歡日本菜。」由紀子說道。
「我迫不及待等著與您見面,怎麼會不來呢?」
「我想我大概不會結婚了。萬一結婚了,我也不想離開您。」
「我還希望你對我更親昵一點。」
「如果你是我的包袱,那一定是美麗、可愛的包袱。」克彥明知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卻想擁有美麗的花朵,忘了隨著花朵而來的負擔。他給自己提出了一個危險的話題。
由紀子似已微醺,腳步蹣跚起來。周末,六本木的街道上人潮擁擠,「亞曼都」前聚集了許多服裝打扮最前衛的男女,也有不少來自外國的年輕人。
「但是,不管我多麼愛你,都無法為這場愛情下結論。」
新名克彥與北澤由紀子邂逅不久,彼此已有相互傾慕的感覺。兩人像兩股匯流的河水,在激烈的流速當中,忙著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在流速之中,一面推擠,一面將對方挽在自己的手腕中,然後確認自己是不是已經將對方掌握在手裡。
克彥想問由紀子是不是常常來這裏,話到嘴邊,立即咽了回去。問這種問題,可以說是非常愚蠢。家在市中心的年輕女孩,應當不會一個人來旅館過夜。即使她與自己認識之前,和任何男人前來旅館,和自己也一點關係都沒有。
「您可不可以再叫我一聲由紀子?」
「我想一輩子守在您身邊。」
女孩子們對於在短暫的春季開花期,有蜜蜂來訪,也會覺得很高興。這種現象可以非常適地地命名為「成人之戀」。那是不勉強帶給男女雙方負擔的戀愛關係。一旦演變成男人寄生在女人身上,就會從成人之戀轉為情夫的關係。難道年紀輕輕的由紀子具有透視力,能夠看穿克彥想要享齊人之福的心理?
「你現在正是青春年華,不可以想到『死』這個字。」
「您要我叫你克彥?不,不,不!我還是稱呼您一聲老師比較好。」
可是,由紀子也透露出她結婚的可能性。依她的想法,人老珠黃時也必須有個依靠。
「不!老師您非常棒。」
六本木原是一條舊街,自從戰後駐留日本的美軍在此地與建軍營之後,這裏就成為美國化的地方。不過,戰後吹來此地的美國風,後來轉成夜總會、酒吧等聲色場所的聚集地,再加上電視公司、外國大使館和服裝店,成為國際色彩非常濃厚的娛樂城。
「不管怎麼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兩人踏出了咖啡廳。街道上早已閃爍著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成雙入對的read.99csw•com情侶們行走于道路兩旁。有很多裝扮入時的女孩和外國人。克彥看到手挽著美女的男士們,覺得不再像以前那樣羡慕他們。就算走在非常自負的「六本木族」當中,克彥也覺得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由紀子身上。不僅是男士,她身上似乎也有能吸引女孩子們視線的荷爾蒙。
「沒有等到你,我怎麼會離開呢?你現在在哪裡?」
「昨天你那麼晚回家,有沒有惹你爸媽生氣?」
「怎麼說?」
「我愛您,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這不是昨天剛見面的男女所應該講的話。但這些話對他們來講,沒有不協調的感覺,緊緊地鑲在對方心中最重要的部位。
克彥從服務生手上接過電話。電話那一頭傳來讓他等得非常焦躁的由紀子那悅耳動聽的聲音:「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你遲早總要嫁人啊!」由紀子的身子緊緊靠向克彥。根據他半生以來的經驗,他曉得被如此貌美的女孩緊緊倚偎而來,不能只是單純地高興而忘了自己。
每次交通信號一變,人群就向前移動。交叉路口上往跳迪斯科的人群方向移動的人潮稱為「主流」,他們大部分是來自琦玉或千葉等「鄉下地方」的年輕人,穿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最新潮的服飾,爭奇鬥豔,互別苗頭。從街角的「邁阿密」到「羅亞大樓」一帶,別名「產直大街」或「Saichiba大街」,鄉下的年輕人來這裏做服飾上的「確認」。
兩人來到防衛廳前的交叉路口,往通向青山的方向左轉。那裡有一條小巷,與京都的巷弄非常相似。巷內有一家名叫「晴尚庵」的餐廳,是由一位慷慨大方的老闆娘所經營,克彥時常順道來此用餐。他帶著由紀子坐在櫃檯旁。老闆娘似乎顯得非常高興。
「可是,再怎麼說,您都是我的長輩呀!」
「您這是傻問題!愛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由紀子微變口氣地說。
六本木的特色是具有強烈的個性和多樣性。此地的人不喜歡被一種顏色所統一,每個人都具有強烈的個性,同時彼此也互相認同,共處一堂。在六本木的迪斯科舞群當中,充分地顯示了這一點。新宿等地的迪斯科舞群有教練在旁指導,跳起舞來活像是在做廣播體操。六本木的人則每個人都能隨心所欲,各跳各的舞。不管任何事,他們都不喜歡被統一。
「不管去哪裡,我都會跟在您身邊。」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老師?」
和任何「命中注定的人」邂逅,都不能支配或干涉對方在邂逅之前所發生的行為。
「我們現在不是正見面嗎?」
「你……」
把像由紀子這種散發出青春之象徵的女孩一輩子留在自己的傘下,是男人們共同的夢想。何況像克彥這樣年過五十歲的男人,已經過了人生的轉折點,逐漸走上下坡路。獲得年輕女性分贈的青春是一個未竟之夢,也是返老還童的秘訣。
可是,這五十多年來的上半生,自己狹小的傘內已經擠得滿滿是人,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容納新的加入者。雖然他很想把由紀子納入自己的傘下,無奈已沒有多餘的空間。他也沒有勇氣丟舊傘,換新傘。怎麼樣解決這種矛盾的心理呢?對男人來講,如果要享齊人之福,就必須將女孩子放到傘的周圍。雖然傘下沒有多餘的空間,但女性被傘中心的引力所吸住,就不會從傘的周圍離去,對男人也不會造成任何負擔。男人是只吸吮戀愛蜜汁的蜜蜂。
「當然是真的。」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吃驚。」
「如果我太晚回家,我read.99csw.com爸媽大概不會饒了我!」由紀子投來一迷離的眼神,好像是在說:「那該怎麼辦呢?」
兩個人緊挨著,親昵地交談。服務生見狀,也不好意思過來詢問她要點什麼飲料?
「那麼我就不結婚啦!」由紀子十分乾脆地說。
「我也看得出來。」
「等一會要去哪裡?」言畢,克彥想到自己尚未向旅館訂房。不過,他看到由紀子前來赴約,心裏非常高興:再次見面的喜悅,已將貪婪的情慾暫時向後壓擠。
其次是凌晨零時左右,最後一班電車駛出時,于車京內玩得意猶未盡的「深夜族」就向六本木聚集而來。在這個時段內,想回家的人早就回家了,剩下的年輕人一直在當地流連忘返,直到頭班電車駛出為止。整個晚上留在六本木的遊客,從迪斯科最後一支舞跳起之後,就逐漸離去,六本木的夜色開始顯得有些荒涼。
二十分鐘后,她出現在克彥面前,臉上微微沁出汗珠,看來是急著趕過來的樣子。
「親愛的!」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原先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克彥也不怕被人看見,愉快地握住她的手。由紀子也握緊自己的手。
「你這種感覺我也了解。雖然我們挨這麼近在聊天,我的心裏還是有一種著急的感覺。」
「要是我帶你去旅館,你會跟著去嗎?」克彥若無其事地說出令他困擾的想法。
「我也這麼認為。」
「老師活到八十歲時,我差不多五十歲了。我不想讓您看到我五十多歲以後的樣子!」
昨晚兩人是車內第一次接吻,克彥無法碰觸到她的身體。由於必須躲避司機的視線,在以不自然的姿勢吸吮著她的櫻唇時,雖然甜蜜而刺|激,但還達不到蝕骨銷魂的境界。
「老師,昨晚您說過,文藝老師堅定可靠,不可能被三言兩語就唬住。我希望您不要再用大人的常識迴避我。我覺得,要是您這麼做,會激怒特意讓我們倆相逢的命運之神。」
克彥過去以「餓狼的精神」從事作家的行業,在他下定決心飼養從未吃飽過的狼之後,才有辦法使自己成為作家。要是像豬一樣,被人喂得飽飽的,根本就無法寫作。他不斷地以這種說法來說服和斥責自己。
「有一點!但能夠與您見面,我高興得早就忘了餓的感覺。」由紀子若無其事而大胆地說出甜言蜜語來。
「不結婚,那你有什麼打算?」
「由紀子。」
「差不多該回去了。」看著充斥于街道上的空計程車,克彥最後還是說了這一句蠢話。
「我也很感謝上天,能讓我認識你。只是,我們兩個相見恨晚!」
肉體關係是一種確認儀式,尚未達到確認階段的男女就不會意識到這種感覺。
「那我們要去哪裡?」克彥半自言自語。他這句話不只是問等一會要去的地方,同時也是在跟自己的內心對話。
「老師,我覺得有點冷。」由紀子說。暴露在夜的寒意中,她的醉意慢慢消除了。
「我希望能夠更進一步與您見面。」由紀子焦急地說道。
「肚子餓不餓?」
「我們畢竟還不是很熟識。」克彥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他帶著由紀子來六本木這個人們彼此都漠不關心的巢穴時,路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旁這位風姿綽約的妙齡少女身上。那些眼神未必都是男人的眼神。男人的眼神中充滿羡慕和慾望,女人的眼神則露出嫉妒之意。
他與由紀子之間已經有了一種默契,只要是他決定的地方,什麼地方她都會跟去。
「我不想成為包袱,讓您討厭!」
「要是你結婚,事實上我們也無法見面。」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