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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沒有實感的要素

第九章 沒有實感的要素

對於她來說,自己和長崎的家庭是建立在長崎已經死去的前妻和女兒的不幸上的,如果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到這個家庭的話,為了自己家庭的幸福,也為了不使長崎的前妻和女兒白死,她一定會做出點什麼來維護這個家的。不,不用考慮得那麼深,只要日原和她有過什麼關係,搜查當局就絕不能忽視她的存在。三角關係雖然是一種單純的模式,但卻因為最初日原和長崎之間的那種悲劇性的關係而被忽視了。
「你剛才說什麼雙重的珍貴?」
「沒有實際感覺的要素?呵呵,你說得真好。」牛尾有些激動。
「發生交通事故的時候,說當時車裡只有日原一個人,但這隻不過是日原自己說出來的話,又沒有目擊者,只好參考了日原的口供來做了判決。」
如今他終於找到了新的妻子,組建了新的家庭。他之所以能夠這樣,也和他的年齡有關,要是到了我現在的這個年紀,恐怕已經沒有那個精力了。娶一個新的妻子,從頭再來組建一個家庭需要很大的精力,往往結婚經歷越長的人,越難再組建新的家庭。
「啊!嚇了我一跳,你怎麼了?忽然這麼大聲說話。」
青柳說道。
「正是如此,當時和加害者同坐在車裡的,會不會就是長崎美奈子呢?」
「這是一個絕對有說服力的動機,可是,這畢竟是沒有根據的推測啊。」
遺失在木原榮作被殺現場的花粉,基本上可以斷定就是「銀座花壇」的卡塔賽塔姆的花粉,在近郊再也沒有其他人種植這種植物了。從遠方而來的人是不可能一路上黏著花粉來到現場的,花粉也不會是兇手刻意附帶在身上的。
「我也是直到昨天才留意到那裡有溫室的,和我家只是鼻子到嘴巴的那麼點距離,真是沒想到那裡會種有卡塔賽塔姆。」
溫室主人對卡塔賽塔姆做了說明。
「要是當時天氣不錯,花兒也開放的話,應該可以採到,當然首先要確保可以飛進溫室。」
「在泊江市郊的一個叫做駒井町的地方。」
長崎同時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等於是在一瞬間失去了親人和家庭,長崎在心靈上所受到的打擊是旁人所不能體會的。
「你的這個想法很有價值!」
每天只能在警察署的會議室打個盹,睡眠不足再加上營養失調,這樣的生活對於任何人都是很苛刻的,哪怕是身體再好的人也會病倒的。
那溫室坐落在泊江市東南角,和世田谷區相交界的附近。東京混亂的城市開發在這裏被多摩川擋住了勢頭,在多摩川的舊河床上還保存著舊式的民房和公寓,而且還遺留著一些菜地。
「哦?是嗎?絕對的殺人動機?說出來聽聽。」
田所的聲音里透出了他內心的興奮。
澄枝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她心裏充滿了甜蜜。
「這個女人就是長崎老師的太太吧?」
「9月19日前後,老師您家裡的蜜蜂有可能會採到近鄰溫室里的卡塔賽塔姆花粉嗎?」
「喂!你不要這麼說話嘛,我們的年紀和日本的平均壽命還差不少呢。」
翌日早上的搜查會議上,牛尾提出了在搜查工作當中應重視長崎的新婚妻子的意見,他的這個提議給其他搜查人員帶來了不小的驚訝。
「不,我沒有對花粉進行過鑒定,只是昨天我在我家附近散步的時候,看到有一間溫室,溫室裏面種植有熱帶植物。我當時想到了警官您曾經問過我的事情,於是我就詢問了溫室的主人,結果證實那裡種植了卡塔賽塔姆。他還讓我進溫室裏面看了看,那是卡塔賽塔姆皮萊塔姆花的一種,是熱帶西洋蘭花中模樣比較柔弱的一種。」
看來長崎是為了告訴這個情況才專門打來的電話。
「言之有理!不過日原和長崎之間已達成了諒解,日原又不是軋死人不認賬,即使出事當時美奈子正好和加害者同乘一部車子,以後在日原的面前再抬不起頭,她也不至於要非得殺掉日原啊。」
「既然家裡有夫人在,還會讓妹妹出去買東西準備晚飯嗎?」

4

長崎知道自己被警察懷疑,即使這樣,他還向警察提供了對他自己不利的情報。他能這樣做,是因為對於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新婚的妻子和剛剛組建起來的新家庭,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牛尾明白了,要是還對長崎持有懷疑態度的話,那麼就是不正常了。
牛尾和青柳向溫室的主人表明了身份後作了詢問。
搜査工作沒有任何進展,事件已經過了5月的黃金周,日本列島的樹木已是鬱鬱蔥蔥的了,假期的喧囂也隨著旅遊盛季的結束而安靜下來。在5月10日的下午,有一通電話打到了新宿署搜査本部的牛尾刑警處。
「既然美奈子被推斷和日原有過特殊的關係,那麼當時和日原同乘一部車子的完全有可能就是美奈子。」
「你的意思,難道……」
「不,應該不多,可能連我也不過是三四家的樣子。」
但在院子里沒有看到蜂巢木箱,如今的季節是蜜蜂頻繁的活動時期,或者是長崎擔心蜜蜂們會影響到九*九*藏*書周圍鄰居們的生活起居,而把蜜蜂搬到學校里去了。
「牛尾警官提出的意見值得我們研究,應該把長崎的後妻劃定為嫌疑人進行分析。不過,長崎也不是初婚,他對和自己再婚的妻子的過去,應該是寬容大度的吧?把一個對於自己新婚家庭有威脅的舊相好殺掉,這多少也有一些沒必要啊。還有,一般都認為木原是被誤認為是日原而被錯殺的,一個連被害人是誰都不仔細查辨就下手的兇手,他(她)肯定當時有必須急於殺人的理由。單單是因為一個三角關係而引發殺人動機,這好像有些不大合情理吧?」
牛尾很客氣地說道。
那須代表眾人問道。
但是牛尾夫婦就不一樣了,在漫長的夫妻生活當中,兩個人已經相互為對方失去了個性,兩個人就彷彿是混為一體似的,就像是兩條不同的河流匯合成了一條那樣,在他們的生活、人生的方方面面都有了共通性。
剩下的最後一條線,就是泊江市長崎家附近的「銀座花壇」的卡塔賽塔姆了。
「從這邊到溫室不過是一步之遙啊。」牛尾說道。
「一個人?什麼意思啊?」
「不,你的推測有可能是正確的,我是靠你的推測得到了啟發,你把日原和美奈子的共犯關係掉轉過來看看呢?」
牛尾的妻子澄枝把失去兒子的悲痛、心靈上的傷痕都化做|愛心,一心撲在了自己丈夫的身上。但是丈夫卻為了和社會上的邪惡勢力對決,很少能回到家來,她把等待丈夫那漫長的時間,都凝聚在了丈夫回家的那一刻。
「對於新婚的太太來說,她先生不是離婚後再和她結婚的,而是因為交通事故失去了前妻之後的再婚,所以她心中可能會有隻不過是繼承了以前的那個太太的職責而已的想法。如果不是那倒霉的交通事故,長崎或許還在和他的前妻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一次交通事故就把他的家給毀了。所以,現在的長崎太太或許認為長崎那尚未完成的夫妻長跑,自己不過是接替了他前妻的角色而已。當然,她接替了這個角色之後,路往哪裡走是這新太太她的自由,他們現在的家庭是建立在長崎前妻死亡的基礎上的這個意識,恐怕不僅僅是長崎有,這個新太太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吧。」
長崎好像還沒意識到這句話里所含的重大意義。
因為他從妻子的話中得知,人生的要素不僅僅是兩個人共同得到的東西,還包含了共同失去的東西,共同得到的東西固然珍貴,但共同失去的東西也是同樣重要,夫妻之間的歷史也會隨之更加珍貴起來。丟失的東西也是人生要素的一個部分,不,對於牛尾夫妻來說,那是他們人生要素當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妻子澄枝恐怕也是一樣吧,夫婦恩愛的時間太長了,再重新組建一個家庭對於她來說,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不會是他的妹妹吧?」
「這到底應該怎麼解釋呢?」
「在美奈子的身邊下功夫調查的話,或許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首先要做的是,確定日原和美奈子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看來只要黏上了卡塔賽塔姆花粉的蜜蜂在半途上不把花粉團丟落,而飛回這裏的話,長崎就是最有可能黏上花粉的人了。」
就像是在擂台上被對手打得東倒西歪的拳手,終於盼到了回合休息的鈴聲響起,趔趔趄趄地回到擂台角落裡,他的助手會千方百計地使他繼續下一個回合的搏擊……澄枝正是承擔了拳手助手的這個角色,她在深夜裡等著丈夫的歸來。
「有了這麼一位漂亮的夫人,還會對以前的加害人復讎嗎?太不可能了。」
「附近有一位T農大叫做長崎的老師,他作為研究用而飼養的蜜蜂經常會飛進來。我們也考慮到花粉傳播,一般在天氣好的時候都會把窗戶打開,讓那些蜜蜂飛進來。蜜蜂還真為我們幫了大忙,花兒的結果什麼的都離不開蜜蜂。」
浦賀署也認為雖然有必要調査美奈子,但她在殺人方面又欠缺動機,一個三角關係是不足以引起殺人的。如果完全按照新宿署的分析,她不僅僅是殺害了日原,連木原以及山越升都有可能為她所殺。
「人生的要素?是什麼啊?」
「去年9月19日前後,您溫室的卡塔賽塔姆有沒有開放呢?」
對方自報了姓名。從這兒也可以看出他的性格來。
「當他們才開始交往的時候,或許還不知道,但是在她得知的時候,或許他們的關係已經達到了不捨得分割的狀態了,或者是一直到結婚後才得知。」
「這麼說,日原是以他和長崎的後妻以前的那種關係為把柄,對她進行了什麼要挾或恐嚇?」
「你在想什麼呢?」
「有些東西是丟失了才會發現它的珍貴,我可以感覺到過去生活當中珍貴的東西,但感覺不出來將來的生活中,什麼才會是珍貴的。過去也好,將來也好,人生的要素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對於將來會得到什麼,又將會失去什麼,我都不能夠預料到,一點都沒有感覺,所以這個要素也是沒有實際感覺的要素。」
「是啊九-九-藏-書。」
牛尾和青柳半張著嘴巴愣愣地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雖然只看到了她一眼,但給人的印象是一位有知識、有氣質的女人。他們的腦袋裡原本以為長崎的後妻應該是個年紀稍大些的女人。
參加搜査本部的警視廳搜查一科河西刑警說道。其他也有幾個搜查員表示贊同他的這個觀點。
「哦,是卡塔賽塔姆嗎?它現在已經開放了。」

5

溫室把花兒的開花時期控制在市場最好的時期,當溫室里百花齊放的時候,那才是一副讓人拍案叫絕的光景。在外面觀看是分不出哪種才是卡塔賽塔姆的,含苞未放的蘭花排了一大排。
幾年前,牛尾的獨生兒子捲入了凶殺案被害,這個三口之家就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了。這個家能維持到現在,牛尾認為都是妻子的功勞。
「只不過是我的一個猜測,剛才在會議上沒敢說出來,但實際情況如果正如我所猜到的那樣,那就絕對具備殺人動機了。」
「都內的話,在練馬區和足立區有兩家,郊區的話,好像在八王子那邊有人種。」
「可以想像得到的把柄也就是這樣了,軋死了長崎的妻女,又隱瞞著事實和他結了婚,所以對於美奈子來講,這個秘密她無論如何也要保密到底,而知道這個秘密的日原成了她的最大威脅。正是感覺到了如此急迫的威脅,所以她動了殺人的念頭,而且心情急迫的她完全有理由會殺錯人。」
「對於我來說,你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妻子。」
牛尾回想起今天白天去了溫室之後,在長崎家的門口碰到的長崎太太。
刑警們對日原英策和「銀座花壇」之間的關係進行了調査。調查日原、大都市酒店、日原生前工作的安心生命保險公司以及日原周圍的人,有沒有接到過「銀座花壇」送來的花束。對於木原也進行了同樣的調査。
「你不會是想讓我也對你說那樣的問候語吧?」
「共犯關係掉轉過來?」
「什麼想法呢?」
「我想,他那已經去世的太太也會為他高興的。」
但是,調査結果表明,「銀座花壇」和日原以及木原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只發現長崎信佑和日原、「銀座花壇」之間有著關係。
「真不害羞,現在還說這樣的話。」
澄枝盯著丈夫的眼睛問道。
長崎家的附近種植有卡塔賽塔姆。對於這個新情報,牛尾困惑了,因為長崎等於是自己把自己身上可能會黏有卡塔賽塔姆花粉的情況告訴給了警察,但他在木原被殺時的不在場證明卻又偏偏成立。
「那樣的話,看來她恐怕是因為和日原有過什麼關係,因而遭到了威脅?」
「如果說是巧合的話,正是那起交通事故使被害人和加害者相互認識了。長崎和現在的太太美奈子是去年10月份結的婚,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麼三角關係的話,那麼與其說這種關係是在長崎再婚後得以發展的,還不如說在他再婚之前就已經有了苗頭。在他再婚之前,日原和美奈子之間已經有了關係,當她和長崎結婚後,這種三角關係也隨之形成了。也就是說,和日原交往當中的美奈子與別人結了婚,而結婚的對象偏偏又是長崎信佑,這樣的巧合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把事情反過來考慮的話,的確是過於巧合,但是把日原本來就和美奈子認識來作為前提考慮的話,也並沒有多少巧合的因素了。」
她對日原是不存在有殺人動機的,就是因為她不存有動機,所以在搜査行動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把她納人嫌疑圈內。日原和她的關係還沒有調査過,如果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關係的話,她的存在就會馬上引起搜査人員的重視。
「怎麼會呢?不過到了我們這把年紀,也沒什麼好許諾的了。」
「是的。」
「我也是受到了你的啟發,這麼一來的話,美奈子將終生在日原的面前抬不起頭來了,不知道日原向美奈子提出了要什麼樣的替罪回報。如果當時他們已經相愛的話,日原有可能自願地出面包庇了她。但是,後來美奈子開始對他冷淡並和長崎結了婚,這對於日原來說,是一個無法接受的背叛行為。因為美奈子的變心,日原由一個守護神而變成了一個開始威脅、恐嚇她的人了。」
「只要能夠進得去溫室就可以採到。另外,在我自己的家裡也有蜜蜂的蜂巢,更有可能是我家的蜜蜂出去到鄰居家串了個門。」
筱田坐直了上身,盯著田所的臉說道。
可能性一個接一個地消失而去,種種嫌疑如同煮幹了的水,什麼都沒有留下。
「那麼您學校的蜜蜂有可能採集到您家附近的卡塔賽塔姆花粉嗎?」
在多摩川的河岸邊上終於找到了那間溫室,溫室的名稱叫做「銀座花壇」,分為兩間各三百平方米左右大小的溫室,裏面種植著蝴蝶蘭、嘉得麗亞蘭等觀賞性花草。
牛尾聽到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但一時又想不出對方是誰。
「是啊,所以我們才把長崎列到嫌疑人範圍內的呀。」
「哦,原來是長崎老師,上次的調査給您增九_九_藏_書添麻煩了。」
「像我們這樣的夫妻,將來會怎麼樣,或許還沒有我們兩人曾經走過來的路那麼重要。」
即使蜜蜂可以飛進「花滿」,從八王子市到新宿的這段距離已遠遠超過了蜜蜂的活動範圍。雖然兇手有可能是在八王子市黏上了花粉而到達殺人現場,但木原榮作以及日原英策和八王子的「花滿」沒有任何的聯繫。
才新婚不久的長崎太太,是不可能喊妹妹去代辦晚飯的準備工作的,那麼這位漂亮的女人,肯定就是長崎的新婚後妻了。
長崎不幸中的萬幸是,他的結婚史還不長,這段不長的婚史還不足以磨去長崎原有的個性,也就是這點個性使得他還有重新組建家庭的可能。
搜查本部的搜査員們大體上持這種意見。更何況,長崎和木原根本就不認識。
屋內好像沒有人,周圍顯得很安靜。這個時間,長崎應該在學校上班吧。
「這是蘭花當中比較樸素的一種,賣得不是很好。但它是一種很有趣的花兒,和其他絢麗的蘭花擺在一起的時候,它不大會引起蜜蜂的注意,但是只要有一隻蜜蜂光顧它的話,它的花蕊會彈起花粉到蜜蜂的身上,蜜蜂只要碰上這種花,就會被弄得滿身花粉。」
「那當然了,溫室裏面的氣溫過高的話會打開門窗的,有的溫室還故意打開門窗讓蜜蜂飛進來進行花粉傳播。種有草莓的溫室,就會在10月份主動打開門窗方便蜜蜂飛進飛出。我家附近的溫室弄不好還要靠我家的蜜蜂來進行花粉傳播呢。」
田所在搜查會議結束后對筱田說道。
「即使那是問候語,對於女人來說,那也是令人開心的問候語啊。」
「筱田警官!」田所的臉色變了。
「這種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作為長崎的後妻來說,她的那段經歷會對她如今的家庭帶來危害,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想,尚沒有任何證據。但長崎的後妻也可以被考慮為是具有殺害日原動機的一個人物,而且也不能排除是她把花粉帶到了木原被殺現場的嫌疑。」
不管多晚,自己的家始終是最溫馨的地方。在浴缸里泡個熱水澡出把汗,然後換上清爽的浴衣,桌子上還擺著妻子親手做的可口飯菜……看到這些,一天的疲勞簡直就是不翼而飛了,身心都會感到溫暖、舒暢。
長崎竟然把會使自己嫌疑增大的情報提供給搜查本部。
「慢點!慢點!你、你剛才說什麼來著?」這個時候的牛尾,腦袋當中因妻子的這一句話而炸開了鍋。
「沒有任何目擊者,即使那時候美奈子哪怕是酒後駕駛或無照駕駛,或者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被抓了的話,會受到法律的嚴懲,所以日原頂替了她,出面扮演了加害者的角色。」
「今天我去了長崎老師家附近,碰巧遇到了他的再婚妻子。」
牛尾到了現在才感覺到,為什麼長崎會那麼自信。
「那並不是在發誓,是像我們常說的早上好、晚安等一樣的問候語而已,因為我們比較害羞,說不出他們那樣的問候語罷了。」
「如果日原一個人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的話,那麼美奈子就欠了他的人情。後來她又和被害人的遺屬結了婚,那麼她越發在日原面前抬不起頭了。」
「是啊,我想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有誓言和承諾的話,將來會變得沉重起來。所以沒了諾言的人生,已經過去的日子會顯得更加珍貴,人生的要素也就被包含在已經過去的歲月當中了。」
澄枝看到牛尾的神色,覺得有些驚訝。她不知道牛尾正是因為她的一番話,對案件重新有了新的構思。
從長崎的態度上也看不出他有向搜査本部挑釁的意思,他是為了回答以前牛尾曾經問到他的問題而打來的電話。
「假設在事故發生的時候,開著車子的人是美奈子的話呢?」
田所的口氣中透露出十足的自信。
「不是經常有這樣的話嗎?男人和女人不管是曾經如何深深相愛,不論是有過多少山盟海誓,只要兩個人當中有一方冷卻了下來,那麼他們的愛也就走到了盡頭。這也許是他們在山盟海誓的時候,在他們心中的某個角落裡面對對方還存有疑心。想想看,咱們倆從沒有發過什麼誓言,也沒有許下過什麼諾言,這些諾言對於我們來說也沒必要。也許是我忘記了以前曾經許下的諾言了,不過我們夫妻恩愛這麼長時間了,也不需要什麼誓言與承諾了。」

3

「出事當時,汽車裡是否只有日原一個人呢?」
「言之有理,在美奈子與長崎結婚後,日原對她說,你知道你結婚的人是誰嗎?他就是你親手軋死的女人的丈夫、小孩的父親!於是美奈子感到了困惑,美奈子越是困惑,日原手裡的把柄就越對她產生威脅。於是日原進一步威脅她說,如果你想不讓外人知道的話,你就要聽我的話!就這樣,美奈子成了日原的奴隸。只要日原活在世上一天,即使已經和長崎組建了新的家庭,美奈子還是無法正常地生活,她始終被控制在日原的手裡。」
那天,牛尾很晚才回家。搜https://read.99csw.com查總部剛設置的那陣子,牛尾經常會留宿在警察署里,後來破案工作陷入了膠著狀態后,他好歹可以每天都回家過夜了。無論是多晚,只要回到自己的家中,他渾身的疲勞就可以得到消除。連續幾天留宿在署里的話,會積勞成疾的。
溫室的主人很客氣地把他們二人接納到溫室的裏面,並帶他們來到了卡塔賽塔姆的前面。
長崎曾經形容過卡塔賽塔姆是在西洋蘭花中模樣比較柔弱的一種,它綻放著黃色而樸素的花,和其他絢麗多彩的熱帶洋蘭比較起來,它的確是屬於那種靜悄悄的、柔弱的一種。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猛地看到長崎太太,兩位刑警不禁有些失措起來。她手裡拿著購物袋,好像是要出門去買晚飯用的材料,沒想到一出門就碰上了兩位刑警。她猛地看到在自家門前好像是有什麼事情似的牛尾和青柳兩人,神色顯得很驚訝。她長得眉清目秀,膚色白晳。
「哦,原來老師您自己的家裡也有蜂巢啊?」
在長崎的身邊沒有發現對日原抱有謀殺動機的人,在嫌疑線上的人物被一個一個地排除了,這樣下去的話,在三個警署各自設置的殺人事件搜査本部將陷人一個沉悶的局面。最早成立的新宿署的該案搜查本部,警員們大多已經被調離去執行其他的任務了,剩下來的警員已寥寥無幾。
長崎的嫌疑雖然還沒有完全被洗清,但在牛尾的記憶當中已經把這個人給排除了。長崎在詢問搜査工作的進展情況,但他好像並不是真的關心搜查工作到底進行得怎麼樣。
「是呀,當時我們是問您這樣的問題了,是不是査出花粉來了?」
筱田心想,你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來啊,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天機呢!心裏這樣想著,筱田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還有妻子在!」
「不過,美奈子是否知道自己的結婚對象是一個自己親自軋死的女人的丈夫、小孩的父親呢?」
牛尾把話一說出來就發覺自己失口了。妻子好不容易在努力地想忘記那段灰色的過去,而自己卻又失口讓她回想起那悲傷的往事。但澄枝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發生變化。
這個溫室同T農大的相比,要小了許多,所栽培的花草也是面向社會的,幾乎都是一些在市面上售價很高的蘭花和百合花。
「即使她的殺人動機是因為三角關係而起的,當木原被殺之時,長崎和美奈子尚未結婚,所以她更不具備殺人的動機,在結婚前還沒和長崎同居的美奈子,怎麼可能會身上有花粉呢?」
「在東京都內種植卡塔賽塔姆的人多嗎?」
兩位刑警透過木柵欄觀察著裏面房屋的動靜,突然房間大門被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位二十七八歲樣子的女人來。她可能就是長崎的後妻了。
長崎家和溫室真的就如同是鼻子和嘴巴般地靠得很近,是一所用木柵欄圍起來的小平房。小小的院子裏面種了梅花、山茶花和紫丁香等植物。
「這樣看來,長崎老師的嫌疑越發輕微了。」
「是長崎,還有他的家人。」
「家人,也就是他那新婚的太太嘍?」
「那麼您知道在都內或近郊種植卡塔賽塔姆的人嗎?」
「筱田警官,您的這個推測真是太那個了,不過的確很有可能啊。」
牛尾和青柳兩人一起去了種有卡塔賽塔姆的溫室。
她警戒地看了兩位刑警一眼后,微微點了點頭,就朝商店街方向走去了。
浦賀署負責調査日原被殺一案,但長崎美奈子的娘家是在東京都內,所以秘密調査工作需要東京警視廳的配合。
「哦,您的溫室裏面會有蜜蜂飛進來嗎?」
「對於他現在的新妻子來講,如今的家庭等於是她接到長崎老師前妻手中遞來的接力棒,她應該能體會到如今這個家庭的雙重的珍貴。」澄枝不經意地說道。
這個回合和下個回合之間短暫的時間成了澄枝的生活目標,也正是這樣的生活目標,支撐了失去愛子的這個小家庭。
「河西刑警所言極是,要是追究長崎後妻的殺人動機的話,比起三角關係來,應該還有其他更迫切的動機才對。我想深入追査一下。」
「因為還沒結婚就不具備殺人動機,這個說法我不贊同,不如說她正是考慮到在一個月後就要與長崎結婚,所以為了保證這一段婚姻,她才走上了這條路。另外就是關於花粉的問題,即使她在婚前沒有和長崎同居,但她作為一個未婚妻的身份訪問長崎家的時候,極有可能會在身上黏上花粉的。」
「你所說的日原和長崎夫婦之間的三角關係,是不是有些荒唐?長崎是在調査日原三年前的那起交通事故而浮出水面的人,一個偶然出來的人的妻子竟然會捲入這種三角關係,這也太過於巧合了吧?」有搜查員提出了異議。
以前曾經接到過浦賀署筱田刑警的聯絡,說長崎的親屬也都不具備嫌疑,長崎本人的嫌疑也基本上被洗淸了。可如今卻在他的身邊出現了卡塔賽塔姆,這樣的情報並沒有給他帶來新的嫌疑,相反,因為是他自己提供了這樣的情報,使他身上的嫌疑性越發減弱了。長崎的這九_九_藏_書個情報給搜査本部帶來了混亂。
「如果溫室的門窗被打開,或溫室本身有什麼縫隙的話,應該可以飛進去的吧?」
「有沒有個人在家裡種植呢?」
「除了她還會有別人嗎?」
「卡塔賽塔姆皮萊塔姆?對、對,就是這種花了!是在您家附近發現的嗎?」
「這個我們就不大淸楚了。不過,這卡塔賽塔姆是一種對環境很敏感的花,個人栽培的話,成活率恐怕不會高。」
牛尾和青柳向溫室主人討教了在東京都內和近郊種植卡塔賽塔姆的花農的姓名和住址后,轉道朝長崎家走去。
「那個時候,您不是問了我關於卡塔賽塔姆的事情嗎?」
長崎如果是報舊仇的話,那麼等於他的前妻白白丟掉了性命。
「是啊,準備晚飯是做夫人的分內工作啊。」
「那麼說來,美奈子就成了共犯了。」
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會吃不消,還會影響到家庭的和睦,給家庭帶來危機。
但是,長崎的太太和長崎一樣,最有可能會黏上被蜜蜂帶回來的卡塔賽塔姆花粉。
瞬間,筱田彷彿感到頭部受到了什麼重擊似的,好像自己一下子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應該說一開始自己就沒想到這個問題。如今經田所的提醒,好像猛然察覺到了什麼。
牛尾聽了妻子的話,感覺就好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忽然被打開了窗口一樣,以前在長崎的周圍尋找過對日原英策懷有怨恨的人,但當時並沒有去調查他的新太太,也沒有人想到去調查他的這個新太太。
「我是T農業大學的長崎。」
「日原不是開車軋死了長崎的妻子和女兒嗎?」
「關於木原被殺案,長崎的不在場證明已經成立了,卡塔賽塔姆是可以在溫室栽培的花,這種花不一定是在長崎的身邊,是其他地方的花也完全有可能。雖然在木原被殺現場發現了卡塔賽塔姆的花粉,但不見得這花粉一定是和長崎有關係啊。」
溫室的主人回答道。

2

牛尾的提議得到了搜查本部的認可,接下來的搜查工作就是對美奈子進行調査。
「她不會有佔領了前妻的位置的想法吧?」
新宿署把這個行動計劃告知了浦賀署,浦賀署的搜查本部也對這個美奈子的出現感到驚訝,在緊急召開的搜查會議上,搜查員們也如同新宿署搜査會議一樣,展開了討論之後,普遍意見認為的確不能忽視美奈子的存在。
牛尾一邊享受著妻子帶來的溫馨,一邊遐想著。
到目前為止,對日原的調査當中,還沒發現有美奈子的身影,但那只是從日原為出發點進行的調查。如今要是從美奈子為出發點進行調查的話呢?日原的身邊沒有發現美奈子的身影,但在美奈子的身邊或許可以找到日原的足跡。
女人會為自己的男人花幾個小時的時間來準備一頓晚飯,想到這裏,牛尾的腦海里出現了自己妻子的身影。妻子也同樣會為自己準備豐盛的晚飯,可自己究競辜負了妻子多少次了?雖然多次告訴妻子,讓她不要再做這麼費事的晚飯,但是她總是能做上十幾個菜,擺好了等著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夠回來的丈夫。
「筱田警官,三角關係雖然不足以引起殺人,但我有一個想法。」
「對於長崎老師來講,他正是犧牲了自己的妻兒才換來了現在的家庭。」
「那應該沒有吧,因為她並不是從長崎老師的前妻那裡把長崎搶過來的,作為一個新婚的妻子來說,結婚前的事情和她是無關的。但雖然無關,他們的婚姻不算是嶄新的婚姻,長崎老師以前的不幸也會在她的心裏投下陰影的。」
又有其他的搜査員提出了異議。
「世上和我們不一樣的夫妻也有許多啊,看看人家外國的電影,年紀再老的夫妻還一天到晚地說我愛你、我愛你的,不停地向對方發誓。」
「老公,你又在想什麼呢?」
「老師您的家是在……」

1

「那麼算是在您學校里的蜜蜂的活動範圍內吧?」
「請問是牛尾警官嗎?搜查工作進行得如何啊?」
長崎做到了再婚,如果自己站在他的那個立場的話,恐怕也難以做到再婚。牛尾望著自己妻子的臉龐想到。
筱田猜到了田所話語中的意思,不禁愕然了。
經過對練馬區的「朝日園藝」、足立區的「桃園花壇」,以及八王子市的「花滿」這三家花農的調查,得知前兩者的卡塔賽塔姆在去年的9月19日尚沒有開放;「花滿」的卡塔賽塔姆雖然開放了,但是當時溫室的密封條件是不允許蜜蜂飛進來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卡塔賽塔姆很受上墳人的歡迎,所以我會安排它在秋分時節開放,所以去年的9月19日前後肯定是開放著的。」
「嗯……就是我們曾經一起得到過的東西和已經丟失掉的東西的那份珍貴吧。」
牛尾從夫妻要素的話題上想到了長崎夫妻。長崎找到了新的妻子重新站了起來,但搜查本部卻失去了嫌疑人,而留在現場的卡塔賽塔姆花粉依然還是一個不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