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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倒牌 第二十二章

中 倒牌

第二十二章

奧尼爾坐在房間角落的地上,就在兩堵牆之間,頭深深埋在雙手之中。
「我想我們倆都應該好好來上一炮,應該的。」他堅持不懈,不屈不撓。
又過了幾分鐘,佩妮聽到奧尼爾提高了聲音,不過她聽不清他喊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這邊電話的燈滅了,說明電話打完了。奧尼爾那邊沒有傳來任何響動。她又猶豫了幾分鐘,接著在好奇和關心的雙重驅使下,她輕輕敲了敲他的門,小心地推開了。
「約翰,你真讓我吃驚。我本來以為副總編輯會慷慨激昂地勸我為了團隊留下呢?結果你沒有!」
「弗朗西斯,這種時候就只有你還笑得出來。」
「他基本上就是語無倫次,他只是一直說:『五萬英鎊?什麼五萬英鎊?』他發誓說從來沒去過什麼土耳其銀行。」
「這是我的錯,」亨利喃喃道,「我本來可以阻止他的。要是我沒那麼忙……他說了什麼關於股票的事情嗎?」
「你看,沒有我的報道,格雷也捏造不出一篇那樣的新聞,而沒有被泄露的民意調查,我也寫不出那篇報道。你可能會認為這隻是巧合而已,但肯定有某個人,某個黨內的人,在泄露這些機密,是操縱一切的幕後黑手。」
身在黨派總部的威廉姆斯勛爵下令迅速進行更多的民意調查,他想知道全國民眾的真實想法。而剩下的黨內機構行動卻沒這麼迅速。有人翻箱倒櫃找出矇著塵灰的領袖競選上崗規則條款,發現一點兒也不明確。按照規定,競選過程的控制者和負責人是黨派的後座委員會主席漢弗萊·紐蘭茲爵士,而掌握舉行時間的選擇權則留在了現任黨派領袖手中。這種混亂和疑惑始終未得到解決,反而變本加厲。因為大家發現,本來就表現得很不會選擇好時候的漢弗萊爵士在前一個周末離開倫敦,去西印度群島的一個私人小島上度假了,很難聯繫上。於是乎,媒體上匆忙出現了各式各樣的猜測文章,認為他是故意躲開的。只要保持這樣一言不發,低調處事,黨內高層就有時間調動令人敬畏的權力,說服那頭「萊斯特雄獅」不要再鬧事,勸服貝爾斯特德放棄自己的堅持。
「你的意思是……」是的,他是這個意思,他的眼神把一切都說清楚了,「約翰,我不和同事談戀愛。」
「你會去嗎?如果你是我的話?」科林格里奇又一次發問,「弗雷迪·雷德芬說太危險了。」
「但是什麼?」她劈頭蓋臉地問。
整個世界都在陰謀反對瑪蒂,讓她諸事不順。她很想拚命尖叫,內心也在運氣,準備實施。所以說,約翰·科拉傑維斯基選擇此時此刻來找總編輯真是太會把握時機了。
周三的時候,《太陽報》發現漢弗萊爵士正躺在聖露西亞島附近的一片銀色沙灘上,和友人共度好時光,陪伴左右的包括三名穿著極度暴露的年輕女子,看上去簡直比爵士年輕了將近一百歲!官方宣布說,一有安排好的航班,爵士就會立刻返回倫敦。和查理·科林格里奇一樣,爵士的夫人也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公開評論。
「這麼說你很……」她猶豫地住了口,本想咄咄逼人地說他說得對,但把這句傷人的話給咽了下去。「你挺聰明的。」她說,語氣略微舒緩了些。
「我不在這兒,至少以後再也不在這兒了。」她站起來往外走。
「亨利,一切都會好轉的,我向你保證。只要線索沒了,那些獵狗崽子們就會退散的。」
首相的狀態也和英鎊一樣,九九藏書呈現頹勢。自從周六傍晚,他就未曾合眼,甚至沒說幾句話,一直沉浸在強烈的抑鬱當中。當天早上,薩拉沒允許他回到唐寧街工作,而是把他留在首相別墅,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科林格里奇的「御用」醫生維恩·瓊斯經驗豐富又忠心耿耿,他給首相開了鎮靜劑,並囑咐他要好好休息。鎮靜劑帶來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從一周前黨派大會開始以來,科林格里奇直到今天才睡了個囫圇覺。但他的妻子還是能夠看到他闔上的雙眼下顫動的緊張與不安。即使是在睡夢中,他的十指仍然緊緊地抓著床單。
「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弗朗西斯。但現在我身邊最好的戰友就是你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向你保證——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的。」
「不是嗎?」科拉傑維斯基趁喝酒的時候又偷偷看了瑪蒂好久。他的心思漸漸轉移到和眼前這個美女談情說愛上來,但她的注意力卻越來越集中了。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
「『周末觀察』那幫狗娘養的邀請我周日去上節目,為自己辯護,說要平衡一下,聽聽雙方的說法。他們就是一窩毒蛇,我要相信他們才怪呢!不過,我想我必須去赴這個約——然後表現得很好!他們承諾說,討論《觀察家報》上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不會超過十分鐘,然後就討論一下整體的政策和我們對第四次連任的期望。我主要是去引導一下人們的視線,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轉移到比較重要的政策方針上來。你覺得如何?」
「親愛的……」她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艱難地開了口,「有沒有可能……」
但他又把她推開了,動作很野蠻,她仰面跌倒,「滾開,你這小盪|婦!……你走吧。」
「我不知道。」
他說到做到。實際上,他提前十分鐘就來到了約定的地方,在她來之前先喝了一杯啤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壯壯膽才能撐過這次約會。兩人的晚餐地點是街區轉角處的恆河餐廳,距離瑪蒂位於諾丁山的公寓僅一步之遙。這是個孟加拉式的小餐廳,有個巨大的黏土爐灶,還有個很善於經營的業主。他不論國事,從不花時間反對政府,只是一心做生意,打理餐廳。瑪蒂遲到了五分鐘,坐下來就點了瓶啤酒,兩人一直不痛不癢地交談著,直到盤中食物被吃得精光。她把盤子推開,好像要清理些空間出來。
厄克特沒有反駁他這個觀點。
「這沒道理啊。他之前把這篇文章斃了就是因為內容太勁爆了!」她抗議道。
兩人同坐在內閣會議室,棕色的桌布上散落著一份份報紙。
「省省吧,弗雷迪,」人群中的一名記者咄咄逼人地說,「就說這麼點你可走不掉。如果科林格里奇兩兄弟是無辜的,那《觀察家報》那篇報道你到底怎麼解釋?」
他抬起頭,一臉驚異,眼中全是混亂與痛苦。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說話內容語無倫次。
「你想談談這事兒嗎?要不然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從這裏逃走,避一避,躲一躲。」他有些惱怒地指了指總編輯的辦公桌。
「我沒他那麼能幹。」科林格里奇悄聲說道。他直視著畫中人睿智深沉的黑色眼睛,想從裏面找到一點鼓舞與靈感。突然間,陽光穿透了秋日灰白的天空,灑滿了整個房間。這給他帶來了些微的希望,生活還將繼續。
「我覺得,首相?我是黨鞭長,我沒有什麼『覺得』要發表。」
「談戀愛?誰說https://read.99csw.com要談戀愛?我們倆喝了那麼多啤酒還談什麼戀愛啊?現在我就想好好地來上一炮。」
「只不過溫柔地邀請你共進晚餐而已。」
她大笑起來。
「他……威脅我,妮妮。他媽的……威脅我。說我如果不做,他就……我必須要改文件……」
「趕緊說,不然我就扯你的蛋。」
「很好!」科林格里奇大喊,高興地拍了拍手,「很高興你是這麼想的。因為我已經接受了邀請。」
「該死的!」
「只要你需要——當然了。」
他無力地搖了搖頭,拒絕回答。
「真有趣,我們這些從埃塞克斯來的小夥子都說是『北上』來倫敦。來這裏可是人往高處走啊。」
「你打算幹什麼呢?」
「饢里放了太多的蒜?」
「你已經說了啊。」
「我們是無辜的!」第二天《每日郵報》頭版就出現了這個醒目的標題。其他人也沒能挖出更新鮮的定罪證據,所以大多數報紙都寫了類似的標題,但也只是暫時而已。
「什麼也不做也危險啊!」
厄克特讚許地點點頭,但首相突然咒罵了一聲。他正看著自己的雙手,鋼筆的墨水漏了,他手上全髒了,嘴上也是。
「哦,不過肯定不止是蘭德里斯一個人,對吧?」瑪蒂說,好像剛才的幾口啤酒讓腦袋開了竅似的。
她警告般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就不能說查理生了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不知怎麼的,他……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發現了那些信息……」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即使是她也無法相信這樣的借口。
「什麼意思,就是自從選舉之後泄露那些事情的也是這個人?」
「約翰,你是對的!」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出現近乎瘋狂的表情,「沒有人能幫我!」
「哪裡是對的呢?」他有些困惑地問道。他多喝了幾口啤酒,早就有些迷糊了。
他狠狠地推開了她。「從我這兒滾出去!」他大吼大叫,「別碰我!」接著他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心中的怒火似乎減輕了一些。他癱倒在角落裡,像個做了錯事的小男孩一般羞愧地低著頭,「我毀了,你看。完全毀了。你什麼也做不了。誰也幫不了我。你走吧。」
「薩拉,我不會做那個結果查理的人。天知道,他自己一直都在努力結果自己。但我還是他的弟弟,一直都是,無法改變。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只有兩條路,要麼熬過去重見天日,要麼魚死網破,與舟同沉。但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要一起去承受。」
「別他媽這麼沒精神啊!」
薩拉去探望了查理,很晚才回來,情緒十分低落,「他看上去很糟糕,亨利。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什麼樣了。喝了這麼多的酒。醫生說他差點就把自己喝死了。」
「我想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約翰。」
她滿眼熱淚,滿心疑惑,慢慢站了起來。他低下了頭不敢看她,一言不發。她走了,聽到門在她身後「砰」地關上了,並且從裏面上了鎖。
兩人都沉默下來,喝了會兒啤酒,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沮喪和痛苦。
周一下午的晚些時候,從藥物作用中醒來后,科林格里奇指示身陷囹圄的唐寧街新聞辦公室告知所有人,他當然會參加領袖競選,並且很有把握能夠力壓群雄。辦公室還對外宣布,首相處理政務太過繁忙,沒時間接受任何採訪。但在那一周的晚些時候會站出來說點想說的話。查理也沒有接受任何採訪。他現在還完九*九*藏*書全說不清楚股票的事情,因此官方的回答永遠是「無可奉告」,這可完全不足以穩定他們家族那風雨飄搖的聲譽。
「他真的做了?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有什麼選擇嗎?他必須是無辜的,因為如果他真的買了這些股票,那只有傻子才會相信不是我讓他去做的。如果查理真的做了這件事,那我就完了。」
「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這麼危急的關頭,我覺得應該聽從你的內心。」
「當然啦!」她慶祝勝利般地將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血管里的腎上腺素逐漸升高,讓她血脈賁張。這將是她一生中做的最好的報道。這就是她南下所要追尋的東西。
「讓我來幫你吧,羅傑。求你了。」
十月十八日星期一至十月二十二日星期五
「我會準時的,」他在她身後喊道,「我肯定是個受虐狂,但我會準時的!」
東京金融市場一開放,英鎊匯率就開始大幅下降。此時的倫敦將近午夜。到早上九點,所有周一的晨報都在頭版用尖叫般的文字強調科林格里奇面臨的挑戰,富時全股指數下降了六十三點。到午飯時間,又下降了四十四個點。金融家們可不喜歡這樣的「驚喜」。
「我送你回家。」她一邊說著一邊試著把他扶起來。
但安慰沒什麼作用,首相重重地搖了搖頭。「我也希望是這樣。但你我都清楚這不過是個喘息的片刻。」他長嘆一聲,「我完全不知道同僚中我還有多少堅定的支持者。」
「我現在的身份不是副總編輯,瑪蒂。」他握緊她的手,「無論如何,你是對的。格雷就是個爛人。他唯一的長處就是特別擅長,特別堅持如一地做一個爛人。在這一點上,他從來沒讓人失望過。你知道嗎,有天晚上……」
厄克特感激地緩緩點了點頭。
「我想我不必自討苦吃,免得你把我給吞了。」
「閉嘴好好聽著。更精彩的還在後面呢!他隨便找了個記者,坐在屏幕前,直接指揮他做改動。有些地方要扭曲事實,有些地方要加點料,把所有內容都改成對科林格里奇的人身攻擊。『我們要讓那個混蛋無地自容。』這是他的原話。你還記得重寫的那一版里那些高級內閣成員說的話吧?我想都是他現場編的,每一句話都是他現編的。他手裡沒有任何筆記,直接開口就來,從頭到尾都是純屬虛構。瑪蒂,相信我,你應該慶幸自己的名字沒在上面。」
「我可不能逃避。我必須給他們一些可以信賴的東西,告訴他們我沒有什麼好遮掩的。現在又是需要爭取主動的時候了。」
唐寧街發布了一個聲明,或者說是一個簡報,因為並沒有以新聞通稿的形式發布,而是通過新聞秘書長弗雷迪·雷德芬之口公之於眾的。他說得言簡意賅,「首相從未向自己的兄長提供任何形式的敏感商業政府信息。他從未與他討論過任何關於雷諾克斯化學製藥的問題。首相的兄長病情十分嚴重,目前處在嚴密的醫療監控之下。主治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無法接受採訪或回答問題。然而,我向你保證,他直截了當地否認了購買任何雷諾克斯股票的事情,也堅決說自己在帕丁頓沒有假地址,並肯定自己與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目前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你們能寫的也就這麼多。」
他們倆手牽手離開了餐廳,她仍然狂笑不止。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辦公室,穩穩地坐在普雷斯頓辦公桌前的read.99csw•com皮椅上,等著反攻他。這次可不是打電話了,他不能電話一掛就了事。但她的反攻計劃沒能成功。
「我們這個地方已經不是一家報紙了,是個濫用私刑的暴徒聚集之地,純粹是為了討我們的大老闆高興。」
「所以呢?」
「我放棄了很多東西才南下來到倫敦。」
「我想格雷有些地方是不那麼惹人喜歡。」
「但你能不能,還是……扯我的蛋呢?」
「我不知道你在這兒,瑪蒂。」
「我想做一名記者,一名好記者。內心深處,我一直覺得我有成為一名偉大記者的素質和潛力。但有那麼一個混蛋做我的編輯,我這個夢想是實現不了了,對吧?」
佩妮·蓋伊以為帕特里克·伍爾頓今天會來電話。他不知道怎麼找到了佩妮的內線電話號碼,然後就一直打,想邀請她再出去一次。他堅持不懈,她卻固執不從。那只是黨派會議的一夜風流,沒別的了。儘管她不得不承認他很幽默風趣,作為這個年紀的人也很健壯。那是一次錯誤,但也算是愉快的回憶。然而,眼下的這個電話來自厄克特,想跟她的老闆通話。她接通了電話,幾秒鐘之後,老闆辦公室的門被小心地關上了。
「但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編個這樣的故事呢?他為什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呢?到底是誰讓他改變主意的?他跟誰通的電話?誰是這個所謂的『伯恩茅斯的線人』?」
自從妻子兩年前在一場車禍中不幸身亡,科拉傑維斯基就成了一個基本沒有自信的男人。對女人和自己的事業都怯懦不前,優柔寡斷。生活仍然在繼續,但他為了保護自己,豎起了重重心門,像打不破的殼。有好幾個女人試圖接近他,被他頎長高挑的身材和憂傷的雙眼所吸引,但他要的不僅僅是她們的同情和憐憫般的性|愛。他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應該可以讓他重新振作,開始新的生活。瑪蒂就是那個他想要的人。
她跪在他身邊,把他的頭攬進自己的雙乳之間。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慌張和彷徨,「什麼文件,羅傑?你必須要做什麼?」
黨派會議季對記者們來說,是六個星期的睡眠不足和揮汗如雨。而在這之後,瑪蒂希望能有一點休整的時間。只要一個稍微長點的周末就好。然而,不管多少美味的智利紅酒下肚,不管看多少部經典老電影,她的思緒還是禁不住飄回工作上去。想著科林格里奇、厄克特和普雷斯頓,特別是普雷斯頓。她晃晃腦袋,撿起幾張砂紙,開始給她這個維多利亞式公寓里的木器拋光。但無濟於事,不管她多麼用力和集中地去擦拭那些老舊的漆痕,腦子裡的思緒始終揮之不去。她仍然對自己編輯的行為萬分憤怒。
此時的政壇若是大海,那也是暴風大作,生死未卜。亨利·科林格里奇逐漸覺得自己是飄在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孤舟,他再也不願意聽從自己老謀深算而又睿智遠見的黨主席了。當然,他說不清不信任威廉姆斯的具體原因,但媒體上連續不斷地報道兩人出現嫌隙,起到了三人成虎的效果。於是這件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很顯然已經不僅僅是大家不負責任的猜測和議論了。猜疑的關鍵在於你的思想和心理,與事實無關。年事已高的黨主席有自己的驕傲,他覺得不能在沒人詢問他的情況下就提供建議和意見,而科林格里奇則把他的沉默當做不忠誠的證據。
她在那兒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結果他的秘書帶著抱歉的表情在門邊探頭探腦,「對不起九九藏書啊,瑪蒂,編輯大人剛打電話來,說他要出去赴個約,午飯後才來辦公室呢。」
「哦,我覺得我知道,」她略一思忖,小聲說道,「肯定是,只能是他媽的本傑明·蘭德里斯。」
「不,羅傑——」
「我決定了,下定決心了,我不會再忍受格雷維爾·普雷斯頓這個爛人了。我要辭職走人。」
「只是……」哦,算了,管他的呢,別猶豫了,「你還記得,你說過,要是我不把整件事情和盤托出,你就要閹了我,是吧?」
「現在肯定不是撂挑子不幹的時候。就算要我去殺人,我也得把這件事情一查到底。你會幫我的吧?」
他的語氣十分激烈,將自己的名譽和首相拴在一起。記者們面對這位過去的同事,起了一絲敬意,今天就暫且饒過科林格里奇吧。
「馬上就要到截稿日期了。那天晚上挺安靜的,沒多少重大突發新聞。格雷正滔滔不絕地跟我們吹牛呢,我們聽得都哈欠連天了。他說布萊頓爆炸那天他正和丹尼斯·撒切爾一起喝酒。沒人相信他的鬼話。丹尼斯·撒切爾死也不可能和格雷一起出現,更別說和他喝酒了。而且特刊的羅琳發誓說,當時他正在霍夫海灘騷擾她呢。不管怎麼說,他都一直在吹牛皮。終於他秘書喊了聲『電話』,他才停下來跑去辦公室接電話了。十分鐘以後他回到編輯室,看起來特別激動,好像有人在他腳下點了風火輪似的。『所有的東西都停下來,』他朝我們喊,『我們要把頭版改了。』我們都在想,天哪,肯定有人槍殺了首相之類的,因為他真的特別激動和緊張。接著,他就讓我們把你的報道拿出來,說這就是頭版頭條,但必須改得更勁爆一些。」
「暴風和烏雲正在漸漸散去呢。」
他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裏面涌動著騷動與激|情。他握住她的手,「別著急,瑪蒂。政壇正在崩塌,你需要一份工作,一個就近坐山觀虎鬥的位子,要參与進來,做實況報道。在你沒做好準備之前,不要跳槽。」
「羅傑……?」
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用身體的溫度來給她語言無法提供的安慰。他吻了吻她的前額,感覺到她的熱淚滴在他的胸膛上。他知道自己的眼淚也快要奪眶而出了,他毫不為此感到羞恥。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服務員又拿來了新一輪的啤酒,他砰地開了一瓶。
「謝謝你的忠誠和陪伴,弗朗西斯。這個時候這對我意義重大。」
「你這是要壓榨我的休息時間啊。」她的嘴角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她拿起背包,甩到肩膀後面。「八點!」她命令般地說道,拚命想裝得嚴肅一些,但沒能成功,只好迅速與他擦肩而過,走出了辦公室。
「我無法解釋。可能身份弄錯了,那是另一個查爾斯·科林格里奇。我怎麼說得清呢?但我結識亨利·科林格里奇已經很多年了,就像你我也是老朋友一樣。我清楚他的為人,他做不出這麼骯髒下流的事情來。我這位老朋友是無辜的。這一點你們可以相信我!」
首相靜靜地坐著,咬著筆頭。他抬頭看了看眼前高聳的油畫,畫中人是羅伯特·沃波爾,他任期最長的前輩。就這樣百年不變地站在大理石壁爐上方,「他熬過了多少醜聞和危機呢,弗朗西斯?」
科拉傑維斯基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儘管這種行為給她帶來的安慰微乎其微,「瑪蒂,上周我可能有十幾次的樣子,拿起電話想打給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