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兩人一商量，還是得上船看看這裏到底有多少匪黨。

更兼在臨回來時，遇上自己舵下的弟兄販運一撥「海砂子」（私鹽）交貨回來。

魏振邦道：「我很有意會一會淮陽派。我們的事今天辦完了，你派弟兄把鷹爪王老兒落腳的地方踩准了，我們也好下手。」

馬龍驤暗中存心把酆倫扳倒，趕他到了涼星山，酆倫饒不安慰大家，反倒語含譏諷；馬龍驤已有成見，遂當面給他個難堪，趕回本舵。

到了河邊，鷹爪王早已囑咐好了，兩人不能同時登一條船。

萬柳堂用小指甲蘸口中津液，輕輕把船艙窗紙上點破了一個月牙小孔，往裡要看著有幾名匪黨。

馬龍驤乘杌把自己的事向師叔說了一番，把追魂叟和女屠戶的事說了一遍。

鷹爪王才知這夥計並非和店主一夥，他個人是鳳尾幫的黨徒。

這扇板門稍見斜坡，賊使飛智，竟登著這扇門上了屋頂。

這裡是一個小河灣子，只停著兩隻小船；船雖小卻是跑長江的風船，船艙里燈火甚亮；船頭上全插著油紙燈籠，上面有雨蓋，可是全插在船左邊。

那胡舵主鼠目一翻，向少年匪徒道：「蕭俊難得你枉有小張良的美號！這種葯又是總舵青鸞堂谷香主獨有的靈藥，只要些許入喉，任憑他內力多麼足的漢子，也走不出五步去，神智就昏了。小宋他說隔窗查看，燈光似已半熄，這分明是極大的漏洞。中了蒙葯后，絕不容他再從容就寢，不是摔在地上，就是頭昏難忍，急於奔床榻倒卧。怎麼你也想不到這層么？」

不過鳳尾幫在這豫陝一帶沒有「主壇」，全是分舵。

第一條船第二條船各出來一人，由那第一條船上的人發話道：「客人雇船么？」

魏振邦隨即帶著沙河舵主馬龍驤來到前面大船上。

魏振邦說完了鳳尾幫總舵的事，又問起這西路十二舵的情形。

主使他的匪徒，定然不在這裏。

這時忽見那店伙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跟著一晃，竟是火摺子，哧起一溜火光。

馬龍驤見所來的全是「十二連環塢」總舵「外三堂」壇下的老師傅們。

店伙道：「客只三人，貨是十二件。」

這武維揚胸懷遠大，竟把鳳尾幫推廣到陸地，由江南散布到北五省，各水旱碼頭沒一處沒有鳳尾幫的。

這踩盤子的弟兄跟到了乾河甸，暗中通知了卡子上弟兄宋二，叫他把住了這撥客人，踩盤子弟兄趕回沙河分舵報信。

馬龍驤聽了心裏一動，心說：我恨透了酆倫這小子了。

說到這眼珠一轉道：「可是魏老師和淮陽派的人會上了么？」

先前送水已摔了一下，這下子摔的更重。

在先嚇了一跳，自己雖還有把握，絕不會做出干犯本幫大忌的事，就怕自己舵下有了這種人，那—來自己也脫不過重罰。

這時受了沙河舵主馬龍驤的奚落，自己雖怒他無禮，但傷勢未愈，奈何他不得，只得聽他走去。

十二連環塢的總舵，就怕是派出佈道的舵主們專權，所以凡是各省水早碼頭的舵主，全是一樣的身分權柄，不過擇那武功出眾，資望較高的稍與權柄。

只是這一天的工夫，總舵上所下來的老師們非常忙碌，看情形很是著急，自己哪好插嘴。

馬龍驤見師叔答應了幫忙，十分高興，遂趕緊派出四撥踩跡的幹練黨徒，計算由紅土坡應走的道路，暗中跟蹤下去。

彼此說了這幾句話，那店伙把火摺子收起，岸上船上寂然無聲。

遂堅邀宣河舵主柳森，到船上暫緩—緩，自己也好洗洗通身綠顏色，趕到了船上，給韓城舵主鍾雲也服了傷葯，通身的顏色除下去。

自己懷疑無暇向師兄一問，隨同師兄躥上屋頂，暗中看這店伙，倒是想什麼法子出去。

馬龍驤早就恨他行為跋扈，和淫孀陸七娘首尾九*九*藏*書不清，只為他根基牢固，武功超群，一切事敢怒不敢言。

魏振邦默然了半晌，遂向馬龍驤道：「大約今夜也許可以并力收拾了鷹瓜王這老兒。」

店伙是連店裡先生帶夥計全用蒙葯給蒙過去，想找鑰匙開門，哪知遍找不見大門的鑰匙，這一來只可越牆走了。

沙河舵主馬龍驤，負氣離開涼星山，他是對追魂叟酆倫早有不滿，此次遇到了這個機會，索性把歷來憤恨，當時發泄。

看情形，似乎投算完了帳；裡邊靠後牆一座大木炕，一個人靠外邊頭向里腳沖外的睡著；更有一個卻是上半身在木炕上，下半身在下面耷拉著。

這師兄弟遂躡著店伙的后蹤，見他在自己住的窗下，點破窗紙，往裡窺視，略張望張望，立刻轉身奔了東南角一堵矮牆。

魏振邦這才說道：「原來是本幫一名黨徒犯了條重罪，逃出江南。告他的也是本幫的弟兄，舉出證據來。最可恨的是，他竟敢僭用香主之名，私立主壇，私造票布，收徒騙財。他這仇人跟他有殺子殺妻之仇，人家破出死去，九死一生闖進內三堂，在龍頭香主面前告的。他這仇家說的好，此次沒打算再生出十二連環塢，可是他所告的七條，只要有一條誣告，情願把他亂刃分屍。不過幫中若不按幫規處死他，有袒護他的情形，自己反正是出不去了，臨來時已經囑咐好了他八旬的寡母，只要三個月內打聽這仇人不死，立刻由他寡母親自到兩江總督那裡，揭發鳳尾幫的一切，請官兵大舉剿山，同歸於盡。龍頭香主十分震怒，立刻把告發人監禁起來，派人一搜尋這惡徒所作的事，果然是死有餘辜。只是不知怎的會走露風聲，使他竟逃出江南。這—來把龍頭香主惹惱，特為他開大壇，連退隱『福壽堂』的香主全蒞壇。龍頭香主上香后，當眾宣布他的罪狀，及所犯的幫規。在祖師前設誓不把這惡人正了幫規，立即解散風尾幫；如背誓言，必遭天報。這—來就是跟他有多大交情的，也不敢再袒護他。我們—共七人，派出來緝捕他。龍頭香主並交派我們擒到他隨地設壇，宣布完罪狀就把他分屍。我們每人要帶一段屍體，用藥喂上，使總舵呈驗后，再用火化祭壇。」

那人又問：「有多少客，有多少貨？」

今夜這夜行人竟有這種好身手，連番示警，竟未能躡得此人蹤跡，我萬柳堂可算栽到家了。

萬柳堂方要問師兄定是看出什麼差異來了，話沒出口，師兄突然用左肘一磕自己右臂，跟著過道里櫃房風門一帶，亮光一閃。

只一人，躡足輕步，撲向後院。

說話時是在魏振邦的大船上，魏振邦站起道：「來，你跟我來見見他們幾位，和他們商量商量是否可辦？」

這店伙把茶几上一把茶壺拿起來，把裏面的茶滿倒在了痰盂裏面。

鳳尾幫這幫匪黨，全是在江湖上多年，船面上更是熟練非常，稍有失神，易被察覺。

往外倒時，熱氣騰騰的，可見這壺茶方沏了不多時候。

屋中的司徒謙和左恆，早有提防。

原來鷹爪王貼身到櫃房門口，隔著風門的破紙孔往裡看時，只見屋中燈光暗淡，只能微辨出屋中的景象。

這店伙到了牆下，看他動作情形，似乎于武功上沒有什麼本領。

這師兄弟見這店伙踏著泥濘的小道，直奔河岸。

艙中眾匪答應，一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所轄這一舵的境內，水面上有多少船不算，各城鄉市鎮全有黨羽下卡子埋樁，為的是聲氣靈通。

沙河舵主在乾河甸有暗卡子，這次正用著了。

到了這船上，已聽裏面毫無避忌的爭論著。

自己明知不是人家的對手，不作無謂的追逐，飄身下來。

萬柳堂十分詫異，這夥計既是店裡的人，他九_九_藏_書怎的不會開店門出去，反來費這麼大事？

這位刑堂胡舵主雙眉微蹙，向馬龍驤瞥了一眼道：「路經豫皖交界，我出去踩跡我們這事時，倒聽到一些信息。只是我們手底下事還沒有完，哪有多餘的工夫管這些事。」

屋中的司徒謙早在窗戶邊向外邊看他，更覺師傅、師叔已經監視著店伙。

這邊既不是碼頭，沒有上下的登跳板等，一個斜坡，濕泥極滑；船停在這種地方，太覺扎眼。

萬柳堂才知店伙名叫宋二，這時聽他蝎蝎蟄蟄的說道：「舵主，我哪敢蒙蔽舵主！實在把蒙葯下好，只是那兩個稍差點兒，許是中毒較晚。直到二更過後，我到他那窗前察看，在那暗淡的燈光中，見全躺下了。不過弟子沒敢進屋去，挨著個兒的試查。這是弟子疏忽之處，求舵主恕弟子無能。」

不料自下乾山，屢逢勁敵。

從前鳳尾幫只限水面上，陸地上絕沒有他們的黨徒。

雙俠遠遠的綴著，萬柳堂乘這時向鷹爪王道：「師兄，這店倒是怎麼回事，師兄在櫃房裡可看出什麼來？」

這段牆本不甚高，店伙往起一躥，倒是上半身已過了牆頭，雙臂伸張著一捋牆頭，倒是捋著了。

最後他把一串子鑰匙拿起來揀—把來，仔細看了看，眉頭緊皺的仍然放下；又往木炕上把睡著的兩人身上全摸到了，並沒摸著什麼。

倘若總舵上的老師們到了，我得找機會，先給酆倫這老兒貼塊膏藥。

續命神醫萬柳堂暗暗詫異，又深自愧怍：憑我續命神醫萬柳堂，在淮陽派中雖在掌門人之下，可是論武功造詣，與掌門師兄實在伯仲之間；在江湖各派中，也是罕有敵手。

只是如絲的細雨還沒停，牆頭已經全濕透了，往下流著雨水，店伙又沒有真功夫，氣也提不住，哧溜的掉了下來。

跟著見那船上扔下跳板來，用長篙打了扶手，把這店伙接上船去，竟進了第一條船的船艙，第二隻船人影晃動，似乎有兩三個也全到頭條艙內。

鷹爪王和萬柳堂見這河堤上，隔兩三丈有一個土岡子，遂彼此各借土岡子隱身，仗著天色昏黑，數尺外就看不清什麼。

那臨窗賬桌前並沒有人，桌上還放著賬本子；筆墨全散置在桌上，水牌子也推在桌角。

馬龍驤一聽，立刻作起難來。

這店伙稍緩了緩，慢慢站起來；這一來更不敢往牆上躥了，竟回身奔了前院。

艙門口有人答應道：「我一步來遲，眾位老師想已得手。」

那店伙把茶倒完了，仍把茶壺放在茶几上，回身走向裏面。

因為店中有他們一個本幫弟兄在這當夥友，暗中卻為沙河分舵上充乾河甸的卡子。

那韓城舵主等素日就是唯酆倫的馬首是瞻，只得竭力的解勸了一陣。

馬龍驤道：「弟子實指望師叔到來，能助弟子一膀之力，趁鷹爪王老兒沒出河南境，再跟他周旋周旋，找回弟子的臉面，也叫酆倫老兒不再小看我師徒們。哪知師叔有這麼重大的事，弟子倒不敢求師叔幫忙了，不過弟子實無面目再在沙河立足了。」

說到這，向他對面坐的一個少年說道：「棋錯一步，滿盤全輸。可惜這種機會，被他白錯過去打草驚蛇。這一來往後再想這麼收拾，可就不成了。」

馬龍驤因為天已快亮，萬一到不了涼星山，天一亮遇上江湖同道，豈不丟死人。

少年匪徒臉一紅，羞羞慚慚的向胡舵主道：「弟子實在沒想到這層，依老師看現在該當怎樣？」

果然這店伙在牆根下抬頭往牆上看了又看，頗為遲疑，最後努力著往下一蹲身，往起一縱。

內中除了「刑堂」下的胡舵主，就屬自己的師叔魏振邦，他是在「禮堂」下掌票布的舵主。

這幾個稍有把握，又急於給主使的去報功送信，哪知沒摸著一點好處。ｒｅaｄ•９9ｃsw.ｃom

酆倫在本幫里論年歲、論入幫的年代，倒是比這西路上—班同道高著一頭。

店伙答道：「我雇順風順水船。」

這小於倒是手底下有兩下子，可是躥高縱矮可差的多，又趕上雨天，腳下既不得力，牆頭又滑，哪會不挨摔，鷹瓜王把已看到的情形向師弟說了一遍，萬柳堂這才知道是外賊勾引內線，險些帶累了店家。

在先只疑心他是要偷竊財物，哪知他把抽屜里的錢笸籮全看完了，仍然放在原處，把抽屜仍關好。

這時追魂叟酆佗卻向馬龍驤等說道：「我想我們西路十二路總舵，竟被淮陽派、西嶽派辱盡，竟無一人為我鳳尾幫一吐這口惡氣。我們還有何面目再見龍頭幫主！我們趁早自己到總舵繳還票布，請龍頭幫主另派人掌管這十二舵，免得給鳳尾幫丟人現眼！」

那被稱作胡舵主的鼠目一翻，冷然說道：「怎麼？我猜定他準是這麼胡謅。」

這酆倫在西路十二舵中，也僅于稍得舵中的優遇。

續命神醫萬柳堂也用的是「燕子飛雲縱」的輕功，輕輕落在頭裡這條船的船舷上。

幸而店伙被摔的暈頭轉向，哪還聽的見屋中的聲音？

馬龍驤向酆倫道：「酆舵主，你何必這麼著急，將養你的傷勢要緊。」

就在當日，第二撥人也到了，還是徑到沙河總舵這停船。

垂頭喪氣的把燈光撥得光焰小些，遂出了櫃房，這才奔了後院；想要越牆而過，哪知竟挨了摔！

鷹爪王遂也到這條船下，看有什麼動靜。

自己既看不清楚，更不敢進屋去看，因為本店中幾個礙眼的，全是不費事，擺治的動不了啦！

鷹爪王和萬柳堂全聽出店伙和船上人問答的話，定是風尾幫幫匪見面時遞的隱語。

雙俠各施展開輕捷的身手，只揀地上積水的地方著腳，比較踩在污泥上稍微省力。

把那管賬的先生拖到木炕上，把他安置好了，這才到賬桌上，把桌上全看遍了。

這位胡舵主眼珠一轉，立刻向艙中群匪說道：「我們不管他怎樣，也得趕奔侯家店跟他招呼一下子。」

兩人同時往一艘船上落，力過於重，就是全有內功，也怕工夫過大了，不易那麼處處著意。

只見那店伙溜到前院，竟從牆根堆積的船上廢棄用具里搬出一板門來，搬到西南角上房的旁邊一間小矮屋前，把這扇木門豎立在這間小屋的房山那裡。

馬龍驤等滿面羞慚，宣河舵主柳森和韓城舵主鍾雲，全帶著傷回來。

門一啟，從外面闖進一個匪徒。

鷹爪王頭一個雙腿一躬，往前一俯身，右腳尖用力一點地，嗖的如飛鳥騰空，已到了第二條船的船尾。

直到將近黃昏，師叔魏振邦才面現喜容，馬龍驤乘機向師叔說了。

就在這時，鷹爪王在那隻船上也看過，只有幾名水手全東倒西歪的，躺在後艙船板上睡下。

胡舵主道：「我若是在這西路上立足，我就容這淫孀女屠戶不得。這次假手于淮陽派人把她逐走，不是我們不顧本幫的義氣，幸災樂禍，我這性情就是不怕這種借勢橫行的人。那追魂叟酆倫在本幫信望很深，舵下的實力也厚，他若從旁監視著女屠戶，諒女屠戶焉敢恣意橫行。酆倫這麼破壞幫規，我迴轉十二連環塢，定要把他們按幫規警戒一番，叫他們也稍知斂跡。」

果然那店伙竟到了河邊上。

一個口操蘇杭一帶口音的，頗有怒叱的語氣，跟著又把聲音稍為和緩了一些，向另一個人說道：「魏老師傅，不是我說話武斷，我看這回事又要糟，還不如把追緝票布的事緩一緩辦，諒他也跑不出天邊去，侯家店的事我們自己去下手就對了。我看非糟不可，你們幾位問他，他是否看著那兩個正點兒中了蒙葯？」

魏舵主落了坐，馬龍驤侍立一旁，魏振邦向刑堂胡舵主ｈtｔps://read•９9csｗ•ｃｏm道，「胡老師，我們從江南下來，按站搜索，不想淮陽派已跟我們幫內起了衝突。禹門舵主屠、桑二位老師，已擄劫了淮陽派的門人，趕回江南。這西路上各處分舵，大約全動了手，老頭子那裡也傳了轉牌。各處分舵能動他，只管憑個人武功造詣的動他，倘若非他敵手，可以跟他定約，到十二連環塢一會。只是又把西嶽老尼牽連在內，又多添了個勁敵。屠振海、桑青兩人是多麼世故機警的，怎麼反多樹起強敵來，胡老師可聽見這事了么？」

噗的一聲，屁股先著地，仰面朝天的躺在泥水裡，雙俠險些沒有樂出來。

這條船隻微微的動了動，鷹爪王急忙往後艙上一縮身，隱住了身形。

成不成的不要緊。

看情形是想上木炕睡去，沒容得上了木炕，就倒在那了。

當時雙俠各自氣納丹田，抱元守一。

這就是當局者迷，屋中人若是沒中了蒙葯，你摔下來的聲音，還會不把人驚動出來；既是沒有人發話，出來答聲，何致於再害怕呢？

魏振邦冷笑道：「他這次再想逃得活命那是妄想。莫看他逃出江南，因為那時還沒有查明他是否真箇有這種自趨死路的行為，所以容得他走開，這回就不成了。自從查明屬實之後，總舵主用那飛鴿傳書，和飛梭快艇傳三次轉牌，通知了北五省七十四舵；不論職分大小，凡是鳳尾幫的弟兄，百日內不準離開本管的舵下，並且不準出長城一步。最近有緊急事，總舵的鐵轉牌一到，凡是鳳尾幫的黨徒，全得立時趕赴江南，違者有死無赦。所以在這—月中，長城各關隘，早由總舵派下人去卡住，他再想逃就不容易了。」

說到這，向那店伙厲聲說道：「宋老二，你別遮遮蓋蓋！實話實說，那兩個老的倒是中了蒙葯沒有？我們本幫的幫規你是知道的，不許巧言蒙蔽。這兩個老兒，你又知他們的出身來歷，你要是沒把他兩人蒙倒，趁早實說，免得誤事。」

店伙答道：「只是十二天。」

輕身躡足，凝神屏氣，從船窗旁竊聽時，裏面正在呶呶紛爭著。

正在紛亂聲中，那胡舵主向大家一擺手道：「外面是誰？」

不想酆倫又說出些一己情願的說來，馬龍驤哪肯再容忍！

那魏振邦道：「這淮陽派老兒鷹爪王果然這麼扎手。龍頭香主倒是決意跟淮陽派一決雌雄，所以已傳諭本幫各舵，只要能把王道隆老兒的『萬兒』折了的，必有重賞。不是他敵手的，誘他到十二連環塢，香主們跟他算舊賬。你們斗不了他，就當知難而退。象女屠戶這種淫|婦，竟在仇家面前現世，真把我們臉面喪盡；酆倫這老兒恃有總舵的靠山，倒一時奈何不得他，往後遇機會再說吧！」

馬龍驤立刻面色一變，怫然說道：「酆舵主，我們身為鳳尾幫領袖，對於仇視本幫的，以死力對待。至於成敗得失，誰能保得穩？個人的武學也有深有淺，若是因為這種勝敗，就得繳回票布，我們本幫里尚沒有這麼一條幫規。酆舵主，既是無面目在鳳尾幫立足，那麼我們也不便忝顏攔阻。酆舵主，你請自便，我馬龍驤身為鳳尾幫的弟兄，可不是那種無恥之流，甘心受辱。我要盡我的全力，再與鷹爪王和西嶽老尼較量較量。只要他不出河南境，我絕不怕死貪生。我這口氣不斷，我要儘力跟他們周旋，酆舵主咱們再會了。」

店伙也因為屋中太暗，看不真切，隱隱的似見床帳低垂，床鋪上有人睡覺。

馬龍驤在紅土坡事敗，逃回去一見追魂叟酆倫，備述經過，酆倫連氣帶急，更因被鷹爪王掌傷臟腑，尚在療養中，這時一聽這種累番受辱的信息，暴怒之下，哪還支持得住？

魏振邦遂把這涼星山一帶十二舵會斗的情形，約略說了一遍。

馬龍驤—見總舵上派九九藏書出這二位來，就知是本幫中有了犯不赦之罪的人。

因為這—來下手有許多便利，乾河甸臨近汝河，本幫的人去時一點形跡露不了，水面上盡有船隻。

只要我揀那有憑有據的，給他抖露出兩檔子來，就夠老小子吃的：就是把他弄不走，也叫他先失了總舵的信任。

所以潛伏勢力很大，各處分舵，也是一樣。

自己遂繞到右船艙上，那船艙是左右全有活窗扇，鷹爪王遂從右邊窗往裡看。

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匪徒，向一個細眉鼠目，瘦骨嶙峋的匪徒說道：「胡舵主所見，料想不差，我也覺得宋老二辦得有些荒唐。」

屁股幾乎墩裂，疼的厲害還不敢出聲。

那人又問：「有多遠的路？」

這次神女峰陸家堡失事，陸七娘死活不知，酆倫被鷹爪王擊傷，酆倫不肯甘心，傳綠林箭呼援求救。

師兄已從過道里縱出向自己一點首，用手一指東牆角，師兄弟飛身隱向牆隅。

見船上只有三家舵主，馬龍驤按著幫規拜見了舵主們。

這師兄弟說話間，已漸漸快到了河岸。

說到這，把話頓住。

趕緊說道：「那麼這惡徒得幾時可以成擒？倘若再遠走高飛，離開內地，那可費事了。」

馬龍驤因為這是幫規，不是私情友誼，不敢不來，不想紅土坡落了個—場慘敗，馬龍驤已經羞憤難堪。

鷹爪王附耳低聲道：「師弟，事涉蹊蹺，我們不要為匪徒愚弄了。」

店伙從窗孔往裡窺察時，司徒謙早把燈又撥得暗了些，把床上的蚊帳落下半邊；自己和左恆躺在鋪上裝睡。

梳洗完畢，向部下弟兄借了—身衣服換上，聽得本舵弟兄報告，說是雁盪山分水關總舵派下兩撥人來，到這豫南一帶查辦一宗要緊的事，頭一撥只是兩三位踩探這犯幫規下落的，隨後就是總外三堂有身分的老師們…

可是魏振邦雖把這事說出，對於這個黨徒的姓名絕不提隻字。

只見馬龍驤說完這番話，不再等著追魂叟酆倫答話，徑自拂袖而去，酆倫倒鬧了個張口結舌。

馬龍驤及至聽師叔說出這番事來，對於這惡人姓名不肯說，自己也不敢問，因為這種事一牽連上立刻就是殺身大禍。

匪黨們竟自在界山口把鷹爪王一行人跟上，直跟到乾河鎮甸上，見鷹爪王冒雨進了侯家店，踩盤子的匪黨不由大喜。

那少年匪徒遲疑著說道：「總是咱們的事情趕得太急，全分不出身來。舵主，反正咱也得到火窯里跟他照照相（江湖唇典說是到店裡跟他見面），弟子看也保不定他們就許已著了道兒。」

船艙外窺視的鷹爪王和萬柳堂，見這後來之匪，正是紅土坡漏網之賊，掉在綠色缸中的沙河舵主馬龍驤。

這鳳尾幫自天南逸叟武維揚重整風尾幫，再建內三堂之後，把以前鳳尾幫缺陷不完善的地方，全糾正改善。

俗語說，先入為主！

鷹爪王低聲把店中所見的情形，說了一番。

那風一開，一點不帶聲息，跟著又關上，立刻仍是黑沉沉。

店伙從牆頭上掉下來，司徒謙倒還忍的住笑，傻小子竟忘其所以笑出了聲，被司徒謙硬把嘴給堵住，可是「吭」的已有聲息。

此時只得不顧自己的傷勢，先忙著把追魂叟酆倫扶起來，緩了半晌才悠悠醒轉。

趕到拜見過—班老師們，候到船上只剩下魏振邦時，才敢暗地裡向師叔叩問。

從這小屋的頂子上又爬上正房，從屋頂仍奔東小跨院，繞到牆頭，端詳了半晌，縱身一跳，翻下牆去。

萬柳堂俯身往裡一打量，這船艙里從外面看著雖不大，可是裏面卻也容得開七、八個人坐立，收拾的更是潔凈異常。

只見那店伙深一腳淺一腳，已到了一個河坡，離著那停船卸貨的碼頭有十幾丈遠。

竟自一仰頭，倒在了床上。

坐在泥水裡，左撐著身子呲呲牙，右撐著身子咧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