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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第五章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晏薇點點頭:「幸虧傷在臀部,不是要害……你忍著點,我要把你的皮肉割開,取出暗器,可能會有點疼……」
龍葵似乎有些不情願的,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身問道:「他……他叫什麼名字?」
晏薇手中托著那針,獃獃跪坐在童率身邊,心中一陣絕望。
晏薇大驚,忙解開童率肩部的包紮查看箭傷,卻見傷口不紅不腫,全無異狀,心中只覺得奇怪,加上夜間昏暗,無法仔細查看有無其他外傷,只好推醒了童率詢問。
童率臉朝下,埋在手臂上,似乎還是有些羞赧,悶聲答道:「沒感覺……」
晏薇急忙撩起他的衣服探看,童率卻一下子清醒了,急忙趴正了身子,用手掩住衣襟,說道:「沒、沒什麼好看的……」
晏薇處理好傷口,輕輕放下童率的衣襟,又把磁石上的針清理乾淨,雙手遞過去,說道:「多謝了,原物奉還。」
龍葵站在晏薇身後,透過晏薇的肩膀,看到童率裸|露的身體,羞得急忙用衣袖掩住臉,卻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移開半隻衣袖,露出一隻眼睛來窺視。
龍葵見晏薇不說話,便眨眨眼睛,說道:「我要回去了,你們……最好也儘快離開,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水獵,就在這裏,你們不走,會被發現的……」
龍葵微微有些吃驚,後退了半步,問道:「他就是那個刺傷哥哥的人?!」
晏薇沉吟道:「葯還在其次,暗器總要起出來的,否則隨著人行走坐卧,會沿著血脈移動,若移入要害便難以收拾了。」
童率聞言一驚,又強笑著說道:「有你在https://read•99csw•com呢,總歸不會讓我送命的。」
他呢?該怎麼說?他是你們全城搜捕的刺客?他是傷了你兄長又被你兄長所傷的人?他是對你一見傾心的人?似乎全不適合,他只是個命在旦夕的傷者……想到這裏,晏薇雙膝一曲,深深跪伏下去,說道:「求公主救命!他身中暗器,求公主賜磁石救她一命。」
龍葵喃喃地道:「中了『千蜂針』不會死的……」
楊姜兩國的交戰紛爭,以前在晏薇心中,就像是史書中前朝的故事那樣,離得很遠,遠得像是傳說。便是這次踏上姜國的土地,晏薇也只覺得處處新奇。初見龍葵、龍陽兄妹,親近好感之意也遠大於敵意。但自從今晨一番交戰,晏薇真切感受到了,這個國家,是敵人……雖然龍葵依然是那樣無邪純良,但是在晏薇心中,卻另有一番滋味涌了上來,說不清,道不明……只覺得這樣對敵人屈膝,很是屈辱,但為了童率活命,又無可奈何……
晏薇用手輕輕按壓了一下,問道:「疼嗎?」
晏薇急道:「是我!你還有哪裡受了傷?怎麼身上這麼熱?是不是受了內傷?現在覺得哪裡不舒服?肚子痛嗎?」
童率笑道:「不妨事,儘管動手吧!」
晏薇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餵了藥物的暗器,卻不是令人必死的烈性毒藥,而是能讓人慢慢麻痹失去知覺的葯……」
晏薇一把撥開他的手,道:「這有什麼可害羞的,療傷而已,便是女子難產,也難免會要男醫生接生,醫者父母,病者赤子https://read•99csw•com,你只管放心交給我便是。」
晏薇一驚,回頭看時,卻是個藍衣女子凝立在身後,正是龍葵。
童率似乎還是昏昏沉沉不太清醒:「受傷啊……沒有吧……哦!就是屁股上好像被什麼蜇了一下,也不太疼……」
龍葵細細端詳著晏薇,眉頭微蹙:「是你?你……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
晏薇只覺得渾身發冷,想要和童率商量對策,卻發現童率已經昏昏睡去,再也叫不醒了……
龍葵笑道:「找過無數醫生了,都覺得棘手……先別說我了,快給他醫治要緊。」
龍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捫著胸口,說道:「不妨事的,我自小便是這樣,身熱不退,胎裡帶的熱證,習慣了,也覺得沒什麼,就是貪涼,喜歡夜裡出來走走……剛才看到這邊有火光,便走過來看看……」
晏薇點點頭,說道:「多謝……」下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只聽身後龍葵輕聲嘆息:「這也太多了啊……」
「童率……」龍葵低低重複了一句,手又不自覺地撫摸著那個玉兔配飾,拇指拂過玉兔的腹部,正是一個「童」字。
龍葵更是吃驚,微微張著嘴巴,手指下意識地抓住了腰帶上系著的玉兔配飾,那兔子的眼睛是顆紅寶石,在火光下閃著幽幽的光。
「這是『延年沙』,是最好的磁石了,用來吸綉針,能連續串起五根針呢!」龍葵似是一路跑來的,說話微微有些氣喘,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晏薇點點頭,問道:「那針上是否有毒?」
晏薇聽到此言,身上又是一陣https://read•99csw.com發冷,只覺得頭皮發麻,於是膝行兩步,再度伏身求道:「求公主救他一命……」這一次,她就這樣伏著,並不抬起頭來。
晏薇取過一莖蘆葦,在篝火上燃著了,讓火光照著,細細查看傷勢。
龍葵答道:「那是蜂毒,過幾日便自愈了,目的只是讓人傷口麻痹,不覺得疼痛,便疏忽了治療……只是……沒想到哥哥一下子打出這麼多……」
龍葵輕輕點了點頭:「那針會在人四肢百骸遊走,一生纏綿不去……」
晏薇起身接過,低低說了聲:「多謝了……」
晏薇道:「可能是用來生擒留活口的吧……」
童率道:「就是刺了龍陽一劍逃走時,不知道他在背後搞的什麼鬼,也不甚疼,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一會兒便沒知覺了……」
風,拂過蘆葦叢,一陣沙沙作響。
風停了,但沙沙聲卻未停息,晏薇抬頭看去,那水藍色的裙角躍動著,自遠及近,龍葵回來了,是一個人。
童率睡眼惺忪,嘟囔道:「小葵……」
龍葵卻並不接過,只是說道:「送給你啦,也許以後用得上……」
童率道:「這種破葯,有什麼用……」
晏薇還是跪在當地,似乎已經無力站起。手裡只是擺弄著那個香囊,浸了水,又幹了,但是全無褪色,只裏面的絲紙,已經糊成一團,中間微微一點潮濕的紅,正是之前硃砂印刻的那朵蜀葵花。
只聽頭上龍葵的聲音傳來:「好……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晏薇見龍葵猶豫,又再度伏身說道:「一命還一命,從此兩不虧欠,求公主發發善心,畢竟今日再九*九*藏*書見,便是有緣,就算他命中該死,也不該死在公主的見死不救上。」
這「延年沙」果然是最強力的磁石,只慢慢遊走,便把那些深入皮下的細針都吸附了上來。那針足有上百之多,密密麻麻吸附在磁石上,看得晏薇頭皮一陣發麻。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這一聲詢問,在暗夜中響起,聽起來分外清晰。
晏薇道:「我是女子,因為旅途不便,才扮作男子的,冒犯了公主,望乞恕罪。」
「童率。」晏薇回答。
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淚便流了下來。淚爬過臉頰,流到嘴角,一絲腥咸。風很大,淚痕很快便幹了,使得肌膚微微發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嘴,吸吮著臉,揮之不去。
晏薇自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這種暗器十分陰毒,上面帶有蜂毒,讓人不覺得疼痛,認為並無大礙,不及時進行治療,待蜂針開始在體內遊走,便錯過了治療時機,再想使用磁石起針也晚了。若想達到這種效果,每次打出的針數量不宜太多,這次龍陽想必是怒極,只怕把機括中的毒針悉數打了出來。也正因為如此,令童率中蜂毒較深,皮膚潮|紅,全身發熱,反倒是沒有耽誤病情。一因一果,似有天意……
一陣腳步聲嗒嗒遠去,直到完全聽不到了,晏薇才抬起頭來,心中百感交集。
童率笑道:「可惜他最終也沒擒住爺,爺不僅跑了,而且到現在也沒怎樣!」
童率歪過頭來,看晏薇神色凝重,不禁也是心虛,便問道:「應該沒什麼大礙吧?不疼不癢的……也許過幾天就好了……」
晏薇托著那針,只覺得頭皮發麻,九*九*藏*書暗器越是細小,越是難取,若每個都要這樣割開皮膚取出的話,密密麻麻這麼多,豈不是要讓童率的臀肉盡數划爛?此處一無藥物,二無凈水,若這樣治療,只怕暗器尚未悉數取出,便先送了童率的性命。
龍葵這些話便如和閨中密友家常一般,晏薇倒覺得自己敵意滿滿的過於糾結了,於是說道:「須得找個好醫生看看,胎裡帶的病症,越早治療越好,一旦成年成家,便不好治了……」
晏薇從懷中取出了那個香囊,舉在臉旁火光能照到的地方,說道:「是我……」
童率聽晏薇這麼說,便不動了,只身子有些僵硬。
她會帶著磁石回來,還是會帶著兵馬回來?或者……就這樣一去不回了呢?
晏薇介面道:「只會讓人生不如死,對嗎?」
晏薇慢慢捲起童率的衣襟,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只見童率腰臀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小孔,肌膚微微腫起,觸手堅硬,皮色青中泛黃,卻是從未見過的傷勢。
晏薇取過童率的那柄劍,在火上燎了一下,將童率臀部外側的皮肉割開一個十字,從頭上拔下公子琮送的那柄銀釵,藉助釵尾細針,撥開皮肉,艱難地取出了一枚暗器,竟然是一支細如牛毛的鐵針。
晏薇點點頭,沉聲道:「是,但他也是那夜本可以殺你滅口卻一笑而過的人!」
晏薇的手指無意中觸到了龍葵的手腕,只覺得龍葵的肌膚觸手奇熱,異於常人,於是問道:「你身上怎麼這麼熱?生病了嗎?」
晏薇又問:「這是怎麼弄的?」
龍葵點點頭,指著童率問道:「那他呢?」
晏薇跪坐到童率身邊,撩起童率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