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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宮女馮沅

二十七、宮女馮沅

「你在看什麼?」司徒翔走過來,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變化。在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她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這個在一瞬間腐化的女子,並非大名鼎鼎的昭伶公主。而是那個輔佐幼主,與漢朝一同抗擊匈奴的傳奇女子,被大漢皇帝特封為西夜君的隨嫁宮女——馮沅!
這個東西掛在脖子上一定很重,要是每天戴會不會得骨質增生啊?
馮沅?
司徒翔笑了一聲,走進墓室去,隨手撿起一條珍珠項鏈,竟然每顆珍珠都有拇指頭般大小。珠圓玉潤,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光澤度並不高,卻依然奪人心魄。
每當看到這漂亮的文字,秦雯都要從心底感謝那個規定書同文的始皇帝。
她再一次呆住了,為什麼她有這樣的想法?昭伶公主的故事不是已經十分清楚了么?難道故事中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
司徒翔一驚,猛地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
這是一段悲哀而惡俗的故事。她已經在無數個小說或是電視劇中看過相同的橋段,可是,為什麼她的感覺如此奇怪?就像胸口裡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令她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殷漓難以想像,現在面前的這具骨頭會是曾經那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那個被公主昭伶深愛著的男子。
「什麼?」殷漓哽咽著抬頭,頭髮披散在了眼前,雙眼紅腫得像個桃子。
殷漓整個人都呆住了,那件白色深衣,那件白色深衣實在太熟悉了。她清楚地記得,就在不read.99csw.com久之前。她的幻覺中,那白色的深衣曾經那麼奪目地出現過。包裹在衣服裏面的,是一個氣宇軒昂,令人不敢逼視的年輕男人。他一往情深地獨自來闖公主的墓,答應見她最後一面,就慷慨赴死!
「這,這怎麼可能!」秦雯臉色鐵青,掀開紫紗。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立刻吞了回去。她看到那張床塌上原本昭伶公主躺著的地方,有了一塊人形的粉塵。像是骨灰,卻不是骨灰,倒像是乾屍顆粒化后的殘留物。
這不是真相!不是!
司徒翔一怔,頓時語塞。正想著該怎麼回答,卻聽殷漓繼續道:「古代的公主雖然表面風光,但實際上有很多不得已。她們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只是政治聯姻的工具罷了。也許對於她們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做個普通女子呢。」剛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愣,臉色刷地變得慘白。直愣愣地盯著前方,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
宮女馮沅。
「隨你怎麼想。」司徒翔放開手,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還是來看看這個吧,也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看來,當年的這個名叫公孫的男子,信守了自己的諾言。他見了公主最後一面,然後在她的棺材前自刎身亡。
她的額頭冒著一陣豆子般大的冷汗,隨著她的臉頰往下流。
她突然覺得很悲哀,果然應了那句話:無論是英雄還是美女,死了之後,也只剩下一抷黃土。
司徒翔什麼也不說,任由著她發瘋。等她九_九_藏_書打累了,低聲抽泣起來,才緩緩地道:「我並不想把你牽扯進來,可惜造化弄人。」
原本又高又結實的牆已經如同拉門一般移進了兩旁的牆裡,裏面是一個和這邊的殉葬坑差不多的墓室。地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陶器漆器,有些已經破損了,裂開,碎在那裡,竟然有一種殘缺的美。
「可是她死了,才不過二十多歲。」殷漓好不容易才從對寶物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聽他出言譏諷昭伶公主,心裏不覺有氣,道:「她被迫嫁到了一個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丈夫是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而且年紀輕輕就死了,她和那些活著卻不富有的人比起來,誰更幸運?」
「你到底怎麼了?」司徒翔的手覆上她的肩膀,「中邪了嗎?」
她要離開這裏!只要她能出去,她一定會想方設法離開沙漠,立刻回自己的城市去,再也不會到西域來。
她一邊歇斯底里地尖叫,一邊拚命錘打面前這個男人。如果可能,她現在會一刀殺了他!
玉牌上只有四個字。
就在墓室的正北方,立著一個一米五左右高的棺材。通體玉石,青翠欲滴,竟然有些許透明。映出裏面一個女子的輪廓來,若隱若現,令人浮想聯翩。
「別碰我!」殷漓突然厲聲道,連司徒翔都被她唬得退後了一步。
在這些器皿中,放著許多珠寶,各種各樣的寶石不一而足,看得人眼花繚亂。殷漓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俗人,看見這滿屋子的寶物,連路都不會走https://read•99csw.com了。只能在那裡傻站著,對著一地的金銀珠寶發獃。
秦雯疑惑地拿起那物事,那竟是一塊玉牌。極普通的玉,即使是現在都可以隨處買到。上面有字,彷彿是侍女的名牌。
可是,就在那巨大的玉石棺材的上面,伏著一具白骨。穿著一件已經變了色的白色深衣,整個身體都趴在棺材上。緊緊地抱著那具棺材,像抱著最深愛的人。
想到這裏,連殷漓自己都對自己很無語。這個時候竟然會想到這些東西,她果然是強人。
殷漓向那具屍骨走去,她繞到屍體的旁邊。看見他的容貌,他已經變成了一副枯骨。皮膚在兩千年的歲月中被腐蝕殆盡,只剩下了令人噁心的骨頭,發黃的骨頭。
既然幻覺中的男子是真實存在的,那麼幻覺中的故事也應該是真實的。總結下來,這位公主的故事,就是家族沒落,被選為和親的公主,遠嫁到塞外。而她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深愛著的男人公孫追到了西夜,在這裏偷偷與她相會。可是有一天,他們私會時被西夜子合王發現了。公孫殺了子合王,逃了出去。公主自知罪孽深重,在王宮裡自殺了。公主的侍女為了平定民心,以公主的屍體為誘餌,誘騙公孫來到墳墓,逼他自殺。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座墳墓里的屍體在棺材里是好好的,像活人一般,轉瞬間卻腐爛消失!這又不是拍冒險電視劇!
玉牌上是工整秀氣的隸書,中國幾千年來的文字基本上都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大篆小篆read.99csw•com之外,其他的字體都和今天的字差不多,即使是沒讀過什麼書的人,只要認識字,就能閱讀。
殷漓站在那個巨大的空間前,張大了嘴,滿臉的不敢置信。以前,她從來不相信命運,不過現在她相信了。在這個世界之上,確實有一雙強有力的手,在操縱著這世間所有的生命。
在認出玉牌上的字的同時,她的臉色呈現戲劇性的變化。紅了綠、綠了青、青了黑,簡直就像一個大染缸。
忽然,她眼前一亮。在那堆灰塵之中,有一顆黑色的珍珠,正陷在粉塵里。她刨開旁邊的沙,將之撿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端詳。
「借口!」
「這公主真是奢侈。」司徒翔道,「那個時候無數的臣民吃不飽飯,她卻有這麼多陪葬品。連死都比別人活著富有,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為什麼昭伶公主會隨葬身邊宮女的玉牌?難道是殉葬者的一種替代?這似乎說不通,當時也沒有殉葬的必要,難道?
但秦雯顯然對這個不感興趣,將它放進塑料袋裡,交給李教授。眼光又被那灰塵旁邊的竹簡吸引了過去。
她並不懂珠寶鑒定方面的東西,但是她曾聽人說過,歷史越悠久的珍珠就越古舊,越沒有光澤,卻有靈氣。吸收了人的陽氣,力量很強。如果再有些來歷——例如某某仙子頭上戴過之類——更是珍貴無比,價值無可估量!
殷漓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腳邊,那裡放著一把磨製得十分好的鐵劍。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閃動著寒冷的光芒。
「不,沒什麼。」她九*九*藏*書喃喃地說道,臉上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她是不是應該在這個故事中追尋下去?即使她有那些記憶,即使昭伶很有可能是她的前世,可那又怎麼樣?她只是她,只是現在的她,過去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在她心靈的深處,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吶喊。
「你看。」他道,「四面的牆上。」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在這裏了!你這個禽獸!」她突然激動起來,一個耳光向他打去。司徒翔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她在他的手下拚命掙扎著,怒吼道:「我本來與這個事情無關!是你!就是你!為了這個墓室里的這些破銅爛鐵,害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裏根本就沒有出去的路!我不想陪你一起死在這裏!我不想!」
也或者,其中有什麼內情?
是他!就是他!原來那並不是幻覺!
她終於開始興奮起來,拿起那隻竹簡。連接竹簡的線已經斷掉了,剛一拿起,就掉出一件物事來,跌落在粉塵堆里。
竹簡?這個地方怎麼會有竹簡?竹簡不是應該放到書架上么?怎麼會放在屍體旁邊?難道是為了突出死者的勤奮好學?或者愛書如命?
難道屍體在剛剛那一瞬間腐化了?怎麼可能?書籍紙張衣物在埋葬太久之後重新暴露在空氣之下,確實很容易粉塵化,可這是屍體啊!
「真是好東西啊。」司徒翔嘴角帶著笑,卻沒有意料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十分平靜。他小心地將珍珠項鏈放回原地,又拿著另一隻髮釵。金制的,上面鑲嵌著漂亮的瑪瑙,做工十分精細,也不是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