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電梯前，她按下了4樓的按鈕，門叮咚一聲開了，一個穿著清潔員服裝的男人推著一隻垃圾車從裏面走出來，與她擦肩而過。

「以前這樣的事情在咱們旅館也出過。」傑米拉一邊留意周圍，一邊壓低聲音說，「他們是境外的人，在這裏尋找一些外地女人，抓去賣到國外，在我們店裡住過的好幾個女孩子都被他們抓走了。」

殷漓的大腦忽然無法思考，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落入了地獄。

我根本沒想過要逃。殷漓冷冷地望著他，活動了下被綁得發麻的手腕，拚命忍下讓這兩個人萬蟲噬心的衝動，被他們粗魯地帶下車，在那片戈壁灘上，停著另一輛麵包車，同樣沒有車牌號。

「可以。」兩個白種男人點頭。

殷漓握緊了拳頭，指節上泛起一層慘白，忍耐，一定要忍耐！

麵包車開始啟動，殷漓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後面空蕩蕩的貨倉里，有種想要痛哭的衝動，她有迷|葯傍身，可以逃脫這些惡魔的魔爪，但是小雯呢？她該怎麼辦？

「是。」

「殷小姐，請不要無理取鬧！」經理也換上了一副冷麵孔，向身後的保安使了個眼色，那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維吾爾保安立刻衝過來，一人抓住她的一隻手，將她拖出門去。

她的心忽然有些不安，回過頭望了望那個清潔員的背影，心想，難道他長得很醜嗎？竟然把帽檐壓那麼低。

身後忽然有光射過來，她一驚，回過頭，看見一輛沒有車牌的小麵包車迎面而來，穩穩地停在她的面前，門轟然而開，兩個高大的白種男人衝下來，捂住他的嘴，將她拖上車，重重地關上門，車消失在小巷的盡頭，前後不超過十秒。

睜開眼睛，她黑色的眸子里，是一種可怕的堅定。

于老闆冷笑一聲：「請他進來。」

電梯門緩慢地在她面前合上，清潔員和垃圾車消失在視野里，她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太陽穴，今天真不該喝那麼多雞尾酒的，沒想到這邊的酒竟然那麼烈。

很顯然，比起鬼來，人要可怕太多。

「胡說！」殷漓急道，「傑米拉說他根本沒有看見小雯出門！」

「還行，可以賣個好價錢。」祥哥笑了兩聲，發現頭痛欲裂，「你來開車，我要睡一會兒，娘的，居然感冒了。」

這裏的女孩們，她一定要救出去，那幫禽獸不如的東西，她也會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對。」

于老闆手中的白銀酒杯差點落到地上九_九_藏_書，他走到她的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她憤怒地將他的手推開：「別碰我！」

「兩次。」度娜露出一道凄涼的笑，「每被賣一次我的身價都會升個幾百塊。要是知道我能賣這麼多錢，恐怕我的爸爸也會將我賣了吧？」眼淚終於止不住地從她眼中滑落，殷漓看得心痛，抱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如果現在那個人在身邊，他也會這樣俯在他的懷裡痛哭吧。

矮個男人遲疑了一下，貪婪地望了殷漓一眼，殷漓憤怒地回望，恨不得將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挖出來。

「你被賣了幾次？」殷漓望著她的眼睛，那雙藍色的眸子非常漂亮，讓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有一雙冰綠色的美麗眼睛，從看到它們的第一眼，她就淪陷在那雙眼眸里了。

國際賣淫組織！

警察在二十分鐘后趕到，兩個都是本地人，用並不流利的普通話向殷漓了解了情況，他們叫來經理和傑米拉，拉長了臉問：「人真的是在你們這裏失蹤的？」

殷漓壓下滿腔的憤怒與不平，問：「你為什麼要說謊？」

殷漓被一塊髒兮兮的布塞住嘴，綁在身上的繩子粗得可以綁住一頭牛。她忍住嘔吐的衝動，冷冷地望著那兩個坐在身邊的白種男人，他們不停地在說話，但是她一句都聽不懂。

「是。」殷漓狠狠地盯著他，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害怕，只有憤怒之火在她的身體里瘋狂地燃燒，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沒。

一高一矮兩個男人等在車外，其中矮的那個應該是東方人，嘴角有顆碩大的黑痣。殷漓被帶到他們面前，那個矮男人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嘴角裂了裂，用純正的普通話說：「好貨色。是處|女么？」

「好。」于老闆朝祥哥點了點頭，「待會兒有個大買家來，帶她們去洗澡換衣服。」

「于老闆放心，她是背包客，很安全。」祥哥連忙說。

「殷小姐，您不要擔心。」經理安慰她，「秦小姐很可能到旅館其它地方去了，我們現在就去幫您找。」

找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她依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好友，難道秦雯並沒有回來？

一個胖子坐在最豪華的沙發上，手中托著一隻銀杯，肚子大得彷彿要把那身昂貴的黑色西裝撐破。

「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們麻煩。」經理冷冷地說，轉身走進旅館，門也上了鎖。

傑米拉苦笑：「殷小姐，您太單純了，他們可不是九-九-藏-書善主，我們要是報了警，一定會遭到他們的報復，那些人，沒有人性的。」他嘆了口氣，「您還是不要找她了，回家去吧，要不然恐怕連您也……」

「你好。」殷漓向她點了點頭，並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名字，除了自己，這個地方誰都不值得信任。

她渾渾噩噩地打開房門，說：「小雯，洗完澡了嗎？我難受死了。」

「你們要幹什麼！」殷漓怒道，經理動了動手指，一個女服務員拿著兩隻大背包，扔到她的面前，「對不起，殷小姐，我們不做你生意了。」

就在這個時候，守在門外的那個人突然走了進來，在於老闆的耳邊低聲說：「他來了。」

經理在十分鐘后趕到，是個穩重的中年男人，他望了望焦躁不安的殷漓，說：「秦小姐會不會又出去了？」

那個被稱為于老版的豬一樣的男人冷冷地打量殷漓和度娜，最後目光停留在殷漓的身上：「這個女孩是哪裡來的？不會惹什麼麻煩吧？」

「經理，秦小姐並沒有出去。」傑米拉說，「我一直在前台，根本沒見她出去過，而我們旅館根本沒有後門……」話還沒說完，經理凌厲的眼神就壓了過來，他連忙住了口，訕訕地站在一旁。

「你說謊！」殷漓失去理智，瘋狂地搖著這個服務員，警察們連忙把她拉開，「殷小姐，請你安靜點！」

說完，他便帶著服務員們搜索了旅館的每一個角落，殷漓如熱鍋上的螞蟻，等了足足一個小時，等來的卻仍然是壞消息。

「好，成交，不過我要驗一下她是不是處|女。」

她抬起手，在矮個男人的面前一掃而過，他的眼神一陣恍惚，站起身來，走出車外，對另一個白種男人說：「素菩，給錢，她是處|女。」

「我也是被他們買來的。」女孩說，「我叫度娜。」

回到未來旅館的時候殷漓覺得自己有些醉了，她打了個呵欠，走進大廳，傑米拉依然是招牌式的微笑：「殷小姐，今晚供應熱水，想必您很需要。」

「你是……」

不見了，她的秦雯不見了！

何況，殷漓是絕對有這個本事的人。

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渾身一震，轉過頭去，看見一個維吾爾族女孩，容貌很普通，但皮膚很白。

素菩大笑：「昨晚你和那個俄國女人高興過頭了吧？」

「兩千五。」矮個子男人殺價，殷漓咬著牙，忍耐忍耐，為了小雯，一定要忍耐。

殷漓臉ｒead•99ｃｓw•coｍ色一變，他說驗她……他打算怎麼驗？

「就我們嗎？」

在這樣炎熱的三伏天里，殷漓第一次感覺到了徹骨的冰涼。

直到很久以後殷漓回想起這件事來都會有種想撞牆的衝動，不知道這該叫良緣呢，還是該叫孽緣？

她不敢想象，這個時候的小雯究竟怎麼樣了。

換上衣服的她從樓上緩緩地走下來，那是一件阿拉伯風非常濃厚的白色裙子，上身只用白色絲絹將胸部圍住，下身是一條系在腰上的長裙，一直垂到腳踝。頭上、脖子上都戴著漂亮的首飾，清秀的臉龐上戴著遮住半邊臉的透明面紗，竟然非常美麗，令跟在她身後的度娜黯然失色。

殷漓愣了愣，繼續叫著好友的名字，推開洗手間的門，裏面空空如也。她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後背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殷漓顫抖著說：「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什麼不報警。」

那一刻，殷漓覺得胸口一片冰涼，衝上去抓住他的衣襟，吼道：「剛才你並不是這麼說的！你說你根本沒看見她出去！」

他再次嘆了口氣，轉身想進店門，卻被殷漓抓住了，他回過頭，看見她滿是血絲的雙眼，心裏顫抖了一下：「殷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在夜空下，那條小巷，竟然那麼長，漫天的星辰都彷彿暗啞無光。小雯，希望……你沒事。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在門邊安然地躺著秦雯出去時所穿的那雙白色高跟鞋。

「于老闆。」祥哥陪笑道，「我又給你送貨來了。」

「三千。」

殷漓和度娜就這樣被推進了浴室，熱水從蓮蓬頭裡灑下來，劃過她的臉龐，和眼淚一起滴落在浴缸里，小雯沒在這裏，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傷。

殷漓直想哭：「我腰上有贅肉……」

「你是從內地來的遊客嗎？」度娜再次問，殷漓點頭，並沒有回答，度娜同情地望著她，「真是可憐。我的家就在沙漠旁，他們騙我說城裡能找到工作，把我從家鄉帶出來，然後我就被賣了。」

說完，兩人走出門去，不再和她糾纏。她狠狠地咬著下唇，反身再次抓住傑米拉的衣襟：「說！你為什麼撒謊！小雯是不是被你抓走的？」

沒有人回答。

走上那條幽暗的街道時，殷漓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害怕，也許很多人都曾有過這樣的感覺，當憤怒與恐懼達到極限的時候，就會進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狀態。

也不知道就這樣站了多久，旅館的門忽九-九-藏-書然開了，傑米拉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跑出來。殷漓的胸膛里湧出翻滾的怒火，衝過去抓住他，剛要質問，便見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殷小姐，我是瞞著他們出來的，您別生氣，先聽我說。」

「這裏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經理賠笑著說，「秦小姐也許是出去了……」

綁架殷漓的兩個男人收了錢，駕著車消失在風化山後，素菩笑著問那矮個子男人：「祥哥，怎麼樣，這個女人漂亮吧？」

「兩千七。最低價！」

恐懼在一瞬間征服了殷漓，她衝到前台，蒼白的臉色嚇得傑米拉一愣：「殷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殷漓覺得這條路就像是一生這麼漫長。當天空泛起一絲魚肚白的時候，麵包車終於在一片戈壁上停了下來。其中一個金髮的男人取下塞住她嘴的布，解開繩子，用生硬的普通話說：「不要耍花樣，你逃不了。」

殷漓不再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她希望，能在自己被轉賣的最後一站看到小雯，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她都一定要帶她回去。

「娘的，給老子閉嘴！」素菩在前排大聲吼，兩人都被嚇得渾身一震，殷漓將度娜抱得更緊了，就像抱著小雯一樣。

門前站著一個包著頭巾的男人，祥哥和素菩跟他打招呼，他看了看殷漓和度娜，用下巴往門內一指：「進去吧。」

從浴室出來，她們看見床上放著兩件西域風格的衣服，殷漓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度娜奇怪地望著她：「怎麼了？」

殷漓眉毛一動，她就值三千？

她咬著自己的唇，直到鮮血淋漓，血腥味在嘴裏蔓延，讓她無法思考。小雯……你……到底哪裡去了？

那些女孩中，並沒有秦雯。

夜，已經很深了。昏暗的路燈將安靜的大街照得異常冷清，彷彿地面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殷漓怒極反笑：「同樣的話，回送給你。」

「不，我看見了。」傑米拉躲避著她的目光，「她說要再去酒吧里喝點酒……」

「打起精神，痛哭的日子還在後面。」度娜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矮個子的流氓是個變態，他這次沒碰你，算是你走運。」

「告訴我。」殷漓一字一頓地說，「他們一般都在什麼地方抓女孩子。」

殷漓走進這家破舊的曼卡旅館，發現裏面竟然與外面有天壤之別，裝潢非常豪華，阿富汗地毯幾乎鋪滿了每一個角落。

警察們的目光聚集在傑米拉的身上，九-九-藏-書這位前台服務員臉色蒼白，遲疑了一下，說：「我……看見秦小姐出去了。」

她不敢去想象最壞的結果，那麼危險的公主陵她們都一起走過來了，小雯，你不能死在這裏，死在這些禽獸的手裡。

一群女孩坐在沙發上，有的才十幾歲，許多都在低聲啜泣，殷漓的胸膛里有海浪般的憤怒在洶湧，這群人簡直就是禽獸，真神安拉也不會饒恕他們的罪行。

「沒有！她的鞋留在房裡，但人不見了！」殷漓已經帶了哭腔，傑米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慌忙打電話通知了經理。

「你這小子……」

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有著冰綠色眸子的英俊男人。

矮個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拉起她的手，將她拖進麵包車，狠狠壓在身下，滿臉令人厭惡的慾望：「放心，我只是驗驗，不會碰你。你最好聽話點，這樣你會少受很多苦。」

「這……這衣服要露腰的吧？」

「我要報警！」殷漓臉色越來越黑，拿出手機就撥打了110，經理冷冷地看著她，招了招手，把所有服務員都叫了出去。

「很好。」于老闆滿意地點了點頭，問殷漓道，「你是大學生嗎？」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她們被粗魯地從車子上帶下來，依然是一片戈壁灘，只是多了一座看起來很髒的三層旅館，招牌已經破爛不堪，依稀可以看見「曼卡」兩個字。

「我們這是去哪兒？」貨倉沒有窗戶，殷漓看不到外面的路，度娜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一定是要把咱們再賣給別的人。」

我向來都不走運。殷漓苦笑，是我用了特製迷|葯。

「小雯……小雯不見了。」殷漓的聲音在顫抖，傑米拉臉色一變，「秦小姐不是回來了么？難道沒有在房間里？」

「他在說謊！他一定在說謊！」殷漓歇斯底里地吼，警察們臉色冰冷，「你都聽見了，你的朋友出去喝酒，估計一會兒就會回來，以後這樣的事就不要來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度娜搖頭：「我希望就只有我們。」

「多少錢？」

傑米拉遲疑了一下，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秦小姐很可能是被國際賣淫組織的人帶走了。」

「真漂亮，我都不捨得將你賣掉了。」于老闆深深地望著她，她只覺得後背冒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不行，她一定得忍耐，等那個買主來，全部抓住了才好送警察局……

呃？殷漓愣了愣，聞了聞自己的咯吱窩，難道她的身上已經有臭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