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奇怪地望著他：「你知道薩卡城？」

司徒翔擋在殷漓的面前，握緊了刀，這個時候殷漓才看清，他的後背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有鮮紅的血流下來，將他的迷彩服染得通紅。

「不是印度。」殷漓搖頭，輕輕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那些影子模樣很奇怪，手和腳都很生硬，不像是真人的影子，倒像是……

「子胤。」夔姬靜靜地望著他，說，「我生來便是要毀滅一切的。」

門緩慢地開了，發出隆隆的聲響，曼拉陰沉著臉，一語不發。有光從門后射進來，秦雯抬起手遮住眼睛，走出去，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數百米高的露台之上，有些像諸葛亮求東風時所建築的那座祭壇，只是不知比它高了多少倍，露台之上有用來祭祀的祭壇，放置著各種青銅禮器，蔚為壯觀。從露台看下去，可以看見整座薩卡城的全景。

一道寒光從背後掃來，殷漓卻毫無察覺，司徒翔臉色一黑，連忙轉身去擋，後背卻被一把匕首劃過，他痛喝一聲，將蒙古刀從肩膀上刺過去，擊打在黑影的匕首上，匕首應聲而落。

司徒翔和閔恩俊眼中都閃過一絲詫異和恍然大悟。殷漓有些激動，說：「我記起來了，這是人皮皮影！」

「人皮皮影又出現了。」米勒忽然站起來，殷漓回過頭，看見牆壁上多了許多黑色的影子，冷笑一聲：「大家不要驚慌，既然知道是人皮皮影了，就很容易對付，將人皮染黑的特製藥水里放了油！」

「少爺，您怎麼能將它們扔掉呢？」曼拉痛心地捧著盒子，舉到他的面前，「這兩把鑰匙可是打開宗廟的寶物啊，僅次於鎮國之寶，您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曼拉！

「你有？」司徒翔驚道，那可是國家管製藥品。

曼拉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的眉頭皺成千溝萬壑，將秦雯攬進懷裡，憤怒地對曼拉說：「曼拉大叔，你帶我們來這裏，就是要將我們喂殭屍嗎？」

又是幻覺，莫非夔姬真是她的前世？從現在的情形看來，是夔姬滅亡了薩卡城，這座城這麼邪門，她在這裏豈不是很危險？

凱撒不解地望著這個跟隨了自己二十幾年的家臣，覺得自從進了這座魔鬼城之後，他就變了，變得很陌生，就像另一個人。

「少爺，請您將盒子取出來。」曼拉躬身道，凱撒微微眯起眼睛，這盒子周圍不知道有些什麼厲害的機關，曼拉第一次來這座城，竟然知道盒子的藏身處，這也就算了，他竟然讓九_九_藏_書凱撒去取盒子，難道要讓自己的主人來應付陷阱么？

那個叫曼拉的降頭師要殺了他們！

世界忽然變成一片刺目的紅，她一驚，抬起頭，看見頭頂上籠罩著鮮紅如血的雲，露台之下是凄厲的慘叫，無數黎民百姓驚慌地奔逃著，有的已經開始腐爛，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噁心的腐臭味。城池之外，涌動著拇指大小的黑色食人蟻。

「多謝，不必了。」休斯連忙拒絕，「我還是自己來好了。」

曼拉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連忙跪下來：「少爺，請您相信老奴，老奴絕對不會害您。」

秦雯覺得胸口一緊，好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凱撒回過頭來，說：「怎麼？心臟還在痛？」

「放心，針線都消毒了。」殷漓安慰他，看見休斯手臂上也有一道傷口，連忙說，「需要我幫你綉……不，幫你縫嗎？」

難道……是小漓？

「司徒！」殷漓大驚，司徒翔拉起她的手，滿頭冷汗，「快走！」

凱撒滿臉興奮，忽然抱住她，說：「我們竟然能找到傳說中薩卡城的承天台，秦雯，你真是我的迦樓羅。」

真是越來越亂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走到露台邊，往下看去，數百米之下，是偉大的薩卡城，以前水草豐美，現在卻只剩下一片黃沙。

這個時候，她忽然記起，曼拉曾說她是迦樓羅，迦樓羅是佛教中的神明，天龍八部眾之一。有一種傳說，殷商之祖玄鳥就是迦樓羅的化身。

殷漓無語，你爭強好勝也就罷了，不要在這個時候來增加我們的負擔啊，這下司徒恐怕還得保護你。

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背後有腳步聲，她回過頭，看見閔恩俊擋在她的身後，對著圍過來的另兩道黑影，殷漓一愣：「你會武功？」

她抬起頭，面前是一扇雕刻著玄鳥的石門，兩扇石門結合處，雕刻著太極八卦，又與今天所流行的太極圖略有區別，應該是由伏羲所演的古太極圖。「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在商代的傳說中，簡狄吞下玄鳥的蛋，生下「契」，契就是殷商的祖先。

「這是南洋的一種降頭術。」殷漓說，「我曾經在外公的書房裡看過一本記載降頭的書，傳說南洋有一些邪惡的降頭師，喜歡用降頭術害人。人皮皮影就是非常邪惡的降頭術，需要將活人灌醉，然後活生生地剝下人皮，再用特殊的黑色藥水將人皮染成純黑色。再念七七四十九天的咒語，人皮皮影就算read.99csw.com成功做好，每一張人皮皮影都會衍生出一個黑色的影子，降頭師就操縱這些黑影去為他害人。因為這種降頭術太過邪惡，從很早開始就被南洋降頭同盟明令禁止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座魔鬼城裡？」

秦雯推開他，走到那太極圖前，伸手細細地摸了摸，陰陽之中空空如也：「要打開這扇門，需要黑白兩塊玉璧。」

露台是瑪雅金字塔的形狀，其中一面有通往祭壇的階梯，一排排渾身腐爛，卻又乾枯的屍體朝祭壇緩慢地走上來。秦雯渾身一冷，不自覺地往凱撒身邊靠，這些不就是之前罵她是妖女的那些腐屍么？她還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乾枯的屍體會腐爛，原來這些屍體在生前就中了羅莫多的毒，腐爛了。

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仔細想！

夔姬啊夔姬，當年的你，究竟做了什麼事？

夔姬啊夔姬，當年的你，究竟做了什麼事？

刺繡……

「南洋降頭……」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人，殷漓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倒吸了口冷氣。

「不會。」閔恩俊手中拿著米勒的瑞士軍刀，「不過我怎麼能輸給司徒翔？」

「快！回樓下的大殿去！」米勒大喝，架開迎面而來的匕首，和休斯一起扶著馬歇往塔下跑，司徒翔護著殷漓，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蒙古刀，將一道黑影的匕首擊落在地，殷漓皺了皺眉，俯身撿起，卻沒發現自己的身下多了一道影子。

又是幻覺，莫非夔姬真是她的前世？從現在的情形看來，是夔姬滅亡了薩卡城，這座城這麼邪門，她在這裏豈不是很危險？

「臻言！我終於可以為你報仇了！」

紅衣舞|女冷冷地望著他，唇角一勾，冷笑起來：「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臻言報仇，沃爾吉利族人殺了她，還讓她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讓他們付出同樣的代價！」

「我只是很奇怪，為什麼你不直接說來尋找薩卡城呢？」秦雯有些不解地問，「這座消失的殷商之城對盜墓賊的吸引力恐怕不比神聖佛國墓地低吧？」

「人皮皮影？」眾人大驚，人皮兩個字像烏雲一般在諾大的古代大殿里散開，罩上了一層陰霾。

秦雯遲疑了一下，拿起兩塊玉璧，轉身衝到石門前，將玉璧鑲嵌上去，曼拉大怒，吼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碰我薩卡國的寶物！」

「火！」司徒翔手指一彈，一根點燃的火柴飛出去正好落在其中一隻黑影身上，黑影九九藏書猛地燃燒起來，它拚命地掙扎著，在地上滾了幾滾，火小了下去，地上只剩下一片灰燼。

「喂，你到底怎麼了？」凱撒將她拉到身前，「臉色這麼難看。」

一道憤怒和仇恨的眼光射過來，她不再打算沉默，冷冷地望向曼拉：「凱撒，你被騙了，這位曼拉大叔根本不打算帶你到神聖佛國墓地去，這場沙漠之行的終點，是這座薩卡城。」

殷漓聽出他話里的蒼涼，嘆了口氣，小雯啊小雯，你現在怎麼樣了？千萬不要出事啊，你要是死了，活著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煎熬。

門轟然而開，子胤提著青銅劍，氣勢洶洶地衝進來，滿臉的憤怒：「夔姬，這些食人蟻是你召來的嗎？你真的是滅亡我薩卡城的災星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喂，你又在發什麼呆？」凱撒將手放在秦雯的肩上，她吸了口冷氣，所有的幻覺轉瞬而消，魔鬼城依舊是魔鬼城，沒有食人蟻，沒有哭泣的百姓，也沒有興師問罪的殷王子胤，只有漫天的黃沙。

眾人又回到大殿，巨大的青銅鼎倒在地上，安靜得讓人心驚膽戰。

殷漓猛地睜開眼睛：「沒錯，是皮影！」

他揮起蒙古刀，在空中劃過，面前三道黑影手中的匕首都應聲而落，三人連忙穿過黑影的身體，向塔下衝去。殷漓被他拖著，速度快得她完全無法思考，只能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待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一直喘著粗氣。

對了！皮影！

凱撒露出一道笑容，將他扶起來：「曼拉大叔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懷疑你？」說完，伸手取出木盒子，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曼拉冷冷地看著她，轉過身在旁邊的牆壁上一拂，露出一個正方形的圖案，是一隻振翅欲飛的大鳥，他在鳥眼睛處輕輕一按，正方形圖案像門一般開了，露出一隻正方形的木盒子。

不行，一定要想起來，說不定可以找到它們的弱點。

果然，一陣遲緩的腳步聲傳來，紛雜無力，卻又數量極多，兩個字在她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令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心中忽然出現這樣一個名字，身後有鈴鐺聲響起，她猛地回頭，看見那身穿紅衣的美麗舞|女正仰天而笑，紅色的披帛在她身後狂亂地飛舞。

眼前的畫面突然切換，她又看見那面目剛毅的年輕男子，穿著交領右衽的華麗衣服，對著她自豪地笑：「夔姬，來，隨我去承天台，那是我薩卡城世代君王所修建而成的祭壇九九藏書，祭祀先祖和蒼天，總有一天，我會在這裏封你做我的王后。」

他身後的兩名士兵分別將一黑一白兩塊玉璧鑲嵌在太極的陰陽之中，門緩緩地打開，一道曙光從門縫中緩慢地泄進來，耀花了她的眼睛。

殷漓翻了下眼睛，真是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她拿起那把撿來的匕首，怎麼看怎麼眼熟，好像是在什麼書上看過的，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凱撒顯然也聽到了這浪潮一般的腳步聲，從露台上看下去，瞳孔瞬間放大。

「看起來像是印度的風格。」閔恩俊忽然說，依然是一臉的氣定神閑，彷彿再可怕的事情都不能讓他恐懼。

三人迅速點燃火把，黑影們都縮在牆上，一動也不敢動，馬歇嘿嘿奸笑兩聲，掏出一隻酒瓶子，潑在牆上，然後點上火，皮影們發出尖利的叫喊，火焰過後，有煙灰飄然而下。

露台上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怪異，秦雯有種不好的預感，而她的預感幾乎從未出過錯。

馬歇奇怪地看著她，那麼長的傷口竟然這麼快就縫好了：「你是護士？」

羅莫多！

「只有麻拂散。」殷漓掏出一隻青瓷小瓶，將一種紅色的粉末塗在他的傷口上，司徒翔只覺得有些癢，像螞蟻在上面細細地咬，卻也不覺得疼痛。不到三分鐘，殷漓將針線都塞回小包里，鬆了口氣：「好了。再上點葯就沒問題了。」

那一刻，秦雯突然覺得，如果換成別人來取盒子，反而會觸動機關。

「媽的，我總算報仇了！」馬歇將火把往地上一扔，「死了也值得！」

秦雯的心也開始狂跳起來，看來他們果然發現了了不起的遺迹，不知道外公和媽媽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麼表情？

司徒翔在一張草席上坐了下來，衣襟已經被冷汗濕透，殷漓連忙為他查看傷口，幸好割得不是很深，她從隨身小包里拿出針線，說：「司徒，我幫你把傷口縫好，需要麻|醉|葯么？」

盒子上雕刻著古樸的玄鳥紋，做工非常精細，並沒有上鎖。凱撒將盒子打開，兩道黑白光激射而出，他本能地將盒子扔出去，曼拉大驚，連忙撲過去接住，光芒瞬間便暗了下去，兩塊黑白玉璧安靜地躺在裏面，暈起淡淡的熒光。

殭屍！

「寡人不是已經下令攻打沃爾吉利族了嗎？」子胤衝過來，握住她的雙肩，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傷痛，「為什麼你還要毀掉薩卡城，寡人的子民與你無冤無仇……」

凱撒皺起眉頭，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只是曼拉跟隨他們父子這麼read.99csw.com多年，他不想去懷疑。

心隱隱作痛，子胤，你是子胤么？對不起，我只是在利用你，我要報仇，為臻言報仇。你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了，等你出兵的那天，就是薩卡城滅亡的末日。

「不。」殷漓笑，「我在家裡經常刺繡。」

鏡頭再次切換，她猛地一震，又回到現實，站在面前的只有凱撒和曼拉。

司徒翔又開始流冷汗，她用刺繡的手法給自己縫傷口？

凱撒咬牙，拉著秦雯朝石門的方向跑去，卻看見另外數名腐屍正從門內走出來，大多都是女性，身上穿著華麗的衣飾。

「幼年時曾在父親的筆記中看過。」凱撒滿臉笑容，這樣的笑與之前的冷笑陰笑都不同，反而像個小孩子，純真得讓人心疼，「薩卡在塞族語言里本來就是殷商的意思。筆記中記載的數據很少，只是在提到神聖佛國墓地的時候順帶一提。去沃爾吉利族所建立的瑪諾國必然會經過薩卡城。這座城池也是在一夜之間突然滅亡，甚至與瑪諾國的滅亡在同一時代。唯一不同的，是這座西域最大城池滅亡后消失無蹤，連一點遺迹都沒有留下，沒想到竟然是被包裹在岩石里。我們現在所站的露台集結了數代殷商後人的血汗，是比巴比倫的通天塔還要高的建築。」

剛跑出幾步，三道黑影橫在面前，殷漓總覺得它們有些像某件東西，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難道她以前見過這些怪物么？

馬歇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激動，他在這些黑影的手上吃了不少虧，現在要統統討回來！

「因為找到神聖佛國墓地是我父親畢生的夢想。」凱撒說，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曼拉大叔，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影們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過來，似乎要給他們施加心理壓力，並不急著攻擊，殷漓仔細看著手中的匕首，這把匕首很熟悉，她一定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與你無關！」秦雯硬生生地頂回去，這種感覺很奇怪，從小她就像有特異功能一般，只要重要的人有生命危險，她就會胸口窒悶。

就在千鈞一髮之時，太陽漸漸隱進了雲里，黑影忽然變得淡了許多，彷彿在一瞬間褪了色，三人一驚，司徒翔大叫：「就是現在！」

回過頭，秦雯冷冷的目光刺在他的臉上，他愣了愣，聽見她說：「曼拉大叔，不是你們說只有我能拿到那件東西么？」

等等！她儘力讓自己狂躁的心冷靜下來，剛剛凱撒說瑪諾國與薩卡城滅亡于同一時代，那麼他們的滅亡是否有某種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