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恐怕沒有多少時間站在這裏閑聊了。」凱撒抓起一把砂，任它們如流水一般從指間瀉下，「最多半個小時，一場可怕的大風暴就會來臨，我們最好進城裡去，如果裏面的建築物還保存良好，也許我們還能躲過這一劫。」

「帶她進城。」

「很遺憾，你不是我的長官。」剩下的三人都已經聚在殿內，凱撒將秦雯輕輕放在地毯上，脫下外套蓋住她的身體，馬歇吹了聲口哨，起鬨道，「真是個溫柔的男朋友，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莫非這磁場也能干擾我們的大腦，讓我們無法分辨方向？」米勒眉頭緊皺，馬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消除怨氣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那件寶物真的如它的教徒所信仰的那樣，也許可以救他們一命也說不定。

「奇迹，真是奇迹。」米勒感嘆，「這個女孩難道是天使嗎？」

城門早就在千年的風沙之中腐蝕殆盡了，四人走進門去，在穿過大門的一剎那，他們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連空氣都與外面的不一樣了。

雖然火蝴蝶都已經離去，但死亡的陰影並沒有離開他們，他們無力地坐了下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們需要好好休息，哪怕只是一刻鐘的時間也好。

司徒翔想起自己的搭檔黃明，如果可以，他也想要補償他年邁的父母，可是這三年裡他申請做卧底，甚至都沒有去看望過他們一次。

即使分清了方向，路也依然漫長，三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站在了那座宮殿之前，牆壁上繪畫著漂亮的幾何花紋，甚至還有神話人物，半圓形的門用上好的木板做成，象徵著千年之前的藝術傑作。

「這裏太奇怪了。」馬歇不敢相信地搖頭，「難道這裏的時間是停止的嗎？」

「這裏真是漂亮。」一個聲音在身後想起，他滿臉不悅，道，「馬歇，我記得讓你們等在外面。」

路並不寬，但很長，九*九*藏*書簡直可以說是九曲十八彎，像迷宮一樣，走了兩個小時，皇宮還是在遠處。

「這是什麼顏料。」凱撒湊到一棟房屋的門前，伸手去摸上面的畫，「怎麼能夠過了這麼多年還不褪色。」

「是熱火！」司徒翔大吼，朝大殿側門奔去，「大家快逃，否則都會變成木炭！」

「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米勒提醒他，他翻了翻眼睛，「反正都一樣。」

蝴蝶們似乎也沒有衝下來攻擊他們的慾望，只是一起朝天空飛去，隱進了雲層里，再也看不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只是很久以後，當他們知道世界各地都因為不明原因的火災而引起巨大損失的時候，才感到徹骨的寒冷。

沙漠的風刮過來，捲起黃沙，在四個男人面前吹過，他們立刻感覺到嘴裏、鼻孔里都是砂子。

凱撒覺得很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她是迦樓羅的轉世？但你別忘了，不久之前你才說過，她的前世是夔姬，你的愛妃。」

忽然，他的手指像是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連忙將手抽回來，玉座上的蝴蝶撲扇了兩下翅膀，竟然飛了起來，那是玉石一般的翠綠色，燃燒起綠色的光芒，在空中緩慢而輕盈地飛翔。

凱撒的臉紅起來，連忙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為她披上。在他碰到她的一剎那，她渾身顫抖了一下，軟軟地癱倒下來，閉上了雙眼。

那種蝴蝶比普通蝴蝶要大上三倍，翅膀上是扭曲了的蓮花圖案，蓮花正中是一隻睜大的眼睛，非常漂亮，卻很詭異。

「傳說的內容還是由我來告訴大家吧。」凱撒覺得懷裡一動，秦雯已經站了起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異常明亮。

司徒翔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他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幾步，說不出話來。

他抬起頭，望向宏偉的城牆，黃明，你還在這裏嗎？

司徒翔懶得去理他們，仔細打量那座玉石寶座，靠九_九_藏_書背上雕刻著佛祖被薩朗蛇噬咬的模樣，看來這裏真的進行過一場滅佛運動，連國王都是剎羅邪教的教徒。他的目光移到護手上，兩隻蝴蝶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彷彿立刻就要從玉座上飛出來。

是秦雯！竟然是秦雯！

司徒翔滿臉驚詫，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小雯？他們才不過認識幾天，可能嗎？又想了想，他覺得自己沒立場談論這個問題，他和小漓認識也不到半個月。

凱撒想去救秦雯，但地毯已經完全燒起來，劇烈的火焰已經包裹住她的身軀，他覺得自己彷彿也燃燒起來了，不顧一切地朝她撲過去，米勒和馬歇一邊一個架住他，把他往側門拖去，吼道：「她已經死了！你救不了她！」

司徒翔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試著推了推門，門居然沒有鎖，緩慢地朝里打開，門軸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安靜！」米勒打斷他的話，「好像有什麼聲音。」

司徒翔想也沒想就把槍扔在地上：「我沒權殺你，不過，如果你真的很重視她的話，下輩子你都不會好過。」

「就算沒有解藥，我也還有幾個月的壽命。」米勒說得很平淡，但升到正中的太陽映照著他的身影，竟然有一絲令人感動的悲壯，「我會確保這次的傭金打進每一個兄弟家人的戶頭。」

四人同時皺起眉頭，一條大路從他們的腳下延伸出去，一直淹沒道遠處的房屋裡，很顯然，這是一座曾經繁華一時的大城市，成片成片的建築上繪著色彩鮮艷的畫，過了兩千五百多年，依然沒有改變。

想起那段魔鬼城的遭遇，凱撒的心都如同被一隻手擰緊了，陣陣抽痛：「雖然我毫無記憶，但曼拉大叔曾經跟我說過瑪諾國的傳說。那是瑪諾國冒天下之大不韙進行滅佛運動過後，在西域各國所流傳的一則傳說。」

「小雯……」他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如果見到小漓九九藏書，他要怎麼向她解釋？他沒能保護她最好的朋友，這一生，他都只能在內疚中度過。

「這是什麼？」他摸了摸那蝴蝶，與綠洲里的黃色蝴蝶很想象，但花紋卻完全不同。

死一般的沉默。

「不——」他狂吼，三人一出殿門，大殿就淹沒在火光之中，司徒翔看見他們沒有把秦雯帶出來，胸口一涼，想要衝進去救人，卻被熱浪一掀，跌倒在地上，英俊剛毅的臉也變得一片漆黑。

「也許吧。」凱撒一馬當先，「大家都小心些，這座城太詭異，恐怕有什麼潛伏的危險。」

「我會背她。」凱撒溫柔地將她抱起來，背在背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能忍受別的男人碰她了。

門內是一條用大理石鋪成的路，兩旁是栽種著珍惜花木的花園。他定了定神，一步一步走進去，渾身的細胞都處於警戒狀態。

兩隻蝴蝶飛向牆壁上的壁畫，上面的幾何圖案中也繪畫著大大小小的翠綠色蝴蝶，被那兩隻蝴蝶碰觸后，他們都飛了起來，不多時整間大殿上空布滿了一片青綠色，彙集在一起就像是橫亘夜空的銀河。

「看來是的。」米勒端起槍，「我們好像進入了魔界。」

「那是皇宮嗎？」馬歇一陣欣喜，也許他們可以在那裡找到些貴重東西，畢竟那件寶物實在太難脫手。

沉默。

「你們都留在這裏，我去看看。」司徒翔給手上的AK47上膛，向大門走去，米勒忽然叫住他，「警察小子，你最好不要耍花樣。」

司徒翔抬頭，便看見一群翠綠色的蝴蝶從宮殿內成群結隊地飛出來，在半空中盤旋。四個男人立刻將槍口對準了他們，但誰都沒有開槍的勇氣。

一道婀娜的人影從火焰中緩緩地走出來，每一步都彷彿踏著他們的心跳，迷離的火焰在他身後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形象，彷彿是一對張開的火紅色翅膀。那人影越來越清晰，直到走出熊熊燃reａd.９9cｓw.ｃｏm燒的火焰，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如同天山上的雪。

正抓著青銅酒器往自己包里放的兩名血狼成員顯然也發現了這兩隻蝴蝶，米勒現在對蝴蝶深惡痛絕，抽出槍就要射擊，卻被凱撒攔住：「先看看再說。」

一路都很平靜，他推開正殿的大門，彩色地毯的盡頭是玉石打造的王座。他抽了口冷氣，走到王座前，摸了摸，很涼爽，就像撫摸著一座由水凝聚而成的寶物。

「這裏的房屋也沒有被侵蝕過。」司徒翔也一臉疑雲，他推門進屋，看見所有傢具都完好如初，桌子上還放著幾隻小碟子，裏面的食物依然新鮮，「我是在做夢嗎？」

「他們要幹什麼？」馬歇話音未落，米勒已經抽出了槍，朝空中掃射，司徒翔大驚，看著那些破碎的蝴蝶跌落在地上，彩色地毯立刻燒起熊熊火焰，熱浪在一瞬間席捲整個屋子。

「指南針壞了。」馬歇關上手錶的指南針功能，「這下面有一個可怕的磁場。」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光了，雪白的胴體美得炫人眼目，睜著的雙眼依然毫無光彩，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這不是真的。」凱撒滿臉痛苦，使勁抓自己的頭髮，「小雯！回答我！小雯——」

「不管這裡是不是魔界。」司徒翔從屋子裡走出來，「我建議大家去那座建築物里看看。」他指向屹立於眾多房屋之後的高大建築，似乎雜糅了波斯和古印度的風格，遠遠望去，甚為壯觀。

餘下三人眼神交匯，像是達成了共識，司徒翔轉身去扶秦雯，凱撒擋在他面前：「你要幹什麼？」

「呸、呸。」馬歇猛地吐了兩口滿是砂子的唾沫，罵了句髒話，說，「警察小子，我告訴你，每次任務都會有人死，從我們入這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覺悟。」

就在這個時候，馬歇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直直地盯著還在燃燒的大殿，也不知為什麼，那九-九-藏-書大殿的火竟然沒有向其他地方蔓延，衝天的火光帶著濃煙向空中翻滾，一直淹沒進藍天白雲之中。

「警察小子，你冷靜點！」米勒過來拉他，「這不關他的事，蝴蝶就落在秦小姐周圍，除非是上帝，沒人能救得了她。」

「不，她是迦樓羅。」凱撒接過司徒翔遞過來的褲子，他一直習慣將隨身背包帶上，很顯然這是個好習慣，「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帶著他來尋找瑪諾國墓地嗎？就因為她是迦樓羅！迦樓羅是佛教傳說中佛祖的護法，從來都不會離開佛祖半步，自從佛祖修成真身之後，他就一直張著翅膀守護在他的身後。所以，只有她，能拿到那件寶物！」

一記重拳擊過來，他下巴一痛，立刻飛了出去，重重地跌進花田中。花田中還開著花，紫色，像是薰衣草，但味道和薰衣草又很不相同。他掙扎著從花叢中爬起來，吐出一口膿血，下巴似乎脫臼了。還沒來得及接回去，司徒翔又沖了上來，抓住他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怒道：「你說過你會保護她，但你做了什麼？你把她一個人丟在火堆里！你這個畜生！」

「所有的飛機飛過瑪諾城上空都會墜落。」司徒翔說，「果然是因為磁場的緣故。」

「只有太陽能指引我們。」凱撒用懷錶的指針與太陽的角度對齊，尋找南方，「大家都跟著我。」

「馬歇，你見鬼了？」米勒話音一落，臉色也立刻變了，一時間，四個大男人都直愣愣地盯著火焰之中的大殿，嘴巴大張，幾乎可以塞進一隻雞。

「我說過讓你們等在宮殿外面！」司徒翔指著他吼道，「為什麼你們不聽我的？這座宮殿到處都是危險，你們為什麼不信！」

毫無疑問，這是件絕世珍寶，別說那件墓地里的寶物，就是這隻玉石椅子，也足夠令整個世界為之震驚。

「你說得沒錯，是我害死了雯。」凱撒將手中的槍丟給他，「用這把槍，殺了我，給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