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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論五十年相聲之現狀 名家印象

第四章 論五十年相聲之現狀

名家印象

和追隨名家不一樣,相聲是張揚個性,我這樣講,我兒子就不能這樣講,一樣就必死無疑,那不可樂,我們常說的侯派、馬派兩大流派,但這兩派還都不承認是流派。馬先生曾經進過他們只是馬氏相聲,還有常氏相聲,侯氏相聲,我們家是這種風格的,學也只能學這種風格,你絕不能學他完全所有的技巧,你學得了聲音、學得了表演、學得了動作、學得了他的語言,那你非死不可,你要學他的精華,學他骨髓里的東西,他那種技巧,是要學的,所以說相聲的流派,現在還真不好談。要說模仿,該如何模仿?這都沒法模仿,這是相聲和其他藝術形式有區別的地方。京韻大鼓可以這樣,劉派、白派,我們唱都那樣唱,不是就不對了。
常寶華先生是相聲世家,常氏相聲的代表人物,常氏相聲得從老常說起,常連安先生最早是京劇演員,後來嗓音壞了,沒有辦法,帶著老婆孩子們流露到張家口一帶,大兒子叫常寶堃,小時候父子倆在街上變戲法,孩子光著膀子,大家都喜歡他,喲這孩子可愛,象個小蘑菇似的。張家口外出蘑菇,他打小就起了個藝名叫小蘑菇。孩子們依次起名叫二蘑菇、三蘑菇,寶華先生是四蘑菇,後面還有「蘑菇渣」。常家在相聲史上有濃重的一筆,後來常連安先生在北京西單那兒有一個啟明茶社,專門演相聲的園子,常家可能有將近二十年之多一直在那九*九*藏*書演出相聲,大批的相聲名家都在常家干過,都和常家一起合作過,那成了一個相聲的學校,老常四爺精於運作,聽老先生們講,常四爺要活到現在肯定是個很好的企業家。運作方面高人一等,腦子非常好使。常寶華先生承上啟下,後來在海軍政治部創作了一些歌頌型的節目,後來對我和于謙也很支持,挺有意思的一個小老頭。
范振鈺先生在八十年代的時候,風靡天下,跟高雲培一起,人稱「高范」,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和高雲培先生兩個人分開了,當時因為住得也不遠,我們經常過去,去照顧老先生,他家裡也給了我鑰匙,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可以過去聊一聊,老頭不在家,我們就幫他收拾一下屋子,住宿一下什麼的。所以說關係非常的好,他也是我的義父。跟老爺子很談得來,他後來就沒有捧人,我們爺倆一起說相聲,那回他年級也很大了,合作了有兩三年左右吧,後來他就回天津去了。老頭很平易近人,蠻有意思的,反正也不搶不奪的吧。挺有意思的。
張壽臣,被稱為相聲泰斗,相聲大師,他首先創作了很多相聲作品,象很多傳統相聲,《文正步》、包括他整理的壽比南山啊,他編寫的《地理圖》、《誇講究》啊,都成為相聲的範本了,為相聲演員提供了很多的節目,張先生單口、對口都好,他和相聲萬人迷先生曾經同台獻藝,九_九_藏_書見過高人,受過很多指教的。張先生也是一位承上啟下的人物。在壽字輩裏面,稱得上是頂樑柱,後世稱為相聲大王。到今天,張壽臣先生公子還在天津演出,年紀也不小了,秉承了張先生的風格,大氣,穩重。萬人迷是指相聲八「德」裏面的李德洋,相聲八德是指名字裡帶德的八位老先生,有馬得祿(馬三立父親)、劉德志、張德全、李德洋、朱德山、焦德海……
侯耀文先生是我的老師,他在相聲界內被稱作為相聲貴族,他有他獨特的魅力,而且他也繼承了候先生大氣、明快這種王者之風的風格,他看他在舞台上很霸氣,這是他的風格,人也極聰明,很多節目表演得有骨有肉。我們很多演員有骨頭沒肉,台上看著似乎象回事,細琢磨他的節目里沒有東西,有的人是有肉沒骨頭,感覺有幾個地方挺可樂,但你看他這人在台上萎萎縮縮,沒有王者之風。侯先生相反,骨肉兼而有之,這很難得。
劉寶瑞大師是影響了相聲史的人物,至今他的單口仍是無出其之右者,好多人也說單口相聲,但比起劉先生,差得很遠很遠,我喜歡劉先生,娓娓道來,嗓音有著獨特的表現,甚至有的地方還有點結巴,形成他的特點了。很多作品他說完,別人再說,大家會感覺不可樂。他的這種感覺也是骨子裡的,遺憾的是沒有人繼承劉先生。
相聲其實談不上流派,流派就是必九-九-藏-書須要有追隨者,我們聽馬連良,聽麒麟童,聽梅蘭芳,聽張硯秋,他的追隨者必須要和他一樣,包括扮相、頭飾、服裝、化妝、動作、語言,在台上克隆一個流派的創造者,才能稱得上這個流派的繼承人,學任何一派就必須象,包括服裝都得一模一樣,他怎麼綉一件,你也得怎麼綉一件。當時相聲也並不分南北派,都從北京天津出來的,有的混不下去,有的惹了禍了,藝人就沿著鐵路走,走到哪說到哪,觀眾多就多說陣子,惹了禍就跑,其實都是北京出來的,並沒有徐州文化啊吸引了南京的文化啊,都談不上。
對我影響比較大的,是候馬兩家,候耀文、馬志明兩位先生的東西在我身上能看到,每一個作品里都能體會到這一點,不過我也沒有盲目地死學,這點我還是比較清楚的。我是坐在一側,默默地把兩位的好東西收在一起,好比是試衣服,我拿過來,合適的或者不合適的,不合適的如何進行修改,袖子長了,衣服肥了,我就力爭剪裁得得體些。我的藝術水平也有限,我自認為有些地方還沒有弄糟人家的藝術,在我身上,可以說是力爭繼承候馬的精髓,我自己又著了瘋魔,才有了今天的一點點小成績。當然,這種影響更多的是一種演員表演技巧,包括在場上的內在感覺,有時單憑某句話可能未必感覺得出來,其實是無處不在的。
石富寬先生是我比較崇拜的一位相聲名九_九_藏_書家,捧哏演員。這捧哏,其實真是不好捧,我從小先學的捧哏,說完捧哏之後再學的逗哏,捧哏把握場上的尺寸,左右場上的氣氛真的不容易。石先生在這點上做得很好,那勁頭,那在場上骨子裡的東西配合得逗哏演員托得好,他徒弟于謙越來越象他師傅,我們倆在場上很舒服。
侯寶林先生,是我師傅侯耀文先生的父親,一代相聲名家,侯先生的相聲好就好在乾淨,在他所生活和演出的年代,正是演員們胡說八道的時候,台上台下管得也不緊,演員們也不是很認真,為了觀眾一笑,為了向觀眾要錢,無所不為。在當時情況下,他有意識地清理了自己的相聲,他沒有同流合污,沒有象其他演員一樣,出怪相啊,很多演員當時進行什麼歪唱啊,他沒有,他好好地唱,侯先生把這點給撥亂反正了,好好唱,能唱就要唱,他天賦好嗓音,而且也學過戲之類的,他的演唱在當時相聲演員中是獨具一格的。而且他在藝術上我感覺是有潔癖的一個人。很多地方大刀寬斧地刪改。有時候寧可刪去幾個包袱,也要保持作品的完整性,單憑這一點就堪稱大家。這不是每個演員都能捨得的,這個包袱這麼好玩,這麼可樂,真不要了,那可真不是每個演員都捨得這麼乾的。他有一句言,寧可不夠,不要過頭。通過他的成績,他的努力,他使相聲凈化了。而且提高到一個位置上,候大師對相聲功不可沒。
九_九_藏_書姜昆,在相聲史上有他的一筆,在那種時代,他那清新的風格,獨特的表演也使自己的作品紅極一時,給無數的觀眾帶去了歡樂,有自己的藝術成績,這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不能單從傳統相聲的手法上去要求一個人,他有自己的特點,而且在他的特定歷史時期為相聲為曲藝作出了自己的貢獻,這我們也得承認。如果光從會多少傳統相聲來要求別人,這也是不公平的。
馬季先生是相聲史上也有一筆的人物,當初跟著四位老先生,拜在了候先生門下,郭全寶、郭啟儒、劉寶瑞、候寶林四位老師教了他一個人。劉寶瑞先生教他教得更多,帶著他給他捧哏,一點一點的,馬先生傳統節目也說得不錯,找堂會啊,扒馬褂,很多節目都表演得不錯。後來弄歌頌相聲有一大批作品,曾幾何時是中國相聲舞台上的相聲巨人,我們應該永遠記住馬先生。
馬志明先生是馬三立先生的公子,目前為止,他的藝術造詣,在全國數一數二,他的性格全國肯定是第一,絕沒有人超過他,這個人有點個性,看不慣的事情他藏不住。他的表演繼承了馬三立先生,繼承了馬氏相聲,而且涉獵很廣,快板書,京韻,梅花、鼓曲、戲劇,通通都能唱,但是也是個很不合群的人,人很孤傲。但我很欣賞馬先生的相聲,我的作品當中曾經不自覺地借鑒過很多馬志明先生的東西,這點我要承認。馬先生身體現在不是很好,希望他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