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復活
第二十五節
她再也分不清，人與鬼的界限。
楊若子從抽屜里取出了這本日記，交到了葉蕭的手中說：「我用了3個小時看完其中的大部分。葉蕭，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已經知道了，這次是一個10歲的女孩，失蹤的情形和前面幾例完全相同。如果算上卓紫紫的話，這已經是第六個失蹤的孩子了。」
「確實很巧，他們都是事實上的單親家庭，不是缺少父親就是缺少母親。」
一聽到蘇醒的名字，葉蕭立刻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他忍不住對自己說：「怎麼又是這傢伙？」
葉蕭想到了蘇醒的那篇文章，如果不是報紙上刊登了《夜半笛聲》，絕不會造成像現在這樣的恐慌。
「是真的。」
「羅蘭？」葉蕭這才想起來，「你說的是卓越然的妻子吧？」
在妹妹神秘地失蹤了一年以後，有一個管道工人在陰溝里發現一具屍體。那是一條深深的陰溝，距離地面至少有15米深，在陰溝的最底部，躺著一個大約7歲的小女孩的屍體。那可憐的女孩早已腐爛，法醫判定這具屍體至少已經在地底躺了一年。浸泡在陰溝的污水中，她變得面目全非，整個臉幾乎變成了骷髏，只剩下一條碎成破布片的白色裙子。
「他們早就離婚了。」她冷冷地回答。
「其實，有許多孩子都在半夜聽到過笛聲。只不過，他九九藏書們都把笛聲當做了夢。」
葉蕭一怔，想不出楊若子為什麼要去精神病院。
過去，她覺得這種感覺是因為贖罪。但後來，她又感到這已經遠遠地超出了贖罪，而是另一種深入徹骨的痛楚。那是永遠的夢魘，誰都逃不過的。
他忽然注意到楊若子的表情有些憂鬱，這才想起剛才楊若子說她自己的父母也早就離婚了。也許，正是由於她自己的經歷，才會讓她發現這一點。
「不，你應該知道那只是小說而已。」葉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10點了，他退到了門口說：「今天太晚了，再見吧。」
比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楊若子這些天好像瘦了一些，體形顯得更加苗條，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略微有些疲憊地回答：「是的，我一個人住。」
現在，楊若子感到紫紫又回來了，無論是神秘失蹤的卓紫紫，還是傳說中的鬼孩子，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心中的那個小女孩，在黑暗的地底一身白衣，那不是幻影，也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生命。
「紫紫。」楊若子感到渾身攤軟地倒在了床上，輕聲地念出了妹妹的名字。
繼續打開回憶的窗戶——
「僅有一個男孩例外，但他的父母也很快就要離婚了。」楊若子顯然已經考慮了很久了，她脫口而出，「除了都住九*九*藏*書在同一社區以外，父母不和睦，或者家庭殘缺，是這些失蹤孩子最重要的共同點。」
「你快說吧。」
妹妹正式宣告死亡——在法律上。
葉蕭明白了：「也就是說，對於夜半笛聲，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反應，只有家庭生活有陰影的孩子才會被笛聲帶走。」
「你覺得呢？」葉蕭微微嘆了口氣，又把這些書放回了書架里。
葉蕭淡淡地笑說：「若子，你好像是一個人住的。」
「哪兒？」
楊若子獃獃地看著葉蕭離開房間。然後，她走到窗前，緩緩地放下了百葉窗。
葉蕭微微一愣，低下頭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就從窗邊走開了。
楊若子忽然轉變了話題：「葉蕭，今天我還去過一個地方。」
「昨天晚上，羅蘭從精神病院里逃跑了。」
「還有，我曾經給你看過的那些孩子的畫，他們都在同一個晚上做了同一個夢，而男孩成天也是在那個晚上失蹤的。實際上，是因為他們在睡夢中聽到了笛聲，才會做那個夢的。但絕大多數孩子都沒有出事，只有生活在單親家庭的男孩成天失蹤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夢？」葉蕭想到了張小盼失蹤的那個夜晚，自己確實夢見了笛聲。
「精神病院。」
「紫紫不是卓越然的女兒。」
「我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希望這不read.99csw.com是巧合。」
「你快說吧。」
今天，她已經通過日記，進入了羅蘭的內心世界。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厭惡那個女人，應該同情的是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卓紫紫，就像楊若子和她的妹妹，她們也是不幸的。
「什麼？」葉蕭顯然非常意外。
伴隨著笛聲，小女孩在輕聲地呼喚著她：「姐姐。」
「我聽說，現在附近許多家庭都已人心惶惶。人們風傳夜半笛聲又回來了，許多年輕的夫婦紛紛向老一輩人打聽那個故事。有的人家晚上睡覺都把門窗關死了，或者把孩子送到其他地方的親戚家裡，甚至還有人準備搬家。」最後，楊若子誇張地說，「也許再過幾天，這裏的房價也要暴跌了。」
楊若子走到他身後說：「我已經全都看過了。告訴我，這些書里的內容是不是真的？」
「是什麼？」
葉蕭把這本日記放在手上掂了幾下，只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我會看的。」
楊若子翻開了筆記本說：「第一個失蹤孩子卓紫紫，她的母親在精神病院里關了一年；第二個失蹤的張小盼，他的父母已經離婚了，母親一直都在日本；第三個失蹤的童家樂，父母最近離婚了，他被法院判給了母親；第四個失蹤的成天，他的父親正在監獄中服刑，是由母親獨自帶著他；第五個失蹤的莫非，他的父母正在鬧離婚；九_九_藏_書昨天晚上失蹤的10歲女孩于芬，兩年前母親車禍去世，由她父親獨自帶著她。」
「我在羅蘭的柜子里，還找到了一本日記。」楊若子低下了頭，輕聲地說，「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我翻看了她的日記，結果發現了一些重要的內容。」
然而，媽媽後來確認了那是妹妹，因為妹妹失蹤的那天，正好穿著那身白色的裙子。雖然已經破碎得難以辨認，但畢竟是媽媽親手縫過的裙子，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葉蕭點點頭，贊同著說：「沒錯。」
「也就是紫紫的媽媽。昨天中午，有一個男人去精神病院看過羅蘭，他的名字叫蘇醒。」
「你父母呢？」
可是在楊若子的心裏，她的妹妹紫紫仍永遠地活著。她時常能感受到妹妹的那雙手，在深夜裡伸到姐姐的懷中。她確信妹妹在黑暗的地底生活著，那裡一定非常寒冷，妹妹永遠穿著白色的裙子，躲在某個地方瑟瑟發抖。楊若子多想抱緊她，用自己的體溫用自己的生命，讓妹妹紫紫身體重新溫暖起來。
「若子，你最近在查那些失蹤孩子家庭的情況吧，有什麼結https://read.99csw.com果？」
當時，警方調查了一年來的人口失蹤記錄，經過法醫的檢驗和分析，認為那具屍體很可能就是一年前失蹤的小女孩楊紫紫。於是，警方通知了楊若子的父母，要他們來認屍。這時候，楊若子的父母已經離婚，媽媽獨自帶著楊若子來到了公安局裡。當警察掀起蓋在屍體上的白布的瞬間，媽媽立刻就昏了過去，只有13歲的楊若子顯得異常堅強。她冷冷地盯著那小女孩的屍體，更確切地說，只是一具殘骸。她的內心感到一種特別的感覺，那只是妹妹的一身臭皮囊而已，並不是真正的妹妹。她感到妹妹還留在這座城市，在某個地下的深處，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永無止盡地走啊走啊，尋找她的夥伴。
楊若子的房子不大，但顯得非常乾淨，整個房間幾乎全是白色，再加上純白色的燈光，就像是醫院里的感覺。葉蕭一踏進房門，就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原來是窗台上的一束花。於是他走到窗邊，眺望著外邊斑斕的夜色。
腦子裡不斷閃過那白色的影子，總是看不清她的臉，就像是一團模糊的顏料。
她到底是誰？是卓紫紫？還是鬼孩子？還是——妹妹？
「沒關係。」楊若子的表情又恢復了正常，她低聲問道，「你聽說了沒有，今天早上又有人報案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淡淡地回答：「你自己慢慢看日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