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頓了片刻，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字：「蛆。」

「放心吧，我還會繼續教小彌笛子的。」

此刻，小彌正在隔壁熟睡著。池翠緩緩走到窗前，望著外邊黑沉沉的黑夜。今天發生的事情，又讓她沉浸在恐懼中。整整一天，警察們在這棟樓里進進出去，不停地往外運送地下的屍骨，整棟大樓都漂浮著一股腐爛的氣味。樓下還聚集了許多圍觀的人，他們對著池翠的窗戶指指點點，就像《紅字》里的人們看著海絲特身上的「A」，一個紅色的禁忌。

「對不起。」池翠大口地呼吸著，蹲下來看著地上的蘇醒，「你沒事吧？」

「會不會有危險？」

「謝謝你對我和小彌的照顧。」

「你沒有九_九_藏_書注意到他的眼睛嗎？」

「告訴我，小彌的腦子裡到底生了什麼東西？」

池翠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重重地推開了他。蘇醒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在哪兒？是活著，還是死了？

「我不知道，誰都不敢打保票。」

「有那麼嚴重？」

蘇醒的語氣又柔和了下來。忽然，他大著膽子靠近了池翠，緩緩地伸出一隻手，小心地撫摸著她的頭髮，黑色的髮絲從指間掠過，那感覺讓人心醉。

在白色的燈光下，她下巴的線條顯得格外誘人，還有脖子裏面彎曲的部分。這一切都讓蘇醒感到難以控制。

蘇醒無地自容地低下頭，他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九*九*藏*書，不敢正視池翠的目光。

「你對笛子害怕了？」

蘇醒難以置信，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池翠。終於，他說出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池翠，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在想，但始終都不敢直接問你。」

就在這瞬間，他的眼前忽然掠過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羅蘭。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已經決定了，下個星期，我就從這裏搬出去。」

「對不起。」

蘇醒忽然感到有些噁心，眼前浮現起了夏天見到過的一群蠅蛆在腐爛的動物屍體爬行的情景。他實在不敢把這個與小彌聯繫在一起。他搖了搖頭說：「我不相信。」

「你說什麼？」蘇醒沒聽明白。

池翠愣了愣，她rｅad.９９ｃｓw.coｍ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他早就死了。」

終於，池翠說話了：「蘇醒，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對不起，我真無恥。」

她搖搖頭說：「不，最近他不會再學笛子了。」

他低著頭對池翠說。然後，快步地離開了這裏。

池翠點了點頭：「如果拖到他長大以後，恐怕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淡淡地說：「問吧。」

「你哭了。」蘇醒在她的耳邊柔聲說，然後他伸出另一隻手，用指間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眼淚。手指上立刻感到了一股溫熱，這是池翠的淚水，一個美麗女子傷心的眼淚，他忽然感到這又是何等的凄艷。於是，他的手移到了池翠的肩膀上，輕輕地摟住了她。

「重read.99csw.com瞳？」

蘇醒有些意外，但他立刻就點了點頭：「對，你早就應該搬出去。」

「不是。」她的語氣越來越憂傷，那是所有的母親共通的情感，她深呼吸了一口，壓低了聲音說，「小彌的腦子裡生了一個東西。」

「我知道。」

「今天下午醫生給我打過電話。他說趁著現在小彌的年齡還小腦子裡的東西還沒有發育完全，還來得及做手術，給小彌的腦子開刀，把他腦子裡的東西拿掉。」

「什麼？」蘇醒感到心裏一涼。

「蛆，蒼蠅的蛆。」池翠忽然有些激動了，她的眼眶立刻就濕潤了，彷彿在說某件恥辱的事情，「小彌是幽靈的兒子，是蒼蠅的兒子。」

「所以，我不能再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

htｔpｓ://reａｄ.９9cｓw.cｏm她並沒有抵抗，恰恰相反，現在她溫順得像個綿羊，任由蘇醒的手指在自己的頭髮上滑動。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柔和，淚水終於衝破了理智的大堤，在臉頰上緩緩地流淌起來。

她略微扭動了一下身體，這反而讓他摟得更緊。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是顫抖著說：「池翠……池翠……」

「那就是蠅蛆留下的痕迹，從他在娘胎里就有了。」

秒針一格一格地走過去，房間里死一般寂靜，只有這秒針走動的聲音，是如此地清晰。池翠默默地看著蘇醒，他們就這樣一言不發地互相看著，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小彌的父親是誰？」

「不！」

蘇醒忽然覺得自己很骯髒，兩個女人的影子不斷地重合著，不知是誰替代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