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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AK47

第九章 AK47

剛才看到樹叢中竄出一個巨大的物體,渾身都是橄欖色的蓬鬆長毛,猛撲到孫子楚身上。在兩個女生恐懼地尖叫聲中,葉蕭捨身撲向那傢伙,居然將它推到了一邊。當那動物憤怒地回頭來時,他才認出了這位老朋友。
楊謀搖搖頭安慰道:「你不是也一樣嗎?你現在想家嗎?想爸爸媽媽嗎?」
錢莫爭長發披散,雙腿飛奔著追上童建國。身後響起狼狗的狂吠聲,估計不會超過十米遠。
下坡是一條寬敞的街道,路邊停著一輛中巴車,裏面可以坐十幾個人。童建國敏捷地跳上車,在方向盤下做了些手腳,車子就被啟動了。其餘四人坐上中巴,由他駕駛向前開去。
「幹什麼?」
葉蕭把電擊棍和噴霧器還給伊蓮娜說:「謝謝你的武器,它們救了我的命。」
彼此交流得心驚膽戰,雖然未能找到出去的路,但水庫還是給了人們希望。
最後一個下車的是錢莫爭,但他並未隨前面三個人逃跑,而是回到了童建國身邊。
回到第一小組。
五樓,他邊敲門邊大聲嚷著,讓裏面聽清楚是他而不是別人。
突然,他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跳下車繞到狼狗身後,大喝一聲道:「喂,有種就沖我來!」
「她怎麼了?」葉蕭回頭冷冷地問道,「我看她有些不對勁。」
大本營。
「什麼?」
9月22日晚上在芭提亞,她與國內的朋友通簡訊,得知尚雯婕已進入超女決賽四強時,她欣喜若狂地期待起9月29號的決賽——她將坐在上海家裡的電視機前,瘋狂地發簡訊給尚三兒投票。
唐小甜立即撲進楊謀懷抱,這樣的熱情卻讓他有些尷尬,扭過頭躲避她熱情的唇。楊謀想起了那些錄像帶,昨天從電視台大樓拿回來的。他急忙推開妻子衝進書房,幸好那些錄像帶都還在,或許藏著南明城的許多信息。但現在連電都沒有,又如何能播放這些帶子呢?而他的DV是全數碼的,也不能用小錄像帶,真是糟糕!

兩人仇家似的對視了幾秒鐘,黃宛然還是站起來跟他出去了。
「白痴!」童建國又罵了他一句,此刻狼狗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其他三人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你以為我真想和這傢伙拚命嗎?現在我數三下——」
終於,他踩下了油門。
「不必了,還是留著吧。」她的漢語說得又軟又酥,帶著濃濃的熱帶風味,「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玉靈,是我沒盡到導遊的職責,讓大家困在這裏受苦了。」
「幹得漂亮!」
「昨天半夜,在樓下狂叫的就是這條狗吧?」
成立呆了許久才吐出這兩個字。
「總算活著回來了!」
黑色的槍管發出金屬的光澤,手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槍口正對著身前的狼狗。
孫子楚在心底暗暗地說,隨後閉上顫抖的眼皮,彷彿黑夜永遠統治這座城市。
「什麼?」
狼狗鎮定自若地站在馬路最中間,它的雙目對著車子正中,距離不會超過十米。
「不,她是南明城最後綻放的荼蘼花。」
沒錯,這張鬼臉實在太獨特了,就算化作了灰也認得。它就是那隻巨大的山魈,在旅行團進山的路上,跳到旅遊大巴上大鬧,幾乎要了一車人的性命。最後,還是葉蕭他們奮不顧身,下車與這頭兇猛的野獸搏鬥,最終將它打傷趕跑了。
「寶劍與長矛互相交叉,保護著心中的日月?」
「啊,我們贏了!」孫子楚跳起來與林君如擊掌相慶,「太驚險了!我們簡直是撿回了性命!」
來到外面的樓道中,成立板著面孔對妻子說:「你知道我想和你談什麼嗎?」
雖然外面看上去很臟,裏面的座位還算乾淨。童建國把車子開到五檔,賽車似的在街上飛馳。玉靈緊張地抓著扶手說:「會不會太快了?」
車與狗,對峙了十秒鐘后,它猛然高聲吠了起來。
車子離狼狗只有五米了,它依然絲毫都不懼怕,仍保持坐地姿勢,冷酷地盯著駕駛座里的人。幸虧童建國曾身經百戰,任何兇險的場面都見過,要換作普通人早被嚇死了。
童建國扭頭鑽進路邊另一條小巷,虧得錢莫爭反應機敏,數三下時已有了心理準備,也緊跟他鑽了進去。
童建國在路口仔細觀察,這條路只有四米多寬,兩邊都是刀削般的崖壁,僅能容一輛汽車通過。猶豫幾秒后,他第一個走進去,其餘四人也緊跟在身後。
「就算你真是導遊,難道也不該為現在的情況負責嗎?憑什麼把我們導到這鬼地方來?因為你的工作失誤,玩忽職守,導致我們無法按時回國。你知道我每分鐘值多少錢嗎?有多少員工在等著CEO回去嗎?有多少重要的合同等我去簽字嗎?又有多少筆巨額投資需要我去談判嗎?因此而造成的我個人,以及我的公司的巨大損失,由誰來負擔?你這小賤人能負擔得起嗎?我要向旅行社索賠五百萬美元!讓你們旅行社關門大吉!」
那兩人慌張地回過頭來,原來是成立與黃宛然夫婦,面色都是蒼白而尷尬。見了葉蕭他們也不打招呼,轉身便回了旅行團所在房間。
慌不擇路地穿過一條狹窄街道,跑進對面一幢未完工的樓房。看起來已結構封頂了,但裸|露的鋼筋與灰灰的水泥,以及滿地的建築材料,都讓人望而卻步。
說著他把玉靈拉到自己身邊,就像父親保護女兒一樣。
童建國與玉靈走進廚房,都已渴得嗓子要冒煙了。錢莫爭瞥了黃宛然一眼,她卻轉身退入卧室。
頂頂的嘴唇嚅動了幾下,又念出了一長串奇怪的詞。女孩一個字都沒有聽懂,顯然不是現代漢語,又不像是某種方言,會不會是某個外國小語種?
飛快地賓士了十分鐘,幾乎穿過了東半個城市,轉彎便是那條最熟悉的路。
2006年9月26日,11點15分。
十幾分鐘后,他們走出山林,回到大盆地的底部。
剛才眾人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裡,頂頂的目光未離開過她。其實,也有不少人悄悄瞟她幾眼,包括楊謀就被她吸引住了,虧得唐小甜對老公看得緊,暗暗捏了他大腿一把。
錢莫爭也束手無策了,剛才他讓童建國開車去撞狼狗,或許已經被狼狗聽到了,現在它是要來報復了吧?

兩雙不同的眼睛彼此注視,一雙是仇恨和兇殘,另一雙則是緊張與冷峻。
眼前只見黑影襲來,葉蕭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僥倖躲過了山魈第一擊。但這野獸迅速回過頭來,第二擊眼看要接踵而至。
葉蕭疑惑地擰起眉毛,點點頭監視女孩走出房間。他與頂頂一前一後,夾著神秘女孩來到二樓。
葉蕭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這張憔悴的臉令人恐懼,雙眼無神地朝著車窗外,面色蠟黃嘴唇乾裂,幾乎要和童建國差不多老了。楊謀記得在浦東機場出發時,成立還是西裝革履神采奕奕,一副春風得意的企業家形象,如今卻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不,這裏並沒有任何泰國政府或軍方的標記,倒是有這個特別的記號——」
突然,眼前出現一條岔路,筆直地從岩石中生出來,讓大家停下了腳步。
這條嚴厲至極的標語,讓大家看了不寒而慄,特別是酷愛外煙的成立。討厭香read•99csw•com煙的楊謀則暗想,若把這條標語移到上海,估計也用不著「吸煙有害健康」的教育了。
深山,井底,黑洞。
「好的。」成立把煙憋在嘴裏不吐出來,「請你也跟我一起出去,我想和你談談。」
槍管幾乎還是全新的,摸在手裡感覺沉甸甸的,冰涼得讓人心跳加快。他在非洲拍照片時,曾多次背過這種槍,在當地軍閥混戰中防身所用。他仔細檢查了一下槍膛,絕不是模擬槍,而是鋼鐵做的真傢伙。
「我啊——從小就沒有了父母。」
楊謀忽然想起那首王力宏的歌《心中的日月》。
「還好,差點死在山魈的爪子底下。」
唐小甜胸中的小鹿越跳越快,她枯坐在二樓的窗邊,外面覆蓋著茂盛的芭蕉樹葉,將綠色的陰影投射在她眼睛里。於是淚水隨著陰影溢出,緩緩蕩漾在她的臉頰上,滴滴嗒嗒弄濕了衣襟。
電流猛然穿過山魈心臟,雙眼被火辣辣的藥水噴個正著,它再也抵擋不住人類的武器,慘叫著彈出半米多遠。
「怎麼辦?」
「那麼牽挂她嗎?」頂頂已在屋裡關了一上午,百無聊賴地問,「你們怎麼樣了?探到出去的路了嗎?」
當它再從地上爬起時,只是把頭埋得很低,眼睛已被藥水模糊了,什麼都看不清楚。山魈憤怒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讓人不寒而顫,隨即轉身隱入密林,融在一片墨綠色中。
突然,樓下響起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彷彿刺|激了他哪根神經,狠狠地嘣出一個字——
林君如嘆了一聲,對著腳下的泥土,恭敬地雙手合十道:「對不起,打擾大家了,我們不是故意的,敬請諒解。」
黃宛然和玉靈已做好午餐,還是與昨天一樣,只有單調的包裝食品,而且差不多快到保質期了。伊蓮娜用美式英語抱怨了一通,厲書也用英語回答道:「算了,再堅持一下吧,想想魯濱孫是怎麼過來的?」

黃宛然面無表情地回答:「我想和你離婚。」
人|獸大戰一觸即發。
最要命的是「偷雞」兩個字,實在是對玉靈的一語雙關——還好她是泰國人沒聽明白,童建國卻再也忍無可忍,舉起缽大的拳頭打了出去。
鋼鐵大門上掛著把巨大的鎖,童建國走到門前仔細一看,才發現大鎖早已被鋸斷了。以大鎖的堅固程度來說,恐怕是電鋸之類的傢伙才能破壞它。他小心地卸下大鎖,又用盡全身力氣,才推開這道沉重的大門。多年從軍的經驗告訴他,這扇大門由防彈鋼板製成,類似坦克炮塔的材質,能抵禦包括手雷在內,大部分輕重武器的正面攻擊。
楊謀這才想到DV拍攝,當他把頭探出車窗,將鏡頭對準車后的狼狗時,卻發現那傢伙已站了起來,向中巴車方向狂奔而來。
錢莫爭面色鐵青地呆坐道:「也許,它命不該絕吧。」
葉蕭一進門就往裡走。

回到車上,童建國大力轉動方向盤,車子繞過街心花園,轉向南面那條大路。
錢莫爭看了看手錶顯示的海拔——六百二十四米,差不多就是盆地底部。但他搞不清方向,兩小時前是從城市東南緣上山的,這裏顯然不是剛才的位置,寶馬車也無影無蹤了。
「砰!」
童建國猛推了錢莫爭一把,錢莫爭絕不示弱地回答:「讓你一個人留下來,那我還是男人嗎?」
再把手電筒照向牆壁,那些掛著的全都是AK47,發出金屬的黝黑反光,粗略數了數至少有八十支。
她剛剛說完這句話,飛馳的中巴車猛然抖了一下,錢莫爭幾乎撞到了擋風玻璃。童建國尷尬地說了聲「對不起」,緊握方向盤放滿了車速。
錢莫爭也大叫起來:「快!快點開!」
回到石頭台階的小路,他們又看到了那片墓地。
白色的天花板上除了有些灰塵,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黃宛然也奇怪地看著上面——如果他們擁有透視眼的功能,便能穿過三層樓面的天花板,看見五樓的兩個不平凡的女子。
頂頂,她正盤著腿坐在床上,腦後梳著長長的馬尾,留出光滑的額頭。整個人幾乎筆直地坐著,雙手朝上放在腹邊,兩腿是標準的佛像姿勢。身後是雪白的牆壁,五樓的光線射在她側面。右半邊臉光潔神聖,似舞台上燈光的聚焦;左半邊臉卻被黑暗籠罩,只能看到閃爍的目光。
嚎叫聲穿過寂靜的街道,衝擊波透過車窗玻璃,撞擊著五個人的耳膜。童建國感到底盤和四個車輪都在顫抖,擋風玻璃幾乎要震碎了,半個城市在狼狗腳下顫慄!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也談不上迷人兩個字,但讓自己感到幸運的是,她嫁給了英俊帥氣的楊謀——她相信自己的新郎,是整個旅行團里最帥的男人。
玉靈顧影自憐地看著車窗,玻璃上的灰塵讓她的臉異常模糊,就像那渾沌不清的過去:「是村裡的一個老人把我領養大的,他沒有自己的田地,也沒錢送我去上學。幸虧有個心地善良的老華僑,教我學會了中文。十八歲那年我到清邁打工,因為漢語說得很好,才被旅行社看中做了導遊。」
他與山魈對峙著。
「為了女兒的健康,請你不要在房間里吸煙!」
它一步步在靠近,舌頭伸出了牙齒間——童建國的手指按在褲兜上,用食指和中指反覆敲打,居然還有如鼓點般的節奏。
童建國猛踩油門要加快車速,發動機卻傳來一陣怪叫,車子居然就此熄火了。他又手忙腳亂地重新發動,但火再也點不起來。中巴停在原地不動,而狼狗已經要撲上來了。
「說得沒錯,快點走!」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伊蓮娜在身後大叫了一聲:「接著!」
屋子裡沉默了下來,尷尬地看著他們,伊蓮娜也不好意思多說,只能悶頭繼續吃著。
葉蕭後退了半步,伊蓮娜手中又飛出個東西。他接到一看,竟也是對付色狼的噴霧器——她可真是全副武裝,在美國堪稱「色狼剋星」。
走進另一個洞窟,裏面同樣掛滿了AK47自動步槍,童建國甚至看出了製造商——俄羅斯新西伯利亞兵工廠,出廠日期是1997年9月。
第一組。
唐小甜卻被困在了這個鬼地方,三天——三天內能否回家?尚雯婕能否哪到冠軍?
一周前,唐小甜和楊謀正式走上了紅地毯。她倚靠在新郎肩頭,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就在婚禮第二天,他們坐上了前往泰國的飛機。她相信這是一次浪漫的蜜月之旅,值得兩人在頭髮花白后,仍能溫馨地回憶所有細節。儘管一下飛機就遭遇了政變,但唐小甜依舊確信他們將平安無事,她和她的新郎將愉快地完成旅行,回到上海開始兩人世界。
「我沒哭。」
冷靜……冷靜……童建國不斷在心裏告誡著自己,一車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萬一有個疏忽就全都完蛋了。
「果真是個地下監獄?」
狼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轉眼間五個人已跑得精光。但錢莫爭留下的味道最重,狼狗循著他的腳步,飛快追趕上來。
狼狗的嚎叫已經停止,它收起兩條後腿,居然就坐在馬路中間。
岔路在岩石中彎彎曲曲,竟有些像F1賽場的彎道設計,又像古代的石頭九-九-藏-書迷宮陣。就這麼轉了十幾個彎,當他們感到陣陣頭暈時,眼前出現了一片空地。
童建國把手電筒對準了一處洞壁,上面用彩色的油漆噴出一幅圖:左邊是寶劍,右邊是長矛,中間是太陽和彎月。
四目相對。
她拉著女兒回到了客廳,漫長的等待讓人心煩意亂,只能把時間用在準備午餐上。
黃宛然冰涼地說了一句。
童建國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剛才我打了一拳,現在我向你道歉,你也可以再打我一拳,我們就算扯平了。」
葉蕭先放下心中的疑惑,讓孫子楚等人進屋去匯合。他自己急匆匆跑上五樓,去看頂頂和那神秘女孩。
車裡的人們這才明白,童建國是以自己作為誘餌,來轉移狼狗的注意力,以便大家趁機逃生。
糟糕!這破車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要命的關頭壞了!
第五個洞和第六個洞,分別是火箭筒和肩扛式反坦克導彈和防空導彈。
三天兩夜——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卻在這片遙遠的山谷中,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其間還死去了三條人命。
楊謀一路都在用DV記錄,還不時把鏡頭對準玉靈。傳說清邁是個美人國度,眼前的女子果然頗為上鏡,還不時對鏡頭露出甜美微笑。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成立一拳打在了他頭上。錢莫爭完全沒有防備,當即重重地倒在地上。成立還要伸腿去踹他,幸好錢莫爭一個翻身躲了過去,否則定然傷得不輕。
四個人立即轉回頭去,他們已在叢林中做了記號,每隔幾步便在樹上綁根紅帶子,很快找到了下山的小徑。
童建國和錢莫爭跑上沒有欄杆的樓梯,沒想到狼狗也跟著爬樓梯上來了。兩人只能繼續往上爬,直逃到大樓的最頂層——四樓。
第四個洞窟更讓人吃驚,應了句諺語叫「鳥槍換炮」——居然是二十門60毫米迫擊炮!
喪子之痛是人和動物共有的,這樣的仇恨任誰都難以消除,這是旅行團永難償還的債。
中午11點45分,他們來到大本營巷口。
無名女孩。
車子已經開到街心花園了,右轉向城市東北側前進。突然,前方街道竄出一個黑色的傢伙,童建國趕忙急剎車停下,錢莫爭又差點撞中了腦袋。
因為,她的新郎還沒回來。
忽然,亨利抬起頭頂著天花板。
楊謀放下DV問道:「南明城是泰國的軍事基地?」
錢莫爭完全沒有料到,童建國居然掏出了一把手槍!
錢莫爭對後面的三個人說:「趕快從駕駛座車門下去,逃得越遠越好!」
上午,十點半。
錢莫爭打開彈匣看了看,還好裏面並沒有子彈。外面的大廳燈光更亮了,童建國點亮了一盞汽燈。這裏的空間異常巨大,完全由人工開鑿,幾根粗壯的鋼筋水泥柱子,支撐著花崗岩的洞頂。大廳是深深的長方形,兩邊都布滿了一個個洞窟。
「你為什麼哭了?」
「你太激動了!」童建國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神里滿是輕蔑,「這不是你的公司,我們也不是在給你打工。在這個旅行團里,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請你尊重別人!」
錢莫爭看著攔在車前的狼狗大吼道:「還磨蹭什麼?是人命還是狗命重要?你以為我很殘忍嗎?我拍過很多野生動物,我為保護藏羚羊差點死在盜獵者槍下。我也非常喜歡德國黑背,但現在是關鍵時刻,必須要下定決心!」
「好了,我們快點離開這吧。」
錢莫爭放好相機第一個跳下車。童建國把中巴車停在路邊,五個人疲憊地回到二樓房間。
「混蛋,你怎麼還沒走!」
然而,兩天前打跑它的時候,葉蕭手中還有一把斧子,現在則是赤手空拳——用什麼來對付山魈的利爪,難道是旁邊的樹枝?
在城市東側的深山間,一池碧水蕩漾在高壩內,錢莫爭終於從水面浮起,裸|露著背部的肌肉,暢快淋漓地回到岸上。他草草擦了擦身體,水珠幾乎自動從皮膚上彈開,說明他的身體依然非常棒。
城市西南角的那座山,其實是南明城的墓地。葉蕭他們來到墓地上方,小路已被密林吞噬,四周晃動著無數的影子。
錢莫爭走近洞壁仔細看著,發現底下還有一行楷體小字——我武維揚。
下午,一點整。
「翠翠是誰?」
手電筒光束照射著黑暗的深處,他們心底都七上八下,這深山中的神秘岔道,井底般的陰暗空間,還有坦克鋼板做成的大門裡,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呢?
這兩張臉上的兩隻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那個二十一歲的女孩。
玉靈已嚇得哭喊起來,楊謀的DV差點掉在地上,就連錢莫爭都束手無策了。
但山魈容不得他多想,張開血盆大口猛吼了一聲,整個山林隨之落下許多樹葉。轉眼間,猛獸已撲到葉蕭身前,鋼鐵利爪直指他雙目。
包括失魂落魄的成立在內,車上的五個人都睜大了眼睛——在清冷無人的馬路上,站著一條巨大的狼狗。
楊謀放下DV抱打不平道:「她不能笑嗎?」
中巴車轟鳴起來,緩緩向馬路中間開去。童建國突然把頭伸出車窗,對著狼狗大叫道:「你快點閃開啊!」
童建國知道無法反駁錢莫爭,但雙腳不停顫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心底輕輕念了聲:「對不起了黑背,等我們逃出去以後,再給你燒點紙錢紙骨頭吧。」
「離婚?」

「不,那座山非常危險,今後不要再上去了。但我們還可以去西邊找別的路。」葉蕭發現許多人都精神不振,這樣的午後是最容易打瞌睡的,只能加重語氣說,「這個城市裡還有許多未解的秘密,正等待我們去發現!」
童建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們告別這桃花源般的水庫,順著山間公路走了下去。這條路穿行在深山峽谷中,在岩石上生生開鑿出來,或許就是為了修建這個水庫吧。蜿蜒的道路兩旁儘是大石與密林,抬頭只見山峰籠罩在霧氣中,經年累月的藤蔓垂在頭頂。
隨著這一聲驚呼,童建國也從反光鏡里看到了,那狼狗奔起來快得驚人,眼看就要追上他們了。
惟獨勇敢的狼狗巋然不動。
葉蕭猛搖了搖頭,四周的大山被密林覆蓋,山魈完全有可能繼續發動攻擊,他大聲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點下山!」
第二組。
還來不及回過頭來,孫子楚便感到某個物體,挾帶著凌厲的風聲,直撲到他的身上。剎那間毛茸茸的感覺,隨後整個人都被撲倒在地。那東西的力量大得驚人,幸好他的後腦勺摔在泥土上,只是雙手被胳得劇痛難忍。恍惚間只看到天旋地轉,和一雙放射|精光的小眼睛,接著便是兩對森白的獠牙。整張惡鬼般的臉龐,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他與這張臉僅相隔幾厘米,它口中的熱氣直撲到他鼻子上。
「我不想知道,而且——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說。」
第一小組準時出發。
但頂頂坐在床的姿勢,以及雙目放射出來的光芒,還有嘴裏發出的聲音,無不像是某種奇特的儀式——來自地獄的咒語。
「它來了!」
從這個故事開始的時間坐標,到此刻為止,僅僅過去了四十八個小時。
眼前是南明城的建築,葉蕭疲倦地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多九_九_藏_書了——就在前天中午,他也是在幾乎相同的時間,在旅遊大巴上恢復了記憶。
黃金還是毒品?抑或某些人的秘密基地?還是《笑傲江湖》里關押任我行的湖底天牢?
少女純潔的眼睛盯著她,似乎能洞察一切人的心靈。
伊蓮娜把這些對付色狼的工具放回包里:「也是在救我們大家的命。」
狼狗彷彿能聽懂人話,兀地從車裡鑽出來,轉身狠狠地盯著童建國。
似乎沒人憐憫他,只是漠然地站在旁邊看著。錢莫爭緊擰著眉毛,不明白成立怎麼會突然失態?儘管,他在旅行團里的頤指氣使讓大家都很討厭,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子,剛才在水庫邊他還是很冷靜的。
話音未落,車門的玻璃已經粉碎了,狼狗腦袋鑽了進來,眼看就要衝上車來。
「放心,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在這幽靜的山路上,五人間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成立盯著童建國身後的玉靈說:「這個小女人根本就是來歷不明,突然跑上我們的大巴,從此給旅行團帶來了厄運!我懷疑她是不是旅行社安排的導遊?還是安插在我們中間的特洛伊木馬?」
童建國卻面無表情,他在褲兜里摸了好一會兒,手臂似乎僵硬住了。
說完他瞥了無名女郎一眼——她的眼睛里便埋藏著秘密。
楊謀已經聽得入了神,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卻在這個特殊的時空相遇了。
寂靜的樓道,世界悄無聲息,似乎所有人都已死了。
盤山公路的海拔漸漸降低,周圍的樹木也由密到疏。十五分鐘后,眼前出現大片空地,便是南明城的無數樓房了。
「她還好嗎?」
2006年9月26日,上午10點01分。
童建國雕塑般的站著,而玉靈已經嚇壞了,她可不敢讓兩個客戶為了她而打架。
「你?」
童建國和錢莫爭屏住呼吸,緩緩倒退幾步,到最外面的陽台上,身後就是水泥欄杆——他們已無路可退。
「AK47!」
這是讓他恐懼了許多年的兩個字,讓他在個人資產上做過手腳的兩個字,讓他在外人面前假裝恩愛的兩個字。
兩秒鐘后,身後響起葉蕭的聲音:「誰在說不?」
葉蕭的面色依然凝重,雖然這次又擊退了山魈,但它對旅行團的仇恨不會減少,反而會加倍增長。他對這野獸也沒什麼仇恨,畢竟失去親人的是山魈——它的孩子變成「驅魔節」的黃金肉,最後又被旅行團吃到了腹中。
到處都是水泥和灰塵,整層樓面是個空曠的大廳,只有承重牆和柱子豎立著。狼狗衝上四樓時,身上的黑毛已變成了灰色,但雙目仍犀利有神。
這時黃宛然走過來了,對秋秋說:「別打擾姐姐。」
48小時≥《24小時》×2
「沒錯,就是它!」錢莫爭拿出照相機來抓拍了幾張,「開過去!」
成立卻冷笑一聲道:「別以為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你老頭子就可以趁機吃豆腐了,當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擺脫了新婚妻子唐小甜,楊謀彷彿重獲自由,打開矇著厚厚灰塵的車窗,呼吸著南明城的空氣。他還不忘用DV偷偷|拍下玉靈,這泰族女孩眺望街景的畫面,一定會成為紀錄片中美麗的點綴。
這時玉靈閉上眼睛,幾乎流著眼淚哀求道:「不!請不要!」
玉靈重新睜開眼睛,回頭看到了那條狼狗,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念了幾句泰國話的經文,這是她從小跟村寨的和尚學的。
而從未提出過這兩個字的妻子,卻在他完全意料不到的關頭,用無比冷靜的語氣說了出來。他傻傻地站在昏暗的樓道里,隨著她口中的這兩個字,挾帶著一股凌厲的風,被一記重拳擊中了鼻樑。
在他們正前方的岩壁上,有一道人工開鑿的大門。
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便只能把臉朝著窗外。同愈成熟愈美麗的黃宛然相比,唐小甜覺得自己是一隻醜小鴨,她不敢面對那個女人的臉,儘管她比黃宛然年輕十四歲。
偷看得最多的是孫子楚,原因倒不是他喜歡美女的本性,而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看到這神秘女孩的第一眼起,這感覺便總是糾纏他的心,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她是十六個人中最大的謎,誰都不清楚她的狀況,突然來到旅行團中間,究竟是拯救他們的福音,還是未來厄運的預兆?
他們從錢莫爭身邊走過時,黃宛然輕輕碰了錢莫爭的手指一下。錢莫爭像被觸電了似的,獃獃地看著她和成立出去。
正午,十二點整。
「不!」
它以輕蔑的目光注視著四個人類,彷彿在說:這電棍對付色狼還可以,對我卻只是撓痒痒罷了!
輪子又向前滾了兩圈,車頭幾乎要壓到狼狗了。中巴上所有人都捏緊了拳頭,錢莫爭把頭伸出車窗看著,童建國額頭滿是冷汗,楊謀連DV都忘記開了,成立的牙齒也打著哆嗦。
「也許是南明城的徽記吧。」
「怎麼和武俠小說里鏢局的口號一樣?」楊謀也看到了,他仰頭盯著地底深處的大廳,「這地方多待一秒鐘就多一分危險,我們還是快點撤吧。」
就在狼狗跟前不到一米處,車頭已轉換方向。
中巴車已從它身邊開過了,童建國的後背心已完全濕透。反光鏡里那條狗依然坐著,似乎屁股已在地上生根。
幾分鐘后,走出那扇坦克鋼板做的大門,總算回到了天光底下。幾個人眼睛都被刺痛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錢莫爭看著狹窄的天空,這才體會到井底之蛙的感覺。
「這裏根本就是個軍火庫!」成立不敢出大氣地說,「足夠裝備一個團的軍隊吧?」
女孩霍地站了起來,卻又弱弱地靠在牆上,眼神像受傷的小貓般憂傷。
「千萬不要內疚,來到這個神秘的城市,這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宿命,這不是人力所能違抗的,任何一個導遊來都無法避免。既然到了這裏,我們就不要分彼此,人人都是平等的,同舟共濟來度過難關。」
五個人懷著各自揣測的心,在山道上走了十幾分鐘,明顯感到高度在下降。錢莫爭手錶上顯示的海拔,也已降到了八百六十二米。
這時山魈已撲上來了,葉蕭舉起電擊棍,按著直流電池的開關,打向山魈的前爪——電流隨著橄欖色的毛皮,瞬間傳遍全身,它立刻痛苦地怪叫,摔倒在地。
一路上的景緻都在記憶中,兩邊曾經繁華過的商店,還有餐館、銀行、郵局等等,就是昨天走過的那條路。
是的,那個……來了。
然而,那惡鬼突然被推開了,頭頂的樹葉再度顯現。接著是林君如俯下身子,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這裡有兩顆心也死了。
五人走過狹窄的岔道,彎彎曲曲地走了許久,到外面的山道才放下心來。這樣的探險再來幾次,恐怕小命就不保了。
「下午,我們要繼續出去探路。」錢莫爭大聲給旅行團鼓勁,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水庫里的水從哪裡來?肯定有一個源頭,而水源地通常是山脈的分水嶺。記住——我們只要翻過分水嶺,便能找到出去的路!」
現在它又一次出現了,葉蕭確信這絕非偶遇,而是一次預謀已久的突然襲擊!
成立只是默默地聽著,腦子裡變成了一張白紙,連原本要對九*九*藏*書她說的話也忘了。
他伸手去觸摸牆上的東西,卻是冰涼的鋼鐵感覺。他將那東西拿在手中,再用手電筒那麼一照,立時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他們加快腳步向前走去,眼前的通道驟然變寬。手電筒向四周反覆探去,像一個地下大廳,還不時有鐵門出現在光束中。
兩天前葉蕭趕走這傢伙時,就預感到山魈還會回來複仇的,果然等在這伏擊了他們。
他越想越恐懼,直到渾身汗毛倒豎起來,這是個瘋狂的推論!
這地勢就像一口深井,四周都是高高的井壁,當中有道深井直插地底,而他們五個人都已在井底了。
孫子楚心底一片空白,只能仰起脖子等待被尖牙戳破的瞬間,想象自己的鮮血從喉管噴射而出。然後靈魂漸漸脫離身體,飄浮到密林上方的空氣中,或許才可以看清這空城的天機。
但車子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右前燈從它左邊肩膀擦身而過——幾根狗毛被擦了下來,狼狗幸運地安然無恙。
玉靈發現了他的偷|拍,俏皮地用手封住鏡頭,微笑著說:「不要嘛。」
似乎根本沒通過嘴巴和耳朵,而是由頂頂凌厲的眼神,直接傳遞到了女孩心中。
「對不起。」楊謀紅著臉收起了DV,「我已經偷|拍過很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前面有你的畫面都擦掉。」
其餘四人都在岸上等他,錢莫爭迅速穿好衣服,甩著一頭濕濕的長發說:「對不起,我太喜歡游泳了,實在是憋不住。」
女孩閉上了眼睛,終於開口說話了:「別!別看著我!」
一把手槍。
童建國這句話讓玉靈臉都紅了,其他人聽在耳里也都不是滋味。
童建國手心裏全是汗,他在戰場上殺過許多人,也對付過不少殘忍的敵人,這次面對一條狗卻害怕了。
葉蕭用不經意的語氣回答,說著快步走進卧室,看到蜷縮在牆角的無名女孩。
車上的五個人都驚慌失措,彷彿整個車廂都隨狼狗而晃動。錢莫爭憤怒地喊道:「後悔了吧?剛才要是撞死這畜生就好了!」
「沒什麼。」頂頂平淡無奇地回答,「你是來叫我們下去吃午餐的吧,我們走吧!」
她無法抗拒,她只能投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唐小甜失魂落魄地轉過頭來,卻不是深深思念的楊謀的臉,而是十五歲的少女成秋秋。
眾人都感到很詫異,玉靈的臉更是剎那間凝固了,只能簇著娥眉躲到了一邊。
此刻,大家又都聚在一起了,總算沒人掉隊了。雖然昨晚屠男慘死在隔壁,但又多了一個無名女郎,所以總人數依然是十六個。
童建國畢竟是旅行團里年紀最大的,完全不買成立的賬,捏起拳頭準備隨時揍他。
成立第一個跳下了車,隨即是楊謀和玉靈,三個人發瘋似地衝過馬路,跑進對面一條深深的小巷。
唐小甜意識到自己眼圈還是紅紅的,趕忙強顏歡笑地撇了撇嘴。
成立面色鐵青地跟進去,屋裡是黃宛然與秋秋母女倆,她們都不願與他說話。他擰著眉毛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點起一根香煙。
「嗯,可以打一場局部戰爭了!」
「啊,真像《邊城》里的翠翠。」
死裡逃生的孫子楚站起來,和林君如一起為葉蕭鼓掌。但轉眼間臉色又變了,原來山魈重新從地上爬起,似乎是電影里不死的金剛。
「不,你胡說!」玉靈一個勁地搖頭,滿臉都寫滿了無辜兩個字,「因為我家村子在蘭那王陵那頭,只能搭車過來在公路邊停下,等你們的旅遊大巴。」
「媽的!你在幹什麼啊?」
再回頭看那條狼狗,竟已撲在了中巴車門上。粗大的爪子打向玻璃,很快打開幾道裂縫。
突如其來的德國黑背,體形矯健血統純正,是最血氣方剛的年齡,雙目如炬地頂著中巴車,利齒間伸出血紅的舌頭。
成立以狼一般的眼神看著他,卻不再說話反擊了。
午餐之後,第一組和第二組互相交流起來。童建國說起深山水庫,還有地下軍火庫的發現。葉蕭則彙報了山上的公墓,和山魈的突然襲擊。
成立應聲倒地,鼻血飛濺而出……
童建國催促大家離開,他走在最後壓陣,沿著原先進洞的地道,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她的雙眼也寫滿了恐懼,身體蜷縮到對面的牆上,雙手支撐著地板,後腦勺緊貼著牆面,恨不得牆上生個大洞藏進去。
十秒鐘后,他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錢莫爭回頭看了看下面,四摟跳下去有八、九米高,不是終生殘疾就是粉碎性骨折。
在最隱秘的一個洞里,是極度危險的化學炸藥,只要半公斤就能炸平一座摩天大樓。同樣的道理,只要童建國等人稍稍有些疏忽,半座山連同他們自己就會變成粉末。
隨即,一根手電筒似的東西飛了過來。葉蕭立即伸手接住,居然是女子防狼用的電擊棍!這是伊蓮娜從美國帶來的,她曾在紐約用這傢伙擊倒過數十條色狼,來中國后還從沒派過用場。
童建國捏緊了拳頭,又走進下一個洞窟。裏面不再是自動步槍了,而是二十支機關槍——完全是當今軍用的裝備,口徑大火力猛,還有支架用作防空機槍,必須是身強力壯的漢子才能搬動。
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在暗夜的荼蘼花香深處,只因對著鏡子梳妝,而被葉蕭與頂頂捕獲。
「你?」
當他說出「小賤人」三個字時,童建國就怒不可遏了,抓住成立的衣領說:「你再敢說一遍?」
「你們台灣人就是迷信!」
大本營二樓的走廊內依舊昏暗,葉蕭、孫子楚、林君如、伊蓮娜組成的第二小組回來了。他們步行了幾十分鐘才走到這,都已累得氣喘吁吁。只見樓道里有兩個人影,隨後響起一聲駭人的「不」字。
她依舊楚楚可憐地坐著,似乎大家的討論都不關她的事,或者耳朵里根本就沒有聽見。對於旅行團來說她只是個過客,就像曼谷市場上的賣花少女,普吉島沙灘上的檳樃西施,清邁城街頭的驚鴻一瞥……
「沒錯,現在向反方向開,我們就能回到大本營。」
今天是9月26日,還有三天就是超女決賽夜!
這時楊謀緊緊抱住成立,讓他再也動彈不得,直到他反覆深呼吸,最終停止了反抗。
屋裡還有兩個男人——厲書正低著頭記什麼東西,一本小簿子已被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或許是在寫日記吧。
不,這怎麼可能?它明明是個動物,怎麼可能那麼聰明?那個神秘的女孩又該如何解釋?
然而,它居然如雕塑般坐在原地,只有它強健胸膛的起伏,證明它是個活著的野獸。
就當眾人擔心迷路時,童建國看著光影的角度說:「這裏朝向正西,我們還在南明的東端,但可能是靠東北面了。」
頂頂的眼睛,讓人無法逃脫的眼睛,穿透畫皮與古書的眼睛,從此將成為無名女孩的惡夢。
他們躡手躡腳地退到最外邊,生怕踩到什麼釀成大禍。
如果全都是真的話,這山魈簡直是個絕頂聰明的陰謀家,擁有比人類更高的智商。旅行團的敵人並不是某個人或組織,而是一個非人非獸的魔鬼——這個魔鬼還擁有為子復讎的充足理由。
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明與暗——在她的眉心、鼻尖、人中、咽喉、胸口九九藏書分界,那條邊境線竟是如此清晰,像是硬生生畫出了兩張臉。
「看看現在的情況吧,都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你們居然還笑得出來?」成立又擺出一副大老闆的架勢,像在訓斥自己的員工,「旅行團里已有三個人死了,隨時可能再死第四個,鬼知道這條路會通到哪裡?我連哭都來不及呢,還笑?笑我們全死光啊!」
另一個是法國人亨利,他始終坐著一言不發,像雕塑似的過了一上午。厲書幾次用英文和他說話,亨利卻好像聾了似的。做過醫生的黃宛然也很奇怪,但她確信亨利的傷勢已好了大半,自己走路完全沒有問題,再過去兩天就可以痊癒了,難道是亨利的精神出了問題?
「那會撞到它的。」
楊謀不會忘記這讓他後半夜失眠的犬吠聲,斷定就是眼前這條狗發出的。原來昨晚就盯上他們了,是為了救那神秘女孩?還是旅行團入侵了它的領地?唯一能肯定的是,這條狼狗異常兇猛,絕對不能惹怒了它,否則小命難保。
「你叫什麼名字?」
她沮喪地咬著嘴唇,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痕。
成立打破了他們的好心情,毫不客氣地盯著玉靈的臉,似乎美麗的笑容會變成他的惡夢。
車子迅速開到一個十字路口,當中還有個大轉盤的街心花園。副駕駛座上的錢莫爭覺得似曾相識,中巴車已停了下來。他們跳下車走進花園中央,看到了那尊威嚴的銅像——馬潛龍。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條狼狗,全被它的氣勢震懾住了,彷彿正面對一頭威嚴的獅子。
「你還要去那墓地的山上?」
女孩的眼睛瞪得極大,似乎腦袋都要被她說裂了,只能哀求似的喊著:「不!不!」
錢莫爭揉了揉嘴角,幸好嘴唇沒被打破了,但他也不和成立計較,只是淡淡地說:「我不會在意的,請你自己好好想一下——如果我們這些人四分五裂,彼此仇恨打來打去的話,那就真的一輩子都逃不出去了。」
伊蓮娜終於直白地爆發了出來:「我可不想做什麼魯濱孫,那麼誰又是星期五呢?」
在手電筒的光影之下,錢莫爭看到了一把AK47自動步槍。
門裡傳來一陣濃烈的煙味,他們立即蒙住口鼻,打起手電筒往洞里走去。顯然這不是天然的山洞,頂上是規則的圓拱形,牆上還刷著白色的繁體漢字——嚴禁吸煙,違者處死!
房門緩緩打開一道縫,只露出頂頂小心翼翼的雙眼,隨後開門讓葉蕭進來。
山魈!
「是的,我沒有開玩笑,昨晚我已經想清楚了。」黃宛然的神色如此冷靜,與十天前那個逆來順受的賢妻良母完全判若兩人,「過去以為只要維持一個家庭的樣子,女兒就可以順利地成長。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樣只能使女兒更痛苦,我們都不該繼續冷戰下去了,徹底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狼狗距離他們不到兩米了,只要跳起來就能咬到喉嚨。
伊蓮娜露出驚恐的眼神,同時想起那隻隱藏在密林中的野獸。
葉蕭後退了半步,心底有些後悔了——要是有把手槍該多好!
成立倒是自己站起來,抹了抹臉上的鼻血,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錢莫爭實在不忍心,走過去攙著他說:「你失態了!算了,大家都冷靜一下吧。」
寶馬車仍留在山腳下,他們只能坐上那輛中巴,由童建國開車向東進發。他們仍然去水庫,按照錢莫爭的方案沿河谷上溯,尋找水源地和分水嶺。
「可是,你們的家人一定都很擔心吧。」
別說是遠在泰國的玉靈,就連中國農村的孩子,能知道沈從文和翠翠的又有多少呢?楊謀不禁苦笑了一下,轉過頭卻見到了成立的臉。
葉蕭點頭同意道:「嗯,還是按照上午的分組,第一組去東邊的山上探路,我帶著第二組去西邊。」
48小時。
「但願這條路可以通到山外面。」
童建國心想當年要是他的游擊隊有了這些裝備,今天的地圖就會被改寫吧?
「我說把車開過去。」
當錢莫爭陷於絕望之時,童建國突然將手從口袋掏出,手掌里多了個黑色的傢伙。
成立沒有理會他,沿著山間公路向前走去。其他人也不敢落下,繼續踏上山間的探險征程。但也沒人敢靠近成立,尤其是玉靈一直躲在童建國身後,楊謀也收起了DV,錢莫爭則滿腹狐疑,搞不懂成立為什麼要打他?
童建國無暇和他爭吵,回頭對大家說:「不要驚慌,保持鎮定,它不會衝上來的。」
「啊,昨天下午我們路過了這裏!」
童建國打了個冷戰,雙手似乎已不聽大腦控制,下意識地轉動了方向盤。
「對,就從這條狼狗的身上開過去,撞死它!」錢莫爭的眼睛也變得通紅,心跳劇烈地加快,「你不明白嗎?這條狗是我們的巨大威脅,現在正好是消滅它的機會,否則我們隨時會遭遇危險!」
這些僅僅是大廳左面的洞窟,右面的幾十個洞全是彈藥庫,裝滿了一箱箱各型號的子彈,還有大量的手雷、炮彈和地雷。此外就是各種軍用通信裝備,甚至有戰地醫院的設施。
山魈發起了第三次攻擊——葉蕭低頭躲開它的爪子,幾乎同時伸出右手,電擊棍重重地打在它的胸口,左手的噴霧器則對準了野獸雙眼。
錢莫爭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向一道鐵門。這道門是半敞開著的,電光射入門內,裏面是個窯洞似的房間。在兩邊的牆壁上,分別掛著許多黑色的長條形物體。
「對,你肯定沒看過沈從文的小說。」
「有什麼好笑的!」
一個五十七歲,一個四十歲,兩個男人畢竟不是年輕小夥子。當他們衝出小巷時,狼狗的腳步已越來越近。
「一……二……三……快跑!」
「狗屁!」成立又指著童建國的臉說,「你不要處處包庇她!」
孫子楚嘴裏嘟囔了一句,雖然聲音很輕,還是被林君如靈敏的耳朵聽到了,她轉頭不屑地說:「埋在這裏的人們,不也是你的同胞嗎?」
楊謀用DV抓緊拍攝,他裝著夜視鏡頭,手電筒光線里是綠色的畫面,宛如進入叢林武器庫。過去只在電影里見過這種場面,真正面對那麼多殺人的武器,何況是單兵槍械中最經典的AK47,他端著DV的雙手都顫抖了。玉靈的膽子還比他大些,隨手抓起一把AK47,卻沒想真傢伙分量不輕,重重地掉到地上,在洞中發出鏗鏹駭人的回聲。
突然,有人在後背拍了拍她。
「小枝。」
後面的十幾個洞窟又是單兵槍械,除了數百支俄制的AK47外,還有更多的美製的M16和一百多支微型衝鋒槍,最後是幾十支配紅外射線儀的狙擊步槍。
這句話讓孫子楚徹底閉嘴了,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山下走去。葉蕭仍然保持警覺,不時回頭看著叢林,以防山魈捲土重來。
那灰色的巨大怪物,正對著他們兩人虎視眈眈。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切都是山魈的安排?讓旅行團走錯了道路——誤入峽谷中的隧道——來到這神秘的南明城——使山體坍塌堵住逃生之路——在凌晨突然襲擊了小方——在加油站炸死了司機——在夜晚活活嚇死了屠男——剛才又在這山上襲擊了他們——下一次又會是什麼?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