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A面 第九章

A面

第九章

「還記得高中班主任嗎?」
(誰他媽是我男友啊?)
我早就該猜到了,她並不真的樂意跟我在一起玩,每次我們兩個出現在同學間,總是她遭冷落而我被眾人捧著。
原來,她恨我,在南明高中就恨我,恨不得我立刻死掉,或者遠遠離開,而我每次卻頑強地出現在她身邊——我真傻,如果是我,大概也會做出這種事吧。
至於,泄露這個秘密的人,只可能是蘇玉芹。讀高中時她就發現了吧,卻隱忍不發藏在心裏,直到真正有用的時候。
「你們是閨蜜?」
蘇玉芹沒有得到被推薦的機會,但她順利留校做了老師,看起來最符合她的氣質。
大二那年,有個男生不停地給我打電話發消息,雖然我都懶得搭理,有次卻被媽媽發現——她沒事愛偷看我的手機。還有更過分的,那個男生告訴我:有個中年婦女跟蹤他,遠遠地目露凶光,他擔心遇上變態。我嘴上說你小子活該,心裏卻怕得要命,因為還沒有一個同學知道我媽是鐘點工的秘密,要是因此而泄露,從初https://read.99csw•com中開始的偽裝就前功盡棄。
那年夏天,我灰溜溜地從S大學畢業,去了一家叫盛世的廣告公司。我沒拍畢業合影。希望所有同學都忘了我,如果他們沒有一個個死掉的話。
謝謝你,我的獄卒情人。
媽媽總跟我說——永遠不要相信男人的話,就像永遠不要相信一隻貓。沒錯,我一直覺得爸爸的職業是騙子,而非他自己聲稱的各種大生意。
(這是個年輕的女聲,聽起來有些耳熟。)
「你是崔善的男朋友?」
聽到最後這句話,崔善幾乎要把錄音筆也砸了。
我和老師的關係不錯——畢竟,我比蘇玉芹漂亮許多,她看起來更像個大學中文老師,而許多人私下裡稱我S大的校花。
X回來了。
一天一夜,把兩個橘子吃完,橘皮沒捨得扔,放在截斷的瓶子里,慢慢泡成橘子水喝。
那時,我在上鋪,蘇玉芹在下鋪。大學讓我自由,即便寒暑假,我也很少住家裡,要麼跟同學們合住,要麼去外地旅遊。因為,九-九-藏-書我無法忍受媽媽。
原因嘛,自然就是嫉妒。
索性全部告訴他吧,崔善打開錄音功能說——
「其實……我倆關係一般,平時說話也不多。你是她男朋友,應該更了解她吧。哎,怎麼說呢?崔善是個奇怪的人,在你面前不該說這樣的話——她跟我們這些正經的女孩子相比,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猜,她也不是失蹤,只是故意消失而已,對你未必是件壞事。請不要再問了,抱歉,我很忙,學生們還等著我去上課呢。」
QQ上傳來我的新八卦:崔善勾引過高中班主任上床。
但她第一次聽到了X的聲音,應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真讓人想不到啊。你說她失蹤了?對不起,我沒辦法幫到你。畢業以後,就沒再跟她聯繫過。我們是南明高中的同班同學,高三填志願,很巧合填了同一所大學,竟還是同一個專業,並且都考進了。」
結果可想而知,沒有一個女生再跟我說話了。男生們也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我,彷彿一頓飯就能把我弄去開房。原來狂追九九藏書我的那個傢伙,徹底斷絕了念頭。
雖然,他確實去S大學找到了蘇玉芹,但根本不是為了救崔善,而是想要挖掘她更多的秘密。
「謝謝你,我會繼續尋找崔善的。」
「容老師?他也是語文老師,又高又帥,每個女生都喜歡他。就在我們高考後的暑期,他突然失蹤了。直到隔年,新一屆高考的夏天,所有學生投訴學校水質有問題,自來水裡有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校長派人檢查水箱,才發現容老師的屍體,早已沉在水箱里高度腐爛——整個學校吃了一年的屍體水。死因至今沒查出來,反正學校就以自殺處理掉了。」
第一次得到水果供應。新鮮的橘子,金黃黃的簡直刺眼,如一堆打磨拋光過的水晶,帶著細細枝葉,像在郊區果園讓遊人採摘的那種。剝開橘子皮,挖出鮮嫩橘肉,剔去表面白絲,嫩得像初生嬰兒,抑或初潮少女。她一直討厭橘子,因為有股怪味,加上毛茸茸的纖維。但在空中花園,卻視若珍寶地一瓣瓣品嘗。牙齒咬破果肉瞬間,橘子汁飛濺在口腔,讓人九-九-藏-書有某種興奮的慾望。不管是胃,還是內心,還是舌頭,還是別的什麼,無比歡喜。
第六十天。
至於,世界500強的工作機會,留給了一個向老師自薦枕席的大胸女生,後來被送到美國培訓,嫁給了公司的高級合伙人,據說已住在加州比華利山的豪宅中。
懲罰終告結束,當崔善餓得昏昏沉沉,小直升機再度降臨,掛著比平常更多的食物,包括兩顆橘子。
X的航模送回那支錄音筆,連帶一副耳機,打開聽到一段對話——
蘇玉芹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少能有這樣的閨蜜,高中是同桌,大學竟還是同寢的上下鋪。我選擇S大學也是受到她的影響。但許多年後,我懷疑這個選擇是否正確。我們兩個人形影不離,一起看電影,泡圖書館,逛小商品街。我經常送她禮物,偶爾挺貴重的,包括各種電子產品。有人說我倆是女同的關係,要真是這樣,也不錯。
「是。」
大四那年,有個老師推薦實習的機會。那家公司是世界500強,收入豐厚不用說了,如果留下就業,很可能派駐read.99csw•com到美國,接觸到默多克之類的富豪與名流,那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就在推薦前不久,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我的秘密:你知道嗎?原來崔善的媽媽是個鐘點工!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在大家面前裝作富家千金,說爸爸是高級軍官,吹牛都不臉紅,沒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我跟媽媽大吵一架,幾乎把家裡東西砸光了,最後搬出那個冰窟般的家,再沒回來過。我們斷絕了一切來往。雖然,她每月打到我賬戶的生活費從未中斷過。
確切來說,我不想看到媽媽是個鐘點工的事實,包括她穿的廉價而醜陋的衣服,她每天吃的饅頭與稀飯,還有她從不坐地鐵等交通工具,永遠一輛老掉牙的自行車——當它在橋下被人偷掉,媽媽掉了好幾天眼淚。她是個不錯的鐘點工,同時做三四個人家,幾乎全年無休。她常在有錢人家幹活,每個月收入不低,大部分積蓄都給了我。媽媽有潔癖。總是盯著我的衣服,半點污垢也要我脫下來洗。她強迫我不浪費一粒米,要把最後一點菜哪怕湯也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