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哦……」

這樣的重逢時刻，又變成了像什麼似的。

「你知道程麗君有嚴重的抑鬱症，平時喜怒無常，有時對麻紅梅非常好，有時又會大聲辱罵。不過，你媽媽脾氣相當好，從無半點怨言——因為程麗君給鐘點工的薪酬異常豐厚。她覺得麻紅梅是個奇怪的女人，充滿了好奇心，也是同樣緣故，就會格外苛刻。冬至那天，本來沒有必要擦窗，程麗君卻強迫她爬上三樓窗檯。麻紅梅說年紀大了，累了想下來休息，卻被逼繼續工作。程麗君還一邊要跟她聊天，也不知聊了些什麼。最後，程麗君輕輕推了她一把，鐘點工就摔下去了。」

「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我擔心這些東西裏面，可能存在你殺人的證據，萬一落到警察手裡就麻煩了。」

「還有誰？」

「他說的任何話，你都不要相信，切記！」

魔王：奧傑塔，怎麼樣？是不是殺了他？

「如果世界末日來臨，只能帶一種動物上諾亞方舟——馬、老虎、孔雀、羊，你會選擇哪一種？」

魔王：我想問一問奧傑塔，如果你想救這小子，那麼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怎麼樣奧傑塔，願意把心交給我嗎？願意發誓愛我嗎？

「把我的東西放哪兒了？」

突然，林子粹撲到她身上，雙手掐緊她的脖子，整張臉由蒼白漲得通紅，熱氣再次噴涌在臉上，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你怎麼還沒死？」

魔王：說吧，奧傑塔。

「誰是奧傑塔？誰又是奧黛爾？」

男人的額頭有塊新鮮的傷口，地上有凝結的血跡，從牆上摔下來的？還是被read.99csw.com扔下來，就跟崔善來到這裏的方式一樣？該怎麼辦？就這樣看著他，任由他昏睡過去，會慢慢凍死的吧？

崔善認識這張臉。

瘦弱的崔善無力反抗，任由男人粗大的手，像野獸的爪子，漸漸勒斷頭頸與氣管。她清晰地感到項鏈被扯斷了，天鵝從胸口迸裂而出，展翅飛過雪中的陽光。

「我很好。」

「當時你不在現場吧？」

與此同時，大腦缺氧，睡覺的困意襲來……

「馬代表事業，老虎代表自尊，孔雀代表金錢，羊代表了愛情，你所選擇的就是你內心最在乎的東西。」

王子：不能發誓，奧傑塔，你別管我！不能把心交給魔鬼！

公主：等一等。

「如果，這個人不是你的話，我也想不出會是誰。」

她想要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林子粹茫然地搖頭：「你怎麼也？等一等……你是？」

崔善把X的紙飛機塞入口袋：「我只想知道，你怎麼沒有死？」

這是X留給她的口信。

林子粹啞然失笑：「這是個陷阱，對嗎？你還想拿回不該屬於你的東西？」

面對一臉茫然的林子粹，崔善冷靜地問：「告訴我，這四個答案，分別代表什麼？」

高樓頂上的天空是灰色的，乾枯的石榴樹枝卻一片雪白——正在融化的雪。

「我怎麼不知道？」

「我該早點殺了她！」

崔善的手中做出注射的姿勢。

崔善在清晨醒來，蓋著厚厚的白鵝絨被，恍惚之間閃過個念頭，這會不會是天鵝的羽毛做的呢？

她唯一記住的名字：奧黛爾。

穿著read.99csw.com灰色呢子風衣的男人，三十多歲的高大身材，皮膚在融雪中凍得蒼白，頭髮上結著冰凌，只有口鼻中呼出的熱氣，證實他不是一具屍體。

「殺人犯！」

才看到牆角躺著一架紙飛機，浸在雪裡有些發軟，她撿起來拆開，有行熟悉的字——

上次錄音的最後，崔善提出請求要見林子粹一面——X才是有求必應的好男人。

融雪正在帶走一切可以帶走的熱量，包括血管里最後一點體溫。被子幾乎被雪浸濕，肌肉與關節快凍僵了，深入骨髓地冰冷。她迅速套上大毛衣和羽絨服，踩上毛絨拖鞋。

「不，不可能！」

林子粹唇上的霜在融化，崔善抱住他，用體溫挽救他冰冷的身體，直到呼吸化成喘息。

「好吧，我承認，我死去的妻子，程麗君，她虐待過家裡的鐘點工。」

「林子粹！」

「你？怎麼問這個？」

王子：住口！

如果，今晚還睡在這裏的話，一定會被凍死的。

第一百二十天。

「不，這些對我而言，根本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要為自己復讎。」

公主：羅特巴特，我從心裏……我從心裏……

「小善，是你救了我？」他摸著里裡外外的口袋，卻沒找到手機和錢包，失望地理了理紛亂的頭髮，「有你的味道。哦，這些天你到哪裡去了？讓我想想——對，四個月，我一直很擔心你。」

「聽我說——程麗君——她不是被我殺死的！」

「對，你下手可真狠啊，用花瓶砸破了我的腦袋，讓我昏迷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是酒店服務員發現了我，送到醫院縫了很九*九*藏*書多針，才搶回了一條命。」

「6月22日，凌晨五點多，我確實潛入了她的卧室，也準備對她實施注射，然後偽裝成自殺。但我聽到樓下響起動靜，就嚇得逃了出去，當時你家裡還有第三個人。」

「好吧，我再問你個問題——」崔善輕抹眼淚，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些，「你知道我媽媽麻紅梅，曾經是你們家的鐘點工，兩年前的冬至，她從你家三樓窗戶摔下來，不巧折斷脖子而死——這件事，你的妻子有沒有責任？我媽做了那麼多年鐘點工，從沒出過這種事，我不相信她是因為過度疲勞而失足掉下。」

「你說誰？」

一秒鐘后，當她看到牆角還躺著另一個人，確信如果凍死才算是走運。

「很抱歉，這不過是騙女孩子的小伎倆罷了，當初剛認識程麗君的時候，我也是用同樣的段子問她的。」林子粹冷得直哆嗦，似乎腦子不夠用了，「雖然，我繼承了程麗君的遺產，擁有了一家上市公司，也有許多女孩子想跟我交往，但從沒一個比得上你。小善，在許多個夜晚，我時常會想起你。」

「告訴我——在我死以前，否則做鬼也會糾纏你。」

「去你媽的！」他摸了摸額頭的傷口，欲言又止，看著高高的牆壁，「好像有個人，從我身後？」

聽起來如此讓人信服的理由，崔善卻冷冷地說出真相：「如果可能的話，你還想把我也燒了。」

「程麗君不是你殺的？」林子粹疑惑地撓撓頭，自言自語，「難道……」

林子粹看著她的目光，感到一絲害怕，擺擺手說：「夠了，你已經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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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小善，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崔善盯著他的眼睛，但再也無法確信，他究竟有沒有說謊。

感謝偷窺我的你。

魔王：快說，你是發誓愛我呢，還是讓我把他殺了？說！說！說！

「天鵝湖——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一百二十天。」

「你想聽實話嗎？」

崔善七歲那年，在老宅的電視機里，曾經看過這部古老的日本動畫片，只是早就忘了這個結局。

林子粹低頭在心底默算著日子。

在第一百二十天——她還沒忘記在牆壁刻下這個數字。

她明白這是X設置的完美圈套。

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寒冬冰封流花河畔，滿地白茫茫的積雪，七歲的女孩與爸爸一起奔跑著放風箏，天空像寶石般乾淨而透明，媽媽在河對岸看著自己。

「但是，程麗君不是想故意殺人，她完全沒想到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三樓嘛，最多也就是骨折而已，但你媽媽摔得不巧，直接把頸椎摔斷了。」

「如果我知道怎麼逃出去，也不會在這裏跟你見面。」

在林子粹停頓的半秒鐘間，眼神中泄露這才是他的心裡話。

「什麼？」

王子：奧傑塔，我寧願為你而死！

「在這個空中監獄，誰都沒必要撒謊。」

王子：不能答應，奧傑塔。

剎那間，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樂雷鳴般響起，震耳欲聾地響徹世界，王子奪過魔王手中的劍，不顧一切地刺入自己胸口，放射出毀滅所有的金光。化作貓頭鷹的魔王父女，在慘叫聲中燒成灰燼，高塔上的空中監獄轉瞬崩塌。茫茫雲海中露九九藏書出太陽，無數天鵝從湖上掠過，石頭武士得以復活，鳥兒從籠中自由，天鵝湖恢復了寧靜。當一把寶劍插在心形的花叢之上，齊格弗里德王子與奧傑塔公主醒來，在陽光下的廢墟中相擁。

「開車拉到荒野，放把火全都燒掉了。」

兩個人無聲地僵持片刻，幾乎能聽到雪融化的聲音，她換了一個問題：「你知道《天鵝湖》的結局嗎？」

覆蓋著長睫毛的男人眼睛，最初的迷惘過後，看清了崔善的臉。不知是喜是悲？他東倒西歪地退入石榴叢，輕揉額頭的傷口，搖頭問她：「你好嗎？」

「X。」

「那我還不夠狠！離開酒店之前，應該檢查你有沒有斷氣，如果還沒死透的話，最好再補你一刀！」

崔善的視線瞄向頭頂：「他是我的新男朋友。」

「當初，我的回答是羊，而你選擇了馬，這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嗎？」

「哦？」

他皺了皺眉頭繼續說：「小善，我沒有找公安局報警，我跟醫生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當天下午，我就從醫院出來，卻發現你失蹤了。你的房東還在找你，我跟房東說你已經搬家，我是來替你收拾行李的。」

「FUCK！」

「什麼意思？」他明白了什麼，又看著四面的高牆，「不會吧！你在這裏多久了？」

切記，她反覆警告自己，回頭林子粹已睜開眼睛。

「不知道，但她有殺人的動機嗎？」

「你相信你妻子的話？」

「我不知道……你瘋了！」他抓著自己頭髮，一把將崔善推開，「你先要告訴我——是誰把我弄進來的？」

「我所有的衣服，心愛的包包，最後的首飾和香水，都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