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眾學員拚命為二人鼓掌加油,二十米的距離梅杏兒幾乎是拖著江麗跑到終點的,成績剛好及格。
「我們校領導根本就不了解情況,梅杏兒是為了不讓柱子糾纏自己才簽字的,而且考上軍校不讓和對象分手的規定也不合理。」
謝庭群明白這正是鄭遠海寫的那篇論文:「行!你給我吧!我正好要去機關辦事,順便給捎過去。」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母親轉而去求父親:「哎呀!我說你就答應了吧?」
門開了,秦思婷領著全班戰友進來,江麗愣愣地看著大家。

2

8

「現在有了,就是我!」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梅杏兒拚命衝過來拉開眾人。
謝庭群覺得陳建軍不像以前那樣信任他了,以前凡事總愛找他商量,自打鄭遠海上艦,幾乎很少找他了。今天這事正好被他撞上,趁機燒火說鄭遠海也太不懂事了,如果讓他寫他絕不會署自己的名字。陳建軍瞪著他扔下一句你寫得出來嗎,轉身離去,邊走還邊嘟囔會來事的寫不了,能寫的不會來事。
陳建軍一直聽到鄭遠海講完也沒再說一句話,邁開大步走了。他的舉動令鄭遠海很失望,無奈地看著大海嘆了口氣。他沒有想到,其實他的話已經打動了陳建軍。在軍艦返港后的第三天,姜喜子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從姜喜子嘴裏,鄭遠海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那天軍艦剛一靠港,陳建軍便來到豬場,掏出一盤混錄的聲吶磁帶,姜喜子不但準確辨別出各種雜訊回波,甚至連什麼種類魚群發出的聲音都指了出來。結果陳建軍親自找到後勤部長,死纏濫打硬把他要到了艦上。
「我,我不也是想幫你競爭艦長嗎?」謝庭群爭辯著。「你……」陳建軍雙眼冒火,卻說不出話來。
秦思婷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笑,江麗很知趣地回到車上。
父親生氣地指著母親:「都是叫你給慣的。」
「她……請假回家了!」江麗無法隱瞞,只好實話實說。
梅杏兒看著眾人:「俺想去送送他!」
「錢我將來會慢慢還他的,你拿著吧!」
柱子搖了搖頭:「俺從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你了,可俺這幾年心裏從來沒踏實過,你長得太好看了,又是大學生,軍官,俺知道你不會跟俺,可俺還是願意等,就因為你好看……」

6

「聽老人講!天上的星星也都是有生命的。」

9

「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了,明天就要宣布了!」
于季東走近秦思婷:「思婷,公司在東江的新址已經選好了,過幾天就遷過去,等你畢業,我們還能在一起……」

12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柱子提著包從旅館走出來。
秦思婷心情沉重下來,于季東疑惑地問:「怎麼了?」
「就你?」柱子根本沒把秦思婷放在眼裡,「哼!我在家扛兩百斤柴走二里路不帶歇氣的,急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的。」
柱子踉蹌站穩,以為自己沒有防備被她踢了一腳,旋即拉開架勢沖了上來。他做夢也沒想到今天自己落在了當年叱吒訓練場的女子陸戰隊員手中。秦思婷叼腕、鎖臂、別背、近身,動作乾淨利落,把柱子扛過肩頭,狠狠摔在地上。柱子爬起身又往上沖,秦思婷拳腳如風移身如影,打得柱子一次又一次親吻大地。柱子不得不認輸爬起來轉身就跑,讓不顧戰友勸阻一瘸一拐趕來的江麗堵個正著。
母親勸著秦思婷道:「小婷,你爸身體不好,就別惹他生氣了。」
父親嘆了口氣:「小婷,不是我不幫你,你們學校的領導自會辨別是非,他們要做出決定,那一定也是正確的,我給他們打電話不合適。」
父親嘆了口氣:「你先起來。」
「不用,你快忙你的去吧!」陳建軍推託著。
……
「那它們會戀愛結婚嗎?」
「梅杏兒……」江麗不知該怎樣安慰她,「你別難過……」
柱子不敢出聲了。
于季東剛要轉身走,又停住腳步:「要人?要命你干不幹?」
「幹什麼?叫你知道知道女兵不是好欺負的!」秦思婷怒目相向。
「季東!」秦思婷道,「我打算留在中南了。」
母親從外屋進來:「哎呀!你們爺兒倆怎麼又吵上了?就不能好好說啊?」
于季東等人從小旅館出來來到轎車前,秦思婷三人下車迎上前去。
「沒你想的那麼複雜。」陳建軍沒好氣地道。
「讓開!」秦思婷憤怒地扒開人群,衝到柱子面前一把扯掉他胸前的牌子拉起他就走。「你幹什麼?你幹什麼?」柱子叫著掙扎著。秦思婷不由分說把他拉到一個僻靜的牆角處。「你……你想幹九*九*藏*書什麼?」柱子掙開秦思婷的手。
「對對,就是他。副長,我相信聲吶業務上他還是一把好手。」

4

「啊?怎麼回事呀?」于季東驚訝得把嘴張得老大。
「艦上這麼多戰士……」
秦思婷一下子傻在那裡,對她來講這條件太苛刻了,答應父母就意味著放棄回東江,放棄回到鄭遠海身邊。不行,我不能答應……如果不答應……看著父親嚴肅的面容,她猶豫起來。梅杏兒從小失去了母親,能有今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她比任何人都需要部隊這個大家庭的溫暖與呵護。不,不能讓她離開,秦思婷咬了咬牙,最終答應了父親。
于季東看著她的背影感慨道:「這小丫頭真是夠善良的!」
「沒……沒做夢,她爹花了俺的錢。」
「我沒事兒,正好也有衣服要洗。」不由分說奪過陳建軍的盆。
謝庭群走後,陳建軍心煩意亂沮喪到了極點,心想鄭遠海呀鄭遠海,你要有謝庭群一半明白事理就好了。
謝庭群走過艦舷迎面碰上一個戰士,便吩咐道:「艦長的衣服,你給洗了!」
秦思婷急得都快哭了:「爸,再晚就來不及了,你和我們院領導那麼熟,你打個電話他們會考慮的。」
秦思婷一路心情忐忑回到家中,果然不出她所料,剛進門就碰到了父親冰冷的臉,他還在為她分配的問題生她的氣。
「還有外國軍艦,受他們的驅趕,漁民有時候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我問過一個老漁民,打了一輩子魚,最大的幸福是什麼?你猜他怎麼說?」陳建軍接著道,「最大的幸福就是在你們軍艦的護衛下打魚,既有安全感,又內心充滿驕傲。」
「柱子哥,天這麼晚了你明天再回去吧?」
「每個戰士都有自己的工作。」陳建軍向洗漱間走去。
「做夢去吧你。」譚龍嘴張得像要吃了他。
陳建軍笑了:「自己的衣服不洗難道還讓別人給洗呀?大驚小怪的!」
柱子只顧低頭向前走,梅杏兒從後面追了上來。
秦思婷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了,哀求道:「爸,梅杏兒是農村的,退學這一輩子就完了,您就幫她一把吧。」
秦思婷非常不理解,梅杏兒不願嫁給柱子,婚姻自由應該受到保護,掙脫這種帶有強烈封建色彩的婚姻枷鎖,梅杏兒有什麼錯?學院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要讓她退學?她找到教導員問個究竟時卻驚呆了,教導員告訴她柱子到學院把梅杏兒告了,證據是一張梅杏兒親筆寫下的收了柱子家彩禮的收條。
「這有什麼呀?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那篇論文的作者還有鄭遠海啊?」謝庭群心想真是好人沒好報,早知道你這樣對我何必幫你呢?再說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13

「他們根本就不合適,梅杏兒壓根就不願意嫁給她。」
「副長,你聽我說。」鄭遠海著急了,「姜喜子當年離開軍艦時心灰意冷,他的艦長給他講了一個堅守理想的故事,把堅守理想這四個字送給了他,他就是靠這四個字支撐著自己,他相信只要堅守理想就一定還能回到艦上。副長,你把他要到艦上他絕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有個隨身聽,但聽的不是音樂流行歌曲,全是聲吶練習磁帶,餵了四年豬,他聽了四年……」
秦思婷突然雙膝跪下:「爸,女兒求你了行嗎?你幫幫她吧!」
「知道!」梅杏兒笑著答。「你看了?」
鄭遠海聽完似信非信:「喜子,你辨別聲吶真的有那麼厲害嗎?」姜喜子詭秘地貼近他的耳朵低聲道:「我能聽出海里公魚和母魚談戀愛時都說些什麼!」
于季東又道:「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妹,看誰還敢欺負你!」
「讓開!」柱子對江麗和她身後的女兵吼著,心想打不過她我可不怕你們。
「他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護著他!」眾女學員又要往上沖。
「謝謝于大哥!」這麼多好心人關懷她幫助她,令梅杏兒感動萬分。
梅杏兒默默地目送柱子孤零零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不了,已經出來這麼多天了,家裡忙我坐夜車回去。」
柱子明白了,這些人是為梅杏兒的事來的,囁嚅道:「她是俺對象,俺咋不能找她?」
秦思婷走到她床前:「江麗,我們都聽見了,你放心,既然大家走到一起來了,就是親姐妹,我們會照顧你,咱們一起畢業。」
陳建軍還是知道了謝庭群乾的「好」事,不由分說把謝庭群叫到辦公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誰讓你把鄭遠海的名字去掉的?」
「把你害成這樣你還送他?」江麗氣憤地說。
柱子用慌張的眼神兒看著他。
「思婷姐!」她一下子撲進秦思婷的懷裡,激動得眼裡閃著淚光。
軍隊院校每年畢業前的一段日子都被認為是多事之秋,文化考試、專業考試、論文答辯、軍read.99csw.com事課目考試還不算,光分配這一件事就會帶來一大堆問題。秦思婷這些天來一直寢食難安心煩意亂,隨著畢業臨近父母追得越來越緊,更讓她無法容忍的是父親竟然利用分管雙擁工作的職權向學院領導私下打了招呼,請他們幫忙把秦思婷分到中南市駐軍單位。秦思婷終於在憤怒中和父親鬧翻了,她本來想請母親從中斡旋做父親的工作,豈料母親開口就說她不懂事,如果不回中南他們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了,氣得秦思婷掛掉了電話,決定不管眼下父母如何生氣都要先回東方艦隊,到時候再慢慢做父母的工作。她正想著,不料又聽到一個壞消息,梅杏兒有可能被做退學處理。
「我的腿……」江麗痛苦地坐在沙坑內捂著受傷的腿。「走!」梅杏兒不由分說攙起她向終點跑去。
全班戰友微笑地看著她。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想這個?」
于季東拉過一把椅子,一腳踩上去,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在煙盒上蹾了兩下:「你就是柱子?」
「姜喜子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戰士,他對世界各國海軍發展狀況了如指掌,歷次海戰講起來頭頭是道,更重要的是他有思想,有獨立的見解,喜歡海軍,渴望到軍艦上工作。」
學院本著對每個學員負責的態度,沒有輕易宣布對梅杏兒的退學決定,第二天通過地方政府聯繫到了梅杏兒所在村的村長村支書,事情真相大白。

11

譚龍拍著他的臉:「混蛋,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海里餵魚?」
「千真萬確!」

10

「梅杏兒,對不起,上次我不該對你那種態度。」江麗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江麗感激地看著她:「梅杏兒,謝謝你!」
喘息未定的梅杏兒看著江麗的傷腿:「你的腿怎麼樣?要不要緊啊?」
梅杏兒笑了,接著又有些擔心地問:「你們……沒有打他吧?」

1

「是啊!有了這句話,我們吃再多的苦,給大海交再多的公糧也值了。」鄭遠海感嘆。
「知道,我聽說過這個人,不就是前幾年把炮彈掉海里那個聲吶兵嗎?」
「我是個農村來的孩子,不懂事,這幾年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跟大家說,叫她們別往心裏去,也謝謝大家這幾年對我的照顧。」梅杏兒說著淚水流了下來。
梅杏兒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找誰?」柱子坐起身。
魯淮成看到陳建軍的論文先是驚訝接著讚不絕口,他沒想到陳建軍論文中提出的觀點和他心中考慮的不謀而合。未來海上戰場一定是高科技新技術展示的舞台,誰能佔得先機,就將贏得下場海戰的勝利。通篇文字流暢,論點清晰,論據紮實,觀點新穎,結合我軍現有裝備對未來發展建設進行了科學的闡述,特別是針對未來高科技戰場特點對當前我軍訓練改革提出的一些想法,更讓魯淮成大有如獲至寶之感。當即決定,將此次新驅艦長人選送交的論文印裝成冊下發各艦艇學習討論。
華燈初上,校園裡一片寂靜。
「俺一會兒就回來!」梅杏兒說完向柱子跑去。
「好吧!我可以跟你們院領導說說……」
畢業前的各項考核課目正在緊張進行著。軍醫大學四百米障礙訓練場,梅杏兒和江麗站到了起跑線上,隨著教員手中的旗子落下,二人沖了出去,過高板、走獨木橋、鑽鐵絲網,緊接著爬上了五米高的軟梯,梅杏兒率先跳了下來,江麗看了看猶豫了。
梅杏兒笑著說:「腿都這樣了還逞什麼強啊?」不由分說給她脫了下來,放進盆里端起就往外走。「梅杏兒……」江麗喊住她。
梅杏兒帶著幾分歉意道:「對不起柱子哥,俺耽誤了你好幾年……」
「對!宇宙也有誕生和衰亡的過程。」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梅杏兒嬉笑著說。「什麼呀?」江麗從床下拿出那張紙。
鄭遠海感慨道:「漁船,你看,那麼多漁船!我覺得漁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職業了,在這麼廣闊的天海間,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
謝庭群碰見陳建軍端著衣服從艙里出來,驚訝道:「副長,你怎麼能自己洗衣服呢?」
梅杏兒陪著他默默走著……
「哎……」陳建軍還要說什麼,謝庭群端著盆已跑開了。
柱子坐在地上乾號著,眾學員一道道滿是怒火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門突然被推開了,打斷了他的美夢。于季東領著譚龍和幾個手下進來,雖然沒有黑西服打領帶戴墨鏡,一群人剽悍的外形也夠柱子心臟劇烈收縮幾個來回的了。
陳建軍氣不打一處來,把下發的論文集摔在桌上:「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啊?參謀長已經讓人把論文列印出來下發各單位了!」
九*九*藏*書秦思婷插話道:「不像不像,人家季東現在是中南有名的企業家了,怎麼可能幹那種沒文化的事啊?」
「本來就是,不但署上了他自己的名字,還署在你前面,對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俺娘給你家算利息太高了,這不好。」
「是啊!這麼些年真是難為她了!」秦思婷繼續道,「季東,謝謝你幫忙!」
秦思婷大喊:「你怎麼就這麼不可理喻啊?」
于季東笑道:「你看你跟我還客氣,你的戰友不也是我的朋友嗎?何況我都認她當妹妹了。」
考核結束后回到宿舍,江麗就一直躺在床上,班裡的人幾次要送她去醫院,她說什麼也不肯答應。秦思婷見勸說不成,便安慰了她幾句,領著全班去打掃公共衛生分擔區,把梅杏兒留下來照顧江麗。
梅杏兒終於抑制不住,撲進她懷裡嗚嗚哭起來……
「副長,要我說,你根本不用考慮那麼多,我覺得你當艦長才是眼前的大事,在這種關鍵時刻,採用點非常手段也是正常的!」謝庭群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陳建軍的反應,他知道自己的話對他起作用了,繼續道:「我這可都是為你好,能當上艦長那是最終目的,其他的用不著想那麼多,我的話希望你能考慮!」
「怎麼是四千呢?」
江麗來到她身邊,把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秦思婷急了:「爸,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梅杏兒被退學嫁給那個農民吧?」
梅杏兒和秦思婷遠遠就看見學校大門外圍了很多人。
秦思婷高興地跳起來:「真的?爸……」照他臉上親了一口。
梅杏兒喃喃自語:「不會了,他們永遠也不會走到一起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是剛才那顆消逝的流星,要離開這裏了,不是去嚮往的部隊,而是回家,回到那個偏僻的小山村。事情的結果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那張彩禮的收條的確是她簽的字,四年前她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柱子想阻止她上學,見達不到目的便寫下了那張梅家收他彩禮的字條,他認為有了這張字條梅杏兒就像如來佛手中的孫悟空,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掉了。梅杏兒為了避免他再糾纏自己,想都沒想就簽了字。學院認為梅杏兒簽字的時候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行為能力,畢業前分手有騙彩禮的主觀故意。況且學院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在校期間沒有談戀愛的不準談,在家有了朋友的不許在校期間主動提出分手。若梅杏兒是被逼迫的,她也應該明白組織上會給她做主,為什麼四年學習期間沒有提出來?梅杏兒百口莫辯,她知道,這張字條斷送了她的前程。
「等等!」梅杏兒喊道。
父親的臉色並沒有緩和,當秦思婷把電話遞過去的時候他也沒接,而是說出了令她震驚的話:「我答應幫你的同學,但你必須答應我和你媽,畢業留在中南。」

3

于季東吐了一口煙:「梅杏兒從今天開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你不要再去找她了。」
自打上次和梅杏兒爭吵分開后,柱子並沒有回家,而是找了間小旅館住了下來,每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獃。今天的結局來之前他就料到了,但真正變成現實的時候心裏還是無法接受。他越想越難過,越難過越覺得窩囊,感覺自己就像在追一隻受傷高飛的天鵝,攆也攆不上棄之又不甘,怎麼辦?柱子苦思冥想,覺得若要娶到梅杏兒,除非她現在退學,退學回到農村也就沒啥張狂的了,到時候嫁給他也就順理成章。可怎麼才能讓梅杏兒退學呢?他苦想數日後決定放手一搏,即使達不到讓你退學的目的你讓我難過我也不能讓你好過。
于季東向譚龍一擺手。
梅杏兒展開紙,竟是一張地方醫院的醫療診斷書,上面寫著「韌帶斷裂屬舊傷複發」的字樣。她不解地看著江麗……
那天秦思婷聽教導員說學員處已經向院領導打了退學報告,內心焦急萬分,當即向教導員請假回家。軍校管理非常嚴格,特別是畢業前夕,學員是不允許請假回家的。當教導員聽說她父親就負責本地雙擁工作並且和學院領導私交甚好時,立即就答應了,並親自派車送她趕回中南,請她父親無論如何也要幫忙。
看著梅杏兒開心的笑容,全班戰友都很高興,但秦思婷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梅杏兒的事最終解決她爸爸起了決定性作用。

5

「誰呀?」
「後勤養豬場的姜喜子!」陳建軍笑了:「我們艦上又不養豬……」
「是考上軍校後悔了吧?」
一旁的譚龍嘲笑著:「瞧你他媽那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柱子搖了搖頭,把錢塞進梅杏兒手裡,轉身走了。

7

柱子掏出一沓錢來:「這多餘的四千塊錢還給你九_九_藏_書那位大哥,俺不要。」
「俺知道俺配不上她,可她願意嫁給俺,過幾天她就要退學了,就要跟俺成親了。」
魯淮成讓競爭新驅逐艦艦長的每個人寫一篇高科技與現代戰爭關係方面的論文。這下可難壞了陳建軍,坐在家裡寫了撕撕了寫。陳敬國進門看著滿地廢紙開始揶揄他,這紙可是花錢買的,早該努力卻不努力現在又臨時抱佛腳。這下把陳建軍惹火了,埋怨他當年只顧工作不管他,致使他初中沒念完就當了兵,否則哪能費這九牛二虎之力。氣得陳敬國吹鬍子瞪眼,怨我全怨我,我也後悔,後悔當初怎麼和你媽就不慎生了你,說完進屋關上門不理他了。檯燈下熬紅了眼的陳建軍一聲嘆息,憑他這點文化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在這方面取勝對手的。第二天陳建軍把鄭遠海拉到了自己艙內開了個小灶,席間頻頻舉杯示好,全無大艦長的架子。最後引入正題說他正想寫一篇論文,題目叫《軍事高科技運用必定改變傳統海戰模式》,但苦於沒有時間動筆,這本來就是鄭遠海感興趣的話題,主動請纓大包大攬說你出思想我來寫三天後交稿你就放心吧!陳建軍心裏暗自高興,表情上卻表現得波瀾不驚,以他的性格求人的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既沒求他也沒命令他就達到了目的,這就叫領導藝術。一席話后,陳建軍終於可以把心裏的包袱放下歇一會兒了。
此時,秦思婷、江麗正陪著梅杏兒等在旅館外于季東的車內。學院調查清楚梅杏兒的事後,秦思婷怕柱子再來找她麻煩,便給於季東打了個電話,希望他能幫助梅杏兒渡過難關。于季東放下電話便連夜帶著幾個手下趕來了。
一個學員大聲喊著:「梅杏兒,快,要不及格了。」梅杏兒猶豫了一下轉身返回江麗身邊:「江麗,你怎麼了?」
柱子躺在小旅館的床上高蹺起二郎腿,嘴裏悠然自得地哼著小曲,暗自慶幸當初讓梅杏兒在字據上簽字真是無比英明之舉,小小一張紙可挽回一生幸福。梅杏兒回家一定很生氣,一段時間可能不會理他,但女人就是女人,氣不過三日,這是他娘切身體會得來的經驗。他堅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梅杏兒洞房花燭夜了。
母親心疼地去拉她:「小婷……」秦思婷執拗地不起來。
軍醫大學有嚴格規定,在校學員之間嚴禁談戀愛,如果一旦發現,輕者紀律處分,重者開除學籍。研究生隊有個學員不止一次向江麗表示好感,二人之間也有過零星接觸。梅杏兒從那天江麗對那張紙的緊張程度猜測肯定是研究生寫給她的情書。
譚龍掏出錢扔到床上:「小子,別想入非非了,這是三萬塊,回家娶個老婆過日子吧!」
「你的事兒我都管不了,還讓我管別人。」父親冷冷地說。
「你這樣一天到晚不吃不喝會把身體搞垮的!」江麗關心地說。
「你們認為不合理就不合理了?軍隊是特殊單位,有這樣規定存在就一定有它的道理。」父親不為所動。
陳建軍想了想說:「遠海,你剛上艦,眼下最要緊的任務是抓緊熟悉業務!」
梅杏兒默默地坐在操場一隅,望著滿天星斗發獃。星星不時向她調皮地眨著眼睛,一顆流星逝去,她想起了在沙礁島落難的日子,耳邊響起她和鄭遠海的對話。
陳建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要離開,「副長!」鄭遠海叫住他,「我想讓你幫我調一個兵到我們艦上來!」
于季東笑了:「看你這個哥哥像野蠻人嗎?」
人群中,柱子舉著一個寫著「聲討」二字的大牌子,手裡還拿著一個喇叭,神情激動地在那兒喊著:「學員梅杏兒,嫌貧愛富,考上軍校就要悔婚,這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這是一種騙彩禮的行為……」梅杏兒肺都要氣炸了,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陳建軍對鄭遠海能寫好這篇論文深信不疑,人家終究是研究生畢業,水平在那兒擺著呢,全艦隊公認的人才。果然,三天後論文交到陳建軍手裡,他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論文見解獨到堪稱上品,驚的是作者不光有他陳建軍的名字,還有鄭遠海的大名躍然紙上且排在他前面。他正自驚訝,謝庭群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農民怎麼了?你爺爺奶奶還是農民呢!」父親也扯開嗓門大聲道。
眾人開心地笑了。
「沒有啊!猜的。」梅杏兒見班裡沒有其他人,湊到她面前壓低聲音道:「是不是研究生隊那個小白臉給你寫的情書?」
陳建軍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你走吧!」
謝庭群看著論文,嘴裏念著:「作者鄭遠海、陳建軍……」想了想把鄭遠海的名字撕掉自言自語:「哪有鄭遠海呀?這不就一個陳建軍嘛!」手一揚,帶著鄭遠海名字的紙片飄落海中。
「哎!謝謝導水長!」戰士把論文遞到他手中端著盆走了。
謝庭群上前接過盆:「我來給你洗。」
「江麗,跳啊!」秦思婷催促著。軍校九_九_藏_書對專業以外的軍事課目要求較嚴,一科不及格也無法畢業,眼看著跳下這道高梯就要到終點了,江麗一狠心跳了下來,重重地跌倒在沙坑內。已經跑出去的梅杏兒回身看見江麗跌倒,停住了奔跑的腳步。
鄭遠海倚在欄杆上極目眺望大海,心中感慨良多。
秦思婷二話沒說一腳就把柱子踹了出去。
「把襪子脫下來,我給你洗洗。」梅杏兒說著上前去幫她脫襪子。
譚龍不失時機地按著打火機上前給於季東把煙點上,動作嫻熟配合得恰到好處,營造齣電視劇中黑社會老大的一貫派頭,眾人從柱子的表情上已經看出這場戲開局演得不錯。
海面風平浪靜,碧波如洗,180艦航行在大海上,身後拖出一條潔白的航跡,與天空的絲帶遙相呼應,相得益彰,構成一幅美妙的海天圖景。
「看什麼呢?這麼專心致志的?」不知何時陳建軍出現在身旁。
陳建軍笑了:「你只看到好的一面,其實他們的職業也是時刻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危險。」鄭遠海點點頭:「我領教過了,大海溫順的時候像母親的懷抱,大風大浪來的時候,像鯊魚的血盆大口。」
此刻,梅杏兒的心裏像打翻的五味瓶般不是滋味,自己出了這麼大的事,班長還有心思請假回家?一定是看了那張收條不願再理她了,便輕聲問:「江麗,戰友們是不特別看不起我?」
梅杏兒用埋怨的目光看著她:「江麗,你怎麼不早說呢?」
「俺不要錢,俺要人……」柱子喊著。
柱子停住腳步:「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原來她入學前是市跆拳道運隊員,在一次訓練中韌帶斷裂,她不願讓自己多年的汗水白流,還沒等完全恢復就參加了省運會的比賽,不料再次受傷。醫生告訴她這次傷情很嚴重,可能終生都無法再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江麗無奈地告別了運動員生涯,又重新回到了課堂並最終考上了軍醫大學。軍校對學員身體條件要求極其嚴格,江麗怕腿上的傷被學校知道會讓她退學,一直隱瞞著。其實她每天都是忍著劇痛參加訓練的,平時爬高腿都會鑽心地疼,這也是她入學時不願住上鋪的原因。
謝庭群的話一下捅到了陳建軍的痛處,平時自己沒少幫鄭遠海,怎麼自己需要他幫忙時他就那麼看不出火候呢?難道還要我跟他明講嗎?我陳建軍是那種隨便開口求人的人嗎?想到這兒,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你說我什麼?」父親怒容滿面。
「什麼東西啊?」謝庭群問。戰士說:「論文,副長讓送的。」
「哎,梅杏兒,不用,真的不用。」江麗阻攔著。
謝庭群也來氣了,一邊發泄著心裏的不滿一邊煽風點火:「依我看那篇論文他鄭遠海本來就不該挂名,雖然是他執筆的,可提議寫的是你,況且你正處在競爭新驅艦長的關鍵時刻。他又不牽扯提職晉級,署那個名字有什麼用啊?我看他是想藉機會出風頭,引起別人對他的注意。」
梅杏兒回頭,見江麗一臉的感動眼淚在眼窩裡打轉,上前安慰她:「你這是幹什麼呀?」
江麗的眼圈紅了,緊緊握住秦思婷梅杏兒的手。
柱子嘴角哆嗦著:「不可能,她沒哥哥。」
梅杏兒問:「班長呢?」
一絲冷笑掛在了于季東嘴角:「那好,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她不是你對象了,她是我妹妹。」
梅杏兒低著頭,不知該怎麼樣安慰他。
「梅杏兒,你能替我保密嗎?」
于季東道:「都辦妥了,以後他再不敢糾纏你了。」
「好的導水長。」戰士接過盆說,「先放我這兒,我把這份材料送到作戰處回來馬上洗。」
「五班長,不好了!出事了!」別的班一個學員推開門跑了進來,看了一眼梅杏兒欲言又止。梅杏兒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自己預感的事發生了。
梅杏兒笑了,笑得那樣開心。
「梅杏兒,別難過,學校不還沒做出讓你退學的決定嗎?」
鄭遠海一巴掌拍過去:「吹牛吧你!」
車內的江麗聞聲抬起頭來。
梅杏兒擠進人群用身體護住柱子,流著淚對他說:「柱子哥,俺家是欠了你的錢,可俺說了將來還你,你這是何苦呢!」
風和日麗,藍天點綴著朵朵白雲,一架海航的巡邏戰機從高空飛過,噴出的白煙像一條長長的絲帶,把朵朵白雲連結在一起,為天空織出一件漂亮的衣裳。
于季東接著道:「上車,我送你們回學校!」
父親無奈,問道:「你說的情況都是真的?」
而梅杏兒對這些卻並不知情。
「梅杏兒,你知道上次你幫我洗衣服掏出的那張紙上寫的是什麼嗎?」
江麗從小就練跆拳道,剩一條好腿對付他也綽綽有餘了,二話沒說一個劈腿柱子就又一次投入大地的懷抱。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軍醫大學是培養醫生的地方,怎麼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啊?還沒等他緩過神兒來,眾女兵蜂擁而上,八九人十七八隻腳就像踩一群咬人後要逃跑的蝎子,踩得柱子哭爹喊娘殺豬般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