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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遠海送我回來的?」秦思婷眼裡閃著光彩。
鄭遠海與她握手道:「久別重逢,待遇還是不見提高。」
謝庭群好像聽出了弦外之音,緊張起來。魯淮成的性格在艦隊是盡人皆知的,如果他硬頂著不放自己走,陳敬國也不會因為他一個小秘書跟他鬧翻,想到這兒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梅杏兒總在不時地悄悄打量著鄭遠海,扯出記憶里的他和現在的他對比著,尋找著細微的變化。變了?沒變。沒變?變了。記憶里的模糊已經疊加成現在的真實,越想越分辨不出來,不由得偷偷笑了,笑容裡帶著甜甜的陶醉。
「那小孩呀?挺好的,自己有宿舍不住,整天黏著跟我睡一個床。」
鄭遠海嘿嘿笑了。
「哦?」魯淮成盯著他看道,「你從哪兒能看出來?」
魯淮成接著又問:「你認為你到部隊后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秦思婷到艦上巡診,從陳建軍那裡聽說鄭遠海乘坐第二天的飛機回國,興奮得一路哼著歌回到了基地醫院,走進了值班室。
「沒有!」南克江道,「我因為喝酒,誤了緊急集合,被發配到菊花島觀通站,我以為我可能調不回來了,就給她寫信分手,她可能生氣了。」
「你是男人,在女孩子面前應該主動去結賬。」
「你這不叫服從,是盲從!」
「不,是敬畏!和平時期大多數人可能會喜歡金魚,但當海洋受到外來生物威脅時,我們最需要的還是能夠維持生態平衡的鯊魚。」
「算了,說什麼都晚了,轉業就轉業吧!原因就不說了……」
第三次來到魯淮成的辦公室,結局與前兩次截然不同。鄭遠海意識到,如來佛攥著他的手心已經張開了,剩下的就看他怎麼翻筋鬥了。
「我考慮陳副司令員既然張嘴了,你就別攔著了。」
謝庭群插話道:「有些同志怕喝酒耽誤工作!」
「話語之間還是難掩你那種霸氣。」
謝庭群心一下子涼了,站起身:「參謀長,我……」
秦思婷甜甜地笑著,淑女般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注視著這個永遠一臉壞笑,永遠也沒正形的大男孩兒。她為他的一臉壞笑而痴迷。如果他是地球,她願意做他的月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圍著他轉,把自己最美麗的月光送給他。
秦思婷說:「為大海的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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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杏兒說:「李卜克內西說過,將來勝利之日,我們可能活著,可能已死去,但我們的綱領是永存的,它將使全人類獲得解放……」
「記住,讓你當副艦長不是讓你當官。」魯淮成轉身看著眼前的海圖,一語雙關地說道,「南沙本來是我們的領海,卻沒有一副井架是我們中國的!」啪的一聲,手裡的一個井架貼畫被斜著貼在上面,力度大的像一巴掌便把這片藍色海域拍出個波濤洶湧巨浪橫空一樣。
「沒你說得這麼嚴重吧?」
「首位研究生,首位留學生,你頭上的光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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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庭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首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亂說,我本來不想說的……」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陳敬國,那意思是你非讓我說。
秦思婷回過神兒來:「別急,晚上你就能看見他了。」
「我能犯什麼錯誤啊?自打到他身邊,我處處小心翼翼,兢兢業業工作,踏踏實實做人。」謝庭群故意嘆了口氣又道:「唉!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早晚有這一天,不過我就是不甘心……」謝庭群故意以退為進。
「謝謝首長。」緊接著,謝庭群又道,「首長,我捨不得離開部隊,更希望能到您身邊工作,您無論政治水平,還是軍事水平在整個艦隊那都是這個。」伸出大拇指,「誰不誇呀?對抓部隊建設,提高戰鬥力,您有您的一套方法和理論,是做出過巨大貢獻的,東江基地的全面工作能有今天的成績,那都是您打下的底子……我從小就立志在部隊建功立業,要是能在您身邊工作,肯定能跟您學很多東西,我也想將來能像您一樣,為部隊建設、為建立強大的海軍貢獻自己的一生。」
「生拉硬套。」
「難道你沒感覺到嗎?你從入伍就在兩個極端這根鋼絲上跳舞。在咱們基地論軍齡,職務你是最快的,但挫折,你也是最多的,甚至幾次險些葬送了前程。」
南克江說:「為祖國的榮譽!」
見魯淮成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他,謝庭群突然語塞了,二人誰也不說話read•99csw.com,空氣彷彿都凝固了。過了一會兒,魯淮成拉開抽屜,把一張調令推到他面前:「我簽過字了,到艦隊報到吧!」
魯淮成口氣強硬:「不行!堅決不放!」
魯淮成站在那兒半天才抬頭看看天花板,不禁噓聲感嘆:「謝庭群,你夠有本事的啊!」
短短數秒鐘彷彿經歷了由死到生的轉折,謝庭群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卻不得不極力掩飾著情緒:「參謀長,我打心眼裡不捨得離開你。」
鄭遠海問:「那你說我將來會到什麼份兒上?」
「好!」鄭遠海起身舉杯道,「身在異國他鄉,歸心似箭,心裏非常想大家,今天終於回來了,來,干一杯!」
「行了,行了,我看你是酒還沒醒呢!躺著吧!今天幫你請假,我上班了!」梅杏兒轉身出門上醫院了。
倆人來到飯店,點上菜,鄭遠海一點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一上來便張開大嘴狼吞虎咽。
「你指誰呀?」小娜明知故問。
「霸氣,是軍人不可或缺的職業本能,在戰場上他就會變成殺氣。」停了一下又道,「可和平年代里,有的領導卻不喜歡,以致好多人雖然穿著軍裝,目光卻溫順得像綿羊。」
「去你的吧!哈哈……」梅杏兒笑得腰都彎了,「我就那眼神啊?兇巴巴的。」
「國外吃的那哪叫飯呢?這兩年把我餓的,要不是軍校管得嚴,我真想找家華人餐館刷盤子去,順便蹭點帶中國味的油水。」
謝庭群也起身接道:「對,何塞·馬蒂說過,好鋼鐵經過錘打,就發出強烈的火花!」
雖說昨晚考慮了一晚上,話早已在心裏滾了個爛熟,可到了嘴邊他還是猶豫了,他對這話說出去的後果心裏也沒底,況且部隊領導最討厭嚼舌頭的人,萬一弄巧成拙怎麼辦?在領導之間搬弄是非,這可是一步險棋,想想就夠人淌冷汗的了,要真說出去……謝庭群大腦飛速旋轉著。
秦思婷插話道:「誰跟你是戰友啊?」
當梅杏兒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走進來時,秦思婷不好意思地說:「昨晚把你累壞了吧?」
「這我知道。」
「秀竹呢?」
「嘿嘿,就要見到他了,你不高興啊?」
「什麼?魯淮成讓你轉業?小謝,你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
「我知道了。」梅杏兒一臉壞笑地道,「一定是和于大哥約會吧?嘿嘿嘿,沒問題!別說替你值一天,天天替你值班都行。」
「說!」陳敬國顯然有點兒生氣了。
秦思婷笑了:「走吧!我請你吃飯,為你接風。」
果然,他的話奏效了,陳敬國他開始刨根問底了:「小謝,走也好留也好,人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明明白白,把原因說給我聽聽……」
南克江掃視了一下眾人接道:「奧斯特洛夫斯基說過,鋼鐵是在烈火和急劇冷卻里鍛鍊出來的,所以才能堅硬得什麼也不怕,我們這一代人也是這樣在鬥爭中和可怕的考驗中鍛鍊出來的。」
魯淮成笑了:「呵呵,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走吧,好自為之。到了首長身邊,要積極工作,和首長和同志們搞好關係。」
「就因為首長調,我才不同意的,他那麼能說、那麼會來事兒,將來把首長哄高興了,平步青雲,上行下效形成一種見到領導就說好話獻殷勤,然後就能當官的風氣,那我們的部隊怎麼得了啊?到那時候誰還願意在基層踏踏實實幹工作呢?」

1

「胡說!」陳敬國臉色變得鐵青,「我給他打電話完全出於公心,讓他實事求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要顧及他老子是艦隊領導。」
秦思婷起身接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希望能得到重用。」
馬一凡舉起杯來:「來的都……都是客,誰也不……不許提不……不高興的事兒!」秦思婷舉杯附和:「來,咱們歡迎鄭副艦長學成歸來。」南克江站起來:「好,遠海回來了,高興,我就破破戒,來,干!」眾人舉杯大喊:「干!」
從單位出來,秦思婷直接到了機場,準備迎接鄭遠海。可時間彷彿是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慢騰騰地向前挪著,全然不顧她焦急難耐的心情。
謝庭群再也坐不住了:「參謀長,我知道錯了,你給我個改正的機會,我不想離開部隊,我……」
「有!」小娜湊到謝庭群耳旁,「聽說非洲有個國家地震了。」
「梅杏兒,明天輪到我值班了,可趕上我有事兒,替我一下吧?」
離開魯https://read.99csw•com淮成的辦公室,謝庭群走在路上心裏突然波瀾驟起,回顧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難道摧眉折腰事權貴是他的初衷嗎?當然不是,他也曾意氣風發,也想光明磊落,也有遠大的理想。但現實不是靠清高支撐的,真正能做到泰山壓頂不彎腰不低頭的人能有幾個呢?他深諳勝者王侯敗者寇的道理,通往理想的道路,有千條萬條,既然不能脫俗那就媚俗,等將來他成功了,頭上擁有光環的時候,今天他走過的道路便不再充滿陰暗,在別人眼裡一定金光四射、輝煌燦爛。
「好好的戒什麼酒啊?」
魯淮成放下杯一語雙關說道:「好杯碰在一起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好聽,就像兩個志同道合的人。好茶喝在嘴裏清香綿延,好喝。只可惜,好茶不留人啊!」
秦思婷敏感地捕捉到梅杏兒看鄭遠海時眼中流露出的溫情,一絲愁雲湧上心頭,酒精開始在血管里燃燒起來……
「秦始皇沒有年少輕狂怎麼會有後來的氣吞萬里河山?康熙沒有年少輕狂怎麼可能有康乾盛世?」
鄭遠海向魯淮成報到的時候,參謀長正在往一幅巨大的海圖上貼著鑽井架的畫片,頭也沒抬就下了論斷:「你好像比剛出國的時候沉穩多了。」
鄭遠海舉起杯:「年輕的士兵,拿起槍,為你的祖國而戰吧!」
「別……別打岔,聽……聽著。」馬一凡清了下嗓子接著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第二天,謝庭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魯淮成辦公室。「小謝,來,坐坐坐。」魯淮成說。他的這一態度令謝庭群大感意外,見魯淮成起身走向暖水瓶,急忙站起要替他倒茶,魯淮成擺手示意他坐下,接著倒了兩杯水遞給他一杯,謝庭群受寵若驚地接過。
眾人哄堂大笑。
「哎?梅杏兒,我倒發現你跟參謀長還真有些地方挺像的?嗯……眼睛!」秦思婷像發現了新大陸般興奮地喊著,「對,眼睛,眼神特別特別像。」
喝完酒,鄭遠海見馬一凡坐著沒動:「一凡,你怎麼不喝啊?」
梅杏兒喊著:「啊?怎麼不叫上我一塊兒去啊?」
「一山難容二虎。」
「兩個處分,和所有稱得上挫折的代價。」
「我?」鄭遠海笑了,「好好工作,報答組織的信任,黨的培養。」
謝庭群打斷道:「行了,行了,你別在那兒酸啦!還是讓遠海講兩句吧!」
「沒錢!」
謝庭群調到艦隊的喜悅還沒褪去,海軍報上刊登的一張照片又讓他心驚肉跳。照片正是謝庭群拿給鄭秀竹的那張,南克江從海里出來,懷裡抱著一個長發女子,還配了一個醒目的標題——「青年女子海中遇險,年輕軍官捨身相救」。原來南克江在菊花島勇救落水女青年,被一個遊客給抓拍了下來。這本來是一張見義勇為的照片,在他謝庭群的眼裡卻看到了另外的內容。他謊稱要向首長彙報給南克江立功受獎借走了照片。謝庭群拿著報紙百思不得其解,那張照片他明明給了秀竹,秀竹撕成了碎片扔進了海里,怎麼會又出現在報紙上呢?難道遊客寄到基地的照片是兩張?一定是兩張。萬一這張報紙被鄭秀竹看到,那他……一切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越想越擔心,心神不寧地來到太平洋酒吧,迎面碰上了小娜。
南克江說:「赫胥黎說過,沒有哪一個聰明人會否定痛苦與憂愁的鍛煉價值!」
「哦,我戒了!」南克江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傷感。
「啊?這麼說是比于大哥還重要的人物,誰呀?透露點?」
「是!」
「您也一樣。」
終於,人群中出現了鄭遠海的影子,還是那樣俊朗帥氣,永遠頂著一身明媚陽光的大男孩。
「我需要你們這些一線的戰鬥員能保持野性,更希望漂亮的海軍軍服穿在你身上,不是魚缸里供人欣賞的金魚,而是一條縱橫馳騁大洋的鯊魚。」
陳敬國看著他:「總得有點兒原因吧?」
「沒給你開玩笑,我說真的。」秦思婷爭辯著。
「啊?什麼時候?」
謝庭群嘿嘿笑了:「我實話實說,首長,您別和魯參謀長商量了,我怕……你們領導之間再因為我有啥矛盾那……那我心裏會不好受的,要是那樣我還不如轉業呢!您乾脆直接發調令得了,您放心,我會努力干好的。」
魯淮成繼續說道:「劉鐵鋼想走,我卻不願讓他走。你想留,我卻不願讓你留,知道為什麼嗎?」不等謝庭群回答又道,「劉鐵鋼將來能呼風喚雨時,天空會越來越藍,海也九九藏書會越來越藍。而你能呼風喚雨時,天空和大海也許會越來越渾濁。」
秦思婷生氣地道:「你吃吧!我結賬去了!」說完掏出錢包要走,回頭見鄭遠海只顧吃飯理都不理她,氣得把錢包放在桌上又坐下了,頭扭向一邊。
「思婷姐,你怎麼跟我客氣上了?」
「不行,調別人我二話不說,調他,不行!」說完他狠狠打進一個球。
馬一凡興奮地端起杯:「現在由我致開……開場辭!各位朋友,各位同……志,各位戰……戰友!」
鄭遠海笑了:「因為那是他們擔心自己會成為主人下一個揮刀的對象!」
「沒有,看你喝多了鄭大哥就把你扶上樓了!」
「不至於吧?我了解我妹妹,她哪有那麼小心眼啊?」
陳敬國畢竟是領導,心有城府的將軍,很快平靜下來:「小謝啊!淮成這個人我了解,他性格耿直,誤會了我電話里的意思也是有可能的,這也沒什麼,我相信他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和你過不去。不過領導之間的事你以後不要插言,更不要出去亂說,今天我也就當沒聽見。」
「她怎麼沒來接我啊?」
基地文化活動中心檯球廳內,魯淮成一桿打空,王宏業見此,借題發揮:「你心不靜啊!心亂槍斜啊!」

4

王宏業放下檯球桿:「你怎麼就不能冷靜點?老魯,老魯你冷靜點,上級的命令我們能這麼生扛著嗎?軍人還要不要服從?」
「老魯啊!小謝是有他的毛病,但總的來說是好的嘛。你不能這樣一下子就把人給看扁嘛。」
「不至於吧?你在國外難道是要飯吃嗎?餓成這樣?」
「你心裏明白。」
「你看你還像個軍人的樣子嗎?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不說就給我出去!」陳敬國終於火了。
鄭遠海振振有詞:「法國哲學家薩特有句名言,只有什麼也不幹的人,才不會弄髒自己的手!我想,只要心靈不臟,手髒了可以再洗,只要能記住它是怎麼髒的,下次才不至於犯同樣的錯誤。在部隊,要想不犯任何錯誤,其實很容易,只要循規蹈矩,尊敬領導就夠了,將來提職的時候還可能因為檔案里沒有任何污點而平步青雲!」看了看魯淮成的反應,接著道,「我很想建議您以後考察幹部的時候,那些凡是因為敢於訓練、大胆進行軍事探索所導致的錯誤能夠得到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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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麼不用成熟來評價我呢?」
「老魯啊!我贊成你的想法,也理解你不放他到上面去是擔心他帶壞上級領導機關的風氣,不過……我們也應該相信上級領導,會管好他的。」
「小謝!這些年你在我這工作也夠辛苦的,我還總批評你。」
一群年輕的心沸騰起來,一張張年輕的笑臉憧憬著自信與使命,話里話外閃著青春的激|情與光芒,彷彿不是置身於酒吧,而是遼闊的大海上。軍旗挺進,戰艦馳騁,豪情與壯志伴著浪花飛舞,熱血與生命隨著海鷗翱翔,藍天大海間將寫下他們無悔的忠誠與誓言。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首長,我是怕您生氣,其實……」謝庭群一咬牙,橫下了一條心,繼續說道,「上次您兒子提186艦長時您給魯參謀長打了個電話,他認為您是在暗示他……」
「你是諸葛亮啊?」
秦思婷早晨醒來后依然感到頭昏沉沉的,看到床頭柜上的水杯、毛巾和床頭的臉盆,隱約想起昨晚梅杏兒忙碌照看她的情形。
鄭遠海好像並沒有意識到:「梅杏兒知道我回來了,一定很高興。」
「我已經見過他了!」
秦思婷突然直愣愣地盯著她看,梅杏兒被她看得渾身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第二天下午,謝庭群坐在了陳敬國的辦公室里。
「不過……」鄭遠海接道,「金魚人人都喜歡,可鯊魚卻人人憎惡。」
陳敬國笑了:「好了,過去就過去了,你的事我和淮成再說說。」
果然,謝庭群的努力沒有白費,陳敬國不再和魯淮成商量,一紙調令下到基地幹部處。
「思婷姐,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啊?」正在值班的梅杏兒看著她好奇地問。
「鄭大哥!」見鄭遠海轉身要走,梅杏兒禁不住喊道。
馬一凡故意假裝生氣地喊著:「馬……馬一凡說過,都……都給我一邊待……待……待著去!」
「東江基地你認識的人多了,都來接你啊?」秦思婷顯然有點不高興了。
梅杏兒興奮地跑進了秦思婷的宿舍:「思婷姐https://read.99csw.com,鄭大哥回來了。」
「不,我只崇拜英雄!特別是海軍的英雄,古今中外的。」
「你以為能瞞得住我嗎?」秦思婷反問道。
梅杏兒笑道:「馬克思說過,如果鬥爭只是在有極順利的成功機會條件下才著手進行,那麼創造世界歷史未免太容易了!」
喝完酒,梅杏兒提議:「鄭大哥,給我們談談回來的感受吧?」
過了好一會兒,鄭遠海道:「克江在下面等我,我走了。」
鄭遠海、梅杏兒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秦思婷送回宿舍,扶到床上躺下。兩人一同出了秦思婷的宿舍后,鄭遠海交代梅杏兒:「她喝得太多了,你晚上照看著她點!」鄭遠海抬頭時看見梅杏兒正用火辣辣的眼睛看著他,目光也不由得迎了上去。二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說話……

2

秦思婷接過蘋果咬了一口:「真甜,哎,參謀長怎麼對你那麼好啊?」
魯淮成示意他坐下:「小謝,還記得你在艦上的時候我們兩次見面嗎?你勤勉認真,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可是到了機關,環境變了,你也變了,說實話,你不適合在部隊干。」
王宏業也急了:「盲從也好,服從也罷,我是政委,主管幹部工作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扔下桿走了。
「我什麼不懂啊?怎麼老拿我當小孩子啊?在我們農村像我這麼大早就結婚生孩子了。」
「從中得到了教訓?」
魯淮成轉過身面向他:「我代表基地黨委正式通知你,明天到186艦報到,任副艦長!」
梅杏兒並沒有意識到她眼中的變化,把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她:「吃水果,參謀長送的。」
王宏業看了看他,低頭瞄著一個球:「我實話跟你說了吧!調令已經到了,在我手裡。」
「我沒同意。」
「沒在!」小娜好像對他的到來並不熱情,這讓謝庭群心裏更加忐忑。
魯淮成繼續說道:「最重要的,要改掉以前的壞毛病,不能讓首長因為自己的秘書而名聲掃地,臨別我送你四個字——謹言慎行!」
「您批評那是對我好!不批評不進步,小批評小進步,大批評大進步嘛!參謀長,我在您身邊學到了很多一生都學不到的東西,您對部隊那種深厚的感情,積極認真的工作態度,還有對下屬的關懷照顧,這些都令我感動。」
「您的眼神,如果是對手,一定不願意和您目光相對,他會膽怯。」
「你和秀竹吵架了?」鄭遠海問道。
謝庭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昨天我去機場接的他。」
「小姑娘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這兩天真沒什麼消息?」
「哦!」鄭遠海傻傻地拿著秦思婷的錢包向櫃檯走去,把秦思婷給氣樂了,心想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真是傻得可愛。
「最近……沒誰來找她吧?」
秦思婷無奈地道:「你真是個小孩子!」
鄭遠海抬起頭:「怎麼不去啊?」
「呵,兩個極端啊?」
陳敬國被他說得心花怒放:「呵呵,小謝啊!雖然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偉大,但你的話著實讓我感動。」
秦思婷的心跳開始加速,搖手喊著:「遠海!」鄭遠海聽見有人喊他,回頭一看見是秦思婷,連忙激動地走到她面前:「思婷,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秦思婷抬頭看著她笑了:「他回來了你怎麼這麼高興啊?」
鄭遠海點頭:「我欽佩這種理論。」
魯淮成扭頭看著他:「你在給自己的錯誤找理由還是在提醒我?」
「兩種結果,一種青雲直上,將星在肩,另一種,要不了多久脫軍裝走人。」

3

「你笑什麼?」鄭遠海抬起頭來,眼睛看著她,嘴還在不停地大嚼著。
鄭遠海察覺到鄭秀竹的眼神總躲著南克江,低聲問鄭秀竹:「你們吵架了?」鄭秀竹不置可否,起身道:「你們大家先喝著,我去后廚看看。」轉身離開了。
魯淮成點點頭:「你對未來的工作有什麼想法?」
鄭遠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哎,梅杏兒怎麼樣?」
「去去去,小毛孩子瞎打聽什麼!」秦思婷說完笑眯眯地轉身走了。
秦思婷愣住了,心裏隱約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喃喃道:「對,你長大了。」
鄭遠海回來后便找到了南克江,然後強拉著他一起散步,馬路上的燈光照在倆人的身上,扯出或長或短的影子。
魯淮成輕移腳步,圍著他看了看:「你不怕這種過錯積累多了會影響你的進步?」
read•99csw.com別唱高調了,其實你留學走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你回來肩上一定會星光閃耀,破格提升。」
南克江感嘆著:「幸虧參謀長魯淮成是個重視人才的領導,不過……東邊太陽西邊雨,人無長勢,水無常形,魯淮成也不能保你一輩子。」
南克江瞪了他一眼沒出聲。
「是的!很深刻。」
秦思婷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他約我我還至於耽誤工作時間嗎?」
「乾杯!」眾人舉杯豪飲。
鄭遠海站起來大聲朗誦著:「我渴望戰鬥,渴望在戰火中得到永生,祖國的碧海藍天下,將鑄起一座無字的豐碑,那上面也許找不到我的名字,但它依然會在黑暗中閃著耀眼的光芒!來吧!年輕人,不要懼怕風浪,不要裹足彷徨,展開你雄鷹的翅膀,去迎接硝煙的洗禮,鑄造你人生的輝煌……」
「將軍同志,我想中國海軍要想迎頭趕上,就必須大踏步前進,包括裝備、人和思想觀念的全面更新換代。」
「我們是好兄弟,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要當耳旁風。」
鄭遠海拿起她的錢包打開看了看:「這不有嗎?」
「你很崇拜古代帝王?」
「我也挺奇怪的。」梅杏兒道,「你說他怎麼那麼關心我家裡的事啊?連我爸爸長什麼樣兒都問了好幾次了。」
「都叫你攪黃了,還能來嗎?」小娜白眼仁兒都快翻到眼眶外了。
入夜,太平洋酒吧燈火通明。鄭遠海、南克江、馬一凡、鄭秀竹、秦思婷、梅杏兒、謝庭群齊聚一堂。
「不,是眼睛出問題了,看人看不準了。」魯淮成答道。
「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到186艦當副長,結果偏偏如此。」
秦思婷把自己盤中的菜夾給他,鄭遠海也不推辭,向她笑了一下,就只顧往嘴裏划拉,看得秦思婷終於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梅杏兒並沒有察覺她的變化,急切地問:「哎,鄭大哥變樣兒了嗎?」
「我也覺得蹊蹺,算了,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吧!」
「哎喲!歡迎我怎麼一點也不熱情啊?換成別人早就擁抱我了。」
在謝庭群的記憶中,自從到了魯淮成身邊工作,就很少見他對自己笑,這一笑讓謝庭群心裏充滿感動。
鄭遠海還給她一個微笑,轉身離去。這個微笑讓梅杏兒也醉了,只是她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望著鄭遠海離去的身影,她也笑了,笑得面帶少女羞澀,笑得幸福洋溢在心頭。
「我……我和大家都……都是戰友啊,我就工作在部隊……旁邊。」
「我……沒在眾人面前失態吧?」
「成熟?」魯淮成回過身來,「太早了吧?似乎還有年少輕狂的後遺症!」
謝庭群說:「為人民的幸福!」
鄭遠海回頭看著她,梅杏兒眼裡閃著依戀:「你明天就要出海了,多保重!」
「干!」
鄭遠海默默地點點頭,看著二人的影子被路燈不停地拉長,縮短,再拉長,再縮短……心想,這也許就是我的未來吧!
馬一凡瞪了鄭遠海一眼,嘟囔著:「搶……搶風頭。」鄭遠海笑了,回頭見南克江沒喝便把杯放下了,問道:「克江,你怎麼不喝呀?」
馬一凡生氣地把頭扭向一邊,秦思婷也上前逗他:「貝多芬說過,卓越的人一大優點是,在不利與艱難的遭遇里百折不撓……」
「政委,我們當領導的最怕手下的秘書、司機這些身邊人打著領導的旗號對下發號施令,人家不敢問,又不敢不聽,影響太壞了!」
「想展示你的能力,讓我承認你對吧?」
鄭遠海點點頭:「你說得對。」
馬一凡悶悶不樂:「我又不是軍人!」
鄭遠海笑了:「夏衍說過,種子不落在肥土而落在瓦礫中,有生命力的種子決不會悲觀和嘆氣,因為有了阻力才有磨鍊……」
王宏業看了看他:「聽說艦隊陳副司令員想調小謝過去給他當秘書……」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歡迎你!」說著向他伸出手。
「這個……我還是不說了吧?」謝庭群故作吞吞吐吐的樣子。
梅杏兒說:「為我們的信仰!」
魯淮成舉起了手中茶杯:「不久前我送別劉鐵鋼時以茶代酒敬過他一次,今天我也以茶代酒敬你一次。」謝庭群端起杯來,手卻有點微微發抖。
謝庭群看了一眼南克江,一語雙關:「達爾文說過,必須承認,幸運喜歡照顧勇敢的人!」
鄭遠海驚訝道:「為什麼?」
「我知道您是這麼想,替您爭辯了幾句,他還大罵了我一通,所以他一直對我不滿意。」謝庭群並沒有說假話,當時魯淮成回家確實嘟囔了幾句,他謝庭群也說了句陳副司令員不是這意思吧?結果挨了魯淮成一頓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