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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咬

第一章 咬

他這句話說出來,那個一直在嘶吼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那就是說我們這些人都不是鬼,殺人的是見鬼的什麼小蟲子,他媽的,我討厭蟲子。」
唐研在汕頭街道吃著冰激凌,看著車水馬龍的車輛和人群。
無聲無息殺死十三個人的兇手,就在他們中間。
一具向後仰倒的女屍腦後有一攤近乎乾涸的血跡,但血量很少。
一夜安靜,只有大巴發動機的聲音。
刑警隊長翻看著筆錄,看著李碧嘉所作的陳述,如果李碧嘉也可能沾到細胞,那麼她所作的這份陳述,就很難說是真的還是假的了。說不定往後車那十三個人脖子上咬一口的,其實並不是江鑒睦,而是李碧嘉!而如果對張童童的推斷是對的,能在後車那十三個人脖子上咬一口的人,除了李碧嘉,還有張童童!
他發現他們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他不知道他們奇怪的眼神剛才也曾出現在他的身上。
有個男人大吼:「不要摸那個女人,離我遠一點,摸過那個女人的人去那邊坐!」他指的是中年男人身處的那片空白區。顯而易見,妖異的死狀已經讓每個人的精神都緊繃到了極點,接連不斷的死亡,不知道是病菌或是鬼怪還是人類作祟,凡是接觸到屍體和血的人都將被視作敵人。
唐研點頭,心裏卻在想,他可能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那東西只有蝙蝠那麼大,看起來有點像鳥,有一雙翅膀,顏色卻是暗灰的。黏答答,濕乎乎,更像一個破棄的肉囊,頭已經被風扇扇葉絞沒了,肚子裏面透明的汁液不斷往下滴落,古怪的是只看到它往下滴,汁液到半空就不見了,卻依然還是能聽見「滴答」的水滴落地聲。
一具具屍體就像凝固的蠟像,以各種古怪的姿勢散布在候車室的角落裡。
「現在來看,」江鑒睦看了唐研一眼,鎮定地說,「我相信不只是蟲子殺人,我們中間肯定有個人是那些『東西』的同謀。」唐研點頭:「『東西』如果只是些蟲子,是不懂得殺人滅口的。」他看向了李碧嘉,李碧嘉全身顫抖,突然抬頭看唐研:「你是說我就是兇手嗎?因為楊小姐說我是壞人,所以我就害死她嗎?」唐研溫文爾雅地微笑道:「不,我想楊小姐說出了一些也許很重要的事,所以她就死了。也許她說的線索對那『東西』不利,但是不一定是針對你們兩個的那些。」
「咚」的又一聲重響,正在大家的目光被麻雀吸引的時候,東面的一個中年婦女仰后跌倒,後腦撞在地上,濃郁的血液剎那間又瀰漫了整個地面。
候車室一角突然尖叫再起,幾個人紛紛跳開,只見一個男人指著被大家隔離的那個中年男人,那中年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偷偷靠近了這個男人,甚至用一隻手抓住了他。但濃郁的鮮血正滲透他的襯衫,順著他的衣領和衣袖往外暈染,他怪異地看著被他抓住的人,居然笑了一下:「你看,我很安全,我一點事也沒有,我不是——」他的笑容很古怪,被他抓住的那人嚇得全身僵硬,竟忘了逃脫。看著抓住自己的人半身是血,男人本能地去捂自己的脖子,結果抬起手來,他驚恐地發現滿手是血!滿手是血!
江鑒睦點頭:「兩個孩子不要著急。」
突然一片死寂,再沒有人發出聲音,就連表情也在一瞬間凝固了。
江鑒睦點了點頭:「有道理。」唐研繼續微笑,笑得很斯文:「但如果只是一群沒有思想、小得如果不是江先生這麼好的視力就看不見的小蟲,哪裡來的牙印呢?」江鑒睦臉上的皺紋微微顫動了一下,陡然揚起眉毛:「有人的牙印,就證明有人。」唐研只是微笑,更正說:「有牙印就證明有牙齒存在,如果是人的牙印,那就說明有一個『人』和這種生物有關;但在我看來,這些牙印除了能表示『是人的牙印』之外,還能有另一種意思。」
腳下另一具屍體的脖子上有呈月牙形狀排列的傷口,因為屍體的腫脹而向外張開,傷口|暴露出白色的脂肪和粉紅的肌肉。
「警察叔叔,你好好好好啊,童童要警察叔叔抱。」張童童嫩聲嫩氣地說。
沒有搏鬥的痕迹,脖子上的牙痕狀傷口並沒有撕裂動脈,但血液卻離奇地消失了,並且屍體腫脹著。
太乾淨了。
男生聳聳肩:「你不說算了,對了,上次那個遊戲,我玩通關了。那一關的終極boss其實有兩個,我們上次聯手只打死了一個,怪不得怎麼樣都出不去。」
車上還活著的十二個人被客運站保安強行關到候車室,鎖了起來。這十三條人命的驚天大案,客運站承擔不起,必須立刻叫警察,在警察沒來之前,這些人一個都不許走。
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哭,死死拉著一個年輕警察的衣角不放,警察只好把她抱了起來。李碧嘉在接受調查,慢慢地講述她剛才看到的和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其實……我昨天晚上上廁所的時候,剛要開門出來的時……時候……看見……江老先生兩個眼睛發著紅光,慢慢在後幾排的乘客那裡走來走去,好像在咬人的脖子。我……我覺得很可怕,躲在廁所里不敢出來。後來江老先生回了座位,我又等了很久才出來,那時候也沒發現後幾排的人有什麼不對。坐回我的位置后我睡不著,一直通過窗戶的倒影在看江老先生,可是他的眼睛又不發紅光了,我不知道是我的幻覺還是別的什麼……總之我覺得我很害怕……我什麼也不敢說……」她輕輕指了指地板,「後來……後來……在這裏好多人死了,剩下一個叫唐研的年輕人,江老先生說是他殺了這麼多人,唐研說……唐研說……」她突然顫抖起來,顫聲說,「唐研說人不能自己咬自己的脖子,然後他解開外套的衣領,他脖子上也有一個牙印,可是他沒有流血也沒有死……」
汕頭市。
乘客們彼此相顧,神色或驚或疑,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似乎另有什麼東西加九_九_藏_書速了屍體的腐敗,並且那個「什麼東西」侵入的並不只是腸道,而是全身。
鳴笛聲響,警車終於到了客運站。

5

「所以……是鬼……」角落裡一個年輕少女突然說,她皮膚較黑,非常瘦,穿著身白色裙子,「我覺得她……她不太對勁……」她顫抖地指著淡藍衣服的少女,「昨天晚上很晚的時候,她去了一趟大巴後面的廁所!我一直都在聽歌,我看見除了她,沒有人往後走過!」
那是什麼鬼東西?刑警隊長突然靈光一閃:「去查查坐在這空調下面會濺到這些水的人是誰?」其餘的警察紛紛後退,有個警察突然大叫一聲道:「你們看!」他正往車上刷顯示指紋的炭粉,突然之間,他剛剛塗上去的炭粉四下散開,就像塗上了一群什麼東西的身上,把它們嚇跑了一樣。
別人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脖子上分明都有一道濃郁的血液流下,頃刻之間泉水般湧出,在他們腳邊聚成很大一團。「撲通」,兩個人各自栽倒,面色慘白。
那年輕警察立刻應了一聲:「是!」
法醫用一根濕棉簽輕輕擦了擦牙痕狀傷口附近的皮膚,那上面隱約有一層黏液。
夜裡。
其次的問題就是唐研。李碧嘉和張童童都一口咬定有這個人,是個去汕頭大學探望同學的大學生,可是乘客名單里,包括售票記錄中都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唐研是誰?
李碧嘉微微鬆了口氣,沒再說話。張童童一直看著李碧嘉,看見她鬆了口氣,卻突然指著李碧嘉說:「這個姐姐肯定是壞人!她都沒有手機!」江鑒睦和唐研聞言一怔:現在的年輕少女,沒有手機的確是件很奇怪的事。只聽張童童繼續大喊大叫:「她的車票呢?她什麼也沒帶,她沒有帶錢嗎?」
乘客們被關進標有「S」的候車室,有幾個人立刻軟倒下來,瑟瑟發抖。誰也不是笨蛋,車上的乘客明顯死在夜裡,而車從來沒有停過,也沒有上下過其他人,也就是說如果有兇手,兇手一定在這些活人中間。
江鑒睦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你。」
「啊——」坐在倒數第四排的一個女生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她旁邊的中年人正緩緩地往她身上倒來,脖子上靠過道那邊,赫然有個新鮮完整的牙印,血浸透了他的黑色西裝,沿著袖子滴落下來。
唐研反問說:「因為我有牙齒?」
候車室里再次沉默,此刻距離他們被關進候車室已經半個小時,出了三條人命,警察卻還不來,保安聽說裏面死了三個人竟然躲得不知所蹤,候車室里再次死一般寂靜。

2

五分鐘之後,有人表情慢慢開始變化,一個中年男人不停地用眼角看著身邊的年輕女子,說不上是什麼神色,既猶豫又恐懼,卻又夾帶著一兩分詭異的笑容。那是一種比幸災樂禍更陰森恐怖的眼神。
后三排的座位下都是半凝的黑血,流到倒數第三排就凝結了,無法往前流。車座椅上、扶手上甚至是車窗玻璃上,都有濃郁的血液流過的痕迹。
這樁案子被命名為「夜行大巴二十人死亡案」,它被列入了無法偵破的案件名單。
江鑒睦也眼神很明朗地微微一笑,神情坦然:「世上沒有鬼。」
她一句話沒有問完,五指還緊抓著那中年男人的頭髮,便一頭栽了下去,倒在他身上,長發傾向一邊,露出脖子上一個分明是人咬的、新鮮的牙印——新鮮到連剛剛翻起來的嫩肉都很清晰,像剛被什麼東西鉤出來一樣。
剩下的七個人頓時紛紛注意去看血泊中的中年婦女,過了一會兒,地上的血跡消失了,只有在中年婦女撞到地面的後腦附近,有一攤不大的血跡。唐研立刻走了過去,再次伸出指頭摸了摸那血跡,出聲道:「這些是血。」江鑒睦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具屍體:「但是剛才那些濃得過分的東西不是血,倒像一點一點極小極小的蟲子聚在一起,一旦散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想那些殺人的小蟲子現在就在我們附近,甚至是我們身上,我們卻看不見。」
簡直就像昨天深夜,在這車后三排下了一場血雨。
李碧嘉和張童童面面相覷,臉色蒼白,眼神之中充滿恐懼。
左邊路燈的光映在右邊車窗上,右邊路燈的光映在左邊車窗上。只映得玻璃之外的地方分外黑,伸手不見五指。
候車室里全部的屍體都腫脹著,最容易出現腫脹的腹部,並沒有腫脹得更加明顯。
隨著年輕少女的話,淡藍衣服的少女嚇得面色蒼白:「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走過去的時候,人都還是好好的……」
沒有太多的血。
隱隱約約的,並不太疼。
也許是兩個人理智的對答讓候車室里的氣氛鎮定了不少,終於有個人插嘴說:「在我們之中肯定有一個人是兇手,昨天在車上害死了十三個人,現在他還在我們中間,不知道……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害死了剛才那個女的。」他力圖鎮定,卻仍忍不住聲音有些變調。這句話說出口,也彷彿說出了所有乘客們的心裡話,大家都微微鬆了口氣,看向彼此的目光不再那麼猶豫變幻。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車到達汕頭。
到底是誰咬的?莫非真的是無形無影的鬼?沒有牙齒的江鑒睦、沒有行李也沒有錢包手機又沒有牙齒的奇怪少女李碧嘉、突然出現的奇怪女孩張童童,唐研對他們三個人的態度一直都很溫順平和,卻突然對著江鑒睦笑笑,問道:「江老先生認為,咬人的究竟是誰?」
江鑒睦和唐研互視了一眼,目光從李碧嘉和張童童身上掠過,另一個還活著的是一直在旁邊瑟瑟發抖的中年男子,他目光渙散地望著地上的一具具屍體,顯然已經精神崩潰,只怕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李碧嘉楚楚可憐,張童童躲在唐九-九-藏-書研身後,偷偷地看著李碧嘉。
夜色很濃,周圍一片寂靜。
剛才,誰也沒有動過!
過了半個小時。

1

第四個人。這次大家的神經似乎分外鎮定,經歷了幾個人詭異地死去,大家陷入出奇的沉默中,似乎在等待下一個倒下的是誰。
法醫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進了飄蕩著冷霧的停屍房,那裡每一具屍體都已經清洗乾淨,做完了解剖,每一道傷口也全都這樣隱約露著白色和粉色的組織。
那是副什麼樣的牙齒?唐研檢查過躺在旁邊瑟瑟發抖已經半昏死狀態的中年男人,他缺了一顆牙齒,顯然不符合死人脖子上的牙印條件。放開那個中年男人,唐研回頭對江鑒睦、李碧嘉、張童童微笑:「可以拿下你們的假牙和牙套嗎?」
一切和普通的大學生聚會一樣。
警察聽著她離奇的講述,面面相覷,不知該信還是不信,做筆錄的尷尬地停在那裡,只聽她繼續說:「看到唐研脖子上的牙印,江老先生突然變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臉上都冒出了很多像那樣……」她指了指地上人皮上的黏液,「那樣的東西,噴到唐研身上,江老先生之後變成了一張人皮癱掉在地上,我們尖叫起來,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然後你們……你們就進來了。」
二十具屍體被陸續辨認出身份,刑警隊長一一對著名單問道:「乘客名單上的江鑒睦到哪裡去了?」李碧嘉輕輕指了指地上,警察仔細一看,倒抽一口涼氣,地上是一張人皮,蜿蜒地鋪在地上,五官空洞的孔洞里緩緩流出和那隻風扇里的怪鳥一樣的黏液,也是流出來不久就奇怪地消失了。
正在大家鴉雀無聲的時候,江鑒睦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些好像不是血。」
他獃獃地站在那裡,在發現那個女人身上的血消失的瞬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脖子左側,在襯衫衣領下的隱秘角落傳來了一陣針刺一樣的疼痛。
「我想這是一種稀罕的狩獵。」唐研在候車室詭異的沉默中靜坐了一會兒,挪了一下書包,在其他三個人各自沉思的神態中微笑著說道,「如果把那些消失的血液當作是一群吸血後分散的小蟲,而我們看見『鮮血』流出來應該只是小蟲子從人的身體里吸完人血后湧出來的情景,那麼從昨晚到現在,死去的人都只是某一種未知生物的食物而已,就像傳說中的吸血鬼,那『東西』在狩獵。」
「隊長,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公安局裡,正在收拾檔案的警察拿著乘客名單,指著上面一行,「司機說,張童童是通過媽媽的關係沒有買票就上車的,所以她沒有固定位置。因為小女孩在過道里跑來跑去,很不聽話,司機把她托給了自己的朋友照顧,他的朋友姓黃,坐在倒數第二排,張童童坐的位置不是在他的左手邊,就是他的右手邊。但後面幾排乘客不是全都死了嗎?張童童為什麼安然無恙?雖然說在風扇空調正下方的是江鑒睦,可是張童童曾經在過道里跑來跑去,也可能跑到那個位置附近啊。」接著他又指著過道另一邊,「還有,你看在江鑒睦的另一邊,不就是李碧嘉嗎?如果她站起來站在過道上,那豈不是也正對著空調的大風扇?」
有個年輕人走到倒下的女子身邊,按了按她的頸動脈。「她還沒死。」他抬起頭來揚聲問道,「哪位的領帶借一下?」

4

他們的膚色慘白,身體扭曲腫脹,散發著古怪的氣味。
警車中——
楊慶潔一直站在唐研身邊,張童童沒有看她,她卻看了張童童幾眼,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張童童驚訝出聲:「你……你……」看著驚恐萬分的她,唐研吃了一驚:「楊小姐?」楊慶潔卻不理他,指著張童童自顧自地說:「我上車的時候沒看到她,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聽到她的話,大家疑惑起來,都看了過來,張童童細聲細氣地說:「我比姐姐早上車,是我媽媽送我上車的。」楊慶潔忽地指著李碧嘉和張童童,大聲說道:「胡說,你們兩個肯定不是好人!一個沒有行李也沒有錢包,另一個根本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要不然你坐在我根本看不見的地方——」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唐研剛剛呼喚了一聲「楊小姐」,卻見濃郁的鮮血從楊慶潔嘴裏涌了出來,她向前撲倒,微微抽搐了一下,立刻不動了。她的脖子並沒有牙印,但嘴裏冒出來的「鮮血」卻彷彿要把她整個人吞沒,過了一會兒,楊慶潔全身僵硬,伏在大家腳下,那些「血」消退得乾乾淨淨。
「啊!」遠處有人叫了起來,江鑒睦和唐研很快發現女人身上的血消失了。唐研走過去蹲下,伸手一摸:她死了。
剩下五個人。
有黏液,從她的嘴角流出。
「除了能表示『是人的牙印』之外,還有另一種意思,就是『很像人的牙印』。」唐研神色自若,「就如江先生所說的,有人的牙印就證明有人,那『很像人的牙印』就是證明有『很像人的東西』存在了。我不知道小蟲和那『東西』有什麼關係,或者那些小蟲就是那『東西』本身,但無論是有一個人和吸血怪蟲有關,或者是有什麼『很像人的東西』和吸血怪蟲有關,要在人的脖子上咬出這樣的牙印傷口,顯然就像江老先生說的,必須要有一口好牙。」他補充了一句,「和屍體上傷口形狀吻合的好牙。」
男生奇怪地看著他:「怎麼這表情?吃完飯咱們去網吧上網聯機吧!」
「快快快,那裡有個不知道什麼的東西!」五六個警察在客運站保安的催促下翻上那輛出事的客車車頂。車頂那裡已被撬開,在空調風扇扇葉中間卡著一個古怪的東西。
在所有死去的乘客身上,法醫都找到了殘餘的這種消化器官的細胞,死亡之謎被解開了。被|操縱的江鑒睦九-九-藏-書咬破乘客的脖子注入消化細胞,細胞吞食血紅細胞后湧出,回到江鑒睦身上。這種奇怪的細胞居然能操縱人的思維,控制人的語言和行為,真是聞所未聞。並且,這種細胞聚集起來,似乎能形成像牙齒那麼尖銳的東西,江鑒睦的那張人皮上居然附有一排奇怪的黃色小牙,形狀呈鋸齒形,排列和數目與人的牙齒完全相同,並且可以縮入牙齦中不被人看見。
而血,就是從那咬破血管的牙印中,慢慢流出來的。
江鑒睦揚起的眉毛微微皺在了一起,那是個古怪的表情:「還有什麼意思?」
司機從深夜三點開始接班,到五點半時已經昏昏沉沉,遲鈍地轉頭喊:「汕頭到了,下車下車……」突然他噎住了聲音,雙目大睜望著車後面——
「啊……啊啊啊……」突然有個人驚叫起來,「你……你的脖子……」
這很奇怪,這些人里有的死亡不到一小時,也許屍僵偶爾會在死亡后十分鐘出現,但發生屍體腫脹卻一般要死亡三到六個小時后,由腸道細菌引起屍體腐敗,才會逐步引起屍體腫脹。
「打電話去問防疫站或大學生物老師,查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大家後退,不要隨便進去!」
最後一排的乘客覺得似乎有水滴了下來,睜開眼睛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什麼就又閉上眼睛繼續睡。
李碧嘉緩緩地點頭,刑警隊長搖搖頭說道:「繼續給她做筆錄。」江鑒睦的人皮雖然就在地上,可警察依然不相信李碧嘉的說辭。接著刑警隊長接過乘客名單,喃喃地念,「唐研,唐研,不對,乘客名單上沒這個人啊,」他疑惑地看著李碧嘉,「你沒記錯名字?」
那麼小一隻麻雀,根本不可能流出那麼多血——幾乎把自己淹沒的血。
「哦?」唐研微笑說,「如果是人咬的話,她怎麼會沒有發現?江先生不信世上有鬼嗎?」
前排的乘客打著哈欠起來,看見司機突然臉色慘白驚恐萬狀地看著車后,不免也紛紛起身往後看——
唐研看著橫屍在地上的女人:「我也相信世上沒有鬼,可是那些血到哪裡去了?」
他的咽喉發出了一些極低的聲音,他確認沒有被任何東西咬到,那個女人只是從他身上滑下去而已,他還是個人!還是個正常的人!

3

江鑒睦聽而不聞,他站了起來走過去看那些血。「很奇怪,就算是動脈被咬破,人要失血而死也是很罕見的。」唐研跟著過去,他伸手沾起了一點新鮮的血液,「而且動脈破裂的話,應該隨心跳往外噴射,要流出這麼多血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怎麼會這樣突然流出大量血液,立刻死亡?可是傷口根本沒有那麼大。」他仔細看著兩個男人脖子的傷口,因為是新傷,皮膚彈性還很充足,傷口的形狀並不明顯,但和前面那些屍體清晰的牙印並不相同,倒像是被戳了一排牙籤大小的血點。
這是個非常古怪的案件,也許會是他一生中遇見的最古怪的一個。
他沒看見,抱著他的張童童慢慢張開了嘴,從她的第一排牙齒后,伸出第二排黃色鋸齒形的利齒,慢慢地往他的后脖子上咬了下去。
就在這時,候車室里傳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有鬼啊!——」那是個孩子的聲音,警察大吃一驚,馬上越過幾道攔車的鐵欄杆沖向候車室。打開門的時候,赫然就是兩具屍體,嚇得開門的年輕警察緊跟著倒退三步。候車室中屍體遍地,只剩下一個當眾大哭的女孩子、一個全身發抖的年輕少女,還有一個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
夜景流離閃爍,每個城市的夜都很美。
楊慶潔死了。
大巴里只有冷氣扇轉動和發動機的聲音,咯吱咯吱的,很不穩定。
那女人就是剛才坐在倒數第四排,發現身邊的乘客死亡的那位,她一直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中,突然看到那人的眼神,再低頭一看,自己坐的椅子下面有血,再一抬手,突然發現滿手濕潤,濃稠的血液順著她的無名指、小指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已經形成了好大一攤。「啊——」她尖叫起來,「我要醫生!我要醫生!我要死了!我被什麼東西咬了!我被人咬了……」聲音突然中斷,候車室里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大家都靜靜坐在那裡,以一種冷靜的姿態觀察著她。女人突然明白——這些人害怕她身上附魔或染病,這些人在發現她流血的時候就不再把她歸為「同類」,現在她要死了,他們在小心地觀察她將怎樣死去,並以之作為保命的經驗!他們想要看她死!女人撲向了離她最近的那個中年男人,纖長的五指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大喊道:「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流血了?」
「這可不是吸血鬼。」江鑒睦坐得筆挺,一點兒也沒有老態,「咬這一口的人牙齒真好。」
空調大巴。
究竟這些牙齒是被奇怪的細胞黏附之後長出來的,還是江鑒睦本來就有的?這讓研究這件怪事的科研人員迷惑不已。
「隊長!隊長——」警察衝進刑警隊長的辦公室,喘著氣大叫,「送張童童去爺爺家的警車不見了,開車的小陳,怎麼打電話都沒有回應!還有李碧嘉……李碧嘉……」他滿臉恐懼地說,「汕頭市明江區百歲里三十三棟707,這個地址……查無此地……查無此人……」
但是沒有血。
他的目光和江鑒睦碰了一下,轉向李碧嘉和張童童,語氣溫和地說:「大家最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牙齒。」他的語氣一直都很溫和,李碧嘉呆了一下,張童童滿臉的不情願,江鑒睦卻張開了嘴,裏面是一副整齊的假牙。李碧嘉也慢慢張開嘴,嘴裏居然也是一副假牙,張童童嘴裏的雖然不是假牙,卻戴著牙套。唐研讓大家檢查過他自己的牙齒,他的牙齒健康整齊,沒有蛀牙,但是長得像標本那樣整齊的牙齒卻未必能咬出那麼鮮活的傷口。大家仔read•99csw.com細看過傷口之後心裏都有共識:要咬出這麼切口清晰連淤痕都很少的傷口,也許要有一副鯊魚般的尖牙,但按傷口上這牙齒的排列以及切齒、犬齒、臼齒的數目看,顯然是人咬的。
為什麼不能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
刑警隊長一怔:「那就是說他們三個都可能被那細胞消化器官附身?快去查李碧嘉和張童童現在在哪裡!」
他背著書包,穿著休閑鞋,戴著無框眼鏡,氣質斯文,面容清秀,正在和所有年輕人一樣悠閑地吃著漢堡包。他對面坐著的朋友,頭髮用髮膠弄得豎起,穿著紅綠相間的球衣,帶著個籃球,十分新潮。
唐研聞言微微一怔,皺了皺眉頭,看著手裡的玻璃瓶:「不止一個?」
江鑒睦走到李碧嘉面前:「李小姐,可以看看你的車票嗎?」李碧嘉臉色蒼白:「我的車票上車查完就扔了。」江鑒睦牢牢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那可以冒昧看一下你的錢包嗎?」李碧嘉臉色更加蒼白:「我沒帶錢包。」唐研微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姑媽家不用帶錢?」李碧嘉點點頭,卻再沒說話。江鑒睦追問道:「你姑媽家的地址是哪裡?」李碧嘉很快地回答:「汕頭市明江區百歲里三十三棟707。」江鑒睦點了點頭,沒再問下去。
為什麼終極boss只能有一個?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他娘的,放我出去!」有個人突然扯起嗓門大聲號叫起來,很快那聲音就沒了理智,只剩下些野獸般的嘶吼。顯然他已經絕望了,只是用嘶吼來對抗恐懼。
經科學研究人員檢驗,那些棉簽上的黏液是某種生物的消化器官,但消化方式很奇特,這些消化器官的細胞比尋常細胞都大,它的消化方式有點像原始的單細胞生物,一個細胞吞下另一個細胞,慢慢地將它化為自己的養分。而最奇怪的是,這些消化液居然是活動的,能夠四下爬動,如果不是研究室里的紫外線和紅外線雙重攝像,差點讓這些細胞爬滿科研人員的身體。
「唐研,你一直都很神秘。」那新潮的男生說,「你到底是哪個大學的?網上認識三年了,還不告訴我。」
又過了十分鐘,一隻麻雀飛到候車室的窗戶上,停了停,似乎覺得氣氛不對,倉皇地就要飛走。剛剛飛起,便重重地跌了下來,「咚」的一聲跌進房裡。隨著東西墜地的聲音,大家齊刷刷轉頭去看,那麻雀就在剎那間淹沒在一片鮮濃的血液里,已經死去,過了片刻,血液再一次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長途客運站的保安上來查看。然而,除了十三具屍體,車裡乾乾淨淨,已沒有一絲血跡。
沉默的時間壓抑而瘋狂,每個人的眼神似乎在變化、在移動,卻又似乎並沒有變化。
車后三排——猶如浸在血池裡,后三排的乘客都還坐在椅子上,沒有人起來,全部閉著眼睛。坐在左邊的乘客往左邊傾斜,坐在右邊的乘客往右邊傾斜,所露出的脖子上都有兩排牙印。
「啊——」
這是個驚人的案件,做外圍走訪的警察將候車室圍了起來,技術科的資深法醫帶著一個金屬提箱輕輕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換了鞋套。他慢慢打開候車室的大門,裏面靜悄悄的,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年輕人怔了一下,他約摸是個學生,氣質斯文,皮膚白皙,戴著無框眼鏡,背著個書包。「她還沒死,只是失血過多。」
隨著李碧嘉和楊慶潔開始拍打自己的身體,乘客們紛紛開始拍打自己的身體,彷彿都能感覺到那些微小的蟲子似的。突然「撲通」一聲,一個老人驟然倒下,原來他已經死去很久了,剛才因為椅子的震動而摔倒。這一倒令候車室里靜了下來,嘶吼的男人一拳一拳地捶著大門,他的聲音早已嘶啞:「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吼聲一聲比一聲低,最終直至無聲,他安靜下來的時候,那詭異的「血」又淹沒了他,流了一地。
那老人西裝革履,坐得十分端正,七十歲上下,人很瘦削但是骨架寬大,想必年輕的時候必然是個威嚴的人物。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先生是……」
車頭遠光燈的白光,照著車外漆黑一片的高速路面,司機叼著香煙開車,駕駛台上熒光色的指示燈在夜裡分外清晰。
張童童正在被警察叔叔送回她在汕頭的爺爺家。
中年男人大叫一聲,極其恐懼地將她推開,她脖子上的血染了他一身。而就在同時,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退開,安靜地遠離他,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個空白區。
江鑒睦脫下假牙,他的牙齒早已掉光,連一個牙齒都沒有;李碧嘉猶豫著卸下假牙,她居然也一個牙齒都沒有;張童童不會拔牙套,唐研檢查了一下她的牙齒,齒形和牙印不合,張童童的牙齒也比較小。
年輕的警察接住湊上來要抱抱的張童童,心裏想,現在這麼乖巧的小孩已經不多了。
過了午夜十二點,車上的人就三三兩兩開始睡覺,整個下午都在過道上跑來跑去的小女孩也安靜了下來。
一個小女孩恐懼地走過來拉住唐研的衣角,閉上眼睛不敢看死人的畫面,全身發抖。唐研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但在這一刻鐘內又死了三個人的地方,他又能安慰女孩什麼呢?「你叫什麼名字?」「張童童。」「爸爸媽媽呢?」「媽媽叫我自己坐車去找爺爺,爺爺會在車站接我。」唐研嘆了口氣,微笑地把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身邊:「別怕。」張童童就那樣坐在了唐研和李碧嘉之間,李碧嘉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李碧嘉一眼,卻都沒有說什麼。
沒有倒下的人目光都流露出恐懼,有人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唯恐它突然之間長出一個牙印出來。乘客們緊握拳頭,在他們眼中,不是剩下的九個人里有誰是鬼,而是除了自己,人人都是鬼。
江鑒睦點頭,嚴肅地說:「活著的人必然有一個是『那東西』的同謀,我們中間,只有你有符合的牙齒,我雖九*九*藏*書然驚訝,但是不得不相信是你。」
在一片異樣的寂靜中,法醫向前走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從倒在他腳下的那具屍體開始,逐一開始檢查了起來。他慢慢為屍體搜身,檢查他們的傷口,逐一登記,做好簡單的標識,隨即指示將屍體運走。
顯然,黏液是某種生物器官的一部分,很有可能就是在空調大巴里被風扇扇葉絞死的那個怪鳥的一部分。怪鳥死了,它的消化器官卻不但沒死,還依附在人身上,不斷地尋找下一個「食物」。
江鑒睦和唐研在談話,被人無聲隔離的中年男人可沒有在聽,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向人群接近,他想要抓住每一個人,要讓每一個人知道他沒有事,他沒有得傳染病,沒有中邪,也不會死!就在他悄悄向一個年輕女孩靠近的時候,突然發現,剛才那滿身鮮血的女子身上的血消失了,只剩下一具慘白的屍體和脖子邊的一排傷口。
第三個問題是那些細胞以江鑒睦的身體為家,在傾巢湧出后,現在究竟到哪裡去了?聽說它們撲向了唐研,那麼消失不見的唐研又在哪裡?難道整個都被消化了?
唐研也很留心李碧嘉,微笑地問楊慶潔為什麼要注意李碧嘉,楊慶潔說因為她沒有行李,她覺得她很奇怪。大家一下留意起來,李碧嘉果然沒有行李,楊慶潔補充說她懷疑李碧嘉是偽裝乘客的小偷,所以一直很留意在觀察。然而車上沒有行李的乘客還有兩個,都是中年男人,都把錢包塞口袋一個人上車,也不能說沒帶行李就一定是小偷或是兇手。再看李碧嘉滿臉驚慌,她氣質溫柔斯文,只像個受害者,要知道剛才人死的時候她動也沒動過,除非她真的是鬼,否則怎麼可能這樣殺人?
不過四五步的距離,卻讓他的心徹底涼了。
刑警隊長懷疑地看著李碧嘉,感覺十分荒謬:「按你這樣說,剛才有兩個怪物在這裏自相殘殺,一個變成了一張人皮,另一個不見了?」
滴答。
在眾人的目光中,唐研問李碧嘉:「同學,你是要去汕大嗎?」李碧嘉輕聲回答:「不是,我要去姑媽家,只要坐一個晚上的車,所以沒帶行李。」唐研點點頭,望著血液又已再度消失了的那兩具屍體,輕聲說:「遇到這種事真倒霉。」李碧嘉點了點頭,繼續沉默不再說話。
令人毛骨悚然。
一個年輕人正在麥當勞和朋友聊天。
車燈不停地掃著地面,地面時不時閃現出一條條不知是裂縫還是油漬的Z字形回痕,車身不住地顛簸,路邊隱約有許多車禍撞塌的欄杆,大巴仍舊開得很快。
自駕駛台往後,便是一片黑暗。
年輕少女的面色難看起來,張嘴想反駁,這時江鑒睦抬手打斷了兩個少女的爭論:「大家還是說說昨晚都聽到了些什麼,說出來也許能儘早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首先說,自己年紀大了,雖然身體很好,但是聽力已經不行了,他什麼也沒聽到。唐研接著說他聽到滴水的聲音。接下來的七個人,有三個都說聽到滴水的聲音,三個說什麼也沒聽見,還有一個說一直在注意空調扇葉的風扇壞了的雜訊。剛才爭吵的兩個少女一個叫李碧嘉,一個叫楊慶潔,都是大學生。李碧嘉說她睡著了什麼也沒聽見,楊慶潔卻說她一直都在注意李碧嘉,李碧嘉中途去了一趟廁所,而且一直沒有睡覺,睜著眼睛看窗外。
死亡二十人。
「世上沒有鬼。」江鑒睦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似乎很可靠,唐研卻點了點頭,微笑說:「不管是不是鬼,只要不是隱形的東西,那殺死十三個人的『東西』,就在我們中間。」
他把棉簽收進了試管中。
坐在風扇位空調下面的正是江鑒睦,他的整個身體內部,不僅僅是血液,連骨頭都被這種消化方式消化了。而車上的其他乘客僅僅是血液被吃掉了,可能那活動的器官侵入人體后基於某種方式融合了人類的大腦,也開始學會了挑食。
問過李碧嘉之後,活下來的幾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她傷在脖子,有領帶也沒有用的。」候車室里突然有個蒼老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候車室里緊張的氣氛很奇怪地淡了很多,大家都看著突然開口的老人。
老人點了點頭,年輕人坐到他身邊和他攀談起來。這位老人是退役的空軍飛行員,當年駕駛的是戰鬥機,姓江,名字起得很古樸,叫鑒睦。這位年輕人姓唐,單名研,是某大學三年級的學生。兩個人都從深圳乘車去汕頭大學,一個是受邀去演講,另一個去找同學。說起昨晚的詭異兇殺,江鑒睦說他一直都醒著,沒有聽到什麼。唐研說他睡了,但是似乎聽到有滴水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倒數第二排的乘客也覺得似乎哪裡在滴水,扭過身體看四周,車裡車外都一片濃黑,只有路燈的倒影,其餘什麼沒看出來,於是也心想大概是空調在滴水,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候車室陷入沉默,沒有人願意惹上嫌疑,都不說話。唐研的目光被坐在人群里的一個年輕少女所吸引,那少女二十歲左右,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服,戴著條細碎的白金項鏈,看起來十分淡雅秀氣。他看著她,那少女似乎還很恐懼,避開他的目光,稍微坐遠了一點。
深夜三點,深汕高速公路。
候車室里一片死寂,看著地上的屍體,除了遠離那個染血的中年男人,人們已經沒有氣力發出更多的聲音,有幾個退到門邊的人突然用力敲門,狂喊:「放我們出去!」有個人再次昏倒,剩下的除了沉默,還不斷地摸自己的脖子是否有牙印。
「啊——啊——」整車的人都跟著尖叫起來,一窩蜂往車門口擠,有個小女孩跌倒在門口,被人踩了幾腳,哭聲驚天動地。有個稍微鎮定點的乘客把她拉起,片刻間,這輛空調大巴上還活著的乘客逃得乾乾淨淨,連嚇昏的也都被朋友快速拖走了。
唐研微笑,玩著手裡的一個瓶子,瓶子里是一些透明的黏液:「很普通的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