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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 第三節

夜叉

第三節

念又點了點頭,扔掉樹枝,又把唐澤架起來,朝中間的某個石洞而去。
火光升騰,肉香四溢,陰冷的山洞有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你們……平時都是這麼生吃東西么?」唐澤舉起瘦肉,問。
最簡單的生活常識,讓這群長著黑毛的大傢伙個個如獲至寶。
唐澤抬起頭,為難地看著念。
念不解地看著不對肉動口的他,或許在念的眼裡,這是無上的美味。
「咿咿……嗚嗚……」
「樹枝,石頭,幫我拿過來!」唐澤指著那邊,試著跟念說。
唐澤艱難地湊過去,辨認了半天,才認出對方劃出來的,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念」字。
這裡是「念」的家?!
念顧不得燙,兩口便把手裡的肉全部咽下了肚。
念愣愣地看著他,也看著他手中的肉塊。
坐到地上,他三兩下用石頭壘起一個灶台,把枯枝折斷放進去,拍拍手,而後伸出左手食指,對準枯枝的中心,閉目默念。
大個子們嘰嘰咕咕地交談一陣后,一窩蜂跑出了洞口。
沒過多久,念回來了,肩上扛著某種獸類的一條腿,手裡還捏著把開著紫色小花的青草。
「你叫『念』?!」他試探著問。
濃烈的腥膻之氣刺|激著他的嗅覺,儘管他很飢餓,可是,他實在沒有辦法學原始人茹毛飲血吃生肉。
那個傢伙,轉過身,一把抓住伸向唐澤胸口的巨手,用力朝外一甩,便見那大個子悶聲不響地朝後頭飛開了去,撞得一塊大石都裂開了口。還沒回過神,這傢伙又縱身躍起,猴子一樣落到另一個同伴身後,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耳朵,用力一扯九*九*藏*書,拉下了半塊肉。
地面突然一陣震動,雜亂地呼嚎從洞口裡便開始彙集,像初學人話的嬰兒在胡亂髮著單音節詞語,不過嗓子卻是粗啞可怖多了。
抹去頭上的汗珠,唐澤長長吁了口氣,坐起來,朝傷口上看去。
唐澤抱著斷腿,倒在了在草墊上。
念把唐澤拖到那堆草墊上,便轉身大步出了洞口。
念回頭,朝他指的方向走去,一口氣抱起所有唐澤想要的東西走回來,放到他面前。
這回,唐澤沒有感覺到殺機。
念站起身,跑到洞口,用只有他們才聽得懂地語言跟洞口的人影交談,並不時回頭看看唐澤。
唐澤警惕地看向洞口。
燒心的灼痛在傷口上爆發,還摻雜著止不住的奇癢。
謝天謝地,原來這傢伙是聽得懂人話的。
轉眼間,銳利如刀的尖指已在咫尺之外晃動,每一下都滲著想撕裂自己的慾望,唐澤虛弱地揮起手臂去阻擋。
「該死……」
他以為自己會活活痛死,可是,漸漸地,錐心之痛竟慢慢褪去,傷口上好像旋起一股清涼的風,溫柔小手般輕輕撫摸著,越來越舒暢,什麼疼痛什麼傷口,都在這種奇特的「撫摸」下,漸漸消失。
做妥這一切,念站到了一旁,安靜地看著唐澤。
於是,他教他們如何壘灶,如何真正地把火這個東西利用起來,如何把食物煮熟了再食用,而他最看重的武器,他的長劍,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擔當了砍柴劈樹的工作。
唐澤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來,額頭上憋出來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看著在自己面前累九九藏書積成小山的生肉,還有後頭那群興奮地跳來跳去的怪傢伙,唐澤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雖然唐澤依然聽不懂這些似人非人的怪傢伙的語言,但是藉助著簡單的手勢和動作,他漸漸能與他們溝通了。也知道了在他到來之前,這一大群人過的就是跟原始人無二的生活。他們雖然會生火,可是火對於他們的唯一用途就是點著火把照明,真是暴殄天物。
低沉的怒吼在身旁響起。
念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又指指地上的肉腿。
他不是傻子,明白如果不遵從這些傢伙的意願,自己很可能身陷再次被撕裂的危險。
把肉腿扔到唐澤面前,念坐下來,把青草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嚼了一會兒,隨後啪一聲吐在掌心,又把這團混著唾沫的草糊不由分說地抹到唐澤的斷腿上。
念點頭,走上前,拽住肉腿上的一塊,輕輕一撕便取下一塊精瘦肉,丟到唐澤懷裡。
念取過唐澤烤好的熟肉,一一分發到同伴們手裡,示意他們吃下去。
念沒有反應,小心地照顧著火苗,直到它熊熊燃起。
念似乎讀不懂唐澤的眼神,把他抓著瘦肉的手朝他嘴邊一推。
舔舔嘴,他過去把剩下的那一整條腿都拿了過來,斯成一塊一塊擺到唐澤面前,指著火焰。
腥鹹的汁液蹭到了唐澤的嘴唇上,吃慣了紅酒牛排的他,被這最原始野蠻的味道熏得想吐。
裊裊青煙從枯枝里升起。
唐澤詫異地看著微微弓著身子,準備隨時發起第二輪進攻的「人」。
大個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把目光一致投向了唐澤。
數個巨九九藏書大的人影,在洞口聳動。
唐澤四處看看,洞口旁橫躺著一堆乾枯的樹枝,還有幾塊光滑的石頭。
如果,洗掉那層黑泥灰土,他也許是一個清秀的少年,或者,少女?!
看著他們或者是它們眼中兇悍而貪婪的目光,唐澤再糊塗也明白,他們鎖定的目標是自己。
「沒有火……」唐澤苦笑著收回手。
可是,半晌也沒動靜。他體內的異能,在海魅的棄命報復中消失一空。
他希望自己還有能力燃起火焰,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簇也好。
兩個長得跟喂他喝鹿血的傢伙差不多,可是身形卻大出一倍不止的物種,從石洞裡頭奔跑而出,胸前同樣掛著一大串差不多樣的白「項鏈」,皮膚黑如煤炭,被風吹開的長發下頭,儘是方正如刀刻而五官奇醜的臉孔,尤其是鼻子,大如蒜頭,呼呼地朝外出著白色的熱氣,興奮地聳動著,咧到耳際的大嘴,嘴角上不由自主地流下一縷涎水,彷彿聞到了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兩個重傷的倒霉鬼,不舍地看了唐澤一眼,然後悻悻地離開了。
不屬於人類的語言從這個「人」的口裡蹦出,竟是柔柔細細,與剛才的怒吼是天壤之別,不過,嗓子雖不粗礦,語氣里的威嚴和警告卻再明顯不過。
照他的觀點,身量越是高大,相貌越是兇惡的物種,頭腦越是簡單。觸怒他們很簡單,討好他們同樣簡單。
山洞里頓時一片叭嗒叭嗒的咀嚼聲。
之前的血肉模糊已經被一層新長出來的皮肉替代了,雖然光禿禿地很難看,但是這個變化足以讓唐澤震驚並且慶幸了。
漂泊到卧虛山第一九-九-藏-書天,唐澤在煙熏火燎中度過。
念很能吃,也許他做夢都沒想過,只是多一道工序,血肉便成了佳肴。
他鬆了口氣,然後,像個專業的廚師,在念的幫忙下,開始一場有些怪誕的燒烤盛宴。
連續不斷的敲擊聲從念手裡火星四射的石頭上迸發而出。
念歪起頭,默認了。
「你……要我吃?」
可是,他的擔心即刻被證實為多餘的。這一回,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正烤得熱鬧的肉。
念小心地吹著,小小火苗呼之欲出。
簡單的燒烤外交,讓唐澤在卧虛山有了個安全的生存環境,至少這裏的「居民」,再沒有誰會把他當成美食,而是把他看成能製造美食的有用人才,對他的態度有了質的轉變。
念不聲不響地走出了洞口,片刻后,手裡捏著兩塊不大的白色石頭走了回來。
嗷!
「你……」唐澤有些吃驚,旋即對念笑道,「你真厲害。」
不過,他「棄武從廚」的付出拿得了不錯的收穫。
念蹲下來,火光印紅了他的臉,喉嚨蠕動著,似乎是咽著口水。
地上,傳來一陣似曾相識的震動。
沒錯,唐澤到現在都無法確定這個身材嬌弱卻力大無窮的念,究竟是什麼性別。
石洞里散發著終年不見眼光的霉味,還充斥著有機物腐敗之後獨有的難聞氣體,沒有任何擺設,只在洞口靠里的一角,整齊堆著一層厚厚的枯草,被壓得很緊實,上頭還有明顯的凹印。
逃過一劫的唐澤癱坐在地,歪頭望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嘶啞著嗓子再問了一次:「他們是誰?這裏……是哪裡?!你明白read•99csw•com我在說什麼嗎?你是誰?」
念站在一邊,漠然地看著唐澤捂著傷口,痛得死去活來。
唐澤立刻會意,笑著把肉塊一一穿上,當起了臨時廚師。
估摸著熟了,唐澤把肉放到鼻子下,嗅了嗅,試著咬下一小塊,鮮甜的肉汁頓時包圍了全部的味蕾。
嗚嗚!
皮膚被粗糙的砂石磨得發熱發疼,唐澤無力而沮喪地被對方一路拖到了一處石洞外。
取過一枝稍長稍粗的樹枝,唐澤把肉穿在上頭,然後放到了火上,慢慢翻滾著。
腥膻氣漸漸消去,鮮嫩的肉在火上滋滋地冒著油珠,獨有的濃香飄散開來,竟充斥了整個山洞。
他的恩人蹲下身,拾起手邊的一根細樹枝,在地上笨拙地划拉起來。
「卧虛山……這裏叫卧虛山?!」唐澤扭頭朝四周張望,「那兩個……是你的同伴?」
啪啪啪啪!
唐澤揣測著念的意思。
這時,他才更清楚地看到念的模樣,掩藏在污垢下的五官,跟他的同伴相差太多。尤其那雙眼睛,沒有同伴的貪婪與兇悍,眸子清清澈澈,竟能讀出一絲嬰兒般的無知天真。
然後,是短暫地寂靜。
唐澤從草墊上挪下來,沒有傷痛的折磨,他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
而後,念領著身後那一群同伴朝唐澤大步走來。
傷者捂著耳朵,慘叫著跳到一邊。
不等唐澤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這些傢伙一人扛著一整隻剝了皮的死獸湧進了山洞。
唐澤的心驟然抓緊了。
唐澤瞟到念此刻的神態,不由停下嘴,邊吹著氣,邊撕下一半熟肉,放到念面前:「吃吧,肉要這樣吃才美味。」
對方微微點頭,又繼續划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