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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是的,我知道。現在咱們別談那些吧,上帝知道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
「我一直在想,我應該知道他是否已經死了。」她坐在客廳壁爐旁的地板上這樣告訴莉蓮。她圍著一條舊披肩,披肩因為陳舊而柔軟得令人安慰。儘管有身旁爐火的熱度,有她身上一層層的衣服,有手中的一杯加了白蘭地的茶,黛西卻似乎無法暖和起來。「我應該有所感覺,但卻感覺不到任何事,就好像我被活活地凍起來了。我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我不要忍受這個,我不想堅強。」
「什麼?」黛西困惑又慌亂地瞪著她,「他們為什麼沒和馬修一起去倫敦?」
他一副被勾起興趣的樣子,問道:「只擦背嗎?」
「怎麼回事?」鮑曼掀起窗帘朝外看,但窗外除了無邊的黑暗和順著玻璃傾瀉的雨水外什麼也看不見。
「他可不是為了放鬆躺在那裡的,」馬克斯指出,「他受傷了。」
黛西對沃林的體察非常敏銳,讓另一個人來為哈利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既不會使他兒子死而復生,也不會有助於對他的回憶。但在沃林心目中,這是他能為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他或許還堅信,只要把馬修投進監獄就會證明哈利的清白。
多麼奇怪,黛西想,她並沒有一起哭。她的眼底產生了灼|熱的壓迫感,深達大腦,使她的頭部劇痛。但淚水卻似乎在等待著某種想法或言語的觸發,才能得以釋放。
「不。」她仍舊抽泣著,專註于解開他借來的衣服上的木製紐扣。
「如果我們不一起上床,我看不出這有什麼意義。」馬克斯嘟囔地說。
「不?」馬修嘴角含著笑,嘲弄地低頭看向她,「你已經認定我是個大麻煩了?」
黛西僵住了。橋垮了。她不斷咀嚼著這幾個字,但它們彷彿是某種失傳的古代語言一樣讓她難以理解。她費力地聚集起所有的神志。「每個人都得救了嗎?」她聽見自己問道。
「你不必堅強的。」莉蓮平靜地說道。
「我想嫁給你,」黛西堅持道,「不想等,就現在。在我經歷了這一切……以為你已經永遠離開了我之後……任何別的事都不重要了。」一個哽咽打斷了最後一句話。
「我不想在沒有你時入睡,」黛西凝視著眼前陰影中的面龐,「也不想在沒有你時醒來。」
「噓……」馬修用雙臂摟住她,把她攬進自己堅實的懷裡。「不再逃跑了。」他低聲說,「我終將面對自己的過去,儘管哈利·沃林那個混蛋要是沒死,可能會容易得多。」
粗略地清了清嗓子,莉蓮聲音濃重地說:「韋斯特克里夫和爸爸回來了。」
「這個?」他把她挪了挪,使她跨坐在他大腿上。他長褲上繃緊的部位就抵在她腿間。
「還有商量的餘地,」莉蓮蠱惑地說道,「我這人一向好商量。」
「我也這麼認為。我了解斯威夫特的為人,我可以向你擔保,在我和他處理過的所有事務中,他一直都正直而有原則得過了頭兒。」
這晚,黛西的睡眠斷斷續續,無法抑制自己混亂的思緒。她一次次地醒來,總挂念著馬修會出什麼事,擔心著他的安危。唯有知道韋斯特克里夫和他在一起——或至少在他附近——才能帶給她些許平靜。
「怎麼回事?」她問道,恐怖感開始在背脊蔓延。
他用手托著她刺痛的臀部。「在地板上你會被擦傷的。」
馬克斯對他妻子為他的大驚小怪感到有點驚訝。他一返回主宅,莉蓮就立刻給他端來三明治和熱白蘭地,用濕毛巾擦掉他臉上的污跡,用藥膏塗抹他的擦傷,用繃帶包紮他割傷的手指,甚至還幫他脫下滿是污泥的靴子。
「我以為你死了,」黛西的聲音破碎,「我以為永遠見不到你了。」
黛西緊貼向他,視線模糊起來,眼前的房間成了黃色燈光和黑色暗影交織的圖案。她感到自己被抱起、翻轉。他幫她跪在靠背長椅前的地毯上。她的半邊臉頰埋入椅子光滑的緞面,同時雙唇微張,急促地呼吸著。他覆在她身上,健碩的身軀從後方包圍著她,探尋著她。接著,他向她體內推進,兩人身體的結合緊實、順暢而猛烈。
莉蓮僵硬地微微搖了下頭。「不,對不起,我解釋得太糟了。我……我還是直說吧。韋斯特克里夫和爸爸離開石字園后不久,他們的馬車由於前方橋上發生的意外而不得不停下。你知道那座只要走大路就必須經過的吱嘎作響的舊木橋吧?」
車門傳來一聲驚恐的拍擊,並猛地被拉開,出現了車夫蒼白的臉。他黑色的高頂帽和斗篷融入黑暗,使他看上去好像沒有實體,只有一顆懸浮的頭顱。「老https://read.99csw•com爺,」他氣喘吁吁地說,「前頭髮生了意外——您得去看看——」
察覺這個問題,馬修無聲地笑著把她拉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黛西感到渾身發熱、口乾舌燥,急切地將自己的胸部貼向他。
黛西的腿在被單下移動,她蜷起膝蓋,並緊緊抱住。她希望儘可能把自己縮小,盡量離這個噩耗遠一些。
馬修低頭親吻著她遍布淚痕的臉頰。「小刀。」他簡潔地說。
「我很害怕。」
「哦,不,」黛西屏息說道,「甚至在知道真相以前,我就已經原諒你了。」
「上帝啊,」莉蓮聽上去驚駭萬分,「你該不會認為他們在……」
來人是她的姐姐。
「他也沒有去倫敦。」
馬克斯伸手把她擁進懷裡,嘆息道:「這麼說來,凡是能得到的我都要。」
「是的。」莉蓮從袖子里抽出一條手絹,草草地擤了擤鼻子。「但主要是為你。」她傾身用雙臂抱住黛西,彷彿要保護她遠離一切傷痛。「我愛你,黛西。」
在這樣的天氣里出行絕對是逞匹夫之勇,但如果任憑馬修·斯威夫特……費倫……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被從石字園拖走,馬克斯是不會原諒自己的。溫德爾·沃林對復讎的執念顯然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從倫敦來的消息不會這麼快,黛西想著,這不會和馬修有關。可能是媽媽病了,也可能是村裡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那是斯威夫特嗎?」鮑曼問,他盡量接近岸邊直到再也不敢靠近。「斯威夫特!」但他的呼叫被暴風雨的呼嘯,溪流的怒吼以及瀕臨解體的木橋的巨響淹沒。
馬修是她想要的全部,而她與他相處的時間卻如此短暫。
他極為憂心地向她走近,彎下腰,帶著無法估量的溫柔和關切凝視著她。他用一隻手推開阻擋在他們之間的書籍。「是我,親愛的。」他柔聲說道,「一切都沒事了。」
馬克斯立刻跳出馬車,冰冷的雨水以驚人的力量抽打在他身上。他從燈座上抓下一盞車燈,跟著車夫朝橫亘在前方的溪流走去。
不出他所料,這句話立刻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是馬修,穿著她從沒見過的粗布衣服。他至關重要的存在彷彿充滿了整個房間。
「你懷疑他嗎?」托馬斯·鮑曼突然問道。馬克斯從未見過他如此心慌意亂。這件事對鮑曼來說肯定是極大的痛苦。他對馬修·斯威夫特懷有父親般的感情,這份感情甚至可能比對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來得深切。毫無疑問,這兩人之間已建立起牢固而緊密的聯繫,斯威夫特——一個沒有父親的年輕人,以及鮑曼——一個需要有人來讓他指導和引領的人。
「那可比和鵝摔跤容易多了,我告訴你吧。」
黛西繼續捧著自己突跳的太陽穴,頭痛得幾乎使她看不見東西。「你是在為馬修哭嗎?」她問道。
「不要停。」她低聲說。
黛西被自己脈搏的轟鳴震得頭暈。她感到全然的恐懼,同時覺得彷彿自己的一部分被奇異地剝離了。想象中的一幕掠過她的腦海,馬修在黑茫茫的水中掙扎,用綁住的雙手划水——
當她走向馬斯登客廳時,房子里靜悄悄的。她光裸的腳輕踏在像黑色藤蔓般攀爬于地毯上的陰影中。客廳里只點著一盞燈,黃色的燈光透過垂在燈罩上的水晶墜,在花朵圖案的牆壁上散射出許多白色的光點。靠背長椅上散放著一大堆讀物:雜誌,小說,一本薄薄的幽默詩集——她曾經為馬修朗讀過,邊讀邊看著他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
「第一眼看到出了意外時,我就開始割繩子了,」他繼續說道,「而在馬車翻入水裡之前,我只有幾分鐘時間。」
莉蓮沖茶杯點點頭。「可以等到你再清醒一點。」
「你要做什麼?」莉蓮問道,「你該不會是想現在寫信吧?」
黛西困難地從發乾的嘴裏吐出字句,「如果你是幽靈……我希望你騷擾我一輩子。」
莉蓮將一隻手肘抵在沙發靠背上支著頭,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醫生說至少還要兩星期,我很抱歉。」看到他的表情,她笑了起來。「非常抱歉。我們上樓去吧。」
「不,」她說著,用兩隻手掌按壓住自己劇烈抽痛的太陽穴,感覺好像釘子扎進了她的頭骨。她甚至無法正常呼吸。「他沒有機會的,是不是?」
一切怎會發生得如此突然?命運之神怎會如此輕忽、隨性地將一個人擺布到這麼出乎意料又難以承受的無望境地?
當黛西用手臂摟住他的頸項,並在他頸后交握雙手時,雙臂感到癱軟無力。如果不是他有力的胳膊撐在她背後九-九-藏-書,她根本就坐不直。她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那被他碰觸之處,他的指節在她那絲滑、濕潤的小核上划著圈滑動……「不要停。」她聽見自己再次低語。
「我害怕這是個夢,害怕突然醒來發現——」另一聲哽咽,「——發現我又是獨自一人,而你從未在這裏出現——」
「基督啊。」馬克斯喃喃低語。
「請你一定是真的,」她氣喘吁吁地說,「千萬不要只是個夢。」
他不禁低呼一聲,緊緊地抱住她,用力親吻著她的臉頰。「為什麼,我最親愛的?」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搜索工作持續著。所有的日常生活細節,睡覺、工作和吃飯的時間,都失去了意義。只有一件事穿透了將黛西層層包裹的厚重的麻木,那就是韋斯特克里夫拒絕讓她參加搜索。
車燈的碎裂聲傳來,聲音近得讓人不舒服,使馬克斯的頸背因不祥的預感而刺痛。「這太瘋狂了,」他咕噥道,「就算他們能僥倖越過漢普夏郡的邊界,也很快會不得不找一間客棧停下來。當地有幾條小溪的流量比一般的河流還要大。如果上游的水量猛增到一定程度,所有的道路都將無法通行。」
當莉蓮試圖恢復對情感的自控時,她倔強的下巴顫抖著。「因為馬修的過去,他們說他有再次逃跑的風險。但我認為是沃林為了泄恨而堅持這樣做的。」
他握緊她的雙手,手指與她交纏。黛西喘息著轉頭看著他的手腕,那裡的皮膚紅腫而帶著傷痕。「你的手被綁著,」她的聲音粗啞,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她,「是怎麼掙脫的?」
聽到這個聲音,馬修粗喘一聲,試著找回自製。但他什麼也沒找到,只感到一種強烈的需要。迷失在用歡愉充滿她的迫切慾望之中,他就在地板上脫下了她的衣服。他用掌心不斷愛撫著她冰涼的肌膚,直到那白皙的膚色泛起劇烈的紅潮。
「除了馬修。」莉蓮的聲音顫抖,「當馬車被沖向下游時,他被困在了裏面。」
馬克斯微微一笑。「會有人正直得過頭兒嗎?」
黛西既興奮又困窘,在感到他愛撫她的私處時閉起眼睛。他溫柔的碰觸在她灼|熱的核心誘出了陣陣濕意和性感。
莉蓮也加入了談話,承認在了解了他的過去之後,她更傾向於喜歡馬修·斯威夫特了。「雖然如此,」她補充道,「還是終於弄清楚你婚後究竟姓什麼更好。」
只因為母親和姐姐的督促,才使黛西吃下了幾口晚餐。她喝了一大杯葡萄酒,希望酒能使她從不斷盤旋的心思中暫時解脫出來。
黛西驚訝得僵在那裡,但他的雙手撫上她的臀部,安撫地輕拍,鼓勵她全然的信任。她定住不動,閉上眼睛,感覺歡愉隨著他每一下平緩的衝刺而不斷攀升。他的一隻手摸索至她身前,指尖找到她私處腫脹的核心,不斷地愛撫、摩挲,直到她到達輝煌、眩目的慾望之巔,顫抖著陷入劇烈的高潮。
馬克斯順從地接受她的關心和呵護,併為她圍著他轉的樣子而暗自高興。當他被餵飽並被妥善包紮之後,莉蓮終於滿意了,讓他枕著她的腿躺下。馬克斯滿足地嘆了口氣,凝視著壁爐熊熊的爐火。
「親愛的甜心,」馬修低喃,將臉埋入她的頸側,用唇和手愛撫她。她盲目地擁緊他,卻總感覺還不夠近。他抬起頭用一種探詢的目光俯視著她。「既然這件事的全部內幕已經揭開,我就必須洗刷罪名。你願意等我嗎,黛西?」
「韋斯特克里夫和爸爸應該快回來了,」莉蓮緊繃地說道,「他們沒有休息過,也可能還沒吃過東西。」
樓下,精疲力竭的韋斯特克里夫伯爵躺在一張長沙發上,頭枕著妻子的大腿。經過整整兩天的持續搜索,以及少得可憐的睡眠,馬克斯感到深入骨髓的疲憊。然而,他仍然感激悲劇並未上演,黛西的未婚夫已經安全地返回。
「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黛西承認,「我覺得應該給安娜貝爾和伊薇捎個信。」
「我也愛你。」黛西聲音壓抑地說道,她痛入骨髓,眼睛乾澀,喘著氣呼吸著。
「他們自己逃命還來不及呢。儘管如此,」馬修可憐兮兮地繼續說,「我本以為自己總比那幾匹馬要重要一點。但當馬車開始被急流沖走時,我的雙手自由了。沿途的碎石把車廂撞得七零八落。我跳進了水裡,游到了岸邊。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就像被狠狠揍了一頓似的。我是被一個出來尋找他的狗的老人發現的。他把我帶回他的農舍,和他妻子一起照顧我。我昏了過去,一天半以後才醒來。那時,老夫婦已經聽說韋斯特克里夫在找我,他們去給他報了信。」
「這也read.99csw•com改變不了你為了找他而不眠不休,也幾乎沒吃過東西的事實。」
「我認定生命太短暫了——」黛西用力扯著他的粗布襯衫時,發出不滿的咕噥聲,「——一天也不能浪費。這些扣子真討厭——」
他們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沃林馬車的車夫奮力自救,狂亂地解開馬車轅桿上束縛住馬匹的皮帶。
一絲稀薄的微笑出現在黛西的唇角,她凝視著姐姐憂慮的臉。「莉蓮,」她低聲說道,「沒有你我可怎麼辦?」
「我們自孩子快要出生時起,就沒有做過愛了。」馬克斯坐起身,凝視著火光中他黑髮的嬌妻。在他認識的女人中,她一直是也將永遠是最吸引他的一位。當他問出下面的問題時,久未宣洩的熱情使他的嗓音粗啞。「我還要等多久?」
「他不會有事的。」黛西機械地說道,心跳有如急欲撞破牢籠的野獸。「他會游泳,可能已經在下游的某處上了岸——得有人去找他——」
馬修坐到地板上,握住她冰涼的雙手。「幽靈還用走門嗎?」他輕聲問道,執起她的手碰觸他傷痕纍纍、破碎的臉頰。
鮑曼聳聳肩,大鬍子因勉強的笑容而抖動。「嗯……有時候過度的正直會成為生意的負擔。」
「是的,除了……」當她感到他的唇游弋到自己的喉部時,不得不喘息了一下,「……除了遇到你之前的那二十年以外,我得說你都可靠得過分了。」
「以你對帶有戲劇性轉折和神秘過往的故事的偏愛,你是不會擁有安寧而平凡的戀愛的,這是可以預見的結論。」
良久之後,馬修給黛西穿上睡袍,抱起她穿過陰暗的走廊,來到她的卧房。當他把她放在床上,她低聲請求他留下。
吞下了幾口茶,黛西傾身將茶杯放到床頭桌上,把注意力轉向姐姐。「我已經儘可能清醒 了,」她說,「說吧。」
「我父親會原諒你的一切。另外,你不會永遠是個逃犯的。事情的真相一旦公開,你的案子就會被推翻。」黛西抽出自己的手,緊緊地抓著他。「帶我去格雷特納格林,」她央求道,「今晚就去。我姐姐就是這樣結婚的,伊薇也是。私奔其實已經成了壁花的傳統。帶我走——」
黛西的眼睛張大了,繼續盯著他的手腕。「你設法在順流而下的沉…沉沒的馬車裡,從衣袋掏出小刀割斷了繩索?」
他每吻到一處,都使那裡寒冷的戰慄消散,轉為激|情的輕顫。她嘆息著在他的手和唇舒緩的節奏中放鬆下來。當她摸索著要拉開他的襯衫,他抬手幫忙。粗布衣服滑落,展露出光滑的男性肌膚。不知怎的,黛西看見他身上的傷痕反倒感覺安心。傷痕的存在證明她不可能在做夢。她張開嘴吻上一道暗色的痕迹,用舌尖去撫慰。
「我們現在也一樣。」莉蓮抗議道。
「是的,」黛西回答,「這使我比以前更堅定了嫁給他的決心。」
想要接近被困的馬車是不可能的。木橋被沖毀的正是靠進他們的一端,而試圖穿越急流無異於自殺。
「早上好,」黛西嘀咕著,坐起來舒展身軀,「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是寶寶鬧了嗎?」
「我的上帝啊,不!」他聽見鮑曼驚駭的呼喊。
「不,我的愛,」他在黑暗中俯向她躺卧的身體。「我也非常想留下,但我們不能這麼過分地逾越禮俗。」
「你永遠不需要弄清楚。」
因為動身的匆忙,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和最基本的洗漱用具外,馬克斯和鮑曼只隨身攜帶了少量私人物品。面對面地坐進家族馬車,他們的交談很少。疾風驟雨猛烈襲擊著車廂,讓馬克斯顧慮起外面的車夫和馬匹。
壁爐架上的鍾靜靜地發出吝嗇而遲緩的滴答聲。當黛西倚著靠背長椅幾乎打起瞌睡時,她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響,反應遲鈍地看向那裡。
「不,我就在這裏,不會離開。」他吻下她的頸項,緩慢而從容地拉開她睡袍的前襟。「讓我使你感覺好些,寶貝,允許我……」他的手溫柔地在她身上撫慰、游移。當他的手掌滑上她的雙腿,一股尖銳的慾望竄過她全身,一聲微弱的呻|吟逸出她的雙唇。
「是的。嗯,那條小溪現在可一點也不小,拜暴風雨所賜,它已經是一條湍急的大河了。那座橋顯然已在急流中搖搖欲墜,當沃林先生的馬車試圖通過時,橋垮了。」
莉蓮搖著頭看向別處,淚水滑下她的臉頰,滴落在床單上。
「不,她還在睡。」莉蓮的聲音沙啞。她穿著一件厚厚的天鵝絨長袍,頭髮鬆鬆地編成辮子,手裡端著杯熱氣騰騰的茶來到床邊。「給,喝吧。」
馬修輕撫著她的頭髮,用拇指抹去她臉上的一道淚痕。「好吧read.99csw.com,好吧,我會去和你父親談。別哭了,黛西,別哭。」
「我不會驚訝。」馬克斯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想想我們從前,就是這樣。」
這晚稍早,梅茜迪絲曾問黛西,對馬修過往的揭秘是否會影響她與他結婚的決定。
他眼中帶著笑意,抽出了手指,使她空虛得發抖。她嗚咽著把頭抵靠在他的寬肩上。他將她攬到自己赤|裸的胸前。
「他們正在到處搜索,」莉蓮說,「韋斯特克里夫正在盡全力尋找他,他搜索了大半夜,剛剛才回來。馬車在漂到下游的途中被撞成了碎片。沒有馬修的蹤跡。但是,黛西,一個警官向韋斯特克里夫承認……」她停下來,棕眸中閃爍著淚花,「……承認……」她困難地繼續,「……馬修的手是被綁著的。」
馬修輕輕把她拉近,他的手帶著慾念,描摹著她腰部和臀部的曲線,使她大腿上泛起雞皮疙瘩。黛西因歡愉和不適混雜的感覺而蠕動,地毯的粗絨折磨著她嬌嫩的肌膚,使她赤|裸的臀部感到刺痛。
一個男人走進了房間。
她發出一個帶著哭音的笑聲,但很快又繼續放聲嗚咽起來。馬修用嘴堵住她的哭泣,用吻安撫著她。
黛西皺著眉服從,看著莉蓮坐在床沿上。情況有些反常。
「不去,即使給我所有的中國大麻。」馬克斯說道,重複著黛西近來最喜歡用的表達。「上帝知道我會打斷什麼。」
黛西知道自己做不到在漢普夏等待太久。她不顧一切地想見到馬修,想要安慰他。如果有必要,她想保護他抵禦來自全世界的威脅。
手掌下他皮膚的觸感使她突然間被痛苦的認知席捲。帶著極度的寬慰和解脫,黛西終於感到麻木的堅冰瓦解消融,情感得以釋放。她試著閉上眼睛,感到胸腔似乎要被自己的哭泣和抽噎揪扯到裂開。她的哭聲純粹而毫不抑制。
「見鬼。」馬克斯說道。
「其他人為什麼不幫你?」黛西用衣袖擦著自己濕漉漉的臉頰,憤怒地問道。
但她就是止不住不斷在眼角凝積的寬慰的淚水。她突然顫慄了一下,而且越是繃緊身體抑制,就越是抖得厲害。
與此同時,正在沉沒的馬車的頂門被猛然推開,一個身影開始困難地爬出車外。
那人剛一進門就停下,凝視著坐在一地散亂書籍當中的她。
「不,我必須,因為僅有的另一選擇就是讓自己破碎成千萬片。」
她猛然睜開雙眼,感到馬修的兩根手指探入她體內,然後是三根。頃刻間,慾望的烈焰猶如燃燒的蜂蜜般升騰至頂點。
「總有一天,」他低頭用力吻在她唇上,「總有一天我能隨時隨地來找你,無論晝夜,在你需要的任何時候抱著你。」當他說出下一句時,嗓音更加低沉。「你放心,不會太久了。」
「我不在乎。我只想……我想要……」
黛西坐在書堆旁的地毯上,開始緩慢地整理起來……其中一部分要被送還到圖書室,其他的則要在訪問日被帶給村民。但或許在喝了這麼多酒之後做這種嘗試並不明智。讀物並沒有變成整齊的兩堆,而是散落在她的周圍,就像她多次做過的夢裡的樣子。
她不斷回想起馬修最後在客廳里吐露自己過去秘密的那一幕情景。他看上去是多麼孤獨和脆弱,他這些年來承受著多麼沉重的心理負擔……他又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和機智才能使自己重獲新生。
「上帝啊,我真希望如此。」托馬斯·鮑曼熱切地說,「再沒有比看著沃林和那兩個裝模作樣的白痴被迫帶著斯威夫特返回石字園主宅更讓我高興的了。」
「怎麼了,甜心?」他雙手快速撫遍她顫抖的四肢。
「你幫不上什麼忙的。」韋斯特克里夫對她說,過度的疲憊和擔憂使他失去了往常的處事老練。「那裡的水位太高,搜索工作既困難又危險。最好的情況是,你會讓人分心;最壞的情況是,你會受傷。」
「不管怎麼樣,」黛西自嘲地說道,「此時此刻,一個安寧而平凡的戀愛聽起來真是吸引人。」
「但為什麼呢?」她低語著,「這樣做毫無道理呀。」
一定出事了。
「你為什麼那樣想?」
沃林和馬修乘坐的馬車停在一座簡易的木橋上。橋的一端已經脫離了河岸,扭曲地歪斜在溪流里。洪水的狂濤沖毀了木橋的一部分,馬車的後輪已有一半沒入水中,拉車的幾匹馬徒勞地奮力掙扎,卻無法把馬車拉動。木橋像個小孩玩具一般在激流中前後搖擺,那連接著河岸的一端也岌岌可危。
「仍然有了解真相的人,」黛西不安地說,「他的朋友,你提過的那個僕人,還有——」
他握住她的手,制止那狂熱的揪扯。九*九*藏*書「我不認為你的家人會熱衷於把你嫁給一個逃犯。」
黛西猛然抬眼看向他的臉,一瞬間因為渴盼、擔心和極度的嚮往而僵在那裡。
「我們去客廳吧,」梅茜迪絲建議道,「我們可以玩會兒牌轉移一下注意力,或許你也可以朗讀一段黛西最喜歡的書。」
愛,能夠使真實世界充滿了魅力。
經過一夜不踏實的睡眠,當早上有人進來時,黛西醒了。起初她以為是來給壁爐生火的女僕,但時間有些過早了。現在還沒到拂曉,外面的雨勢已經緩和下來,變成了綿綿細雨。
「你是問我是否懷疑斯威夫特?一絲一毫都沒有。我認為他說的是事實,比起沃林的版本來有天壤之別。」
「我是真的,」馬修嘎聲說道,「別哭得這麼厲害,並沒有——哦,黛西,寶貝……」當她掙扎著想要和他貼得更近時,他雙手捧住她的頭,抵著她的唇低喃著安慰的話語。他使她躺在地板上,覆在她身上,用自己的重量使她安心。
黛西給了她一個抱歉的眼神。「對不起,我不能。如果你們不介意,我想一個人呆在樓上。」
害怕眼前的幻像會隨時消失,黛西像死去一般僵住不動。她的眼睛感到刺痛,並因淚水的充盈而模糊。但她一直大睜著雙眼,連眨都不敢眨,希望能把他的影像留住。
「可憐的人,」莉蓮依然微笑著,轉過臉親吻他。「要記住……有些事是值得等待的。」
莉蓮纖細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撫弄著他的頭髮,說道:「從斯威夫特先生去找黛西,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而且樓上太安靜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嗎?」
「還在害怕是做夢嗎?」馬修低聲問道。
「你比斯威夫特先生看上去還糟糕。」當他抗拒地說自己一切都好時,莉蓮反駁道。「因為我知道他這兩天都是躺在農舍的床上,而你卻一直在森林的泥濘里冒雨搜索。」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是立刻發生的。拉車的馬跌絆著逃離了木橋,安全到達對岸;橋上有動靜,是一、兩個黑影;而沉重的馬車以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幾乎是莊嚴的遲緩沉入了水中。它先是沒入一半,靠著少得可憐的浮力保持了一瞬……但緊接著車燈熄滅,車廂側翻,馬車被狂暴的激流席捲,向下游漂去。
馬修的遺體可能永遠不會被找到。不得不接受這個可能性的現實太殘酷了,讓她無法承受。不知怎的,失蹤甚至比死亡更糟——就好像他根本從未存在過,沒留下任何可以悼念的東西。她以前從不理解為什麼有人必須要看到所愛之人死後的遺體,現在她懂了。這是唯一能結束噩夢以及釋放淚水和悲痛的可能途徑。
馬修拉過她的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裡,低聲咕噥著。當黛西泣不成聲時,他將她抱得更緊,彷彿了解她需要這種強烈的,幾乎使她瘀傷的來自他身體的力量。
「我幫你洗澡,甚至還會為你擦背。」
馬車慢了下來並突然停住,暴雨的巨響聽起來像千萬隻拳頭砸在車廂上。
她哆嗦地吞咽著搖搖頭。「我……我從沒做過這樣的夢。」
「哦,姓什麼有關係嗎?」黛西說道,從膝桌里抽出一張紙擺弄著。
「你可能對我的假身份和被判有盜竊罪還有些抱怨。」他的唇流連在她精緻的下頜,吻去那些滑落的淚珠。
「不,不會……」馬修撫順她的秀髮,親吻她的臉頰、眼睛和顫抖的雙唇,「我總是會回來找你的。我很可靠,記得嗎?」
黛西狂野地顫慄著,當他俯向她的身體時,注視著燭火的微光在他深濃的發間跳躍閃爍。他從容而細碎地吻遍她的身軀……她的雙腿,她赤|裸的腹部,她微顫的雙峰。
黛西盤起腿,倚向靠背長椅的側邊,將頭枕在椅墊邊緣。她的手指觸到一本布面書的封面。她從低垂的睫毛下瞥了一眼。一本書始終是通往另一個世界……一個比現實更有趣、更充滿幻想的世界的門戶。但她終於發覺,現實生活甚至可以比幻想世界還要美妙。
「她們會很快從韋斯特克里夫那裡得到消息的,」莉蓮說道,「而且她們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
哈利·沃林為了掩蓋自身的墮落,曾試圖讓馬修當犧牲品。馬克斯絕不允許溫德爾·沃林完成他兒子沒有完成的惡行。
「那他們全都回來了?」
「我會把你重新拼到一起,一片都不少。」
黛西知道他是對的,但這並不能阻止她的怒氣升騰而起。這股憤怒以令人吃驚的強度威脅著要粉碎她的自製,於是她趕忙縮回到自己冷漠的殼裡。
盥洗並換上自己的睡衣后,黛西瞥了一眼床。即使她微醉又疲倦,她的心卻拒絕上床睡覺的想法。
「橫跨那條小溪的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