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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有一大堆電話沒接。幾個星期以來,他已經不回電話了,現在,他索性把留言給改了:嗨,我不在家,不能聽答錄機,也不能回電話。秋天的時候,再打電話來試試看吧。句子好像斷得有些突兀,他想加些個結尾,比如說,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或是,希望你夏天愉快。但他覺得這實在太虛偽了。他才懶得管那些人日子過得好不好,夏天愉不愉快。
他把衣服穿好了,就差一雙鞋子。她換上正常的衣服,馬上從不可一世的性|愛女王,變成一個懇切尋求建議的女性朋友。他一時之間還調適不過來,只能勉強坐下,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抱歉,」她說,「剛才跟你說的時候,我自己聽著都覺得荒唐。也許他現在回家了,也許他哪都沒去,只是躲在家裡生怕有人提著戰斧要把他拉到祭壇上去。」
他到底在等什麼?
今年的九一一,落在星期三。
「有可能。」他說,但還是把筆記本抽了出來。「名字再說一遍,」他說,「剛好讓我有點事情可做。」
問題是:他能做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血手木匠在等什麼,但他非常有把握,血手木匠一定在等星期三,儘管他不知道推論依據是什麼,信念始終不https://read.99csw.com曾動搖。他的生命不就是在這一天出現了巨大的轉變?不止他,每一個人的生活都因為這一天,變得不一樣了。血手木匠把國事當做自己的私事,這種心態並不難懂。他的家庭因此而破碎,生命屋裡的傢具,一片粉碎,面目全非。一天之間,這個與世無爭、一肚子紐約掌故的怪老頭,變成一個偏執的神經病,一心一意要完成恐怖分子未竟的事業。
九一一,星期三上午,在零地一定會有悼念儀式,新舊市長、州長,還有其他想得出名目的各色政客,都會擠進來湊熱鬧。白宮剛剛宣布,總統早上會到場致詞,隨後下午轉往聯合國大會發表演說。
弔帶、皮鞭、頭套,她的手,她的嘴。陰|莖環,性玩具,蠟的味道。
八點鐘,他準時出現在蘇珊的公寓門口,那個狗屎門房朝他擠眉弄眼地咧嘴一笑。他搭上電梯,才走出來,下面就硬了起來。他覺得他像一隻巴甫洛夫的狗。
當然,血手木匠還是可以一試,如果他的運氣不壞的活。完全搞不清楚的傻蛋,絕對可能誤打誤撞,還沒等你想起史奎基·弗洛姆、西爾漢·西爾漢、約翰·辛克利、里昂·科佐羅茲、查爾斯·吉托的例子,一切早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們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靠近總統,賞他一槍?九*九*藏*書
血手木匠這個夏天倒是過得挺快活的。找個地方歇腳,伺機而動。他接下來的行動想來會讓外界發現,切爾西連續縱火案,不過是童子軍搞的營火晚會。
上帝救救他吧,他愛死了。
一定是星期三。去年的那一天是星期二,他記得很清楚,這個城裡的所有人都記得很清楚。葛希文有句歌詞,大意是星期二是好消息的日子,但是,那個星期二卻是壞消息日,壞得無以復加。
等待。
星期五早晨,他醒來,只覺頭痛欲裂,滿口酸楚。他淋浴,刮鬍子、刷牙,吞了兩顆阿司匹林,等待藥力發作的同時,一度動搖,也許這個禮九_九_藏_書拜可以省掉去倫敦塔的每周固定行程。
威廉·波義斯·哈賓傑,又名血手木匠,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八日出生,五英尺十英寸高,一百五十五磅重,頭髮顏色,灰,瞳色,藍,膚色,白。
就算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機會,他覺得也該試試。
如果他能修理那些恐怖分子就好了……
他可以感覺到他在那裡。
她一開門就看見他的衝動,把他拉了進去,隔著褲子感覺他的勃起,她說,她想看。
但他無能為力,跟大家一樣。他們倒死得安逸,跟七十個處|女享齊天之福(說不定這其實是懲罰)。他一直想:如果拿天主教來比照,有沒有什麼類似的說法?聖彼得把卡美萊特修女院的鑰匙,交給一群為國犧牲的好孩子?拿去吧,小朋友,好好享受,但留神她們的戒尺。
一個老頭失蹤了,這個人年紀不小,老婆死了。他沒進辦公室,也沒死在家裡。這沒什麼特別的,他想。蘇珊一直說下去,彼得·謝夫林在七十九街有一艘船,這艘船好像自己會出去散步,有時在,有時又不在。
「法蘭妮,有人幾天前告訴我一件事情,本來我不該放在心上的。我不知道該不該麻煩警方,也許你可以指點我一條明路。」
read.99csw.com想要做點什麼。但他不能跟任何人說他的心情。他認識人,大可拿起電話直接打到紐約市警局或是市政府,會有人接他的電話。但他要說什麼呢?說他認定血手木匠在九一一當天,一定會有驚人之舉?嗯,謝謝你提供這樣的想法,法蘭。很有意思,我們會小心的。莎倫,下次這個瘋子再打電話進來,說我在忙。
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巴克倫相信,血手木匠也在想九一一,去年跟今年的。他猜恐怖分子和那些飛機上的好朋友們也正在想著。總統本人親自站在這一切發生的地方,在悲劇過後一周年那天還有什麼比這個目標更明顯、更能吸引恐怖襲擊呢?至少他是想不到了。
「毛又長回來了,法蘭妮。我要給你再上一次蠟。」
上帝應該懲罰那些恐怖分子,狗娘養的。
他就在那裡,在這個城市中。
也許他應該到中央公園找棵柳樹,折一段樹枝,就跟古代找水脈的人一樣。然後帶到時代廣場,把樹皮剝掉,轉個幾圈,朝樹枝指引的方向前進,尋找血手木匠的下落。
巴克倫老是在想這個人,腦子裡除了血手木匠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這陣子,他總是這樣,渴望星期五的到來,他已經不在乎她究竟會怎麼整https://read.99csw•com他。她抽他的血也好,切開一根血管來喝也好,隨便她,只要能把他的心思從死胡同裡帶開,幾個小時也好。
愛莫能助,他想。他好像只能作壁上觀,但是血手木匠又能怎麼辦呢?這兩個地方重重警戒,警察、特勤人員,星羅棋布,一英里內,大概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空軍更是精銳盡出,如果真有個糊塗駕駛員飛錯航道,那麼,只能懇求上帝保佑了。不管是零地還是聯合國大廈,想來都是層層管制,閑雜人等不大可能在這兩個地方亂晃。
漂泊的荷蘭人,他想。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你不想忽視這個事實:血手木匠比那群恐怖分子更加目無法紀,更加瘋狂。),他對零地、聯合國都不感興趣。也許他想出辦法,把神經毒氣灌進克萊斯勒大樓的通風系統,或是把一座橋炸掉,再誇張點,說不定他已經找好駁船,裝上一大批塑膠炸彈,乾脆把豎立著自由女神的自由島一舉夷平。帶著自製的莫洛托夫雞尾酒,他還有別的地方可肆虐,比如說洋基球場,或是搖滾音樂會場,只要人多的地方就成。
或是其他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