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之後孩子降生時，不知道老龍和任一師還會採取多麼驚世駭俗的手段，難道把產科醫生和接生護士請到家裡來？統一在黑暗中進行？

我立即屏住呼吸，凝神防備。兵法上說，兵不厭詐，我懷疑他要又一次故伎重施。

可惜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否則一定能猜得到他心裏在想什麼。

門內陰風陣陣，門外的車子也籠罩在主樓的陰影之下，但畢竟空氣要稍微好一點。我走出最後一道門，肩頭上沉甸甸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心情也隨之放鬆。

「沈先生，龍爺請你到書房說話。」任一師的笑容像一朵燦爛綻開的牽牛花，嘴角、眼角、眉毛都興奮地上翹，彷彿心底深處也在由衷地替我感到高興。

任一師第四次按下噴發按鈕時，我閃電般地出手，捏住了他的右手腕子，食指的指尖在他虎口上的麻筋位置狠狠一戳，已經讓他的噴罐脫手落地，發出「噹啷」一聲怪響，回聲裊裊不絕。

「她會是誰？跟雅蕾莎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是否需要再度拜訪雅蕾莎？」事情又一次節外生枝，在我還沒來得及帶石板畫去跟雅蕾莎當面對質之前，任一師搶先出手把石板畫拿走，讓我失去了最直接地揭開石板畫秘密的機會。

這一次，我大約耗費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才輕輕挪開手指。

這座建築的內部，眼光所到之處，一片雪白，包括窗口的帷幔、頭頂的巨大水晶吊燈、大廳里的傢具、各處的欄杆扶手，就像走入了一個冰雪覆蓋的世界。

「坐。」他指向自己的對面，那裡擺放著一張鑲著金色花邊的俄羅斯風格扶手椅。

面前的四道門鎖，要在最快時間內打開的話估計要費時二十秒鐘以上，然後是那個玻璃展示櫃，利用最先進的切割工具，也得耗時十秒，然後再退回到門口，整個過程精簡到極致也會超過五十秒。

這種人物，在現實世界里比比皆是，一旦上位，立刻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他站起來，向書房右側那隻十幾層的刀架走過去，隨手取下一柄彎刀，「嗖」的一聲拔刀出鞘，在空中虛劈了兩刀。

我苦笑著聳聳肩：「一定，當然可以。」

在狙擊步槍面前，人的生命貧賤如螞蟻，而且是最微小、最無助的那種。

「龍先生，那塊石板畫是屬於我的。」我坐在扶手椅上，開門見山地提醒他。

「還好，只不過環境有些憋悶，胎兒的呼吸不夠平穩而已。」我在用醫學理論敷衍她。

「有這個必要嗎？」我皺了皺眉。

我反手壓住了她的腕子，這是右手，脈搏平穩柔緩，「滑脈」跡象明顯，百分之百是孕婦的標準腕脈，再正常不過了。

「怎麼樣？」身邊的人聲音裡帶著淡淡的悒鬱。

我默默地點點頭，香水味聞得多了，嗅覺漸漸失靈。

我搖搖頭：「不必，胎兒已經成形，除了必要的保健品之外，根本不需要任何藥物，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其實我只是故意試ｒead•９９cｓｗ.cｏｍ探他，看他對那種怪異的脈搏知道多少。以他的這種反應，我能夠斷定，地下隧道里的一切秘密，他都一清二楚。

她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千萬花香，擋不住她脖子上散發出的「魔鬼草」的幽香，那種被稱為「阿拉伯女人香」的味道，與雅蕾莎身上的一模一樣。這一點也可以從側面上證明，她的確是來自於阿拉伯世界。

花香越來越濃，我自始至終能感覺到有風在吹，可見那女人離去的方向，是一個與地面連通的出口。

「希望能讓夫人多見見陽光，對大人與嬰兒的鈣質吸收、骨骼發育都有好處。」我所說的，仍舊是針對一般孕婦應該採用的生活規律。

毫無疑問，老龍對這位艷妾非常看重，否則也不至於在黑暗中噴這麼多香水。

梁舉提出「十根脈搏便有十條命」這樣的論點並不科學，因為在幾千年的中醫診脈理論上，並沒有哪一位前輩先人放言說出有點像痴人說夢的話。人畢竟不是貓，怎麼樣才算有十條命？殺死一次、再殺死一次、再再殺死一次……直到死過十次為止？

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這個房間里的奢華布置，而是老龍面前放著的石板畫。任一師的辦事效率不能說不快，從看到石板畫到出手強搶豪奪，大概不過半小時時間，這種雷厲風行的決斷力和執行動作，都顯示了他擁有老龍的完全授權。

「到了。」任一師笑起來，移動的感覺倏然停止，沉思中的我猝不及防，雙手一按，握住了微微有些發涼的座椅扶手。

老龍，無異於華人世界里的這一代江湖盟主。

我搖搖頭，淡淡地回答：「醫生以治病救人為天職，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沒有展開反擊，卻滿含遺憾地冷笑起來：「我只是為你好，沈先生，這些噴劑帶有輕微的清洗記憶的功效，其實好多事，忘掉要比記住的好，對不對？」

老龍是外界傳說中修鍊成精的人物，一個任一師已經很難應付，我不想再於老龍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綻。

那隻厚厚的黑布頭套也間接地替我擋住了一部分麻醉劑，任一師連續噴了三次，我仍然沒有倒下。

「是，是，我知道，馬上照辦。」他的口氣乖巧溫和，臉上也湧出了熱情洋溢的笑容。

我回頭望著重重門戶里的任一師，他正從褲袋裡取出電話，放在耳邊，恭恭敬敬地聽著。

「謝謝。」她站起身，情緒似乎稍微好了些，輕盈地連續做了兩個旋身動作，我聽到她的衣裙翻飛聲，更感覺到空氣里的香氣肆意飄飛著。

他冷冽的目光像是兩柄出鞘的長劍，兇悍地逼視著我。

「沈先生，司徒開說過，你是港島最好的婦科中醫，我希望七個月之後，她們母子平安，你也順利地拿到自己的獎金。接下來的日子，一切就拜託給你了，有什麼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我會交待小任去做，任何條件，只要你提出來，咱們無不照辦。」

「還好——」我九*九*藏*書感覺到他的手揚了起來，隨即「嗤」的一聲，一股清涼的霧氣撲面而來。再厲害的呼吸麻醉劑，只要不進入鼻腔，根本不會發生作用，所以我只是無聲地冷笑著。

魔鬼草的香氣隨風飄進我的鼻腔里，女孩子的笑容帶著夢幻迷離般的誘惑，在我下車時，溫柔體貼地攙住我的手臂。她的十指光滑清涼，塗得鮮紅的指甲蓋在陽光下泛著寶石般的光芒。

門內，是個十多米見方的巨大空間，地上同樣鋪著色彩艷麗的地毯。左側的整面牆都被做成了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裝幀華麗的書本，一直從地面排到屋頂上去。

我忽然為方星擔心了：「如果把碧血靈環的消息告訴她，是不是會害了她？」

難怪關伯時常感嘆：「世道變嘍，江湖也變嘍！」

我越來越困惑，這已經是第四次通過隧道，所以自己很容易地判斷出，那個女人所在的花香撲鼻的房間，地理位置是在莊園的西南方向。

我還以淡淡的冷笑，領先出門。在這種環境下，沒必要跟他鬥嘴，只要方星肯出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一個身穿白紗長袍、黑髮垂到腰際的年輕女孩子殷勤地走過來替我開門，紅唇微綻，燕語鶯聲：「是沈先生嗎？龍爺在二樓書房，請跟我來。」

身在奇門遁甲陣勢之中，任何人都會被布陣者的情緒所左右，人喜我喜，人悲我悲，只要大家自我控制的能力不是相差極其懸殊，這一點就永遠無法避免。

「毀諾者死，這是我的規矩，也是港島黑白兩道上的規矩。」刀鋒上的寒意與他說話時臉上那種陰森殺機混合在一起，頓時令書房裡的空氣變得冷酷凝滯起來。

「雅蕾莎與老龍的艷妾？兩個阿拉伯女子、兩個奇怪的孕婦？」我像被冥冥中的神人當頭棒喝一樣，突然想到了這一點，立刻精神一振，幾乎要激動地站了起來。

他已經老了，眼角有些下垂，魚尾紋又深又密，兩道濃眉雖然風采依舊，卻已經根根花白。

我搖搖頭，慢慢放開他的手。

麻醉劑的成分千差萬別，只要稍稍改變化學配比，馬上就會從鎮靜劑變成殺人的毒藥。

高精度狙擊步槍的出現，已經是槍械發展到極致的一個裡程碑。在遠距離對抗和隱蔽暗殺行動中，沒有哪一種武器能與之抗衡，當然，這種恐怖武器的出現，只會讓人類社會陷入更加恐慌的人人自危之中，制槍者被狙擊者所殺，狙擊者又被更高明的後起之秀所殺，生死循環永遠都沒有停頓之時。

任一師立即緊張地接上來：「注意什麼？」

「或許方星能找到盜取靈環的辦法？」我仰了仰有些酸痛的脖子，頸椎發出「喀吧、喀吧」的響聲。壓力過大的情況下，自己感覺都要變成萎靡不振的駝背了，而且思考效率越來越低。

四周仍舊是花香四溢，不過這一次，空氣中多了讓人怦然心動的法國香水味，並且是二零零七年當季的昂貴新品。

任一師鬆了口氣：「哦——我以hｔｔpｓ://reａｄ•９9ｃｓw•coｍ為是什麼呢？嚇了我一跳！」

他的慷慨大方，讓我忽然一怔：「石板畫毫髮無損，難道他已經把其中的秘密攫走了？」

他的口氣，猶如君臨天下的帝王一般，就算「挾泰山以超北海」那樣的大事，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

毫無疑問，她說過的受人雇傭之類的話，只是一種託詞。那個價格，應該還不至於讓她捨生忘死去做某件事。一切真相，都被掩蓋在看似合情合理的虛假外衣之下，外人永遠無法看到。

我向後仰了仰身子閃避他嘴裏噴出的熱氣，漸漸察覺任一師真的是深不可測，連司徒開的死都跟他有關。這麼看來，司徒開跟我說過的話，他都已經探聽到了，我對於碧血靈環的渴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過去畢竟只是過去，二十一世紀的江湖，少了刀光劍影、腥風血雨的廝殺，卻多了一團和氣後面掩蓋著的勾心鬥角、偷天換日。從前的「單挑」變成了目前殺人不見血的詭戰，而且越來越多的人會死於茫然不覺的暗殺之中，到了陰曹地府、九泉之下都不知道殺自己的是誰。

「要不要來一杯？」他揚起寬大的手掌，握住了桌角那隻黑色的修長酒瓶，倒向另外一隻高腳杯。

「請——」他的瓶子在酒杯上輕輕一撞，酒杯平展展地滑了過來，與石板畫並排在一起，裏面的酒不停地起伏蕩漾著，卻始終沒有一滴濺出來。

可以想像，當我的身體一出了平房，立刻便暴露了十幾支狙擊步槍的鏡頭下，任何動作表情都會毫無遺漏地落在那些狙擊手眼裡。在這片廣闊空曠的平坦場地上，即使是運動場上的百米短跑冠軍，都不可能躲得過那些鋼芯開花彈的追逐。

即使她們是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我也可以找到兩個怪胎受孕的相同點，從而確定怪胎來自何處。

任一師朗聲大笑：「當然有必要，龍爺說了，沈先生往來辛苦，有點小禮物要當面相贈，請吧？」

橫向移動停止，他抓住了我的衣袖，帶著我向側面走了十幾步，然後，我們腳下的地面開始迅速上升。

我走進書房，雕花門在身後無聲地關閉了。

任一師長嘆：「司徒開是個聰明人，但他卻是聰明過頭了，總是記住一些不該想、不該聽、不該說的東西，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意外死亡。古代的中國人不止一次地教育過後輩們，飯要多吃，事要少知，才是快樂長壽之道。你是中醫，想必會贊同這句古語吧？」

走過白色的台階、白色的門廊，然後再踏上一道白石樓梯，朵麗走路的姿勢輕盈如煙，腳上穿的白色布鞋踩在任何地方都輕盈無聲。

她聽話地伸出了另一隻手，我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足夠的冷靜，才緩緩地並起右手食指、中指，壓在她的腕子上。

原路退回時，我腦子裡翻翻滾滾思考著的，都是那塊石板上的圖畫。沒有唐槍和冷七的消息，他們一直說要寄給我的照片也沒有消息，那麼，任一師或者老龍拿到石板畫之後有什麼用九_九_藏_書？難道他們對沙漠里的鬼墓也感興趣？

「又見面了？」我冷靜地微笑著，不過她可能無法看見，因為眼前實在太黑了。

「沈先生，咱們可以離開了，出於合作者的立場，我得提醒你，千萬不要對世間寶物起覬覦之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直都是這個世界的自然規律，一個死人就沒法享受世間的一切美好事物了，對不對？」

踏上二樓長廊，裝潢設計馬上變成了阿拉伯風格，地上鋪著厚厚的手工羊毛地毯，走廊頂上，是各種金碧輝煌的手工繪畫，側面牆上掛著花花綠綠的阿拉伯掛毯。

「沈先生，我希望能經常得到你的幫助，直到孩子出生。」她靠近我，低聲向我耳語著。

「謝謝。」我點點頭，搶回石板畫的慾望已經沒那麼強烈了。如果它上面的秘密已經被人發掘一空，再帶回去，也就真正成了廢物一塊，毫無價值。

「沈先生，你感覺怎麼樣？累不累？」任一師又一次湊近我。

電梯停了，我眼前的頭套也被摘掉。

「沈先生，請認真替夫人診斷，她的脾氣變得非常古怪，或許你可以試著寬慰她幾句。你是神醫，一句話抵過我們很多句。」任一師的話越來越謙遜，這也驗證了一點，他是個精神被高度壓抑的人，人前唯唯諾諾當牛做馬，只有在獨處時才會趾高氣揚。

「沈先生，需不需要給夫人開些中藥？」任一師已經走近我，聲音里透著無比的古怪。

一陣阿拉伯絲綢衣物的悉索聲響過，她的手碰到了我的手，指尖冰冷，帶著古怪的寒氣。

任一師洒脫地吹了聲口哨，向女孩子揮著手：「朵麗，沈先生是龍爺的貴客，小心伺候。」

我對老龍的饋贈不感興趣，只想弄明白他在地下雪藏的那個波斯艷妾的身份。

「沈先生——」正面的黑色書桌後面，已經見過一面的老龍正端著一杯深紅色的酒微笑著。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但雙眼仍舊炯炯有神，帶著莫測高深的笑意。

這樣一個儀錶堂堂、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內心深處竟然是諂媚小人，真的讓我大失所望。

或許在和平環境下，五十秒鐘只是普通人抽半支煙、喝半杯咖啡或者僅僅是對著櫥窗前流連的美女發發獃的時間，但在盜取靈環的過程中，每一秒鐘都可能被人發覺，然後在狙擊步槍子彈下死得奇慘無比。

微風拂過，朵麗的袖口、裙擺都在緩緩飄蕩，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腕、腳腕。她小心翼翼地向任一師彎了彎腰：「是，朵麗明白。」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次，雖然仍舊能辨別出十種不同的腕脈，但它們都變得非常模糊輕微，像是「睡著了」一樣。我靜下心來，一根一根評判衡量著那些截然不同的脈搏，猶如高明的樂師翻閱一本古琴譜一樣，在默然無語中細細地分辨檢索著。

提到司徒開，我的情緒立即沉潛下來，在我看來，他與古怪孕婦的事完全無關，不過是被別人誤殺的犧牲品。當時如果不是我和何東雷反應快速，只怕也會跟他一樣九九藏書血灑長街，下了地獄以後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的。

老龍捕捉到了我的不悅，在書桌上輕拍了一掌，以同樣無關痛癢的冷淡口氣回應我：「沈先生，你跟司徒開不同，咱們是平等互利的合作關係，只要你做了努力，就一定會得到獎賞。但是，司徒開明裡暗裡拿了我的好處，又信誓旦旦地承諾保守秘密，轉過頭來卻把那些資料拿去賣給別人。你應該知道，黑白兩道都有自己的規矩，如果大家都可以藐視規矩，食言而肥，這個江湖也就亂了。」

一陣風吹過，那個女人又輕盈地出現了。

在這裏，老龍的話就是聖旨，連任一師都不敢違背。

「任先生，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咱們已經說過，誰都不要暗算對方，並且我遵守咱們的約定，始終沒有撕掉頭套。如果你一再強逼，我也要翻臉了？」

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種理論，可以解釋如此奇怪的脈搏跳蕩現象。

「基本正常，但現在是胎兒成形後生長的最關鍵階段，你的情緒會直接影響到他的腦部意識。所以，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良好放鬆的心態，對母體和嬰兒都會有好處，接下來，請把左手給我——」我明白，一切玄機，都在她的左腕上。

我相信方星的名氣不是憑空得來的，縱觀她此前做過的幾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無論是事前策劃還是實施步驟，都有神來之筆，連很多老資格的警界偵破專家們都私下裡挑大拇指稱讚。只是這一次她要面對的是老龍這樣的江湖大鱷，兩邊的名聲、實力、資格對比起來，方星都顯得太渺小了。

燭火仍在黑暗裡跳蕩，忽明忽暗地照在他身上，一派鬼氣森森。

在關伯記憶里，從前的江湖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可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大方方去妓院找女人，然後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總結起來，他在江湖的日子，就是「快意恩仇」四個大字。歸隱之後，那時候的人和事，隨時都可能在記憶里鮮活起來，值得他口沫橫飛地興奮半天，連干三大碗白酒。

這種理論是不成立的，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

我凝視著他喉結下面的一個紋身，那是一片紅色的龍鱗。很奇怪，既不是整條的大龍或者見首不見尾的雲中之龍，而僅僅是一片孤零零的鱗，之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紋身。

「沈先生，你也是聰明人，司徒開是你的前車之鑒，懂嗎？」他在我耳邊低聲笑著，仍舊傲氣十足。

「沈先生？我的身體怎麼樣？」這一次她說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熟練程度絲毫不亞於她的母語。

「沈先生請進。」朵麗停在了一扇金色的雕花門前，抓住正面的黃金門環，「啪啪」敲打了兩聲，然後輕輕推開。

重新上了車子，任一師瀟洒地扭轉方向盤，將車子開出陰影，停在主樓前。

「你的？好吧，等一會兒你就可以帶走它。」他伸手一推，石板畫滑到我面前，隨即舉起酒杯，深紅色的酒緩緩滑入他的嘴裏，一股阿拉伯紅酒的甜香暗暗地在書房裡瀰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