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隋紀 第三章 隋紀三

隋紀

第三章 隋紀三

后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上知之,問朝臣曰:「近聞至日內外百官相帥朝東宮,此何禮也?」太常少卿辛亶對曰:「于東宮,乃賀也,不得言朝。」上曰:「賀者正可三數十人,隨情各去,何乃有司徵召,一時普集!太子法服設樂以待之,可乎?」因下詔曰:「禮有等差,君臣不雜。皇太子雖居上嗣,義兼臣子,而諸方岳牧正冬朝賀,任土作貢,別上東宮;事非典則,宜悉停斷!」自是恩寵始衰,漸生猜阻。
史萬歲出塞,至大斤山,與虜相遇。達頭遣使問:「隋將為誰?」候騎報:「史萬歲也。」突厥復問:「得非敦煌戍卒乎?」候騎曰:「是也。」達頭懼而引去。萬歲馳追百余里,縱擊,大破之,斬數千級;逐北,入磧數百里,虜遠遁而還。詔遣長孫晟復還大利城,安撫新附。
春,二月,熙州人李英林反。三月,辛卯,以揚州總管司馬河內張衡為行軍總管,帥步騎五萬討平之。
上密令善相者來和遍視諸子,對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上又問上儀同三司韋鼎:「我諸兒誰得嗣位?」對曰:「至尊、皇后所最愛者當與之,非臣敢預知也。」上笑曰:「卿不肯顯言邪!」
https://read•99csw.com約時為大理少卿,素凡有所為,皆先籌于約而後行之。述請約,盛陳器玩,與之酣暢,因而共博,每陽不勝,所齎金寶盡輸之約。約所得既多,稍以謝述。述因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大驚曰:「何為爾?」述因通廣意,說之曰:「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經合義,亦達者之令圖。自古賢人君子,莫不與時消息以避禍患。公之兄弟,功名蓋世,當途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后以所欲不行,每切齒于執政;公雖自結於人主,而欲危公者固亦多矣!主上一旦棄群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愛于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請立晉王,在賢兄之口耳。誠能因此時建大功,王必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約然之,因以白素。素聞之,大喜,撫掌曰:「吾之智思,殊不及此,賴汝啟予。」約知其計行,復謂素曰:「今皇后之言,上無不用,宜因機會早自結托,則長保榮祿,傳祚子孫。兄若遲疑,一旦有變,令太子用事,恐禍至無日矣!」素從之。
秦孝王俊久疾,未能起https://read•99csw.com,遣使奉表陳謝。上謂其使者曰:「我戮力創茲大業,作訓垂范,庶臣下守之。汝為吾子,而欲敗之,不知何以責汝!」俊慚怖,疾遂篤,乃復拜俊上柱國;六月,丁丑,俊薨。上哭之,數聲而止。俊所為侈麗之物,悉命焚之。王府僚佐請立碑,上曰:「欲求名,一卷史書足矣,何用碑為!若子孫不能保家,徒與人作鎮石耳!」俊子浩,崔妃所生也;庶子曰湛。群臣希旨,奏稱:「漢之栗姬子榮、郭后子強皆隨母廢,今秦王二子,母皆有罪,不合承嗣。」上從之,以秦國官為喪主。
晉王廣美姿儀,性敏慧,沉深嚴重;好學,善屬文;敬接朝士,禮極卑屈;由是聲名籍甚,冠于諸王。
廣與安州總管宇文述素善,欲述近己,奏為壽州刺史。廣尤親任總管司馬張衡,衡為廣畫奪宗之策。廣問計于述,述曰:「皇太子失愛已久,令德不聞于天下。大王仁孝著稱,才能蓋世,數經將領,頻有大功;主上之與內宮,咸所鍾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然廢立者國家大事,處人父子骨肉之間,誠未易謀也。然能移主上意者,唯楊素耳,素所與謀者唯其弟約。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相見,共圖之https://read•99csw.com。」廣大悅,多齎金寶,資述入關。
后數日,素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用此揣后意。后泣曰:「公言是也!吾兒大孝愛,每聞至尊及我遣內使到,必迎于境首;言及違離,未嘗不泣。又其新婦亦大可憐,我使婢去,常與之同寢共食。豈若睍地伐與阿雲對坐,終日酣宴,昵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憐阿
廣為揚州總管,入朝,將還鎮,入宮辭后,伏地流涕,后亦泫然泣下。廣曰:「臣性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恆蓄成怒,欲加屠陷。每恐讒譖生於投杼,鴆毒遇于杯勺,是用勤憂積念,懼履危亡。」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復于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邪!」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后亦悲不自勝。自是后決意欲廢勇立廣矣。
高祖文皇帝中開皇二十年(庚申,公元六零零年)
初,上使太子勇https://read•99csw.com參決軍國政事,時有損益,上皆納之。勇性寬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上性節儉,勇嘗文飾蜀鎧,上見而不悅,戒之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長者。汝為儲后,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時復觀之以自警戒。恐汝以今日皇太子之心忘昔時之事,故賜汝以我舊所帶刀一枚,並菹醬一合,汝昔作上士時常所食也。若存記前事,應知我心。」
夏,四月,壬戌,突厥達頭可汗犯塞,詔命晉王廣、楊素出靈武道,漢王諒、史萬歲出馬邑道以擊之。
勇多內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心疾,二日而薨,獨孤后意有他故,其責望勇。自是雲昭訓專內政,生長寧王儼、平原王裕、安成王筠;高良娣生安平王嶷、襄城王恪;王良媛生高陽王該、建安王韶;成姬生潁川王煚;後宮生孝實、孝范。后彌不平,頗遣人伺察,求勇過惡。晉王廣,彌自矯飾,唯與蕭妃居處,后|庭有子皆不育,後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上及后每遣左右至廣所,無貴賤,廣必與蕭妃迎門接引,為設美饌,申以厚禮;婢僕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上與后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美姬于別室,唯留老丑者,衣以縵彩九-九-藏-書,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絕樂器之弦,不令拂去塵埃。上見之,以為不好聲色,還宮,以語侍臣,意甚喜。侍臣皆稱慶,由是愛之特異諸子。
長孫晟帥降人為秦州行軍總管,受晉王節度。晟以突厥飲泉,易可行毒,因取諸葯毒水上流,突厥人畜飲之多死,於是大驚曰:「天雨惡水,其亡我乎!」因夜遁。晟追之,斬首千余級。
達頭復遣其弟子俟利伐從磧東攻啟民,上又發兵助啟民守要路;俟利伐退走入磧。啟民上表陳謝曰:「大隋聖人可汗憐養百姓,如天無不覆,地無不載。染干如枯木更葉,枯骨更肉,千世萬世,常為大隋典羊馬也。」帝又遣趙仲卿為啟民築金河、定襄二城。
賀若弼復坐事下獄,上數之曰:「公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既而釋之。他日,上謂侍臣曰:「弼將伐陳,謂高熲曰:『陳叔寶可平也。不作高鳥盡、良弓藏邪?』熲雲『必不然。』及平陳,遽索內史,又索僕射。我語熲曰:『功臣正宜授勛官,不可預朝政。』弼后語熲:『皇太子於己,出口入耳,無所不盡。公終久何必不得弼力,何脈脈邪!』意圖廣陵,又圖荊州,皆作亂之地,意終不改也。」
起上章灘,盡昭陽大淵獻,凡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