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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嘴上廁所的人

捂嘴上廁所的人

我勸他說,你大可以這樣想嘛,你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得過這個怪病不就完了。不過話一出口我也覺得有點沒說服力,就好像你勸一個中了五百萬大獎,過兩天又全被偷走的人一樣,畢竟對於曾經擁有過的人而言,心態早已變得完全不同了。
有一天領導找他談心,說:「小高啊,你最近工作怎麼老是出錯呢?總覺得你有點心不在焉啊。」他信誓旦旦地說:「只是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而已,沒關係的,過幾天就好了。」領導說:「如果是身體的問題,你可以請假去看病嘛,不要硬撐著勉強自己,這樣反而耽誤了工作。」他說:「我的身體很健康啊,哈哈哈,一點毛病都沒有的,這個您大可以放心……啊,對不住,我得上個廁所,實在是憋不住了……」然後他就從領導的辦公室衝出來了。
而自從上廁所變成了一項娛樂活動后,小高也變得有些頹廢。他會每天喝非常多的水,然後不停地跑廁所,多的時候一天能跑二三十趟,就好像抽煙抽上了癮一樣。這帶來的直接影響是,他家裡的水費噌噌地往上漲,這裏面包括他喝下去的跟沖馬桶衝掉的https://read•99csw•com。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甚至會喝一大杯水,然後坐在馬桶上等,這儼然變成了他表達悲傷的一種方式。
作為他的朋友,我其實很想勸他點什麼,不過從他「自給自足」的生活里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只是隱隱覺得這是種不好的生活狀態而已。這就好像你看一個怎麼吃也吃不胖的人在那裡坐著吃了一整天一樣,你也想勸他這樣的生活方式不好,但你一說他,多多少少給人一種羡慕嫉妒恨的感覺。
這都是小高親口跟我說的,不過雖然當時我並不在現場,卻依然可以想象他女朋友那時的表情,應該是用一個「怨」字都不足以形容的。但我總覺得她其實並不是介意他一個星期能跟自己做幾次,而是對於自己竟然沒法在那方面勝過一個膀胱而耿耿於懷,畢竟自尊心才是女人的硬傷,我始終相信這一點。
終於在上上個月的時候,小高被自己給弄報銷了,去醫院做了個檢查,腎和膀胱都出了問題,後來做了個手術,切掉了一個腎。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見他全身插滿了管子,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read.99csw.com。我湊到他耳邊跟他說,人家的腎都是切去賣錢的,你這用壞了白白切掉不說,還得自己花錢請人切,真是太浪費了。
分手之後,小高的公寓就空了出來,從那之後我也會隔三差五地跑去他家做客,想試圖安撫一下他的悲傷情緒。不過很奇怪的是我從他身上似乎沒有看到絲毫悲傷的跡象,他會很開心地跟我聊著自己未來的計劃,比如要把公寓重新裝修成什麼樣子,要買一個新柜子,擺一台新飲水機什麼的,還會吹著口哨自己下廚煮一桌亂七八糟的菜留我吃晚飯,而其中一般會有四碗都是湯,偶爾還拉我在陽台一起喝著啤酒扯著些有的沒的東西。
所以後來他女朋友就跟他分手了,走之前還說了句應該是自人類有分手這件麻煩事以來最史無前例的一句分手宣言:「你就和你的膀胱過一輩子吧!」
他從二十三歲起得了一種怪病,每次上廁所撒尿的時候都會有快|感。也許你會說,憋得很久以後上廁所不也會覺得很爽嗎?但是小高撒尿時帶來的快|感實在是太強烈了,用他的話說,有的時候尿著尿著就高潮了。
其實也九_九_藏_書難怪,他每天不停地跑廁所,工作不出錯才怪,而且他的毛病發展到後面,漸漸從自己願意跑變成了不得不跑。更糟糕的是他沒法憋著,畢竟水龍頭整天開開關關的,早晚也會變得關不緊,所以每次開車上下班的時候,他都得在車裡備著幾個塑料瓶子,不然一旦遇到高峰期堵車,他就悲劇了。不過我琢磨著要是旁邊的司機透過車窗看見,大概也覺得奇怪,那表情那動靜,知道的以為他在解決個人問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大白天的玩車震呢。
不過最可笑的還是看他一臉淫笑地跑去上廁所,屁顛屁顛好似撒歡的野馬,然後就聽到裏面傳來的一陣「嗚啦嗚啦」的亂叫,接著見他一臉滿足地提著褲子從衛生間出來。他說還是在家裡舒服,沒有在外面那麼拘束,不然每次上公共廁所都跟偷情似的,還怕被別人聽見。
不過說來也怪,出院之後,小高的快|感就真的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就好像當初不明不白地有了一樣。他跟我說他很失落,還不如手術失敗死了來得痛快,覺得人生頓時失去了意義一般。
不過單從生物學的角度說,我覺得這肯定是個病,畢竟九九藏書如果所有人都能從撒尿中找到超越性的快|感,那人類早晚是要滅絕的,不然人家都忙著上廁所了誰還生孩子玩啊。況且就算人類不滅絕,我們的社會也肯定會發生廣泛而且深刻的變革,至少公共廁所的票肯定要比桑拿城夜總會賣得貴了。
這個病起初並沒有給他的健康帶來什麼影響,也沒有給他的生活帶來多少困擾,只不過每次在公司上公共廁所的時候,他都得閉著眼睛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把著尿,以免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來,好心的王大爺有次見了,還在旁邊拍著他的肩膀勸他:「小夥子,你這是結石吧?趕緊去看看醫生唄,瞧你都痛成這樣了。」
小高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我跟他的辦公桌挨得很近,下班后我們經常一起去喝個小酒,有一次他喝高了,就跟我透露了這事情,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他卻依然用半死不活的語氣跟我說,少個腎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最擔心的其實是等他病好了,以後撒尿就沒有快|感了。
至少挖鼻孔比上廁所要省水多了。
因為擔心他想不開,我昨天晚上又跑去他家裡看望。
一進門就見他坐在沙發上正樂顛顛地挖https://read•99csw.com著鼻孔。「你沒事了么,怎麼忽然看起來心情大好?」我很奇怪地問他道。「我今天忽然發現我鼻子內壁很敏感哎,挖鼻孔的時候竟然會有很強烈的快|感!」他一臉興奮,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我覺得很無奈,卻沒有嘲笑他的執迷不悟。
小高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是爽得要命,而他也從沒想過要去看病。他覺得這根本就不是病,更像是撿了個便宜,萬一哪天哪個缺心眼的醫生把他給治好了,他反倒要覺得不開心,生活中得少很多的樂趣,畢竟誰能從撒尿這麼枯燥的事情里找到如此簡便易尋的快樂啊。
我有一個朋友姓高,大家都叫他小高,但是他長得並不高,冬天衣服一穿多反而有點顯矮,所以名字往往只能代表願望,而願望這東西卻總是令人絕望。
不過俗話說事情都有兩面,自從小高有了這個兇殘的能力之後,他發現自己變成了性冷淡。因為他撒尿的快|感竟然比他做|愛時的快|感還要強,而一旦有了一個非常好的替代品,誰還會在這方面浪費時間啊。就好像如果睡覺都能長肌肉,誰還會去健身房呢?再說撒尿這種事情也不用做前戲,只需要多喝點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