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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山雨欲來 「四清」、學「毛選」和準備打仗

07、山雨欲來

「四清」、學「毛選」和準備打仗

為了備戰,學校破天荒成立了民兵組織,人人都是民兵,並從中挑了一部分人算基幹民兵,凡基幹民兵必須在不長的暑假里住校集中進行軍事訓練。基幹民兵的名單中居然有我!我可不願意一個暑假就此泡湯,於是我找黨支部書記說我暑假有事不能參加軍訓,他回答不行,基幹民兵必須參加。我說我退出基幹民兵好了,書記很吃驚地看著我,(後來有人告訴:名單上有你代表組織對你信任,有人還為了名單上沒有他而去找組織談呢——你真是頭腦不清楚!)書記最後說:好吧,你不想當基幹民兵就算了。
此時政治學習內容已經變為學習毛主席著作。每個人配備1套四卷本《毛澤東選集》。其實毛選中許多文章大家在中學大學讀書時早已耳熟能詳:中https://read•99csw.com學的語文課、大學中學的政治課,不但讀過背過也考過。沒用,必須重新來學,而且要聯繫工作實際來講體會講學習心得。上海市委樹立了幾個先進標兵:蔡祖泉、楊富珍、楊懷遠、彭加木(除彭加木是科研人員外其餘3人都是工人),還有一個「南京路上好八連」。他們的先進事迹有共同之處:都是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結果。報刊上廣播里除了介紹學習毛主席著作之後,精神如何轉化為物質之外,就是各種文藝形式的毛主席詩詞;還有「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之類的「紅歌」(那時叫革命歌曲)。
在城市的企業也搞「四清」了。我教課的班上有一個很能幹的班長,他在廠里是車間主任,四清工作隊要他作檢查,一次又一次地「下樓」總「下」不來。他告訴我「日腳邪氣難過」,最後終於「下樓」了,但講起被整的這段日子他直搖頭。副班長和班長都是黨員,也都是廠里管生產的基層幹部。但副班長的心情和班長完全不同,他介紹他所在的滬東造船廠通過「四清」揪出一個企圖「叛國通敵」的反革命集團。是幾個青年大學畢業生,企圖偷一條船從黃浦江開出去到公海投敵。副班長說這證明「四清運動」是很有必要的!當時聽了我就有些困惑:偷船那麼容易嗎?即使船能開出去恐怕沒開到吳淞口就被截住了吧。不過副班長說他們是「企圖」,並未「實行」。(若「實行」肯定槍斃!)然而這件事說明「四清」和以前的政治運動一樣:不會放過老百姓。read•99csw•com九*九*藏*書
學校曾經組織大家去看電影「大型音樂史詩東方紅」,我的感覺是:中國革命成功、新中國成立全是毛澤東一個人的功勞,沒其他人什麼事。因為影片自始至終只歌頌了毛澤東一個人。比如提八一南昌起義只是一句畫外音——打響了第一槍,馬上就是歌頌毛主席領導秋收起義的歌舞畫面了。
從1964年下半年到1965年,學校抽調了一些剛分配來的大學畢業生和青年教師、黨員幹部下鄉搞「四清」。「四清」清什麼?我至今莫名其妙,只知道它是「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據下鄉有時休假回來的人說:農村九九藏書「敵情」嚴重,不搞「四清」不得了。也聽說過有關「四清」的文件:什麼「前十條」、「后十條」,後來出來一個「二十三條」,我們沒有下鄉的人也在會上聽過「二十三條」。我敏銳地注意到文件中的一句話:運動的重點是整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心中暗喜:和我們普通百姓沒啥關係。
從此我在領導的眼中成了一個另類。
在日復一日的「教育」下,我們這一代人被深深地打上了毛澤東時代的烙印是不足為怪的。我們的思維是「毛式思維」,我們的語言也是「毛式語言」:開口閉口「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內因是變化的根據」、「理性認識依于感性認識」或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等等;在黑板報上登點有點文九_九_藏_書學性的文章,必定用上毛主席詩詞:「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或者「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諸如此類(報紙亦如此);甚至有誰病了,大家慰問他的話也是毛澤東給病人的:「既來之、則安之」……
1965年我們的「同志加兄弟」越南同美國打了起來,宣傳媒體天天發表支持越南人民在南方的鬥爭新聞,給人的印象似乎中國也要和美國開仗了。因為在前不久陳毅副總理舉行的中外記者招待會上,陳老總曾激動地說:等著他們打進來,越早越好,我等得頭髮都白了。所以人們都說形勢很緊張:可能要打仗。沿海一些工廠開始內遷,建設「大三線」。我一個初中同學天津大學畢業好不容易分配到上海高橋化工廠,此時卻被工廠調往西北「三線」。他來和我告別,鬱悶得話也講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