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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皮箱的邏輯

第07章 皮箱的邏輯

關於X氏的真實身份,鬼貫警部打算,等去過對馬後,再行思索。現在令他最無法理解的,就是第二隻皮箱詭異的移動方式。
回答這問題的,還是那名叫做貝津的站員。
這個箱子也是從東京寄來的嗎!鬼貫警部滿臉驚訝,不自覺地提高了音調。
這麼說,不就意味著只有這時候,才是獨一無二的機會了嗎?因此,符合第⑴項與第⑵項的答案,也非這個地方、這個時刻莫屬了。
鬼貫警部對「馬場番太郎是在東京被殺的」,這個假設非常有信心。若松警察署在近松的防空洞中,發現的那些被害者的隨身物品,一定是真兇為了偽裝犯罪現場,而故意丟在那裡的;另外,只要X氏還是有理性的人,他扛著皮箱,所做的一連串古怪行動,必定有某種理由,而只有一個理由,才能合理解釋他們的行動,就是他們要使人誤以為,馬場番太郎的死亡現場是在福岡縣。
「他拿著東西,小小的皮箱跟……」
「叔叔,換腳。」
鬼貫警部為了進一步剖折這個謎團,拿出了他的筆記本。他一邊在猶如螢光般微弱的炭火上烘著左手,一邊記錄著兩隻皮箱的移動流程。
「什麼,外面包著牛皮嗎?」鬼貫警部驚問道。
「那才不是紅色,是巧克力色的!」
「十一歲啦!……」
就這樣,鬼貫警部將旅途中的種種收穫放在心中,在微寒的傍晚搭上列車,回到了博多。
鬼貫警部一看,站員出示的通知書乙片上,記載了以下的資料:
除此之外,在思考這個問題前,鬼貫警部發現了這個假設,有一個很大的漏洞,要將屍體調換到另一隻皮箱中,不管動作多麼快,至少也要十分鐘吧!就算二島車站前面門可羅雀,如果是整個皮箱交換的話還好,但在那裡停留長達十分鐘,用來移動屍體,很可能會被經過的路人看見,如此一來,整個計劃就失敗了,所以,這一點一定要考慮進去。因此,他們真的會採取這麼冒險的方法嗎?
更重要的是,從計程車司機彥根半六與二島車站站員的話中,可以知道,他們絕對沒有解開過麻繩和粗繩,交換皮箱中內容物的時間,從證言中的十五分鐘,扣除交換所需的十分鐘(而且預計是最短時間),在剩下的五分鐘內,要完成寄送手續,又要往返于車站與貨車之間,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首先,鬼貫警部針對第⑶項——這個詭計的目的,再次做出了一個假設:就像從二島車站送到汐留車站的皮箱內容物,雖然寫的是古董,但實際上卻是馬場番太郎的屍體一樣,從新宿車站送到若松車站的皮箱內容物,會不會也一樣,謊稱是薄鹽鮭魚,實際上是馬場的屍體呢?也就是說,雖然直到今天為止,警方一直認為:馬場番太郎是在福岡縣內,為近松千鶴夫所殺,但他說不定其實是在東京被殺,將屍體塞入皮箱后,再送到若松車站,然後再從二島車站回送到汐留站的呢?從這個假設,可以推測出第⑶項的目的這個詭計,是用來篡改馬場的被害現場,以偽造出真兇不在現場的證明。
「那我也記起來了。是那個穿紅色短筒靴的叔叔啦!」擦著鬼貫警部鞋子的少年發起了脾氣,嘴巴都嘟起來了。
「這件貨物是在三號早上來到本站的。次日——也就是十二月四號的下午,那個戴藍眼鏡的人,出示了通知書的甲片,領取貨物后,就跟腳夫一起,把東西抬走了。」
第二隻皮箱出現得出乎意料,讓鬼貫警部隱約察覺到,在此案的背後,確實隱藏著真兇的詭計。近松千鶴夫的確是受害者,而不是兇手——由美子的這個說法,雖然一步一步得到證實,但除此之外,現階段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時間皮箱的移動軌跡備註
11月25號Z皮箱從東京原宿車站寄出發送人膳所善造皮箱重量十九點八公斤
11月28號Z皮箱到達二島車站指定在二島車站候領
11月29號Z皮箱從二島車站領出有人目擊到近松千鶴夫拉看拖車來領取
11月30號X皮箍從東京新宿車站寄出寄件人和收件人都是佐藤三郎
皮箱重七十三公斤;內容標記為「薄鹽鮭魚」。
12月1號Z皮箱暫時寄放在二島車站近松千鶴夫用拖車搬到寄存處
皮箱重七十三公斤
近松千鶴夫宣稱內容物為「古董」
12月3號X皮箱到達若松車站指定在若松站候領
12月4號Z皮箱從貨物寄存處中領出,之後馬上就在同車站辦理了寄送到東京汐留車站,並候領的手續。
寄送者為近松千鶴夫。
皮箱重七十三公斤
與前項一樣稱,內容物為「古董」
12月4號X皮箱從若松站領出X氏以「佐藤三郎」之名領取
12月4號X皮箱從遠賀川車站寄出寄件人與收件人,名義上是佐藤三郎
寄件人是X氏
重量為十九點一公斤
12月1號Z皮箱到達東京汐留車站留在同車站,收件人是虛構的
12月10號東京汐留車站站員聞到皮箱散發臭味,因此打開Z皮箱皮箱裏面裝的不是古董,而是馬場番太郎的屍體
九_九_藏_書
過了一會兒,鬼貫警部才回過神來;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件事,就是X氏與近松千鶴夫,說不定在二島車站,掉換了兩隻皮箱。當然,如果想仔細驗證這件事,目前所得到的資料是不夠的,但是,鬼貫警部對這個想法很有興趣。
「沒錯。」
仔細探討情況⑵的話,因為兩隻皮箱被調換過來,所以在那之後,原先被認為是X皮箱的皮箱,就變成了Z皮箱,而之前認為是Z皮箱的東西,則反過來成了X皮箱。用關西話來形容的話,這還真可說是「有夠複雜」呢!
站員說「草席包裹的重量很輕,不超過二十公斤」;跟司機彥根半六在若松車站,幫忙抬到卡車上的草席包裹重量,相差超過五十公斤。對鬼貫警部來說,這件事也是個大謎團。
「叔叔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這個嘛……放在這個櫃檯上的時候,大概有這麼大,長、寬、高應該有五尺六、七寸、兩尺跟一尺吧。外觀就像剛剛說的,是用牛皮製成,還有兩條寬約四寸的皮帶。每一面的四角,都各打進六個直徑一寸左右的圓形黃銅鉚釘,感覺非常牢固。除此之外,在那上面,還裝了兩把大大的黃銅鎖,看起來很有派頭。我想,現在已經很難看到這樣的珍品了。」
「沒有這種事。」
接下來,他又試著詢問了兩、三個問題,並且從擦鞋少年那邊得知,X氏在叫住彥根半六的貨車前,其實攔下了另一輛貨車,不過,似乎沒跟對方談攏,所以沒有坐上去。
鬼貫警部雖然覺得,自己剛才的問法實在不高明,但聽到兩名名少年同時給予否定,又覺得自己不過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是的,我記得。那是在六點十分或十五分前的事。」年輕站員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回答著,「不過,那個人不是來寄送東西的,而是來領取從東京寄來的東西。」
X氏在二島車站前的某個陰暗角落,動作迅速地拆完X皮箱上的草席,這時候,近松千鶴夫帶著寄放的Z皮箱到X氏身邊,把Z皮箱放到草席上,再若無其事地用褪去草席的X皮箱,代替了Z皮箱,搬到小型貨物窗口,只要沒被人看見,就不會有人發現,皮箱已經被偷偷調換過了。他們選這兩個極為相似的皮箱的目的,會不會就是為了這個詭計呢?正因為這兩隻皮箱是如此相似,所以才能那麼輕易就騙過二島車站的站員。司機彥根半六隻看過草席包裹一眼,所以也不用擔心他會發現這件事。
「也沒有花很多時間。那一天,受理貨物的人員跟我說,他的複寫紙沒有了,要我分一張給他。可是因為客人實在很少,所以,我一直沒想起來,一不留神就忘了。直到近松先生領出皮箱之後,我才突然想起這件事,於是便穿過車站內部,把複寫紙送了過去。這時候,從外面繞過去的近松先生,才剛到受理貨物的窗口而已,所以我想,他到那裡所需要的時間,也不過兩分多鍾吧。」
「不過,或許因為他不太了解郵寄,所以包裝得很粗糙,而且還開了個洞,裏面的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所以,我拒絕他說:『這麼包著寄出去的話,東西會損壞的;如果不在這裏重新包裝,我無法受理這份郵件。』那位紳士聽了后,露出困擾的表情說:『我現在很趕時間,實在沒辦法重新包裝;既然這樣,只好把包裝拆掉,直接郵寄了!』然後,他就把草席給拆了下來。當時我心想,不包裝就寄送,不是更容易壞嗎?結果一看,沒想到那東西外面,包了一層相當結實的牛皮,我這才知道,根本不用擔心東西被摔壞,於是,我就在那上面裝了貨簽,就直接受理了。」
就算將殺害馬場番太郎的日期,定在他離家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在這一天之後,能將這三個要素,在時間與空間上相交的,就是近松千鶴夫與X氏從司機彥根半六的貨車上,搬下X皮箱,前往二島車站的時候,也就是十二月四日下午六點二十分到三十五分,這十五分鐘內。除了這段時間之外,放入屍體的X皮箱,絕對沒有機會與Z皮箱位於同一地點。這一點只要看剛才做好的皮箱移動表,就能夠一清二楚。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一天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應該有一個穿著藍色大衣,戴著藍色軟氈帽和藍色眼鏡的男人,拿一個草席大包裹,來到你們這裏。我想知道的是:他當時打算怎麼處理那件行李?那人奇裝異服似的,穿著一身藍裝,你對他應該會特別有印象吧?」
兒童稍一不高興就會鬧彆扭,因此向他們問話,必須特別小心;要是讓他們有一點兒不高興,他們不是死不開口,就是會扯出彌天大謊。
戴著藍色眼鏡的神秘人在二島的十五分鐘期間,到底做了些什麼,目前沒找到目擊者,只得憑臆九_九_藏_書測了。鬼貫警部決定,等會兒到了安靜的地方,再靜下心來思考這件事,此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從你這個位置,可以一眼就看到車站前面吧?……你看到那個男人領了東西后,做了些什麼嗎?」
鬼貫警部在車站的食堂,吃完一份難吃的套餐后,再次打電話給若松警察署的梅田警部補,詢問剛才委託他調查的事情有什麼結果。果然,梅田警部補報告說:三番町的居民當中,並沒有一個名叫佐藤三郎的人;就像鬼貫警部所預料的那樣,X氏使用了假名。
這段與擦鞋少年的對話,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毫無意義,但之後回頭一看,就會發覺,破解「不在場證明」詭計的關鍵之一,其實就暗藏於其中。
「沒工作就沒飯吃嘛!」
「我的意思是,當你幫他擦鞋的時候,有沒有人去摸那個包裹,或是拿其他草席包裹來調換?」
聽到這裏,鬼貫警部開始計算起近松千鶴夫在此期間,所要花費的時間。在貨物寄放處一分鐘,到受理貨物的窗口兩分鐘,寄送手續五分鐘,加起來一共八分鐘。另一方面,假設近松跟X氏,抬著七十多公斤的草席包裹,從十字路口到車站,走了大約一百五十米距離的話,一趟算二分鐘,應該是很合理的。往返花費的六分鐘,加上剛才計算的八分鐘,雖然演算法很粗糙,不過,可以大致得出「十四」這個數字;而這個數字,跟司機彥根半六口中所說的「十五分鐘」幾乎吻合。
「那是在這個月四號,一個很冷很冷的傍晚。」
而事實上,兇手布置的巧妙至極的邏輯陷阱,將以這個皮箱機關,以及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為堡壘,令鬼貫警部在接下來的辦案過程中,吃盡了苦頭。
「黑色的。」
鬼貫警部發現這一點后,感到非常滿意。
最後,近松千鶴夫神態自若地,把裝了屍體的Z皮箱,拿到貨物的受理窗口。在辦理寄送手續的四、五分鐘內,X氏再用草席把X皮箱包起來。
⑵兩隻皮箱直接在某處被調換了。
「什……什麼意思?」兩個少年臉上都顯出懵懂之色。
近松千鶴夫與神秘的X氏,應該是把從卡車上,搬下來的X皮箱,偷偷地放在車站前的某個角落吧。然後,在近松領出之前寄放的Z皮箱時,X氏拆下X皮箱上的草席。這個草席上的繩結,已經在從若松到二島的貨車上解開了,所以,要把草席拆開,應該不會太麻煩。
話還沒說完,旁邊傳來一陣高亢的聲音:「我知道!我知道!」旁邊的少年叫著,露出了他口中的蛀牙,「我知道!是一個穿著藍色大衣的叔叔對吧?」
「我接下來要問的,可能會與前幾天,梅田警部補說的話重複,但這是因為:我想把這件事情,再複習一次,所以,還請兩位不吝回答。首先是十二月一號的晚上,近松先生來到這裏,皮箱暫時交給你們保管對吧?」
「是的,雖然我不確定,是在幾分幾秒,但大概就是您所說的那個時間。那個人把肩上扛著的草席包裹,重重地放在這個車站窗口的櫃檯上,說道:『我要寄送小型貨物』。量過之後,它的重量是十九點七八公斤左右,我記得那時我還跟他說:『好險啊,要是超過二十公斤,就不能當小型行李寄送了。』」
⑵這個詭計的實行時間是什麼時候?
肥前屋旅館的女服務生,帶著鬼貫警部,走上嘎吱嘎吱作響的簡陋樓梯,進入一間六張榻榻米大小的寒酸房間。房間里的陳設,也完全不脫四流旅館的不入流格調,不只沒有浴室,在陶器火盆中,也只燒著像是用來意思意思的炭火,把手伸到上面的時候,陶器邊緣冰冷的氣息,直滲到骨子裡。
但比起這個,更引起鬼貫警部注意的詭異事實是:十一月二十五號,從原宿車站寄送到二島車站的Z皮箱,與十二月四號,從遠賀川車站反寄回東京的X皮箱,二者重量一樣,都是十九公斤;而十一月三十號,從東京新宿車站,寄送到若松車站的X皮箱,與十二月四號,從二島車站,發送到東京汐留車站的Z皮箱,二者都是七十三公斤。也就是說,當地點在東京都與福岡縣之間變換時,X皮箱的重量,會轉移到Z皮箱上;而Z皮箱的重量,則會轉移到X皮箱上。於是,鬼貫警部提出了兩點假設:
「那東西的重量,明明有七十三公斤,但是,近松先生還是無視規,定寄放在此……」
X氏領取包裹后,再將它從遠賀川車站,轉送回去的這一連串列動,得事無巨細地調查清楚。如果除了在二島車站前的十五分鐘以外,草席包裹還有著其他無人目擊的時刻,那問題就更加複雜了,搜查時也得特別慎重。
「並沒有到幾分鐘的程度。我收了費用,把東西給他。就這麼簡單,差不多一分鐘左右吧。」
首先,他們用的如果是「交換兩隻皮箱內容物」的手段⑴的話,情況會怎麼樣呢?
拆完后,近松千鶴夫也正好把Z皮箱搬了過來;兩人一邊留意四周的情況,一邊交換兩隻皮箱的內容物,然後重新將麻繩捆好。
「其實,我認為,十二月四號晚上近松的行動,有著重大的含意,所以,我才拜訪你們,想問個仔細。請問,近松從貨物寄放處,領出皮箱時,大概花了幾分鐘?」
於是,鬼貫警部跟站員道了謝后,走到車站前方。在那裡,他先用公用電話打給梅田警部補,吩咐他調查佐藤三郎是否居住在三番町,以及X氏出現在若松車站之前的蹤跡。
「真是了不起,你今年幾歲啊?」
「他坐上貨車了。」有蛀牙的少年從旁插嘴。
因此https://read.99csw.com,經過二島那段疑點重重的十五分鐘后,被當做X皮箱的皮箱,其實是Z皮箱;而從遠賀川車站送去東京新宿站,回到自稱是佐藤二郎的X氏手上的,也一樣是Z皮箱。
「嗯,好了。那叔叔的朋友,擦完鞋后做了什麼呢?叔叔很想知道這件事情呢。」
「原來如此。然後,近松先生就一個人,把東西搬到受理貨物的窗口對吧?這之間大概花了多長時間呢?」
在接下站員遞出的丁片后,鬼貫警部緊盯著對方手指的地方,好似要把那地方吃下去一樣。
於是鬼貫警部放棄了取暖的念頭,在丹前上套上大衣,把身體縮成一團。他將胳膊肘,撐在仿紫檀木的便宜茶桌上,手托著下巴,回想自己今天東奔西跑后獲得的成果。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司機彥根半六在李子樹下,停車的那十五分鐘期間,近松與X氏,到底打算做些什麼?從他們故意讓司機停在看不見他們的地方來看,鬼貫警部的第一個念頭是:或許他們兩個,想將兩隻皮箱交換過來,但這件事真的這麼簡單嗎?鬼貫警部的第六感,不斷地對他耳語著:「這個大謎團就是此案的根本,絕對不可能這麼單純。」
只是,皮箱的重量怎麼會減輕了呢?
「這個嘛,如果還有其他客人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但是,當時沒什麼客人,所以,辦得還挺快的……我想想,大概四分鐘或五分鐘吧!……」
兩名少年用鬼貫警部聽不懂的若松方言,吵了一會兒之後,總算恢復了平靜。
「把草席拿下來之後,就變成十九點一公斤了。這張小型行李票上,寫得很清楚。」
鬼貫警部冷靜地推敲著自己的假設,最後確定,其中沒有任何邏輯上的矛盾。當他放鬆心情,喘了口氣的時候,收音機傳出一陣微弱的「平安夜」旋律,聽到這裏,他才猛地想起,今晚正是聖誕節前夜。
「十二月四號晚上,近松再次來到這裏,這次他領出皮箱后,就當成小型貨物,寄送出去了對吧?」
「咦?從東京?……你是說那個用草席包著的、很大的包裹嗎?」
「我察覺到這件事之後,便去查了小型行李票,結果發現:那隻黑色皮箱是在十一月二十八號到達,並在第二天晚上,由近松先生自己,親自拉著拖車前來領取的。如果您希望的話,我拿票給您看吧?」

01

在若松車站前,讓計程車離開后,鬼貫警部馬上前去拜訪收發小型貨物的窗口。趁著等待一名看似商人的男子,領取兩個生鏽石油罐的空當,預料大概得不到什麼重要信息的鬼貫警部,細細感受著從雲間漏出的微弱陽光,所帶來的一絲微弱的溫暖。
「這點兒程度不算啥啦。」
鬼貫警部話鋒一轉,詢問負責小型貨物的大沼站員說:「你的貨物寄送手續,大概辦了多久呢?」
⑶這個詭計的實行目的為什麼?
「什麼嘛,才不是巧克力色咧,是紅色啦!……」另一個少年憤憤地爭辯著,「擦鞋的人居然連鞋油的顏色,都分不出來嗎?」
站員把老花眼鏡推到額頭上,回答了鬼貫警部的問題。
「哦,坐上貨車嗎?那時候,他拿著什麼東西嗎?」
「顏色呢?……它是什麼顏色?」
「時間沒有錯嗎?」
「您說得沒錯。」名叫貝津的站員。這樣回答之後,又補上了一句。「因為車站小,乘客都是熟人,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按照慣例。通常都會讓對方寄放。」
「兩分鐘是嗎?……前往受理貨物的窗口,得先走出到車站外面才行嗎?」
除此之外,兩隻皮箱在外觀上非常相似,甚至可以判斷:它們應該是同一種款式。這讓鬼貫警部覺得:兇手一定是企圖在這一點上,動什麼手腳。
也難怪鬼貫警部會驚訝了。X氏扛的草席包裹中的東西,不管是大小、形狀,連鉚釘的數量,都跟昨天由美子給他看的、裝運屍體的皮箱一模一樣。這就意味著:在這個事件中,有兩隻同樣的黑色皮箱!
換句話說,在汐留站被發現塞有馬場屍體的皮箱,其實不是膳所寄給近松的Z皮箱,而是X皮箱。只要知道真相的近松千鶴夫跟神秘的X氏不說,誰都不會發現,兩隻皮箱的不同。在近松已死的現在,X氏不開口的話,這件事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走出電話亭后,鬼貫警部便走向那排擦鞋匠。
「你說那件黑色皮箱的重量,還不到二十公斤對吧?你沒有記錯嗎?」
站長遞出的資料夾中,夾著一張乙片,上面記載著這樣的文字:
這有著古怪名字的車站,是過了博多后的第二站。這件事姑且擱在一旁,「近松的皮箱是從東京寄送來的」這句證詞,是怎樣都不能等閑視之的。
「那麼,叔叔想再問你們一件事,你幫叔叔的朋友擦鞋的時候,有人去動那個包著草席的大包裹嗎?」
「沒有人拿東西來調換。」
小型行李票第五〇四號
品名皮箱一隻
重量十九點八公斤
到達站築豐本線二島站候領
收件人二島鴨生田、近松千鶴夫
發送車站東京都原宿車站
寄件人東京都新宿區百人町三之八、二三,膳所善造
受理日期十一月二十五號
九九藏書

03

不用說也知道,構成這個機關的要素,是馬場的屍體與X、2兩隻皮箱。因此,鬼貫警部認為,要實施這個詭計,需要讓以上三個要素,在某個時間點內,位於離其他要素最短的距離內;三者相隔的距離越接近於零,成功的概率越大。
他們之所以選擇了這個車站,原因或許不只因為,這裏離近松家比較近,就連二島車站前人煙罕至這一點,可能也考慮進去了。
這樣一來,就能理解X氏為什麼吩咐司機彥根半六,在看不見車站的地方停車了。在二島車站,汽車是可以開到小型行李跟貨物的收發窗口旁邊的。但X氏卻刻意要求計程車司機彥根,在離二島車站很遠的地方停車,這必定是因為他希望,在實行交換皮箱的內容物,或是有關皮箱本身的計謀時,不要被他人目擊。
鬼貫警部認為,在馬場的死亡地點,是東京的假設前提下,邏輯上毫無破綻的方案(二)的說法,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二島車站站長聽完鬼貫警部的來意后,把上次那兩名青年站員叫了過來。
這時,原本一直沉默地聽著雙方問答的站長,突然從旁插|進了一句話:「警部先生,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能不能對您有所幫助,不過,那隻皮箱其實是上月底,有人從東京寄給近松先生的東西。
「皮箱?……你說皮箱?……那是個怎樣的皮箱?」鬼貫警部一反常態,用激動的口吻大聲問道。
「是,我雖然沒有特別注意,不過他叫腳夫過來,把箱子搬到那邊,那排擦鞋匠的最外邊;然後,他似乎叫了擦鞋匠幫他擦鞋,再後來我就不清楚了。你看,就是現在正跟客人收錢的那個小擦鞋匠。」
此案經過巧妙設計,其目的是為了誤導別人,單純將它解釋為近松千鶴夫殺害馬場番太郎后畏罪自殺,並誤以為這樣就已經破案了。然而,在事件的背後,不只出現了一名用藍色太陽眼鏡,隱藏真實相貌的人,同時還出現了第二隻皮箱。只一天時間,就搜集了這麼多情報,這樣的成果,甚至讓鬼貫警部覺得,收穫多得過頭了。
「可不可以幫我擦一下鞋?」鬼貫警部一邊俯視著用快要凍僵的手,塗抹鞋油的少年,一邊用像在處理易碎物品般的語氣問著。
「不戴手套不冷嗎?」鬼貫警部假裝親切地問道。
鬼貫警部對自己的想法,感到非常滿意,如果能證實屍體是從東京寄過來的話,就能證明近松不是兇手,也就可以完成由美子殷切的請求了。因為他已經知道,那時候,近松千鶴夫並沒有離開家裡,所以對他而言,這會是最好的不在場證明。而要證實這一點,只要把由美子保管的皮箱,送到東京,讓膳所善造看一看,確定那是X皮箱(並非Z皮箱)就可以了。就算外觀再怎麼相近,自己的東西,應該都會有一些記號,他一定能馬上分辨出,那是不是Z皮箱的。
「我想和十二月四號下午六點,在這裏值班的站員見面。」
「什麼……黑色?……黑色皮箱!……」
如果X氏只是將東京寄到若松的貨物領出,經過二島車站后,再從遠賀川車站送回東京的話,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他們在二島車站附近時,曾避開他人耳目十五分鐘這一點,總讓鬼貫警部覺得不對勁。更精確地說,他無法老老實實接受「第一隻皮箱也在那十五分鐘內,從二島車站的貨物寄放處領出后,被寄往東京」這樣的「事實」。
鬼貫警部繼續詢問X氏的長相與服裝,站員所說的,跟司機彥根半六的描述,如出一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他戴著藍色眼鏡……」
「你給我閉嘴啦!」
小型行李票第一八七號 
品名空皮箱一隻 
重量十九點二公斤 
收件人佐藤三郎先生東京新宿車站候領
寄件人同收件人福岡縣若松市三番町八番地
受理十二月四號 

04

於是在這裏,鬼貫警部捨棄了交換內容物,也就是方案⑴的說法,轉而開始探討替換皮箱的方案⑵的說法。
為了方便起見,鬼貫警部將X氏從若松車站領出的皮箱,稱作X皮箱,而膳所善造寄送給近松的皮箱,則取膳所的第一個英文字,稱為Z皮箱;這樣一來,兩隻皮箱的移動流程,就如下表所示:
在博多的二島車站食堂,簡單地填飽肚子后,鬼貫警部坐上列車,直接前https://read.99csw.com往遠賀川。踏上與寒酸的二島車站不同的、漆成天藍色的月台後,他走出檢票口,轉到辦理隨身行李與小型行李託運的窗口,輕輕敲了敲玻璃;負責該業務的站員,年齡大約五十歲上下,身材瘦長,宛若一隻鶴。
「是的。那是面向車站入口的左手邊,再往裡面一點兒,也就是從貨物寄放處,走出車站入口,往右轉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代表預先寄放在二島車站的Z皮箱,必定要放人與屍體等重的某種東西,問題是,那東西移到X皮箱后,直到抵達遠賀川站之間,究竟消失到哪兒去了呢?
⑴這個詭計的實行地點在哪裡?
接下來,鬼貫警部要面對的謎團,包括了以下三點:
如果按照(一)假設進行的話,交換內容物的工作,預估最少十分鐘,但是,方案⑵所需要的時間,卻可以說幾乎是零。除了列車到站離站的時間以外,二島車站前都非常冷清,在夜間更是幾乎看不見人影。因此,如果只是交換皮箱的話,被發現的概率是很低的。更進一步說,就算交換時被看見了,也不會像交換內容物那樣,分外令人起疑吧!
為了整理思緒,鬼貫警部稍微沉默了一下。綜合至今所得到的信息,這個佐藤三郎,從若松車站領出包草席的皮箱,經過二島車站后,再在遠賀川車站,把皮箱寄回東京新宿站,他做的事多麼不合常理啊!
「他跟司機一起,使儘力氣、氣喘吁吁地才把那個箱子,搬到了貨車上。明明兩個都是大人,還那麼虛弱,真沒用哪!」
「用草席包著的、大大的包裹。」另一個少年急忙介面。
小型貨物通知書第三七八三號
品名薄鹽鮭魚
數量一個
重量七十三公斤
到達站築豐本線若松站
收件人若松市三番町八番地佐藤三郎先生
發送車站東京都新宿車站
寄件人同收件人
受理日期十一月三十號
站員伸手從桌上的書架中,抽出資料夾翻找著,很快,他把資料夾遞到鬼貫警部面前。

05

坐上等在外面的計程車,吩咐司機前往若松車站后,鬼貫警部開始整理,至今為止所獲得的資訊。
「嗯,你說得對極了。」鬼貫警部笑著點了點頭說,「對了,之前幫叔叔的朋友擦鞋的也是你嗎?」
⑴兩隻皮箱的內容物,在某處被調換了。
鬼貫警部提了一下事件的大略情況后,便開始對這位站員進行詢問。
曾幾何時,走廊里已經不再響起女服務生匆忙走過的腳步聲,只聽到不知從哪個房間,傳來的房客打鼾聲。鬼貫警部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拉緊丹前的領子,撥弄火盆,翻出了已經燒得跟線香差不多的炭火。
「是的,那是一隻皮箱。」
鬼貫警部向站員道了謝后,走到X氏下貨車的十字路口,攔下一輛剛好轉過彎來的計程車,前往二島車站。
「你還真勤勞呢!」
「您說的應該是這個吧?」
「十號晚上,當我與梅田警部補見面時,做夢都沒有想到,近松先生會與殺人案件有關,嚇得腦袋一片空白,而梅田先生也沒有提到這件事,所以,我也就沒有及時想起來。處理這件事的站員,前一陣子已經轉調到雜餉隈,目前不在這裏……」
當鬼貫警部出示證件后,一名身材清瘦、氣色不太好的青年,豁地站了出來,他向鬼貫警部自我介紹說:「我就是當晚負責值班的人」。
「是的。」
鬼貫警部換上睡衣后,躺在冷冰冰的床上,閉起眼睛;對明天越過對馬海流,追蹤X氏的旅程,他懷抱著滿心的期待。
一比下來發現,相較於Z皮箱平淡而穩定的移動流程,X皮箱的動靜,則顯得波動異常劇烈。近松千鶴夫與X氏抬著皮箱,所做出的一連串詭異行動中,一定隱含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理由。
看到這張行李票,鬼貫警部的驚訝程度,足以與之前在遠賀川站時相比擬。不為別的,只因為膳所善造這個男人,也是鬼貫警部的大學同學。雖然他是個非常神經質、不太好相處的人,但跟近松千鶴夫不同,鬼貫警部與他交情甚篤。
「是的。」
不過,當屍體塞入X皮箱,從東京寄送過來之後,要將這屍體再從二島車站寄送回東京的話,就只有前面所分析的⑴與⑵兩種手段了。因此,鬼貫警部決定,接下來就開始思考,這兩種手段的可能性。

02

鬼貫警部決定:自己一回到東京,便馬上拜訪膳所善造,然後離開了二島車站。
「如您所見,我的桌子是正對著道路的,所以,您所說的那個人,在他拐彎過來的時候,我就瞧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