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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我身後就是防盜門,她在對門外什麼東西招手。我忍不住對身後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
我坐了下來,繼續聽童童媽越說聲音越冷:
開始我還以為是做夢,一激靈,才知道童童真的沒了,那個急啊,披了衣服就跑出房間找。出卧室一看,童童就在桌子旁,那兒,就是你坐的旁邊,還是睡覺時穿的衣服,披個頭髮,拿個針,在那兒縫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布熊娃娃。
你說早春的天這麼冷,穿這麼點衣服我看了能不急嗎?我上去就給她一巴掌:還不滾回被窩睡覺,哪來的破娃娃。
我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問她怎麼回事。
我搖搖頭,聽她聲音壓得更低:那個熊娃娃的腦袋又給拽斷了。但我一夜都看著童童,她絕對沒走出房間。
我說話的時候,童童媽媽一直在搖頭,一等我停住話,她就插話道:那個孩子的話,你一句也不要相信。
我愣住了,一時都沒感覺到疼痛,看著她,她手捏著針,就這麼看著我,眼睛冷得能凍死人。我這下才疼得叫出聲來,捂著手跳了好幾下,她又低下頭去,縫那破娃娃。
我當時全身都發抖起來,一半生氣,一半是害怕,真的,我當時真的害怕面前這個孩子,她一點不像我的女兒,她根本就是一個妖怪。
晚上我接她放學回來,先看了看房間裏面,確定沒有那娃娃熊,就先監督九*九*藏*書她做作業。做完了作業已經快到上床的時候,我一掀被子,那隻小熊就躺在那裡。
我幫童童整理好衣服,決定趁她上學的時候去和她母親談談。
聽老人說:貓哭起來就跟人笑一樣,但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綠油油的貓眼。
我打了個寒噤,突然想起來下午童童手上拿的破娃娃,繼續聽童童媽說:
雙腿也是這樣。我的心憤怒起來。
我把小熊拿了過來,離她遠遠地掏出針線,幫她縫小熊。
但我還是要巡夜,巡夜是工作,不工作就沒工資。
我那時候一直以為她是在夢遊,不敢再說話,好容易看她站了起來,看她收針時跟插線圈一樣,一下子把手裡的針扎在自己左腕上,然後就爬上床,睡著了。
一聽就知道她心裏有鬼!
你們不要老看著我打罵孩子,誰家女兒不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痛孩子,不痛在明裡。你們有哪天看見我家童童穿過一天臟衣服吃過一頓冷飯?那個林家的孩子沒了以後,我連下樓都不敢讓童童一個人下,哪天不是前前後後地跟著?
我愁得一夜沒睡著,輕輕把她手上的針拔下來,陪在她旁邊看她掉了一夜的眼淚。
我小心地提起一隻貓,用電筒照了一下它的眼睛。
我沒說話。
童童說:媽媽不讓我拿針。
想想也是,我也不敢讓她拿針。
把針扎在手腕上啊,陳read.99csw.com老爹,你說那種痛什麼夢痛不醒啊?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就這麼去睡覺了。
我縫好小熊,遞給童童。童童接過後說:陳爺爺你真好,不像我媽媽拿針只會扎我。
孩子就是孩子。
我聽了心立刻抽緊了,一把抓住童童的手:她扎你哪裡了?
童童指著左手臂對我說:這裏。然後又指指右手臂,還有這裏,然後指的是雙腿。
不是貓兒的眼睛,貓的眼睛是綠的。
但那是白天,晚上我就不敢追了。
但這次草叢裡的貓叫的聲音怎麼聽也不是味,我扔了兩塊磚頭進去了,它還是叫,越叫越大聲。
她進來后含淚說:寶寶壞了,媽媽不給我縫。
誰知道她往我身後一招手:小雨,來玩啊,姐給你縫好了。你來啊,來啊。
我還沒來得及把電筒調準,一條黑線沿著草皮哧的遊了出去,似乎有條巨大蜥蜴一樣的東西貼地飛奔著進了童童家那座樓。
眼珠消失了。
童童抱起了小熊,靜靜地對我說:媽媽,你不要再動我的小熊。不然,我會把你的手縫上。
它們的眼睛都被尖針刺瞎了。
童童媽繼續說道:但第二天白天她也挺好的,好像一點也記不得晚上發生的事情,我等她上學后一把抓起那破腦袋的小熊,走到樓下就扔進了垃圾箱。
邊縫邊柔聲說:寶寶乖啊,不哭不哭,姐姐把你縫好了等小雨九九藏書來玩啊。那聲音一點不像童童的聲音,像,像個五六歲的孩子。
我說:那你自己可以縫啊。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也酸酸的。
她的膀子上確實密布著針孔,我一下愣住了。
白天是黃鼠狼,晚上它可能就是黃大仙。
我那個氣啊,伸手拎住她耳朵就想往床上拖,誰知道,她一下把針深深地扎在了我的手上。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我飛快地擼起她的袖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是結疤后的針眼。
我頓了一下:尤其不能拿針扎孩子,否則,我再知道一次准報警。
我終於聽出來了,這次的貓叫是真正的凄慘,而且草叢裡的動作越來越大了,一浪接著一浪,我用警棍分開外圍的灌木想看個究竟。
我家的童童,絕對不會亂拿針扎自己,更不會亂扎人的。
貓的尋歡聲有種特殊的凄慘味道,我巡夜要做的就是拿電筒朝叫的最凄慘的地方晃晃,然後扔塊磚頭進去。
時間一長我的警戒心也就放鬆了。一個周末的下午我看見童童拿著一個腦袋被扯開的布熊寶寶在傳達室門口哭泣。
童童媽將嘴套在我耳邊,聲音尖細而詭異,刺進我耳朵,寒在我心裏:從那個林小雨沒了以後,我懷疑童童就不是原來的童童了。
沒時間顧上那個,眼前幾隻貓瘋了一樣轉著圈子,臉半仰著對著月亮鬼叫,臉上的表情跟九九藏書人笑似的。
突然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童童媽立刻停住了說話,傾耳聽門外的動靜。
童童哭著說:每天晚上媽媽都要拿針,扎我,我痛,她就捂住我嘴,不讓我哭。
這樣第二天小區里的人就不會因為睡眠不足紅腫著眼睛去上班。
當我按響門鈴,童童母親開門后,我剛坐好,這個女人就冷冷地說:童童和你說了什麼?
童童歡喜地看著我手指縫線的動作,高興得要笑起來。
春天的草白天綠油油的,晚上就是黑乎乎的,比那更黑的是高點的灌木從,貓兒就在裏面叫春,交合,滾來滾去。
沒工資,我的人生就到盡頭了。
我關上了門,童童就這麼走了過去,沒有停留。
童童媽把我送出門外的瞬間,輕聲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我遲早證明給你看的。
就是睡覺,我也沒讓她一個人睡過,晚上都跟著我睡。直到一天夜裡,我一覺醒來。發現童童不在我身邊。
回到傳遞室后不久,童童就放學了。我注意到她拎手上的小布熊腦袋又被扯了下來,斜斜地耷拉著,兩個布片貼成的黑眼睛冷冷地看向我的方向。
身前兩棵高大的雪松像兩個黑色的巨人在冷冷地俯視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我轉身離開后雪松上會不會也隱藏著一雙黑色的眼睛暗暗地盯著我。
我很嚴肅地告訴她:童嫂,我不管你對童童爸爸有多大恨九_九_藏_書,你也不能拿孩子出氣。
一夜沒合眼啊!第二天天一亮就出房間給她做早飯,想打兩個雞蛋給她補補。童童媽詭異地看著我,聲音壓得更低:你知道我看到什麼了?
腳本聲上樓去了,童童媽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看著我,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決定起身先告辭。
一分開灌木我就發現草叢裡有雙黑黑的眼珠在月光下反著光,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貓的左眼皮有個小小血疤,右邊也有一個。
我抱著手,不敢再說話,倚在門邊看她一針一針地扎在那個娃娃身上,縫了一針,又縫了一針,縫過來,縫過去,好容易看她咬斷了針線,站了起來,以為她就要去睡覺了。
我開始懷疑這個女人說話的真實性了,但她那種急切而緊張的表情真的不是很容易裝出來的,於是我決定繼續聽下去。
我說過自從小區的人搬走多數以後,小區的草就開始瘋長,隱在草里的野生動物越來越多。
那個女人一把擼起袖子:我身上也有針孔,我現在告訴你這都是那鬼孩子扎的,你信不信?
我很生氣,站起來義正言辭地告訴她:你不要再抵賴了,我看得很清楚。你是不是希望我把童童身上的針孔給警察看?
她抬頭看了看我,我從來沒看過她眼睛有那麼黑,沒說話,又低頭縫那破娃娃。
我有次白天看到一隻黃鼠狼竄了過去,跟在後面追了一段,沒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