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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曹、章、陸免職

一五二、曹、章、陸免職

隨著商人罷市后,工人也發動罷工。首先是上海南市華商電車工人,隨後商務印書館、錦華紗廠、祥生鐵廠、滬寧、滬杭兩路和紡織、金屬、運輸、市政各部門的工人紛紛響應,罷工人數達六七萬之多。再后京奉路唐山、京漢路長辛店的鐵路工人以及長江輪船的碼頭工人都紛紛響應。
徐世昌一派認為對付學潮不該過激,應該把拒絕出獄的那些學生勸導出去,以緩和全國人民日益增加的不滿情緒。6月7日徐世昌派總統府參議曾彝進偕教育總司長二人前往北大法科慰問拒絕出獄的學生。這位欽差大臣說盡了一切好話,可是學生都置之不理。
於是,上海成立了「商工學報各界聯合會」,由五四到六三,這個愛國運動從北京到上海,以上海為中心變成了全國性的運動。
北京政府除了維護曹、章、陸三個親日派而外,更進一步下令全國學校即日複課,令雲:
學生們不僅不逃避被捕,其他未被捕的反而自動前往法科的臨時監獄,要求入獄。軍警們以為他們來劫獄,當然阻止他們入內,遂在門外發生打鬥,結果有三名學生被打傷。
全國的示威運動集中在「罷免國賊」問題上,也就是說北京政府如果不將親日派的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免職,則事態不可避免一定會擴大。可是在北京政府方面又有投鼠忌器之苦,因為段祺瑞要維護這三人。至於徐世昌也不能說與這三人完全沒有關係,徐當選總統的經濟來源,就是靠順濟、高徐兩路的借款。
北京學潮擴大后,蔓延到上海,上海學校最多,學生愛國也不後人,並且為了支援北京,立即召集會議,發表宣言:
上海商會為了配合學生,遂發動罷市,6月5日南市各商肆先行罷市,法租界商家亦照樣閉市,公共租界繼之,英租界的永安、先施兩公司亦宣布罷市。到了下午,整個上海大小商店都關門閉戶,只有學生在街頭散發傳單,巡捕在街上往來巡視。商店門外都懸挂白旗,上書:「萬眾一心,同聲呼籲,力抗漢奸,喚醒政府。」
這一天北京政府派傅岳蔡為教育部次長,以代替辭職引退的袁希濤。傅次長奉命于危難之際,他陪九-九-藏-書著笑臉向學生保證,今後教育部將負責處理學潮問題,軍警不會再過問了。
北京政府雖然表示了讓步,可是並不能滿足各方的希望,第一、北京政府不用罷免而用准予辭職,顯見有意維護;第二、交通總長曹汝霖去職,卻由安福系分子曾毓雋代理部務,是換湯不換藥。
「罷免國賊」問題不能解決,8日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議決,從10日起,仿照申包胥哭秦庭故事,直接向總統府請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由於有這新計劃,所以北京學聯便變更策略,當天派人迎接法科被捕同學全部出獄,以便參加新的眼淚請願。在北大法科出「獄」的學生們排著隊伍前進,沿途受到市民熱烈的歡迎。
曹汝霖和陸宗輿是曾經遞過辭呈的,可是章宗祥卻從沒請辭過。徐世昌為了緩和全國性的反政府運動,所以要曹、章、陸下台,但卻不好意思下令免他們的職,所以一律用辭職照準方式。可是章宗祥未遞過辭呈,如何照準呢?不得已才趕派專人到達醫院中找章宗祥,請他在病榻把已寫好的辭呈蓋章,章宗祥起初不肯,經不起來人的勸告,氣嘟嘟地蓋了章。這一來安福系的人大為不滿,認為徐世昌不該「賣友」,逼迫自己人辭職,紛紛責備老徐太不夠朋友。
6月5日,五千多位學生,背著包袱出發,沿途市民熱烈致敬,無數的市民受了感召,自動參加遊行行列。結果,學生們也不在街頭演講了,他們唱著歌,呼口號直奔北大法科。這時看守法科的軍警也不敢對他們採取行動,而關在法科內的學生們則紛紛爬到窗子上眺望,於是法科內外呼應,聲震街市,此起彼伏,軍警們相顧失色。
上海的學運重心是在復旦大學和東吳大學,這兩個大學和在北京的北大一樣,是發號施令的領導團體。但有一段密聞為外間所不知道的,促成這個事件卻由上海《民國日報》,原來五四示威事件爆發后,電報當晚到達上海各報,編輯先生都是編好付印了事,可是《民國日報》的葉楚儈、朱宗良、邵力子等卻覺得這是了不起的愛國運動。立刻派人把北京原電送到復旦大學,學生們九-九-藏-書看了這則電報,莫不義奮填膺,於是天剛亮就敲鐘集合全校寄宿生,把北京電報當眾宣讀,全體立即決定要響應北京的壯舉,先罷課再聯合其他學校。
因此,北京政府遂於10日上午批准曹汝霖辭去交通總長,並將這道命令分途傳達北京學聯和總商會,一方面阻止學生真的包圍總統府,一方面阻止商會罷市。然而各方面對此仍表不滿,因此北京政府不得已又在10日下午補發兩道命令,批准駐日公使章宗祥、幣制局長陸宗輿辭職。
在這最緊張動人的時候,政府突然下令撤走北大的軍警,無條件把被拘的學生釋放,軍警們奉到命令,如臨大赦,立刻撤退。可是被關在北大的學生們不但拒絕出獄,反而自動組織門警代替撤走的軍警,自己把自己拘禁。一些學生捉到了七名行動蹣跚的警察,奪取了他們的兩具篷帳,他們把這些東西作為政府摧殘教育,蹂躪人權的證據。他們派人到警察廳索取食糧,警察只得乖乖地送去一批食物接濟他們。
上海的三罷(罷課、罷市、罷工)使到駐軍首長盧永祥也有庚電(8日)請求北京政府罷免曹、章、陸以安時局。盧永祥是皖系,竟有此言論,表示時局的嚴重性。這還不打緊,接著北京總商會也宣稱如果不罷免曹、章、陸,則北京也要罷市,北京是政府所在地,如果真的罷市成何體統。
學生們不但未被這道命令嚇倒,反而更加堅定。北京學生決定從6月3日起發動一波一波的演講隊,在通衢大街上,堂堂皇皇地舉行演講。準備讓軍警來逮捕。如果第一天的演講學生全數被捕,則第二天用加倍的學生去街頭演講,如果第二天亦全數被捕,則第三天更加一倍。
「嗚呼!事變紛乘,外侮日亟,正國民同心戮力之時,而事與願違,吾人日夕之所呼籲,終於無毫髮之效,前途瞻望,實用痛心,本會同人,謹再披肝瀝膽,以危苦之詞,求國人之聽。自外交警信傳來,北京學生,適當先覺之任,士氣一振,奸佞寒心,義聲所播,咸知奮發。而政府橫加罪戾,是已失吾人之望,乃以咎及教育負責之人,致傅、蔡諸公,紛紛引去。夫段祺九-九-藏-書瑞、徐樹錚、曹汝霖、陸京輿、章宗祥等,迭與日人借債訂約,辱國喪權,憑假外援,營植私利,逆跡昭著,中外共瞻,全國國民,皆有欲得甘心之意。政府於人民之所惡,則必百計保全,於人民之所欲,則且一網打盡。更屢頒文告,嚴懲學生,並集會演說刊布文字,公民所有之自由,亦加剝削,是政府不欲國民有一分覺悟,國勢有一分進步也。愛國者科罪,而賣國者稱功,誠不知公理良心之安在?爭亂頻年,民曰勞止,政府猶不從事於根本之改革,肅清武人勢力,建設永久和平,反借口于枝葉細故,以求人之見諒。繼此紛爭,國於何有?此皆最近之事實,足以令人恐懼危疑,不知死所者。政府既受吾民之付託,當使政治與民意相符,若一意孤行,以國家為孤注,吾民何罪?當從為奴隸。嗚呼國人,幸垂聽焉。共和國家之事,人民當負其責,方今時機迫切,非獨強鄰乘機謀我,即素懷親善之邦,亦無不切齒憤恨。以吾內政之昏亂,我縱甘心,人將不忍,生死存亡,近在眉睫,豈可再蹈故習,依違容忍。慕穩健之虛名,速淪胥之實禍?夫政府之與人民,譬猶兄弟骨肉,兄弟有過,危及國家,固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終不見聽,雖奮臂與斗,亦所不辭。何則?切膚之痛在身,有所不暇計也。吾人求學,將以致用,若使吾人之明知禍機之迫不及待,而曰姑俟吾學業既畢,徐以遠者大者,貢獻於國家,非獨失近世教育之精神,即國家亦何貴有此學子?吾人幸得讀書問道,不敢自棄責任。謹自五月二十六日始,一致罷課,期全國國民,聞而興起,以要求政府懲辦國賊為唯一鬥志。政治肅清,然後國基強固,轉危為安,庶幾在此。同人雖出重大之代價,心實甘之。所冀政府徹底覺悟,幡然改圖,全國同胞,亦各奮公誠,同匡危難,中國前途,實利賴之。同人不敏,請任前驅,戮力同心,還期繼起。」
上海學聯是設在靜安寺路51號,成立後有一個民生女校也參加,當時女學生參加學運實在是很新鮮的,所以極被各方重視。不過民生女校只派了一位代表,這位代表是個教師,名叫九-九-藏-書汪吟蘋,他是位男老師,右手六個指頭,在學聯會中發言很多,因此報紙上時常刊載他的名字。由於他的名字像個女人,又代表女校,外界便以為他是位窈窕淑女,讓許多男士頗增遐想,他接到許多求婚信后,為之啞然失笑,只好一一作答,告訴求婚者自己是個男人。這位汪先生後來搞了一個時期交易所,失敗后又參加創辦中國第一家電影公司——明星影業公司。
6月7日,北京各界在中央公園舉行國民大會,提出取銷密約、懲辦國賊、維持教育、提倡國貨、促進和局等條件,軍警們雖在會場附近警戒,卻沒有進行干涉。
「國家設置學校,慎定學程,固將造就人才,儲為異日之用。在校各生,惟當以殫精學業,為唯一之天職,內政外交,各有專責,越俎而代,則必治絲而益棼。譬一家然,使在塾子弟,咸操家政,未有能理者也。前者北京大學等校學生聚眾遊行,釀成縱火傷人之舉,政府以青年學子,激於意氣,多方啟導,冀其感悟,直至舉動逾軌,構成非法行為,不能不聽諸法律之裁製,而政府咎其暴行,憫其蒙昧,固猶是愛惜諸生意也。在諸生日言青島問題,多所誤會,業經另令詳切宣示,俾釋群疑。諸生為愛國計,當求其有利國家者,若徒公開演說,嫉視外人,既損鄰交,何裨國計?況值邦家多難,群情紛擾,甚有挾過激之見,為駭俗之資,雖凌蔑法紀,破壞國家而不恤,潮流所激,必至舉國騷然,無所託命,神州奧區,坐召陸沉。以愛國始,以禍國終,彼時蒿目顛危,雖追悔始謀之不臧,嗟何及矣!諸生奔走負笈,亦為求學計耳,一時血氣之偏,至以罷課為要挾之具。抑知學業良窳,為畢生事業所基,虛廢居諸,適成自誤。況在校各生,類多勤勉向學,以少數學生之憧擾,致使失時廢業,其痛心嫉首,又將何如?國家為儲才計,務在範圍曲成,用宏作育,茲以大義,正告諸生。于學校則當守規程,於國家則當循法律。學校規程之設,未嘗因人而異,國家法律之設,亦惟依罪科罰,不容枉法徇人。政府雖重愛諸生,何能偭棄法規,以相容隱?諸生劬業有年,不乏洞明律學之士read.99csw.com,誠為權衡事宜,內返良知,其將何以自解?在京著責成教育部,在外責成省長暨教育廳,督飭各校職員,約束諸生,即日一律上課,毋得借端曠廢,致荒本業,其聯合會、義勇隊等項名目,尤應切實查禁。糾眾滋事,擾及公安者,仍依前令辦理。政府于諸生期許之重,凡茲再三申諭,固期有所鑒戒,勉為成材。其各砥礪濯磨,毋負諄諄誥誡之急!此令。」
北京基督教教友目睹學生的英勇行為,因此自動停止了宗教宣傳,參加學生行列作|愛國宣傳。中國有史以來,女學生沒有在街頭遊行宣傳的,現在女學生也參加了。
6月3日北京學生按照預定計劃,分作50餘組出發演講。這使軍警當局大出意外。段芝貴急忙宣布戒嚴,派馬隊協同軍警分途驅散演講學生,並捕去學生178人。警察廳的看守所收容不下,只得解往北大法科看守。被捕學生不給飲食,不許親友探視。軍警當局並且派出大批武裝軍警佔領北大,設帳宿營,並在周圍地區架設大炮,禁止行人通過。
北京中等以上的學生有25000人,他們一致決定支持這個行動,大家效法田橫五百義士,眾志成城,緊緊地團結在一塊。
6月6日北京政府派胡仁源代理北大校長,胡因學生反對,不敢到任。
6月5日這天,學生總算揚眉吐氣了,他們公然站在警察廳門前或者軍警密集的地方大聲進行演講,軍警們呆若木雞,不敢幹涉。
學生按照計劃,於6月4日用加倍的人數繼續街頭演講,軍警也不示弱,繼續大規模逮捕,當天被捕的,約有700餘人,北大法科也無法容納了,臨時又借用北大理科作為臨時監獄的擴充部分。
上海是全國最大的都市,中外所矚目,自從上海商人發起罷市后,罷市的浪潮由上海波及江浙兩省,隨後又波及天津、安慶、蕪湖、廈門、九江、濟南、武漢等城市。
由於上海學生罷課、商人罷市、工人罷工,因此上海的軍事當局宣布戒嚴,並派警察分途逼迫商人開市,商人們雖然勉強開門,警察一去立即關門。上海租界當局禁止市民懸旗、散發傳單、結隊遊行,並勸導租界內商店開市營業。可是市民們亦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