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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的詛咒

第五章 神的詛咒

雖然被瑪麗蘇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得到帥哥總裁青睞的事實還是讓梅里渾身像充了氫氣一樣飄飄然,要是沒那身收腰束身的套裝裹著,只怕腳尖一蹬,就能飛到路邊的樓頂上去。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梅里都沒能從粉紅色的餘韻里徹底清醒過來。
「哦,今天剛找了份兼職。」梅里自然不會提什麼帥哥總裁,也不會說把李平老師設成了保險受益人,只是笑嘻嘻地彙報,「待遇很不錯呢。」
梅里把食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拉著瑪麗蘇一起到大廈一層的ATM機取了錢交給Andy,然後拿到了一張一千元的收據,上面蓋著鮮紅的「雅廬集團財務部」印章。
而他的兒子,只是掃了一眼那段咒語,瞼上沒有任何表情:「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梅里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那是有人在擰她緊鎖的房門!
瑪麗蘇原本癱在沙發上,似乎還沒從重度花痴癥狀中恢復,一見到梅里卻打了興奮劑一般清醒過來,「嗖」地躥上一步激動大叫道:「我說得沒錯吧,是不是就像電腦里顯示的帥哥……」
「站著別動。」父親放開他的手,讓他站在九根石柱的正中心。他點點頭,用力地站得筆直,生怕自己因緊張帶來的顫抖會引來父親的不滿。
那一天,父親並沒有把他帶回家,而是牽著他的手走進了沙漠深處。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我覺得很多時候,他在恨我……」
然而一直籌到天黑,父親也沒有出現。
只要他待在原地不動,第一個找到他的肯定會是父親吧?孩子想,那樣就能證明,父親比伯父更捨不得他,更愛他。
他沒敢問為什麼,生怕父親會因此生他的氣。他只是盡情地享受著父親的手掌帶來的溫暖,那是他童年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天,卻也是最黑暗的一天。
「聲音聽上去很喜氣啊。」電話那頭悅耳的男中音也露出了笑意,「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拋下這句話,青年徑直消失在幽深的宮殿外。
梅里也看過《穆斯林的葬禮》《洛麗塔》什麼的,網上師生戀的言情小說更是不計其數。
「不是這個……」梅里抽抽噎噎地嘟噥,「弄壞的實驗器材,我會賠……」
那是高二最後一堂化學實驗課,同學們做完以後都歡呼雀躍地放學回家了,可梅里卻死活得不出實驗數據。最後連任課老師都等得不耐煩率先奔赴食堂;偌大的實驗室里只剩下梅里一個人在瓶瓶罐罐之間發愁。
「所以,我以拉神子孫的名義起誓,無論如何不會讓荷魯斯得逞。」披著一身淋漓的水珠,青年一向懶散冷漠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堅毅的光芒,「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他得到!」
就在那個夜裡,梅里拎著包衝出了家門,從此和這個家斷絕了聯繫。
林城地下,黑暗之王的宮殿。
「少主,少主?」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喚回了青年的神志,他猛地坐直了身體,滿懷警惕地盯著對方:「鬼?」
梅熙對梅里要跑到林城讀書的事大加反對,父女倆為此也不知爭吵了多少回。最終還是李平老師打來一個電話,徹底地說服了梅熙。
梅里的意識徹底被爆炸驚醒,她慌忙蹲下身子,想把燒瓶的碎片從地上撿起來,毀屍滅跡。
他們一直走到了沙漠的最深處。
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樣,他的目光本能地追逐著那個高大的身影,「父親」這個稱呼就是英雄的代名詞。
「是,少主好好休息。」鬼知道他下了逐客令,只好知趣地鞠了個躬,隨即隱入黑暗之中。
「她的聲音如同刀劍,她的觸碰如同荊棘,她的親吻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藥,她的愛讓你萬劫不復。」
他渴望這樣的結果。
「父親,我以後真的能做冥界之王嗎?」知道太陽神預言的分量,孩子https://read•99csw.com興奮地握著父親的手,卻絲毫未曾覺察父親眼中沉沉的暗色。
「那麼,你敢讓我在你身上設下詛咒嗎?」終於,疑慮的父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否則,我可不敢讓你離開我的地宮。而你的母親,想必也不願看到你重蹈覆轍。」
瑪麗蘇口氣里酸溜溜的味道簡直可以炒一盤醋溜白菜,幸虧梅里燒紅的臉頰被冰涼的卸妝油一抹,腦子也稍微清醒了些:「我倒情願以後少見那個老闆幾面。資本家再帥也是資本家,一開口就盤剝了我一千塊錢。」
「說了不要叫我少主!」青年隨意一伸手,不知從哪個黑影手中奪過一枚寒光閃閃的鋼叉,橫在胸前,「都給我滾開!」
「你這樣倔強,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顯然是兒子持續的冷淡耗光了父親的耐心,黑暗中的王者聲音冰冷無情,「我與荷魯斯之間,你就算再不情願,也必須選擇一方。」
掛上電話,梅里忽然遠目望天:如果李平老師是她的親生父親,那該多完美啊!
「我會阻止他。」沉默良久,另一個聲音冷冷地回應。
梅里將信將疑地聽從了李平老師的吩咐,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沒敢脫下外衣。當天夜裡她果然毫無睡意,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發獃。
「父親父親父親。」他不斷地呼喚著這個稱呼,直到又累又餓地倒在沙地上昏睡過去。
「別的好像沒什麼……」梅里皺著眉頭仔細回想,「對了,我這些天晚上都睡得特別沉,似乎還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但是一到早上卻又全忘了。」
雖然以他的神性,已經可以獨自找到回家的路,但是孩子依然固執地待在原地,一心要等著父親第一個找到他。
梅里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搗鼓那些五顏六色的化學試劑了,她唯一的印象是當她試圖用水稀釋什麼時,忽然「砰」的一聲巨響,酒精燈上懸著的圓底燒瓶爆炸開來,滾燙的溶液和著玻璃碎片四散飛濺,一部分甚至濺到了梅里的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父親一驚,慌忙退後一步,將自己隱藏到了光芒照不到的黑暗中。而他腳下的影子,也頓時消失了。
真的嗎?他仰頭看著身邊高大的男人,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父親失望。
「是嗎?」老謀深算的父親似乎仍不太相信兒子的誓言,「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舊情復燃,進而破壞我的計劃?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你的背叛。」
「嗯,謝謝老師。」梅里從凳子上站起來,感激地問,「請問您貴姓?」
這樣的巧合,由不得梅里不浮想聯翩了。
「只是避免你重蹈覆轍的咒語,不是嗎?」此刻黑暗之王的語氣,就彷彿一個真正擔憂兒子誤入歧途的慈祥老父。
孩子都有一顆比大人所能理解的更為敏感的心。他也漸漸清楚父親並不喜歡他,無論他多麼乖,多麼聽話,以超過其他小孩的毅力修鍊靈力,他的父親也從來不會摸著他的頭誇獎一句。
原本面露欣慰的父親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一把將他拉出光圈,壓抑著聲音對刻滿太陽的石柱行了一個禮:「多謝拉神!」
「是么?」中年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沉穩堅定,讓梅里英名其妙地安下心來,「別害怕,我保證沒關係的。」
「不是為了錢啦,我只是想多鍛煉一下實際能力。」梅里見李平老師似乎不太贊成自己打工,又想起他以前常給自己送這送那,連那台二手電筒腦也是他託人買的,哪裡還好意思跟他哭訴自己沒錢,當下只能在嘴上塗了蜜,樂呵呵地許願,「等我拿到工資,第一個就請李老師吃飯!」
李平老師並不擔任實際的課程,基本只待在實驗樓里。因此每當梅里獨自走在空蕩蕩的實驗樓里去找李平老師時,總有一種神秘而期待的幸福感。
與伯父聰明能幹的妻子不同,他九九藏書的母親雖然容貌美麗,地位崇高,性情卻優柔甚至懦弱。以至於在他童年的記憶里,母親總是強裝笑顏地把外出尋歡作樂的父親送出門,然後獨坐在無人處默默流淚。
可是與其他父親所不同的是,他的父親從來不會抱他、親他,甚至吝嗇于給他一個正視的眼神。每當父親偶爾出現時,對於年幼的孩子親昵的糾纏總是一副厭惡的神情,巴不得把他打發得越遠越好。
「這樣啊……」李平老師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從提包里取出一粒小小的白色藥片交給梅里,「這是提神葯,晚上臨睡前服下,或許能幫你找到真相。」
儘管沒有點亮任何燈光,作為宮殿主人的父親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前方裝飾華美的水池。在一朵雕刻精美的雪花石蓮花邊,他的兒子正撩起冰冷的地下水,慢慢擦洗著身上密布的傷口。而那被神界之王用閃電鞭擊出的傷口,至今也不曾有任何愈合的跡象,淹沒在他腰間的池水被緩緩滲出的鮮血染成了粉紅色。
「父……」他只喊出半個字,就清醒地住了口。背著他走出沙漠的男人,不是父親,而是他的伯父。
這是梅里和李平老師的第一次相遇,不過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當梅里隨著親生父親梅熙遷居異地后,李平老師也由於工作調動,出現在梅里就讀的新校園內。
「怎麼?」中年人停下動作,笑了,「放心,不會破相的。」
「來給你的主子做說客?」青年輕蔑一笑,重新放鬆身體靠回牆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你走吧。」這次青年的語氣與其說是溫和,不如說是無力,「我想睡一會兒。」
渾渾噩噩之間,梅里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扶了起來,然後她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
憤怒的王者在黑暗的宮殿里咆哮著,蓬勃的怒氣讓潛伏在宮殿四周的黑影們都瑟瑟發抖,彷彿受驚的甲蟲一樣迅速躲藏起來。可是身陷怒氣中心的青年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嘴角始終噙著不以為然的冷笑。
「我叫李平。」中年入微笑著回答。
雙臂緊緊抱在胸前,梅里緊張地閉上眼睛裝睡。
「其實,哪怕您開口叫他一聲『父親』,我想主上一定會很高興……」鬼鍥而不捨地繼續勸說,「這些年來,他已經變了很多……」
這個問題兒子顯然不屑於回答,他只是將濕漉漉的頭髮理到腦後,用毛巾慢慢地擦乾身體。
「父親父親父親。」孩子委屈地在夜間的沙漠冷風中發著抖,「我很乖,我很聽話,我的神像影子和你的那麼相似,可你為什麼還是不來找我?」
然後父親放開了他的手。
突然,一股燦爛的光芒從頭頂射下,如同瀑布一般灑滿了他的全身。他不敢閉上眼睛,定定地盯著一旁的父親,終於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腳下。
「除了遺忘過去的一切,你還發現了什麼古怪的地方嗎?」李平老師細緻地詢問道。
父親父親父親。
「好啊,這是一個新遊戲么?」孩子興奮得頻頻點頭,看著父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沙漠邊緣。
反倒是他的伯父,會把他抱在膝頭,笑著對他憂鬱的母親說:「希望我也有一個如此可愛的孩子。到時候我的孩子繼承我的王位,你的孩子就做冥界之王。」
「我自有我的辦法。」似乎厭倦了父親的嘮叨,青年轉身朝著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走去。他面前卻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阻住了他的去路:「請少主留步。」
「他不肯給我配手機,巴不得把我關在家裡,最好連學也不要上……」
「我只想要他一生平安。」母親低低地回答。
「梅里,現在社會上壞人多得很,你打工什麼的一定要小心。」李平老師關切地提醒,「比如你現在兼職的這家公司,有沒有什麼古怪之處……」
看著父親伸過來的手,他既歡喜又緊張地將九_九_藏_書自己的小手交託到父親寬厚的手掌中,那是父親第一次牽他。
李平老師對梅里來說,是另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寶哥哥,不,寶叔叔。那個時候,梅里還不叫梅里,住在距離林城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
沒想到自己也能收穫瑪麗蘇看待陳知薇的那種眼光,梅里疑惑自己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怔怔地看著慢慢消失的瑪麗蘇,心頭忽然有些後悔——咋沒有早點跟她說借錢的事情呢?
「去吧,我的孩子。」母親在他們身後含著笑,「看到你的神性,你的父親就會愛你。」
然後,她聽見了,也看見了……
「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伯父?」父親問。
雖然從沒有見過相片,但應該也是個美人吧。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憂鬱起來,總是讓少女心生憐惜,越發不忍心疏遠他。
「哦。」中年人沒有說什麼,只是理解地拍了拍梅里的肩頭,讓梅里心裏涌過一陣暖流,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也不知不覺地對著這個陌生的老師吐露出來:「我現在才知道,我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現在我真正的父親給我改了名字,要帶我去別的地方……所以心裏很亂……」
門開了。
最後一句話讓梅里生出了幾分歉疚。確實,自從在宿舍里被冤枉之後,她就一直像只鬱悶的蝸牛,死憋在殼裡不肯探頭。想起老師失望的眼眸,梅里連忙許諾:「下周,下周我一定再給您打電話!」
「是我。」前方的黑影小心地望望四周,確定黑暗之王和赤鱗都已遠離,方才壓低了聲音戰戰兢兢地規勸,「少主何必要惹主上升起呢?」
「別提那個鉤子了!」瑪麗蘇似乎還想撒氣,卻莫名其妙地克制下去。她對著鏡子理了理前額濕漉漉的頭髮,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陣梅里,扭了扭腰,「算了,不和你計較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完便踩著高跟鞋篤篤地去了。
就在那幾天,家中的氣氛總是讓梅里無端地疑神疑鬼,卻又說不出什麼不對。直到有一天她猛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想不起養父母的名字和模樣,甚至連自己過去的名字都快記不起來時,泰山壓頂般的恐懼才擊倒了她,終於哆嗉著手撥通了李平老師的電話。
幾有隻小小的沙漠狐狸圍了過來,好奇地盯著蹲在沙地上默默掉眼淚的孩子。孩子的嘴巴嘟噥著,手指則不斷地在面前的沙粒上寫著一個單詞:父親。
「當然不是,我哪有那個資格……」被稱為「鬼」的黑影低頭磨著腳尖,「我只是覺得,少主如果想要奪回公主,還是應該和主上聯手。畢竟,你們畢竟是父子……」
「明白了。」梅里隨口答應,「您今天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那是一張清矍儒雅的中年男人的臉,漆黑的眼眸認真地注視著梅里,彷彿正仔細觀察著她可能受到的傷害。
「現在知道究竟是誰卑鄙了?」王者的聲音冷笑道,「小丫頭少不更事,荷魯斯想要迷惑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梅里並不知道李平老師究竟說了什麼,她只是清楚地記得梅熙接電話時從震驚到屈服的表情,讓她很不厚道地有些得意洋洋。
意識到瑪麗蘇果真有點動氣,梅里原本對搶了她的工作心中有愧,只好半開玩笑地退讓:「我想釣金龜也得有資本才仔啊。你看你剛才頭頂的蝎子尾巴就是個大鉤子,要釣也比我有優勢……」
然而事實證明,一切只是梅里在做小女生的白日夢。李平老師雖然是單身,對梅里也頗為關心,卻從來沒有任何逾矩的言辭和舉動。後來梅里才知道,李平老師有一個他深愛的妻子,但她卻不知什麼原因離開了他,以至於李平偶爾提到她時,臉上就會浮現出壓抑不住的憂傷。
一走到辦公室外間,梅里頓時覺得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不用照鏡子都猜得到自己現在一定是雙頰飛紅杏眼含春,read•99csw•com只差招來蜜蜂「嚶嚶嗡嗡」采桃花蜜了。
「這個孩子的神性非比尋常,長大后必將擔任冥界之王。」最大最宏偉的石柱上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顯然對他的影子甚為滿意。
多得耗盡了他全部的親情。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侯。
然而不知是否他的祈禱起了作用,終於有一天,父親走到了他的面前:「走吧,輪到顯現你神性的時候了。」
「切,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瑪麗蘇憤憤地一甩臉上的水珠,「我看你還是準備好鉤子,瞅准機會釣金龜婿吧!」
「我會想辦法破壞他的計劃。」漸漸瀝瀝的水聲終於停止,青年淡淡地回答,卻沒有更多的話。
父親將他帶到一個從未見過的高大宏偉的神殿,穿過無數根粗大得不可思議的石柱,他們來到了神殿正中的空地,九根最為恢弘精美的石柱環繞著他們。
「他扣留我的信件,連同學上門也凶人家,結果沒人敢和我玩了……」
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李平老師。梅里舉起手機緊緊地貼著耳朵,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李老師好!」
偷偷溜出家門,梅里和李平老師如同地下工作者一般接上了頭。
好不容易進了大學,彷彿飛出牢籠的梅里假期總是找借口不回家,讓梅熙頗為懊惱。直到梅熙用斷絕生活費相威脅,梅里才在大一暑假的時候勉勉強強地回了一趟家。
「那是我的事情。」
青年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根本沒有聽見鬼在說話。
以李平老師的翩翩風度、溫柔親切,完全符合大叔控一類人的口味,情竇初開的高中生梅里也不是沒有躲在被窩裡YY過自己和李平老師的故事,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暢銷言情小說來。
「不要嘴硬了,我的兒子。」父親走上前來,隔在劍拔弩張的黑影們面前,「只要你肯服從我,我會告訴你迅速恢復法力的秘訣。那個時候,你想做什麼都容易。」
「沒事,不用賠了。」中年人笑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為什麼心不在焉?」
「是嗎?」驟然獲得表揚,孩子興奮地喊了一聲,「我伯父也這麼說!」
林城居民絕對無法想象,在他們居住的城市底下,除了四通八達的地鐵和下水道系統,還遍布著迷宮般暗無天日的地下甬道。那些甬道有的寬達一丈,有的細如羊腸,有的用華貴的大理石鋪就,有的卻簡陋如蛇穴,而每一條甬道都可以通往一個中心——主宰這個地下世界的黑暗之王宮殿。
一個黑色的影子從他腳下延伸開來,他辨認了一陣,忽然一指父親的腳下:「父親,我們的影子好像,是狼嗎?」
古怪?最太的古怪就是總裁實在太帥了,如果進演藝圈絕對會引起山崩海嘯!梅里吃吃地笑出了聲:「您放心,是很正規的大公司!我知道在李老師心目中,我還是個小孩子……不過在您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孩子嘛……」
青年輕輕挑了挑嘴角,明顯地對父親的提議毫無興趣。然後他「噹啷」一聲拋開了手中的鋼叉,頓時將面前黑壓壓的怪影們嚇得一哆嗦,不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來。
梅里口中的「他」指的是生父梅照,而「他們」則是養育了她十多年的養父母。自從搬家之後,父親梅熙的舉止越來越古怪,而一向待她如掌上明珠的養父母則人間蒸發,無論她寫信打電話都再也無法聯繫上。
「你根本沒有明白……」李平老師的聲音里含著幾分淡淡的落寞,「我打電話也沒什麼事,只是問問你的近況。你好久沒跟我聯繫了。」
雖然只是一個類似於捉迷藏的遊戲,但孩子還是生出了小小的私心。於是他並沒有去抓探頭探腦的沙漠蜥蜴,也沒有跑上沙丘去玩滑沙,只是按擦著自己好動的性子乖乖蹲坐下來,期待著父親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不藉助我的力量,你以為你能怎麼做?」父親狐疑九-九-藏-書地追問。
「我沒事……」梅里正要推脫,那雙手已刻不容緩地拉著她走進了實驗室隔壁的小房間,隨即取出一劑藥膏,小心地塗抹在梅里臉上。
「我……」梅里垂下頭,緊緊掐住自己的手指,「我要轉學了……」
「你憑什麼阻止神界之王?」黑暗中的父親毫不掩飾自己嘲弄的口吻,「憑你所剩無幾的法力,還是你對公主無人可及的痴心?」
也許是因為自己,父親才不喜歡母親的吧。那個時候他躲在茂密的椰林后看著那個哭泣的女人,小小的心靈真切地感覺到了無助的痛苦。
「我給他們打電話,電話卻總是打不通……難道是他在搞什麼鬼……」
那雙手的動作是那麼輕柔,讓梅里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定定地注視著那人認真的表情,淚水忽然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哽咽地喚了一聲:「老師……」
「叫他一聲『父親』?」青年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個稱呼,他以前喚得還不夠多麼?
「那麼你玩兒去吧,看看我和你伯父誰先找到你,」父親咬了咬牙,「那就證明我和他誰更捨不得你。」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唉,命運真不公平啊。」在蘆葦域影樓的洗漱間里卸妝時,瑪麗蘇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我簡直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多少燉豬蹄也彌補不了……」
剎那之間,金色的象形文字如同聚集的螢火蟲改變了隊形,匯聚成一道細而長的金光,盡數隱入了青年微蹙的眉心。
他是被母親的啜泣聲給驚醒的。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男人寬闊的後背上。
聽到「母親」這個詞,青年一向漠然的臉輕輕抽搐了一下。「隨你的便。」他披上外衣,啞聲說,「不過,你最好別再跟我提母親。你不配,我也不配。」
「別動!」一個聲音忽然制止了她,「溶液里有殘餘的硫酸,先處理你的皮膚!」
孩子小小的腦子轉不過來,自作聰明地回答:「都喜歡。」
梅里當然不指望李平老師能解決自己的家庭內部矛盾,只是單純地依戀李平老師傾聽自己煩惱時耐心的表情。然而梅熙帶來的陰影是那麼巨大,和高考一起形成了兩座大山,最終把梅里壓得記憶力下降,學習成績下滑,只好聽取李平老師的建議,進了三本的林城大學。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不配。」黑暗之王冷笑了一下,難得地沒有辯駁。他收回自己銳利的眼神,以指作筆,在半空中寫下了一段咒語,金色的象形文字懸浮在半空之中:
「不,我知道你長大了……」體會得到梅里此刻雀躍的心情,李平老師輕嘆了一口氣,不再往她的熊熊火苗上潑冷水,「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我送給你兩條忠告:第一,守住自己的心;第二,如果你根本不承認對方的權威,他們就不能對你形成約束。」
「你現在還是學生,要以學業為主,兼職還是太耽誤時間了。如果是生活上有什麼需要,我這裏可以幫補……」
「我當然知道她不再是她,我的愛早已消失在阿斯旺大壩下的河水中,我唯一剩下的,只是嫉妒和不甘。」青年緩緩地站起來,伸手握住水龍的兩端用力一扯,凝結的水柱剎那間分崩離析,瀑布一般散落回雪花石雕砌而成的水池中。
「你的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黑暗之王對自己的暴戾再也不加掩飾,伸手輕輕在水面上一拍,滿池的冷水便翻騰而起,彙集成一條粗重的水龍,將桀驁不馴的兒子抽倒在乾涸的池子里。「你還想奪得那個女人的心是吧?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有什麼資格和神界之王競爭?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女人們愛的是金錢,愛的是權勢,愛的是美男子,愛的是浮華世界帶給她們的虛榮!可這些你全都沒有,你有的只是幾千年囚禁帶來的封閉和愚蠢?她早已不是原來的她,你想要她的愛,只有我能給你!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