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卷 神獸傳奇 第四章 目迷五色

第五卷 神獸傳奇

第四章 目迷五色

徐君猷疑惑道:「其後另有其人?你莫非那襲擊者乃是嚴押司?」杜攀搖頭道:「小人不知。」蘇公搖搖頭,思忖道:「蘇某詢問過蘇仁,只道那時刻嚴押司在曾游院門外,並未離開,只是其與鄉人言語過。那鄉人莫不是凌溪?」徐君猷奇道:「他等為何要殺焦無泥?他等豈非是同謀?」
徐君猷搖頭,道:「非是縣衙,乃是石馬庄!」嚴竇驚詫不已,疑惑道:「大人料想那廝隱匿在此?他怎會如此大胆?」蘇公點頭道:「殺人潛逃,乃是常理,殺人而不逃離,必出人所料,反得以保全。」嚴竇思忖道:「若如此,那杜攀會藏身哪戶人家?」徐君猷道:「嚴押司乃是本庄人,熟知各家各戶並四周地勢,依你之見,當在何處?」嚴竇思忖半晌,搖頭道:「小人不敢妄猜。」
蘇公問道:「大嫂夫家貴姓?」那婦人答道:「民婦夫家喚作焦人今,早先幾年故去了,只餘下民婦與三個兒女相依為命。」蘇公嘆息,問道:「敢問大嫂,十三日那天,亦便是焦地保見得山上麒麟現身那日,你可記得焦地保何時去得縣城?何時回來?」那婦人思忖道:「那日何曾見得他去縣城?午後見他與焦蜀、焦客出庄去了,不知做甚,約莫半個多時辰,他三人急急回來了,只道望見了怪物。也就是眾人所說的麒麟。」蘇公淡然一笑,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似有所思。
徐君猷、馬踏月、譚百丈見得,驚喜不已,急忙過來。蘇公將金子悉數取出,共計五十兩。徐君猷奇道:「杜攀言有一百兩,怎的只有五十兩?」譚百丈思忖道:「莫不是杜攀奪得那五十兩?」馬踏月連連搖頭,道:「那杜攀若有貪念,悉數霸佔便是,又何必送來,復又奪取?」
蘇公急忙端起花盆,頗覺沉重,遂將菊花扯去,傾倒沙土,覆轉過來,但見花盆底部有一木銷,蘇公拔去木銷,卸下一塊巴掌大木板來,赫然見得裏面金子!原來這根雕花盆下隱有暗格。
蘇公問道:「那凌溪可在庄中?」焦蜀道:「適才在曾游宅前,兀自見著他。」蘇公點頭,似有所思,問道:「那凌溪好喝酒?」焦蜀連連點頭,道:「那廝甚是嗜酒,身旁常提著一隻酒壺。」蘇公心中一喜,問道:「卻不知他常在何處沽酒?」焦蜀道:「庄中焦環善釀酒,常挑至縣城賣。凌溪常去焦環家要酒喝,一文錢不付,焦環怕他,不敢不與。」蘇公笑道:「我等好生愚鈍,竟未想起這般。」遂喚徐溜至馬鞍處取過酒壺。
蘇公一手捋須,四下察看,尤其是那雕花木床床身並床底,蚊帳頂上,床榻之下,地面牆壁,等等,不時俯身查勘,又用手敲打推拉,並無異樣。蘇公又察看他處,與前番來時一般。蘇公只得作罷,近得案桌前,觀賞那菊花。根雕花盆之中只栽植一兜菊花,品種平常,兀自有四五朵敗菊,搖搖欲墜。
蘇公似有所思,喃喃道:「適才譚大人所言不無道理,或許金子非是杜攀送來,實早已藏匿宅中。杜攀此番乃為奪寶而來。曾游臨死所抓殘紙,書室飄香四字,卻有兩層意圖,一是暗示金子所在,二是暗示兇手何人!」
徐君猷一路嘆息。蘇公回顧身後,見無人跟隨,遂道:「徐大人,可速將焦蜀、焦客二人喚來。」徐君猷一愣,詢問緣故。蘇公不答。徐君猷遂令馬踏月並其隨從去了。徐君猷此刻忽發覺不見了蘇仁,不免驚詫,詢問徐溜,徐溜亦驚訝,只道適才還見著。蘇公擺擺手,笑而不語。
徐君猷、蘇公問明焦無泥家宅所在,將近其家,聞得哭聲,又見鄉人出出進進,甚是忙碌,門前不遠處樹下坐著一人。蘇公看得清楚,正是蘇仁。蘇仁見得,急忙過來,蘇公詢問情形。蘇仁只道嚴竇尚在焦家,不曾出來。蘇公問道:「可有異常行徑https://read.99csw.com?」蘇仁道:「見他多次與一廝耳語,甚是可疑。那廝面相兇惡,似非善輩。」蘇公料想那廝便是凌溪,遂吩咐蘇仁緊盯此人,萬不可有紕漏。蘇仁點頭,隱於一旁。
譚百丈找尋多時,無有發現,甚是沮喪,嘆道:「便是真有,那兇手亦早已奪走。」徐君猷淡然道:「或許那兇手非為金子而來,只是時機巧合而已。」譚百丈奇道:「非為金子而來?那兇手意欲何為?」徐君猷幽然道:「或是曾游知曉甚麼隱秘勾當,被兇手滅口。」譚百丈聞聽,甚是吃驚。
衙役、報信鄉人引眾人至庄西頭一處僻靜處,但見柴草堆中躺著一具屍首,滿頭鮮血。蘇公近得前去,望見那廝面孔,果真是焦無泥。環視四下,卻見得幾步遠一塊石頭,一端尖銳,沾得鮮血,遂拾將起來,察看一番,料想便是兇器。譚百丈令仵作勘驗屍首,仵作驗罷,只道死者乃是被尖銳石塊猛擊頭顱致死。
徐君猷疑惑道:「看來,那焦無泥早有察覺。」杜攀道:「待小人醒來,卻在一個黑洞之中,小人甚是疼痛,好一番掙扎方爬將出來,察看四周,原來在庄西山林中。待小人摸索至庄來,聞得庄人閑言那焦無泥被人殺死了。小人料想,其後另有他人。小人不敢露面,只得隱於僻靜處,適才見得大人一行,心中欣喜,故而追將出來。」
那嚴竇聞知府大人來得,急忙出來相迎。徐君猷引嚴竇至一旁,問道:「焦地保之後事已安置妥否?」嚴竇點頭道:「大人放心,焦氏宗族自有人料理。」徐君猷道:「今之緊要事,乃是緝拿謀害焦無泥之兇手,以慰死者亡靈。」嚴竇點頭道:「譚大人定會將杜攀緝拿歸案。」徐君猷搖頭道:「譚大人未必能抓獲此廝。」嚴竇詫異不解,道:「大人之意是那杜攀早已逃之夭夭了?」
焦環低聲問道:「聞聽說焦爺被人殺了?」焦蜀點頭。焦環瞥望徐君猷等。焦蜀忙道:「快且拜見知府大人。」焦環聞聽,將信將疑,稍作猶豫,而後拜見。徐君猷笑道:「本府雖好酒,但今非為酒而來。」遂自徐溜手中取過酒壺,問道:「你可見過此酒壺?」那焦環接過酒壺一看,便點頭道:「回稟大人,小人見過此酒壺,乃是庄中凌溪之物。」
徐君猷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迷惑不解。至庄口,蘇公走得那茶攤旁,就近竹椅坐下,徐君猷、徐溜亦各自坐下。那茶攤只余得一中年婦人,其餘人皆往庄內去了。那婦人識得知府大人,惶恐上前施禮。徐君猷拱手回禮,道:「大嫂客氣,煩勞施捨三碗熱茶。」那婦人唯喏,回身沏了三碗茶水,端將上來。徐君猷謝過那婦人,徐溜交與三文錢,那婦人怎肯收下。蘇公笑道:「你是賣茶人,以此為生計,我等付錢喝茶,天經地義也。」好說歹說,那婦人方才收下。
徐君猷不動聲色,道:「你可曾看得仔細?」焦環頗為肯定道:「凌溪常來小人家要酒,便是用此壺,小人斷然不會認錯。只是前兩日,凌溪來要酒,只道此壺無端丟失了。」蘇公不由問道:「他可曾言是哪日丟失?」焦環思忖半晌,搖頭道:「他只道丟失了,卻不曾言是哪日。」蘇公料想如此,不再多問。
譚百丈點頭,道:「依杜攀之言,他二人父親乃是至交,曾游之父防備兄弟,變賣家產,折成金子,或許未託付于杜父,而是埋藏某處,或曾告知杜父埋寶之地。那杜父保守秘密,直至逝去。今杜攀無意間得到父親隱藏之文書,得知埋寶之處,特來尋寶,從而謀害曾游。」徐君猷點頭道:「如此亦有可能。」馬踏月思忖道:「我等且四下找尋挖掘痕迹。」
馬踏月、蘇公急急追至巷尾,目尋遠處,哪裡有那廝身影?蘇read.99csw.com公正失望間,卻見那廝便在跟前牆腳處躲藏著。那廝見得蘇公,竟站立起來。蘇公細看,吃了一驚,那廝分明便是杜攀杜押司。
蘇公望著杜攀,笑道:「還是請杜押司告知大人。」杜攀忙道:「因鄉人報曾游遇害,小人等隨譚大人來得石馬庄,見得大人等,大人詢問小人十三日那天到得石馬庄所為何事。小人道因私事來得。大人又問小人去的哪家。小人道乃是曾游先生家。那時刻,嚴竇曾驚詫言道:『杜兄何故去他家,曾游先生便是那日死去的。』小人聞聽,心中驚詫。小人十三日去得,今已十七日,今發現其屍首,仵作尚未勘驗。他怎知是那日死去的?而非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或是今晨?」
徐君猷怒道:「這嚴竇好生陰險,我等當即刻緝拿此賊。」馬踏月然之。蘇公搖頭,道:「無有證據,難以治其罪。蘇某倒有一計。」徐君猷忙道:「蘇大人有何妙計?」蘇公道:「大人可遣馬將軍隨杜押司復回那山洞之中,隱匿躲藏。大人與蘇某回庄中,只道偵查得蛛絲馬跡,欲搜尋全庄並庄西山林。那嚴竇唯恐山洞暴露,必然先行至洞中,處理痕迹。待到此時,馬將軍可一舉將之擒獲。」徐君猷、馬踏月、杜攀皆道妙計,而後分頭行動。
徐君猷、蘇公與嚴竇道別,往庄口去了。
徐君猷、馬踏月驚詫不已。譚百丈道:「卑職此刻便將其拿下,嚴加審訊,不怕他不招認。」蘇公道:「酷刑之下,其言難實。若徐大人將譚大人拿下,酷刑逼供,到得那時,譚大人恐怕亦會招供,只道此金是大人所盜。」徐君猷笑道:「屈打成招,何其多也?譚大人當三思而後行,但凡斷案,須有證見,方能服人。」譚百丈頓時無言。
杜攀聞聽,不由一愣,皺眉思忖,半晌,吱唔道:「大人今日問起,小人竟想不起來了。那時刻,曾游似隨手一放,而後便出去了。」蘇公道:「蘇某推想,此五十兩金子放置在外,無意間被歹人窺見,起了殺心。」馬踏月驚嘆道:「那兇手不知另五十兩金子,故而未曾翻找。」徐君猷思忖道:「那兇手究竟何人?莫非便是嚴押司不成?」
徐君猷一行人出了祠堂,往庄西曾家而去。途中,譚百丈問及麒麟之事,徐君猷敷衍言語,譚百丈識趣,亦不多問。待到曾游家宅,仵作呈上驗屍格目,只道曾游乃是身中數刀而亡,死亡約有四日。譚百丈令仵作退下,又令衙役將屍首搬出,吩咐焦無泥料理其後事。而後,徐君猷、蘇公、馬踏月、譚百丈四人在室內細細查找。
眾人正待出去,蘇公忽嘆道:「不知譚大人如何看那木陰山麒麟現身一事?」譚百丈不覺一愣,反問道:「卑職愚鈍,不知蘇大人此言何意?」蘇公淡然笑道:「莫非譚大人果真不知?」譚百丈詫異道:「蘇大人之言,卑職如墜雲霧,煩勞明示。」蘇公笑道:「聞石馬庄中鄉人言,那麒麟似非真身。」譚百丈驚詫不已,疑惑道:「蘇大人之意,那麒麟是假的?」蘇公淡然一笑,道:「此話是譚大人所言,蘇某不曾言過。蘇某隻道似非真身而已。」
蘇公淡然笑道:「你二人可知下一人死的是誰?」二人茫然搖頭。蘇公指著二人,冷笑道:「便是你二人之一。」焦蜀、焦客驚恐不已。蘇公道:「兇手懼怕知府大人知曉真相,故而殺焦無泥滅口。你二人若不及時道出真相,亦恐被兇手滅口。」焦蜀、焦客驚恐,道:「大人明鑒,小人等確不知甚麼真相。」蘇公冷笑道:「便是木陰山麒麟現身之事!你三人何嘗去得縣城?又何嘗買得物什?你等信口雌黃,欺矇知府大人,該當何罪?」焦蜀、焦客大駭,跪倒磕頭道:「大人饒命,小人等招認便是。」
蘇公問道:「杜押司適才言死九*九*藏*書裡逃生,卻不知是何兇險之事?」杜攀道:「小人疑心嚴押司,便暗中留意,待衙役搬出曾游屍首,焦無泥安排人事後,小人見得其與焦無泥在一旁私語甚麼,而後焦無泥便匆匆離去了,小人便尾隨而去。行至僻靜處,忽不見了焦無泥。小人驚訝,忽覺得身後響動,不待回頭來看,頭上便挨得一下,頓時昏死過去。」
徐君猷、馬踏月、譚百丈點頭。蘇公道:「望譚大人速回縣城,召集捕快,緝拿杜攀歸案。」譚百丈唯喏。徐君猷道:「如此有勞譚大人了。」譚百丈拱手道:「此卑職之責也。石馬庄事宜,卑職便暫且交與嚴押司處置。」而後喚嚴竇上前,令其好生安置徐大人等,嚴竇拱手領命。
徐君猷臉色鐵青,喃喃道:「杜攀為何要謀害焦無泥?」譚百丈思忖道:「定是焦無泥察覺出杜攀勾當,因而被殺滅口。」徐君猷把眼望蘇公,蘇公皺起眉頭,拈鬚沉思。徐君猷輕聲咳嗽,蘇公猛然驚醒。
譚百丈笑道:「麒麟現身,不過曇花一現,蹤跡難覓。其是真是假無關緊要,緊要的我大宋堯天舜日、國泰民安,如此足矣。」
徐君猷冷笑道:「你等且如實招來,但有隱瞞,嚴懲不怠。」焦蜀、焦客連連點頭。那焦蜀怯道:「那日午後,約近申牌時分,焦爺,哦,亦即焦無泥找得小人兩個,只道喚小人兩個出去一遭,每人與了十文錢。小人兩個便跟隨他,出了庄,過得木陰谷,焦無泥環視四下,忽指著山頂驚呼一聲,叫小人兩個看。小人兩個見那山頂上立著一物,只當是老虎,唬得半死。那焦無泥令小人兩個在山下等候,他竟往山上爬去。小人兩個只得遠遠望著,見他將近山頂,看了片刻,那野獸便不見了。焦無泥匆匆下來,告知小人兩個,只道是一個怪物,毛髮是黃的,身披魚鱗皮,尾巴似牛尾,四足如馬蹄,頭上兀自長著一隻角。小人兩個不知所以。焦無泥便道,但有人問起,便言自縣城買物什回來,路經此處,見得怪物,又令小人兩個記住那怪物模樣。小人兩個懵懵懂懂,哪裡省得。後來聞老人言,那怪物乃是麒麟。次日,小人兩個隨焦無泥往縣衙,如此稟報了縣令大人,縣令大人聞聽,甚是欣喜,便獎賞小人兩個每人二兩銀子,那焦無泥得了二十兩。回得庄來,焦無泥叮囑小人兩個,此事不可胡言,否則令縣令大人知曉,便是欺矇之罪。小人兩個只得聽從於他。」
喝茶閑聊之間,馬踏月並隨從將那焦蜀、焦客二人喚來,二人滿面惶恐,怯怯拜見徐君猷。徐君猷臉色嚴峻,道:「焦無泥已被人殺死,你二人想必已經知曉了。」二人惶恐點頭。徐君猷冷笑道:「你二人可知兇手何人?」二人又連連搖頭。徐君猷道:「你二人可知他因何被殺?」二人又連連搖頭。
蘇公忽扭過頭去,見得後方巷尾有一人,正探頭窺視著。遂喚馬踏月,擒住那廝。徐君猷等人甚是驚詫,待回過神來,馬踏月早飛奔而去,蘇公跟隨其後。徐君猷、二焦亦追將過去。但見那人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蘇公暗自嘆息,只道那曾游有如敗菊一般凋零矣。那廂馬踏月亦一無所獲。徐君猷疑惑道:「究竟是杜攀欺矇我等,還是兇手奪走金子?」譚百丈思忖道:「曾游臨死撕扯字卷,手握紙團有書室飄香四字,分明暗示兇手是杜攀杜書室。」徐君猷疑惑道:「杜攀殺曾游是何意圖?」譚百丈思忖道:「或是杜攀知曉曾宅隱匿金子,前來盜取,曾游未曾防備,被其殺害。」馬踏月思忖道:「譚大人之意:那杜攀非是奉還金子,實乃奪金也?」
徐君猷恍然大悟,杜攀疑道:「怎的只尋出五十兩?還有五十兩在何處?」蘇公道:「蘇某正待問你。」杜攀詫異道:「怎的問小人?」徐君猷奇道:「蘇大九-九-藏-書人疑心另五十兩金子是你拿得?」蘇公搖搖頭,道:「杜押司且細回想十三日那天,你奉還一百兩金子,曾游先是入室存放,而後出來,手捧五十兩,欲答謝你,你不肯收,二人推來讓去,曾游無奈,只得罷了,便出去買得兩斤肉回來,款待於你。那時刻,這五十兩金子放置何處?」
徐君猷問道:「蘇大人有何高見?」蘇公皺眉道:「杜攀或與焦無泥同謀。」徐君猷驚詫不已:「他二人同謀?」蘇公點頭,道:「他二人言辭,大相逕庭,我等只道其中一人撒謊,實則二人皆在撒謊,不能自圓其說。今官府查案,頗有進展,二人心中驚恐,或是分贓不均,或是杜攀恐焦無泥壞事,情急之下,殺人滅口。如今之計,唯譚大人竭力捉拿杜攀。蘇某料想,其殺人之後,定然倉皇逃回縣城,取得金子,而後逃之夭夭。」
至巷弄口,徐君猷謝過焦蜀、焦客,並囑咐他二人須守口如瓶,不可言出一字一句,但若胡言,定將嚴懲。二人唯喏,拱手拜謝。
蘇公思忖道:「若尋得餘下五十兩金子,方可斷案。」譚百丈思忖道:「卑職即刻遣人回縣城,搜查杜宅,或可尋得。」徐君猷點點頭。
徐君猷欣喜,遂令焦蜀引馬踏月前去請焦環前來。蘇公笑道:「我等閑著無事,不如親往一遭。」徐君猷然之,餘下徐溜、馬踏月隨從照看馬匹,三人隨焦蜀、焦客前往焦環家。入得庄內,過得十余戶人家,便聞得幽幽酒香。蘇公料想,焦環家便在前方了。焦蜀引眾人至一院前,但聞得院內有人言語。焦蜀進得院內,便呼叫焦環。院內一人應答,見得焦蜀,只當他來沽酒,又見得其後數人,不免詫異。
蘇公聞聽,不免心動,轉身之際,忽瞥見得那根雕花盆盆身甚是精緻,復又低頭來看,那花盆足約莫八九寸高,依樹根形雕琢,其上宛然是一副雕花圖。蘇公細看,其上雕得一園,有花有竹、有石有水,又有一閣,閣邊有欄,一書生正坐于欄上,手捧書卷,神色悠然,那閣內有數架,滿是書籍。雕圖下方有米粒小字,蘇公眯眼細看,赫然是「書室飄香」四字。
徐君猷令馬踏月收了金子,四人出得堂來,方至院中,忽見有人闖了進來,卻是一名衙役,見得諸位大人,急忙道:「稟大人,有鄉人來報又死了一人。」眾人聞聽,大驚。徐君猷急忙問道:「死者何人?」那衙役道:「聞鄉人言,乃是地保焦無泥。」四人聞聽急報,皆驚訝不已,急忙出得院門,但見徐溜、蘇仁、嚴竇並馬踏月隨從等人皆等候在外,遠遠又聚著眾多好事鄉人。
蘇公思忖道:「因麒麟真假之事,我等盤問焦無泥,焦無泥驚恐不已。今杜押司又跟蹤焦無泥,可見焦無泥已然暴露。嚴押司欲殺人滅口,又欲嫁禍杜押司,故而令人襲擊杜押司,又隱匿其屍首,造成杜押司畏罪潛逃之假象。最終,官府下得海捕文書,四方緝拿杜押司而不得,此案便成懸案矣。只是不曾料到,杜押司吉人有蒼天庇佑,大難不死。」
待徐君猷趕到,杜攀急忙上前施禮,徐君猷亦驚詫不已,道:「怎的是你?那焦無泥可是你所殺?」杜攀環視四下,甚是警覺,道:「此非言語之地。」而後引眾人至僻靜林中,跪拜道:「懇請大人為小人做主。」徐君猷如墜雲霧,茫然不解,心中暗忖:此案端是曲折迷離,目迷五色。
蘇公淡然一笑,道:「杜押司好生精明,竟疑心上嚴押司矣。」徐君猷望著蘇公,奇道:「莫非蘇大人亦早疑心上嚴押司了?」蘇公點頭,道:「只是未有證據,故未點破,以免打草驚蛇。」杜攀嘆道:「小人死裡逃生,欲告知大人此事,原來蘇大人早已知之。」徐君猷追問道:「你等怎生疑心嚴押司?」
蘇公問道:「如此言來,你二人確不知山上究竟何https://read•99csw•com物?」焦蜀連連點頭,道:「小人兩個遠遠望著,哪裡看得清楚?料想焦爺……焦無泥上得山去,自是看得清楚,便是信了。」蘇公問道:「焦無泥引你二人出了木陰谷,便見得山上麒麟,端的湊巧。莫不是他早已知曉?有意引你二人前去,以為佐證?」焦署吱唔道:「小人確不知情。」
徐君猷謝過焦環,眾人出了焦家。蘇公詢問焦蜀,那凌溪家住何處。焦客多言道:「他此刻端在焦無泥家中。」蘇公笑道:「我等去他家看個究竟。」徐君猷點頭。焦蜀道:「這廝哪裡有家,平日便住在嚴押司家中。」徐君猷奇道:「他住在嚴押司家中?」焦蜀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廝乃是庄中出名的敗家子,父母早亡,只余得他一人,好吃懶做,家業早已敗盡,因與嚴押司來往密切,便寄住在其家中。」
蘇公驚喜不已:原來曾游拚死抓得殘紙,乃是暗示此花盆!險些錯過。
譚百丈引衙役急急去了。此時刻,焦無泥家人趕到,見得屍首,嚎啕大哭。徐君猷令嚴竇安置其後事,而後與蘇公、馬踏月往庄口,徐溜與馬踏月隨從跟隨其後,卻不見了蘇仁。
蘇公點頭道:「只因嚴押司早知曾游死於十三日,心中已有定論,今日案發,只當我等亦知是十三日,故而未加思索,隨口道出此言來。蘇某料想他或是兇手,或是同謀。且其言語指向杜押司,分明是想欲嫁禍於你。但蘇某心中尚有疑慮:曾游臨死手握殘紙,是何用意?杜押司在此案中究竟是何角兒?其言金子之事,是真還是假?凡此等等。待蘇某自根雕花盆中尋出五十兩金子之時,蘇某便已信杜押司矣。」
蘇公淡然一笑,道:「尋常百姓自不敢接納,此其一也。其二,杜攀心中驚恐,必然怕人見得。故而當是無人之處。那曾游家宅並其後一處舊舍,今皆無人,或可藏身。」徐君猷思忖道:「庄西樹木茂密,亦可隱藏。」蘇公點頭,道:「嚴押司可召集些青壯漢子,布成羅網,細細搜尋。」嚴竇連連點頭。徐君猷道:「此事便煩勞嚴押司了。我等且先回庄口祠堂,會合馬將軍等人,待嚴押司將人召齊,我等便同往。此事當小心謹慎,萬不可走漏風聲。」嚴竇唯喏。
蘇公問道:「事前,焦無泥可曾有何異常之舉?」焦蜀、焦客思忖半晌,搖搖頭道不曾留意。蘇公問道:「往日,焦無泥與甚人干係密切?」那焦客忙道:「與焦爺……焦無泥最要好者,端是嚴押司並凌溪。他三人可謂一路神祇。」蘇公問道:「那凌溪是何人?」焦客道:「乃是庄中的一個潑皮,甚是兇悍,他三人常在一起喝酒,亦常往縣城勾欄瓦舍逍遙。」
蘇公問道:「譚大人正緝拿於你,你卻要徐大人救你,此是為何?」杜攀道:「庄中有人慾殺小人。」徐君猷驚詫道:「有人要殺你?」杜攀連連點頭,道:「正是。適才在曾游宅院前,大人等入院勘察,小人等在院門外,暗中留意那嚴竇舉止。」徐君猷奇道:「你為何暗中留意嚴押司舉止?」
徐君猷搖頭道:「本府料想其未逃往他鄉,而是隱匿某處。嚴押司若是那杜攀,會隱藏何處?」嚴竇思忖道:「定是難以尋覓之處。」徐君猷搖頭道:「非也,乃是最不令人疑心之處。」蘇公忽問道:「何謂最不令人疑心?」徐君猷道:「便是最不可能藏身之處?」嚴竇驚詫道:「如此言來,縣衙最為可能。」
蘇公淡然一笑,不再言語。徐君猷皺起眉頭,頗有些不悅。
蘇公環視四下,果真不見了焦無泥,又尋杜攀,亦不見了身影。蘇公急忙詢問蘇仁:「可曾留意那杜押司?」蘇仁思忖道:「老爺等進院之時,兀自見著他,後來竟不曾留意了。」蘇公甚是後悔,遂與蘇仁細語。而後蘇公告知徐君猷,徐君猷臉色頓變,遂令譚百丈著人速速緝拿杜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