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火燒似地焦急。她目送著安高高大的背影。安高半豎著領子。身體雖有些肥胖，可他那大步流星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他是大病初愈。他有著磐石般的重量感，一種由他非凡的經歷所形成的重量感。

這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

他不讓禮子跟著。一場槍戰是勢所難免的了。他有些不安。對方有好幾個人，而且八成都有槍，說不定被打昏的警察的槍也被他們帶走了。一個對六個，從常識上來說是不明智的，何況那個組織為保全自己已經紅了眼。連特別探員藏田都被他們幹掉了，那張王牌說不定也在其中。

呼喊格羅的聲音無力地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

安高則行和北守禮子趕到花捲庄旅館已是五點三十分了。

暴徒朝加田舉起手槍。

又是一聲槍響。

安高瞄準那人的眉心。

安高的槍口對準了陽台上一個拿槍的傢伙。

星星在寒空中凍住了。

警察隊以旅館為中心布下了緊急警戒線。

一想到格羅，禮子簡直就要發瘋了。由於救了那少女一命，格羅對人九-九-藏-書類的不信任情緒剛得到一點緩解，不料緊接著又是槍擊。一想到格羅跳進黑夜的豐澤川后又必然再次遠離人世，重新去過那孤苦的生涯，禮子真感到揪心似的難過。

格羅往後一跳，動作極其迅速。在第二聲槍響之前格羅已跑到窗邊。不知是誰為放香煙的煙霧開了一扇吊窗，格羅跑到那裡，四周都是人，其它已無路可逃了。

一個同夥抬起了那支手槍朝安高開了一槍。這傢伙好像是第一次摸槍，子彈飛到桌子上，打碎了一把酒壺。

「你不能出去，格羅。」

克子緊握拴在格羅脖子上的細繩子，格羅四肢繃緊地站著。它怒號著要衝上去，背毛豎了起來，嘴裏發著低低的，但又充滿殺氣的怒嗚。

五點四十五分警部派出所的人才回來。

安高瞄著最後一個傢伙開了一槍，不知道有沒有命中。

「大宴會廳里有五六個殺手，擔任警戒的警察剛才被他們打倒了。」

那個自稱是經理的人顫聲回答說。他已嚇得面無人色。

安高扣動扳機，那傢伙的心臟被射穿，頓時倒地。與此同九九藏書時安高迅速伏地。安高的槍又一響，第二個傢伙被擊碎額頭，手裡的消音手槍落地。

因此，派出所里空無一人。

「沒和警察聯繫？」

「再不讓開我宰了你！」

「出什麼事了？」

北守禮子呆在當場不知所措。

五點十分，鎮警部派出所接到一個電話，報案者自稱是鎮上的人。說離鎮子三公里左右的河灘上有一具被害女屍。

加田寸步不讓。

五點五十五分，花捲市全城設卡。

照在河面上的寒嗖嗖的燈光什麼也沒有捕捉到，一路的呼喊也沒有收到任何反應。寒氣澈骨。

「都不許動！我是警察。把槍扔掉！」

克子死死拉住格羅。

「別擔心。」

和加田對峙著的傢伙喊道。

兩個人從旅館旁邊下了豐澤川。公路和河是分開的，他們沒有用車。他們沿著河流朝下遊走去。

與此同時，格羅的身影消失了。窗外有個小小的陽台，格羅跳上陽台，輕輕地一躍而下，下面是一片黑暗。黑暗底處，豐澤川嘩嘩地流著，河面在旅館的燈光下反射著幽暗的光。越過陽台圍柵的格羅的身影被黑暗吞https://read.99csw.com沒了。緊接著，閃著暗光的河面上傳來一聲投進一塊重石似的聲音。水沫四濺，轉而又恢復了平靜。

「派出所一個人也沒有。已經向花捲署通報了，可……」

人牆后格羅在怒鳴。

安高拔出手槍，填上子彈。

呼喊格羅的聲音漸漸嘶啞了。而且路也沒有一條好路，腳下越來越艱難。

大門口一片混亂。

不知什麼時候禮子哭了。

「動手，還不快動手！」

是什麼使她這樣傷心？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宴會廳亂成一團。屋子裡有一百五十多個男男女女，全員都站著，形成一道人牆。

警察隊沿河搜索。

「畜生！」

那傢伙罵了一聲仰天跌倒。格羅飛身撲上那傢伙的身子，把牙齒狠狠地嵌進了那人的額頭。大廳里響起一聲凄厲的絕叫。

「格羅——！格羅——！」

格羅不可能走得太遠。它很可能在略下游處上了岸，找個地方在休息，要不就是順著河朝下游去了。狗在累了的時候往往喜歡走下坡路。格羅一面養力一面沿河而下的可能是很大的。

那人身子一彈，倒在陽台上。

但九-九-藏-書是形勢不允許有絲毫猶豫。

那人轉身把槍口對準了安高。

禮子走走停停，一路喊著格羅。

滿頭是血的傢伙跑到陽台上，三個人跨過圍柵躍進黑暗中。

為藏田報仇，為自己遭到的襲擊報仇，這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安高抓住一個經理模樣的人打聽道。給他看了警察證。

安高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五點五十分，花捲署來的援兵趕到。

帶手槍的三個傢伙跪在地上瞄準了格羅。槍響了，響的是從警察手裡奪來的那支。槍聲中格羅的腹毛飄下一片。

禮子祈禱似地目送著安高。

安高提議道。他們在河堤上坐了下來。安高脫下風衣把她裹起來。禮子拒絕了，她只要求安高緊緊地抱著她。大衣就罩在他們兩個身上。安高強烈的男性氣體味和溫暖把禮子裹住了。

——可千萬不能失敗。

「快帶我去，」安高催那經理。「禮子，你呆在這裏。」

安高用他宏亮的大嗓門一聲怒喝。

豐澤川分別流入大河、北上川兩條河。到北上川大約有十公里路。禮子決定通宵步行一直尋到北上川，她怎麼也打消不了萬一格羅落九-九-藏-書水時昏了過去順流而下被擱在哪一處岸邊的擔擾。

旅館的人等著他們。

「歇一會兒吧。」

安高則行踏進大廳正是這個當兒。已有大半男女逃出了大廳。

安高和禮子離開花捲庄旅館是五點四十分。

從派出所借來一盞強力電燈，兩個人用燈照著一路尋去。

「開槍吧！我就是死也不會把格羅交給你們這班惡棍！」

格羅跳河有好幾個目擊者。陽台圍柵的下方就是河，格羅無疑是掉進了河裡。大宴會廳在二樓，估計格羅不會受傷，只是被河水沖走了。被子彈打落的毛留在地板上，沒有出血的跡象。格羅是不會淹死的。

陽台上有三個，附近又有三個，其中一個抱著血淋淋的額頭蹲在地上。

派出所緊急出動，連值班警察也趕到現場去了。

那三個跳陽台的傢伙也是同樣。旅館旁邊正巧有一處水比較深，如果水淺，那三個傢伙非受傷不可。可他們也是影蹤全無。

——格羅會被他們殺害的！

三名暴徒舞著匕首沖向格羅所在的人牆。人們發出一陣驚叫，人牆左右分開了。散開的人牆縫裡，一團褐色的東西撲向手舞匕首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