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章 進攻 第五節

第十章 進攻

第五節

恐怖如一陣風似地掠過她的皮膚。
安高站在一旁俯視著她們。
把方向盤的手在顫抖。
一輛小型卡車在路上停了下來。北守禮子看著。有三個飛快地朝草原疾奔而來。
一旦被他們拖上車,那就又得再次被帶進沒有陽光的世界里去。
一陣風吹過。
上午八點多,北守禮子離開了家。
空氣冷得不行。
護衛車怎麼了!
車上坐著警察廳的兩名特別探員。他們是被田沼良一暗殺了的藏田弘行的同事。安高雖然從來不屑借他人之力,可如今已經沒有講這個風度的時間了。
車的性能還是跟蹤車好。
北守禮子已是周身冷汗。
北守禮子一面開一面心裏害怕,怕出個什麼差錯又落入八州幫之手。
北守禮子哭了。頭髮掛落在沾滿了淚水和汗水的臉上。
「唔,身子倒不錯。」
就在她近旁,拿槍那傢伙呻|吟著在地上翻滾。格羅咬住他以後又猛烈地搖拽了幾下,那傢伙的右臂斷了。
她想,因為目的地是明確的,護衛車一定是在前方開路或在一直後面小心跟蹤著,可心裏還是有些害怕。
安高低低嘀咕一聲。
在芒草原盡頭,狗停止了腳步。
北守禮子走下車來。
迎面也沒有車來。廣漠的田野內只有自己和跟蹤者兩輛車。
安高跟她說過,有兩輛車在保護著她。
他一面朝蘆葦叢里開槍一面跑。
不能束手待斃,總得找點事干。安高思考起自己在罷免宣布前該做些什麼來。
拿匕首的傢伙化石似地僵住了。
安高走上公路,雙眼布滿憤怒的血絲。
跟蹤車拐上對向車道,兩車并行了。
緊挨著北守禮子,另外還有一輛車盯著。
可是這同時也是一種危險的舞蹈。
「這老猴子。」
被逼進絕境的安高最後下了一著妙棋。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這一著棋雖無疑是妙著、奇著,然而到底有沒有起死回生之力卻又難說了。
皮膚收縮了。
這是條瘦狗,垂著頭,一步一步像是要踏進大地似地走著。
安高跑起來。雖然現在跑上去已不起什麼作用,可此外還能幹什九九藏書麼呢。
不知什麼時候起,跟在後面的車只剩一輛了。
忽然,狗抬起了頭。狗朝著上風方向翹起鼻子。寒風中帶著一絲喚起它的鄉愁的氣味。
發現格羅的話也許是真的——遠澤這麼想。他當然也估計到這是安高在騙他,但不證實一下總還是不放心。
她一陣戰慄。
沒有直接的成果。
他心裏猛地升起一股不安。如果護衛車也和自己一樣遭到了襲擊,那就絕望了。他無法去救她。北守禮子遭到襲擊后被拖進車裡去的刺耳的呼喊聲在腦子中炸裂著。
他朝子彈飛來的蘆葦叢衝去,大衣兜著風啪啪翻卷著。
她差點喊出聲來。
四周是原野,不見一戶人家。
「放了我,求求你們!」
有兩輛小汽車遠遠地跟著她。
「怎麼了!」
前方有兩個人跑來。
那些傢伙將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場?安高冷靜地分析著。
狗一躍而起,動作極其敏捷。狗從草叢中竄了出去。風是從很遠的右方吹來的。狗朝著風頭箭一般疾馳,瘦瘠的身體一縮一伸,疾如勁風。它悄沒聲息地一連越過幾個芒草叢。
她自己開著車朝千葉縣馳去。
安高打開車門。敵人躲在蘆葦叢里,這時露身是極其危險的,可安高腦子裡已經沒有了自己。絕望感在旋轉。絕望轉瞬間化為憤怒直往上涌。
為了進行這一反擊,他請北守禮子作釣餌。
北守禮子一邊哭一邊把方向盤打到右邊,淚水模糊了視線。朦朧的視野是一片一望無邊的草原。草原緊接著路基。
「我聽我聽,放開我。」
——要被他們抓住了。
安高已發現另外還有兩輛車在跟蹤禮子。
風在車內旋轉。
車像喘息似地破風疾馳。
直到從新機場汽車道出51號公路,開上去印幡沼的公路時,北守禮子才清楚地發現跟蹤車的存在。
兩手緊緊地摸著她的胸部。
他拔出手槍。
安高的腿開始不帶勁了。
跟蹤車也加了速,距離越來越近。車上有兩個男人,兩車已接近得差不多能從後視鏡里看清那兩個人的相貌了。
北守禮子已陷入半狂亂狀態。https://read.99csw.com惡寒布遍了她的全身。頭髮散亂著,但她沒有時間去攏一攏,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
北守禮子的皮膚上起了微微的雞皮疙瘩。
她想起了印幡沼滿目荒涼的風景。如果沒人保護,北守禮子會被那些傢伙像老鷹抓小雞似地捉住的。
沒見護衛車的影子。護衛車究竟有沒有來?
北守禮子放聲絕叫。
一陣幾乎要使她暈過去了的絕望感裹住了她的身體。
萬一護衛車沒找到自己呢?
安高感到有一股彷彿要陷進地里去似的沉重絕望感。
三個男子翻飛著大衣在無人的道路上猛跑。
(第一部完)
如果這樣,地方檢察廳的堅壁算是攻破了。
視野中只有一輛車跟在後面。
安高衝進葦叢,飛快地分開蘆葦搜尋狙擊者。可是葦叢里鬩無一人。
田沼以冰一樣的表情盯著北守禮子。
——要不要向人呼救?
這次出門是受安高則行的委託。此行多少有些危險,這她心裏已作好了準備。
北守禮子慌忙向四周打量。
北守禮子一踩加速器。
此外,罷免也日近一日。
「格羅!」
被安高殺了的田沼良一無機質的表情浮現在她的腦際。
這正中安高的下懷,安高要的就是這一點。
格羅一個迂迴。
等拿手槍那傢伙發現背後有聲音回過頭來的時候,狗已把全身力量凝聚在四肢上猛然躍起。手槍從他手上飛了開去。那傢伙的手被狗使勁咬住了,鮮血直淌,驚叫一聲倒在地上。
沒有人應戰。
北守禮子坐在地上,雙手把著槍對準那傢伙。她的手抖得厲害,怎麼也瞄不準。
寒風吹動著它的體毛。
剛才明明有兩輛車的,少一輛說明他們發現了護衛車,去對付護衛車去了。
跟蹤車越過前頭。
那些傢伙也許會在沼邊的樹叢里輪|奸自己。
壓在北守禮子身上的傢伙慌忙站起來拔出匕首。
他不知道異樣在什麼地方,只感到有一股屍臭似的氣氛正在向他逼近。
安高已山窮水盡了。既然知道了安高的處境,哪能不幫個忙呢。能為三四天後就要被罷免的安高出點力九_九_藏_書的只有自己。
她不想再次落入這樣的境地。
越過前頭的跟蹤車踩住剎車橫著堵住去路。
車身一懸。北守禮子驚叫著緊緊抓住方向盤。草原比路低一截。車身一震,熄火了。
安高如今已經成了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黑豹,黑豹閃爍的雙目中充滿著不可摧毀的意志。
飽含著凄愴感的寒風。
那麼有聲有色地把遠澤嚇上一通后,遠澤一定會再次策動暗殺安高。光在地方檢察廳做手腳還不能說萬無一失,此外還有個格羅的生死問題。要想徹底逃進安全地帶,殺死安高是最簡捷、最保險的方法。
那傢伙一連給了北守禮子幾個耳光。
雙眸充滿著孤愁感。這是一雙細長的眼睛。
北守禮子越發害怕了。
安高和兩名探員跑著。
跟蹤車鳴起了警笛。一陣殘忍的警笛。停下!他們在命令。
若被他們抓住,最終又得被當作性的奴隸,一想到這件事脊梁骨就發冷。
安高也跑上去。
凜然威嚴的怒喝。
打開車窗,作好隨時能射擊的準備。
不久,狗在芒草叢中躺了下來。
我這是在幹什麼蠢事!他既沒有自責,也沒有悔恨,他只感到自己老而無用了。太蠢了!自己意氣用事的執念竟把好端端一個有夫之婦推向死亡的深淵。
去印幡沼是安高布置的,他還交給她一份到目的地的詳細地圖。
此舉也不能說一點沒有希望。逮捕綁架犯,窮追猛打,強迫他們交待出指使者。第一能追到八州幫幫首身上,然後把幫首抓起來。說不定能擠出八州幫為保山崎和三上故意作偽證的供詞來。
安高拔著兩隻不帶勁的腿跑著,心裏充滿了落魄感,充滿殘酷的孤愁。
安高一聲怒喝。那兩個是擔任護衛的特別探員。
那無疑是八州幫。特別探員已告訴過他,八州幫從昨夜開始監視了北守家。
她憑直覺知道那輛車是八州幫的車。兩輛車上好像都坐著好幾個人。
如果另外還有尾隨車,那就準是八州幫的車了。
「住手!」
寒風中,一條瘦狗和一個女人正為他們的邂逅重逢無語地哽咽著。
兩個人是聽到槍聲跑過來的https://read.99csw.com。目標丟了,他們的車胎也被打穿了。兩人嚇得面無人色。
—個傢伙抓住了她的脖頸。
「叫你再跑!」
因為方向盤是鎖著的,即使直接接上電瓶,沒有鑰匙也無法開。
被地方檢察廳當頭一堵,安高束手無策了。至今努力的結果如數被國家權力凍結。
狗悄悄地鑽出草叢,爬著朝那人背後靠近過去。它爬行了十米左右,突然姿勢一變朝前猛衝。
那傢伙喘著粗氣,壓在禮子身上看了一會,捲起她的毛衣伸進手去摸她的身子。
一望無際的草原四處都是茂密的芒草。她朝芒草叢跑去。心裏害怕、兩腿發軟。背後響起了腳步聲。她一面跑一面回頭看,眼淚已經不流了,周身的血液冷卻了。
那狗伸出前肢把下巴擱在上面。它睏倦已極,無盡旅途的勞頓奪去了它體毛的光澤。
路正拐彎,兩側是高高的葦叢。
與此同時,方向盤向右打去。
小路向前伸展著。
大約二十米的前方,一個女人被按在地上,一個男人壓在她身上。
跟蹤車在荒涼的田野里執拗地跟著。
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支手槍看著。
北守禮子撿起手槍。
這是一種即使一再中彈也非把仇報了不解的黑豹的意志。
「別靠近我!」
車挨近了。
如果是護衛車,是不可能坐那麼多人的。
北守禮子爬過去抱住格羅。
車破風疾馳著。
路僅此一條。
——在北守禮子身上做文章。
現在跟蹤車已露出了殘忍的本性,戲弄似地緊緊咬著禮子的車。那氣勢彷彿在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你已經在我們手裡了,我們馬上就要讓你變成我們的奴隸。
北守禮子狂喊。
這樣的生活想想就叫人周身發冷。
從早晨起天就一直陰沉沉的。
拿匕首的傢伙沉著身,手握匕首一步一步逼上去。格羅慢慢後退著。怒號聲重重地擊著大地。那傢伙一點一點縮短著雙方的距離。
遠澤不僅只是想證實一下,從八州幫如臨大敵似地監視和跟蹤的情形中,安高看出八州幫還有綁架禮子的企圖。
對他們來說,北守禮子是一張王牌。
「格羅!」
她開上一read.99csw•com段直線路。周圍是田野,可以看清一直後方的情形。
安高覺得氣氛有些異樣。
格羅沒有朝北守禮子看,正和拿匕首的傢伙對陣。長長的尾巴慢慢地左右掃動著,放出沉重的怒鳴,利牙盡露。
就在那一瞬間,安高聽到了手槍的發射聲。一連四響。
途中有一輛被丟棄的小汽車,車是狙擊者的,可是沒有鑰匙。
可是要幹掉安高並不容易,至今已有好幾個職業殺手敗在他的手下。
氣味越來越強。
安高踩住剎車,將身伏下。
後面應該有車在跟著她,因為交通量太大,她辨不出是哪輛。
唯一能做的是誘出八州幫。為此,他特意去找了遠澤。他以為事到如今遠澤不會上竄下跳了,可事實並非如此。心懷鬼胎的遠澤還是那麼焦躁不安。遠澤並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傢伙。
這是完全可能的。只要把護衛車引開,他們就可以得手了。
周圍不見一個人影,也不見一輛車。
安高得出了結論——綁架北守禮子、誘殺安高,或者聲稱要殺害北守禮子牽制安高的行動。而且在發現格羅下落的時候北守禮子還能派用場。
敵人果然如安高預料的一樣行動了。
她想起了從氣仙沼到鹿島灘的那段死的旅程來。若不是遇救,自己現在早已成了田沼良一的奴隸,身上被刺上紋身,永無出頭之日,她一面受田沼的虐待,一面侍候田沼。
「混蛋!」那傢伙呻|吟著說,「我要把你和這條狗零刀碎剮!」
對遠澤要一的威脅奏效了,猴子又開始了它拙劣的舞蹈。
安高則行開著一輛小型汽車。他在後面偷偷地跟著北守禮子的車。為跟蹤方便,他已吩咐過禮子,在拐彎、過十字路時開得慢一點。
「敢不聽話就殺了你!」
車橫著停在路面上,兩隻後輪都被手槍子彈射穿了。
安高喝道。
大衣真重。
一條狗朝草原走來。
北守禮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倒在地上。那傢伙就勢騎在她身上。
「快追!」
這隻是安高不肯拱手認輸,總要再干它點什麼,這個目的總算達到了。
北守禮子兩手捂住臉蛋。
說是破罐破摔也行,這是安高最後的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