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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另一種較量 12.將軍陪他過夜

第二章 另一種較量

12.將軍陪他過夜

恰在這天下午,一位老將軍到這裏視察工作,戰俘營的管理人員向老將軍彙報了這個「硬骨頭」俘虜的情況。這位老將軍聽說這戰俘的家在黃連山省而且又是一位越南軍人的後代,思緒便把他帶回了那遙遠的年代。
年輕的士兵們一股勁地笑,笑得合不攏嘴。
「?!」黎冬聽這位老頭說出自己父親的名字,心中不禁一驚。「咚」的一聲,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問他幹什麼?」
他叫黎冬。是這個戰俘營中嘴巴最硬的一個。半個多月過去了,他什麼都沒交待。這一天,總算開了口,可他只說自己是一位越南軍人的後代,老家在黃連山省。除此,別的什麼都不講。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黎廣文的人?」
暮色籠罩大地。
想到這裏,老將軍有些激動。他悄悄對「看守所」的管理人員說,今天他要和這位小俘虜同住一間房,和他說說他在越南生活的那段故事,感化感化他。同時,也向這個俘虜打聽一個人……
這是一支龐大的越南人民軍摩托化部隊?
可所有的軍人都沒有軍銜。
就在這支部隊里,有一位四十掛零的軍人雙手握拳,跑步前進,腰間扎著一根武裝帶,身側的九九藏書手槍套隨著他的步履一顫一顫有節奏地敲在屁股上。他,就是來到戰俘營的這位老將軍。
這支軍隊是秘密進入越南的。一位作家對這一偉大歷史事件作過這樣的描述:
黎廣文安然無恙,見中國戰友為掩護自己負了傷,心裏不知多麼激動。他奮不顧身,冒著炮火把這位負傷的「同胞」背回到野戰醫院。就在那天晚上,他倆結為生死之交……
熱風撲入車內,陣陣灼燙,背心濕透了,塊塊汗漬印在軍裝上。「這天真熱!」兩位指揮官脫下軍裝,不停地擦著臉上冒出的串串汗珠。
他請老將軍為他的話保密;
「我過去在黃連山工作過一段時間,那是二十多年以前,可能你還未出生呢。」
「……」黎冬用目光瞄了一下這位與自己床鋪只有一尺之隔的行軍床上的老頭,沒有哼聲。
他請老將軍以後去越南訪問;
車上漸漸騷動起來,有的用剛學會的幾句英語說:「繳槍不殺!」「我們優待俘虜!」隨之是一陣陣輕輕的笑聲。
為了方便談話,管理人員把這間房子里的其它兩名俘虜遷到了另外一間屋子裡,併為老將軍和翻譯專門支起了一張行軍床。為了九-九-藏-書安全起見,他們還在房子的周圍放了三個遊動哨。
「什麼?」老將軍萬萬沒有想到,這面前的俘虜竟是那位越南兄弟的兒子。他多麼想伸出手去把他緊緊抱到自己的懷裡,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知道他現在的身份。
黎冬說,這一夜他將終身難忘;
按理說,這是一個打破貫例的舉動。因為他是老將軍,管理人員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姑娘們還是一股勁地往車上拋香蕉菠蘿。
老將軍請他記住一句話:「中越人民的友誼是永存的。」
那一瞬間,老將軍將身體一歪,撲在了黎廣文身上。彈片鑽進了老將軍的後背,鮮血從背心上冒了出來。他掛了彩。
往事是甜的,同時又是苦的。
天上飄動著朵朵雲彩,雲影時不時罩住他們的車,象是美國佬的轟炸機飛臨上空。兩位指揮官抬頭遠眺車外的天空,嘴裏自言自語地說:「今天該不會碰上老美吧?」
窗外士兵們出操的陣陣喊聲不時傳來。天已經亮了。
是啊,兩代軍人的心底里都深深埋藏這樣一種遺憾。這種深沉而又無法彌補的遺憾何時才能化為友誼的綵帶,重新飄揚在中越兩國的藍天呢?
這個故事https://read.99csw.com是從某軍區戰俘營里傳出來的。在當時,它屬不可泄露的「軍事機密」。
車隊進入諒山。越南軍民在夜裡列隊鼓掌歡迎中國援越部隊。將軍和他的部下快步走向人群。越南總參作戰局長、越東北軍區政委等領導激動地前來握手擁抱。歡迎人群向他們遞送開水、香蕉和菠蘿。戰士們激動地用剛學會的越語說:「謝謝,謝謝越南人民!」
面對這位越南青年小夥子,老將軍的思緒還在飛旋。
正在說時,一發炮彈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了,不偏不歪,正好在吉普車前五米處爆炸了,氣浪把車掀到了路旁的一條水溝里。
老將軍說,這一夜他非常激動。
沿途兩旁,稻穀燦黃,沉甸甸地垂著頭,原野上一片黃一片綠,恰似一幅幅五彩畫。婦女們頭戴尖頂斗笠,穿著黑色裙裝和筒褲,忙碌在收割場上。男人們上了前線,女人們下到田頭干起了男人的活兒。
這一夜,老將軍講了許多許多。
他從床上走下來,「咚」的一聲,兩膝跪到了將軍的床邊:「你的那位戰友不是別人,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現在已經離休了……」
故事講到這裏,黎冬已是淚水滿面了。一個堂堂的男https://read.99csw.com子漢,一個被人稱之為「硬骨頭」的俘虜,此時再也「硬」不下去了。
俘虜黎冬和這位中國老將軍都沒有睡意。
他還說,偵察隊長捉他時,他開了槍,可那槍是對天開的。不那樣做,上司是不會放過他的。
「二十多年前,我和他率領的越南人民軍在黃連山修築公路,跟他結下了很深的友情。」
車上端坐著一排排頭戴盔形帽、身穿綠色帆布裝、腳蹬用輪胎剪就的斜插兩條膠帶的「抗戰鞋」的士兵,他們懷抱新式衝鋒槍、高平兩用機槍,一條薄被和一套換洗軍裝打成的小背包墊坐在屁股底下。
中國西南邊境憑祥市至友誼關的大路上,停著經過嚴密偽裝的漫長車隊和各種火炮。夜靜悄悄的。沒有車燈,沒有喧嘩。路旁樹梢上鼓噪的蟬聲此起彼伏,打破這靜謐莊重的氣氛。漫長的車隊在等待。偶爾有一兩輛摩托車從汽車、炮車邊急駛而過,彷彿是茫茫夜色中滑過的流星,很快消失了。
那是一九六七年春,一支支中國軍隊涌到了越南北方廣袤的土地上,他們帶著毛澤東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的「同志加兄弟」的深厚情意。在越南勞動黨、越南人民「保衛北方、解放南方、統九九藏書一祖國」鬥爭的危難之時,中國政府應越南政府的請求,毅然派遣中國人民的優秀兒女——由炮兵、工程兵、鐵道兵、通信兵、海軍、空軍、後勤運輸等軍兵種組成的三十余萬志願部隊,援助越南人民抗擊美國侵略者,幫助越南人民贏得抗美救國的勝利。
兩雙眼睛久久注視著,兩副面頰綳得緊緊的。屋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這一夜,黎冬也講了他要講的一切。他講他的童年,講他的父親,講他父親給他講的那些關於中國朋友的故事……當然,他也講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軍事秘密。最後,他鄭重向老將軍宣布,他沒做一件對不起中國軍隊的事,因為從小他就聽父親給他講過兩國人民的那段友誼。這次到黃連山來,他是主動申請來的,為的是回老家看看。
「我沒在黃連山住過,母親生我時,我們家已遷到了河內。所以,那裡的情況,我不清楚。」黎冬見老頭說話口氣挺和藹,便也不太緊張了。
他請黎冬釋放回家後代向他爸爸問好。
「你家住在黃連山什麼地方?」為了消除緊張氣氛,老將軍先開了口。
接著,老將軍向黎冬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次,他和黎廣文去部隊檢查築路工作,吉普車沿著公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