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是小河的盡頭。那水在這裏轉了個彎，流到了那口很大很大的「水塘」里去了。當地人稱這「水塘」叫水庫。水庫三面是大山，一邊是一條小公路，它經過水庫大壩向里延伸。

戰區內，一輛軍用摩托車在彎彎的山路上賓士。車上坐著兩名通訊兵，他們要把一份情報送到正在征戰的前線官兵手中。

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越軍就這樣輕輕鬆鬆地繳了他倆的武器，包括那輛破摩托車。

「這是什麼地方？」山東兵不知走到了哪裡。他讓雲南兵把地圖拿來對照。雲南兵一陣忙亂，他發現那裝在口袋裡的軍用地圖不翼而飛。真是糟糕！

他倆又上路了，推著那輛破車。

谷底是一條清清的小河。小河邊乾涸的河底上露出許許多多五光十色的卵石。https://read.99csw.com

他向「班頭」要求返回原地去尋找，山東兵沒同意。沒有了地圖，他們只好靠碰運氣了。

速度太緩慢了，不知過了多大一會，他們才慢慢走過那大壩。山東兵急得直冒汗。他記得臨行前，連長和股長反覆向他交待過，讓他一路多留心，不要出半點差錯。可是，這些倒霉的事又偏偏讓他給碰上了。想到這裏，他們加快了腳步。他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班菲，那裡的官兵們還在等著他們的情報呢。

生疏地形，不可盲動。山東兵讓雲南兵修理摩托，自己爬到半山腰去觀察地形。

天哪！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

山東兵毫無準備。過去，聽兵們說越南兵厲害時，他從來不信邪，每次都爭得臉rｅaｄ•99ｃｓｗ.ｃｏｍ紅脖子粗。沒想到，連個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突然給他來了這麼一傢伙。今天，他算正式領教了越南兵的炮彈。不過，很幸運，他雖摔破了手和腿，那雲南兵擦破了臉，可命還都保住了。

公路到底向哪裡延伸？這下他徹底明白了。

正在這時，對面山坡下走來一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身上背著一捆柴禾。山東兵見狀，急忙走上前去，用他「地道」的越南語向農民問道：「同志，請問去班菲怎麼走？請別怕，我們是越南特工人員。」

駕車的是一名山東兵。在班裡，大家都叫他「班頭」。聽這話比聽兵們喊他班長順耳，所以當兵們只要一聲喊「頭兒」，他渾身都來勁。坐在車斗里的是一名新兵，老家在雲南。

「轟！」九-九-藏-書正當一溜塵煙從公路揚起時，一發炮彈准准地落到了摩托車前邊。三輪摩托連人帶車滾到了坡下。

他從山坡上爬了起來，先去拉摔到十多米遠的戰友，然後去掀那寶貝摩托。順著山坡，他倆推著那堆「死鐵」向谷底走去。

然而，公路兩旁卻絲毫顯現不出戰場的痕迹。沒有槍炮聲，沒有衝殺聲，沒有硝煙。相反，路旁的油菜花卻象一塊塊金色的地毯鋪蓋在田野里，一片春色，一片生機。山東兵心想，前線一定是轟轟烈烈，熱鬧非常的，沒想到這裏卻異常地冷清。他加大了油門，摩托車的速度上升每小時六十公里。盤山公路能跑到這個數已不容易了。

農民見路邊站著兩個穿軍衣的小夥子，先是一驚，接著便用手指了指那不寬的公路。

他們顧不上欣賞ｒｅａd•９９csw•ｃｏm，重任在肩，不能久留。大路不能走了，他們只好沿著河床一步一步向縱深移動。發動機出了故障的「鐵疙瘩」反倒成了他們的負擔，如果在連隊，他早把車子掀得老遠老遠了，可這裏不行。車是兵們的武器，即使壞了也不能丟。

「不許動，趕快放下武器。」突然，路邊叢林中，一股越軍從天而降。山東兵還沒反應過來，烏黑烏黑的槍口已抵到了他的後腦勺。

這是他倆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來到戰場上已經三天了，山東兵還沒輪到一次「跑差」的機會，心裏不知有多急。幾次他去找連長請求任務，連長總不冷不熱甩他一句：「急什麼，把你那台寶貝車保養好，到時候會有你跑的。」

機會終於來了，一大早，通訊股長就把連長叫到團部，讓他派一個通訊組給前九九藏書線去送信。任務自然落到了山東兵身上。

山東兵感到莫大的恥辱襲上心頭，他抬頭望去，只見那為首的越軍正是一小時前他問路的「農民」。

有史以來第一次對人說謊，無論怎麼壯膽，山東兵的心裏還是虛的，他臉上好一陣火辣。

車胎加足了氣，油箱加滿了油，地圖看了又看。一切收拾停當，他發動了摩托車。

山東兵愧呀，他真恨自己有眼無珠。要不，怎麼會陷入越軍的圏套？

功夫不負有心人，漸漸，他倆總算走出了山口。此時，他倆那身黃布軍衣早已冒出了熱氣。

車象一隻箭，飛馳在山道上，人象一隻出籠的小鳥，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本來不會唱歌的山東兵，此刻也哼起了《大刀進行曲》。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一座山腳下。

他們知道，車早已進入戰區前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