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第六節

第五章

第六節

其他人哄堂大笑,咪|咪又羞又臊,連忙跑出門外,恨自己拙嘴笨舌,在自己腮幫子上狠狠擰了一把。過來送茶水的小妹看到咪|咪一個人站在門外擰自己的嘴巴,莫名其妙地問:「咪|咪姐,你怎麼了?」
李莎莎嘿嘿笑了:「行了咪|咪,你趕緊吃飯去,這兒沒你的事,有我呢,出不了問題。」
到了吃飯時間,這些人坐進了小餐廳,這時候又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加入進來,這些人頓時熱鬧起來,都把后加入的那個男人叫趙主席。咪|咪判斷這個人可能是大領導,這些人在這裏聚齊就是要迎接招待這位大領導。李莎莎過來,見到咪|咪在小餐廳跟前轉悠,問她做什麼,是不是想吃什麼,她讓熊包給她做。咪|咪連忙解釋:「我不是想吃什麼,這些人都是重要人,是錢總的朋友,都是鷺門市的大作家、大教授,我怕……」
咪|咪吃過飯,看到錢亮亮認識的那幾個客人躺在按摩池裡沖泡泡,邊沖邊吵著什麼,咪|咪剛開始沒在意,以為是水浴館里各種噴頭嘩啦啦的聲音太大,所以那些人說話要大聲大氣。沒多久,那幾個人里有兩個卻突然不知道為什麼扭打撕扯到了一起,旁邊的幾個人圍攏勸說,卻誰也不動手拉架。那兩個光身子男人穿著小小的泳褲,在池水中扭成一團,水池的水讓他們掀騰得水花四濺,波浪洶湧,洗浴的其他客人非常氣憤,大聲嚷嚷著讓他們到外邊去打,不要影響別人水浴。
錢亮亮問李莎莎:「現在人呢?有沒有報警?」
看到端茶的小妹,咪|咪腦子裡居然靈光一現,想起來上一次郝董事長送給錢亮亮的茶葉。那是鳥總給錢亮亮賠禮道歉的時候喝剩下的茶葉,據錢亮亮說,那叫台灣凍頂,是最高級的茶葉,咪|咪知道那盒茶葉還放在錢亮亮的抽屜里,連忙叫住了送茶小妹:「你等等,這茶不行,我去拿好的,換換,換換。」
讓錢亮亮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陳作家就拿了一台新手機專門跑過來送給咪|咪,說是賠給她的。咪|咪千恩萬謝,好像人家不是賠了她一個手機,而是送了她一台手機。這一來,陳作家又把錢亮亮繞了進去,錢亮亮真不知道該把他划進好人堆里還是划進壞人堆里。
錢亮亮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的心理狀態和這些人相差得太遠了,這些人他沒法評價,他意識到自己跟這裏邊任何一個人都難成為朋友。這些人的心思錢亮亮沒法把握,說他們複雜吧,做出來的事情卻像孩子,動不動還能哭出來;說他們單純吧,有些事情卻又像老到的官場油條和商場奸客,還知道行賄收買人。就這些人評出來的文學獎,沒有一身尿臊味才怪,他看著已經不再哭泣的趙副主席,真想把這句話說如來。
包廂里的格局讓錢亮亮啞然失笑:按照常理,打架的時候雙方扭做一團,拉開了,兩方或者一方肯定會離開,而不會繼續湊在一起。陳作家和那個省作協的趙副主席卻仍然都留在包廂里,也不知道是為了等著吃夜宵,還是要等著裁判決出勝負。陳作家和趙副主席各自坐在包廂的兩頭,跟前都有人做著勸解調和,至今錢亮亮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事發生鬥毆。按照錢亮亮的想法,文人鬥嘴、打筆墨官司的不少,可九_九_藏_書是真正面對面拳腳相向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難得的場面讓鳥蛋給耽擱了,不能不說是一次大大的遺憾。作為會所總管,在會所發生了打架鬥毆,不管怎麼說會所也應該有個態度,即使他們打架跟會所任何關係沒有,會所也不能置身事外,這也是一般服務行當的規矩:該勸的就要勸,該道歉的就要道歉,該賠償的就要賠償,所有這一切的惟一目的就是四個字: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不僅僅指商家跟客戶要和氣,客戶之間也要和氣,大家都和氣了,才能和諧,才能發達。
計程車到了會所,錢亮亮急忙朝會所跑,便把鳥蛋的事情扔到了腦後。錢亮亮聽李莎莎告訴他打架的竟然是陳作家和省作協的趙副主席,觀戰的還有幾個文化人,不由大為驚訝,大感好奇,他實在想不通,能有什麼事情招惹得這些文化人大打出手,斯文掃地?上一次他陪他們吃飯的時候,陳作家不是還對那位趙副主席五體投地,求人家幫他辦事嗎?怎麼這麼快就打成一團成了仇人?想到插到兩人中間的女作家,錢亮亮暗忖文人多情,會不會是兩個人鬧了桃色糾紛,因為那個女作家爭風吃醋?
李莎莎講了一遍。錢亮亮連忙問咪|咪受傷沒有。李莎莎說人沒事兒,就是手機淹壞了,咪|咪很心疼,想讓那個陳作家賠,又不敢找人家。錢亮亮聽到咪|咪沒事兒,放心了,讓李莎莎告訴咪|咪:「沒問題,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找那個陳作家算賬去,讓他賠一個更好的。」
發生衝突的是陳作家和省作協的趙副主席,被踢到水裡的是陳作家,這是錢亮亮後來才知道的情況。接到咪|咪的電話,錢亮亮不知道會所到底發生了多大規模的鬥毆,坐著計程車發瘋似的朝會所趕。路上錢亮亮的腦子卻還在鳥蛋的身上轉悠,很多事情過後回想的時候往往會產生跟現場不一樣的感覺。錢亮亮此時離開了鳥蛋,卻忽然覺得一起喝茶的鳥蛋好像不是平日印象中的鳥蛋。在錢亮亮的印象中,鳥蛋是一個玩世不恭、不拘小節的人。可是,今天的鳥蛋卻似乎太一本正經了,言談話語之中,隱隱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戚。難道他遇到了什麼問題?可是即使他遇到了什麼問題,錢亮亮也不應該成為他謀求幫助的對象,因為錢亮亮確實幫不了他什麼。也許他找錢亮亮僅僅是為了有個人傾訴、排遣,可是當著錢亮亮他卻又什麼也沒說,況且,錢亮亮自己也認為自己並不是適合鳥蛋傾訴的對象。
那位被罵的副主席卻已經沒有跟對手「把話說明白」的興趣,抽冷子一腳踹向了對手,正在罵罵咧咧揭副主席老底的人沒承想已經停戰的對手卻又偷襲,一腦袋栽進了水池子里,就在掉進水池的瞬間,他本能地撈了一把,想有個抓手避免遭到滅頂之災,結果一把撈住了咪|咪。接著,咪|咪不但沒有成為他的「抓手」,反而跟著他一起驚聲尖叫著栽進了水池裡面。
咪|咪有錢亮亮房間的鑰匙,跑回去拿了台灣凍頂,回到服務台,親手洗過茶,沖好,才讓小妹送給那些作家、教授。
服務員答應著去了。錢亮亮對教授說:「這樣,兩位老師的火氣都挺大,大家read.99csw.com又都是朋友、同行,這樣吧,兩個人先脫離接觸,吃了夜宵,喝點茶,清清心,靜靜氣,有什麼話慢慢說,慢慢說好不好?」說著,連連向教授使眼色。
李莎莎提醒他:「咪|咪的手機怎麼辦?」
水池一米二深,旁邊又有救生員,誰也淹不死,所以留在岸上的那幾個文化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咪|咪也很快就被救生員拉了上來。渾身濕淋淋的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那台寶貝手機,連忙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一看,咪|咪頓時欲哭無淚,手機已經黑屏了,活像一個失去了呼吸的屍體。
錢亮亮一聽就明白了,他是要向趙副主席追討那一方所謂的朱熹用過的墨玉鎮紙。那邊趙副主席聽到陳作家向錢亮亮嘮叨,馬上也跳了起來:「你渾蛋,到現在了還當面造謠,你還算個人嗎?當初話是怎麼說的?出爾反爾,有本事你把你當初說的話再當著大家的面說一遍,不敢說你就是大家的孫子……」
他想明白了,就憑陳作家那個德行、那個操守,送給人的東西還能往回要,讓他給咪|咪賠一個手機的可能性不大,不糾纏到法院去可能不會有結果。再說了,陳作家是趙副主席給踢進池子里的,責任讓他一個人負也不公平。錢亮亮打算自己買一台手機送給咪|咪,就說是陳作家給賠的。
李莎莎說人都到餐廳去了,說是要在這裏吃夜宵,解決問題:「那幾個人怎麼能那樣?打就跟自己打,還把咪|咪給拽到水裡去了。」
錢亮亮說了些不著邊際的安撫話兒,又叫了幾瓶冰鎮啤酒給陳作家這個包廂里的人消暑滅火,然後趕緊又到趙副主席的包廂照看,生怕長久呆在陳作家的包廂里引起趙副主席的猜忌、反感,把他這個圈外人當成陳作家的支持者,那樣很容易產生感情上的對立,不論對他個人還是對會所,都是一次失敗的斡旋。來到趙副主席的包廂,看到趙副主席正在潸然淚下,極委屈地向跟前的人傾訴著,錢亮亮驚愕不已,一個中年男人,能當了別人的面涕淚交流,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的傾訴這幾個人已經不是第一遍聽了,有的管自喝茶聊天,有的有一搭沒一搭地勸趙副主席「別說了,別說了」,錢亮亮看到趙副主席委屈得全神貫注,也就不插話,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趙副主席並不是有意食言,更不是得人錢財拿了好處卻不替人辦事,他還真的幫忙活動了,找了每一個評委做工作,那些評委也都答應照看趙副主席的關係戶,弄不上一等獎起碼也不能讓他們落空。卻不知,文人早就學會了官場上那一套,而且他們更有想象力,更有自己的能量圈子。他們不但能跑敢送,還能動員圈子的力量對評委們一個一個地圍追堵截,而不像跑官只能自己偷偷跑,偷偷送。圈子的力量是強大的,到了這個時候就不是看作品而是看人了,更要看人後面的能量。比大,比誰的圈子大;比硬,比誰的後台硬;比厚,比誰的臉皮厚,如果臉皮能達到漁民的腳後跟那個厚度,在文學圈裡就能成精,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混個文學獎就更不在話下了。
「我容易嗎?現在哪件事情能一個人說了就算?尤其是我https://read.99csw.com們文化界,更複雜,更麻煩,要是我說了算,我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嗎?這些人真沒良心,我沒有功勞起碼還有個苦勞吧?弄上了高高興興,弄不上就翻臉不認人,我他媽的真是大伯子背弟媳婦過河,出力不討好。」趙副主席抽泣著發牢騷。教授喝茶吃點心,這時候插了一句話:「你也是的,別說那不見得是真品,即便是真品,朱熹用過的鎮紙怎麼了?能值幾個錢?他要就還給他,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送了人的東西還能往回要。你也是的,什麼人的東西都敢收。」
錢亮亮在李莎莎的引導下,來到了那幾個作家等著吃夜宵的包廂里。上次一起擺飯局的幾個人基本上都在,還有一兩個面生男女是沒有見過的,那個鷺門大學的牛教授給錢亮亮介紹,錢亮亮才知道他們是鷺門一家文學刊物的編輯,一個是作家,一個是詩人。
教授明白了錢亮亮的意思,忽忽悠悠地划拉了兩個人把趙副主席拉到了另外一個包廂里。讓錢亮亮奇怪的是,那位女作家卻沒有跟著過去伺候關照趙副主席,反而留在了包廂里。錢亮亮第一反應是,這個女的可能是趙副主席的間諜,留在這裡是聽話傳話的。更讓錢亮亮驚訝的是,女作家居然和陳作家你唱我和地罵起了趙副主席,什麼文學界的官霸、文化場上的奸商、拉幫結派的偽文人等等一連串的臟帽子朝那個趙副主席的腦袋上扣。接下來兩個人又開始交流省百草文學尿不濕獎評獎過程種種黑幕的傳聞和現象。什麼事先炒作啦,找官員施壓啦,對評審組成員施美人計啦種種千奇百怪的事兒經他們的嘴裏說出來,讓錢亮亮咋舌不已。
這幾個人里有男有女,咪|咪湊過去想問問他們還需要什麼,可是又不敢張嘴,在這些人面前,咪|咪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腳底下的泥。一個戴眼鏡的女人看到了咪|咪,問了一聲:「服務員,你們錢總呢?」
那個曾經請教授參加他作品研討會的文學新人也順著教授的話口勸他:「趙主席,我覺得教授說得有道理,你沒必要跟那種人認真,既然沒什麼價值,還給他就是啦,省得他到處說你把他的文物給騙走了。」
趙副主席被他們逼得沒招,只好借口說搞調研,從省里跑到鷺門想當面道歉解釋一下,一到鷺門,先是讓女作家罵了個狗血噴頭,女作家罵他就是兩句話:「臭流氓,死騙子。」至於怎麼流氓了,怎麼騙她了,女作家沒有列舉具體事實,趙副主席也拿不出具體的事實來證明自己不是臭流氓、死騙子,如果是在法庭上,按照法律誰主張誰舉證的規定,這倆人都不往外拿充分的證據證明自己的主張,那就只能當放屁。所以,他們倆吵吵嚷嚷,別人也不會當成事兒,最多聽聽熱鬧,看看熱鬧,過後當做品茶的茶點、喝酒的下酒菜亂嚼一通。當然,憑著文人的形象思維能力和駕馭語言功力,這個段子的細節在傳送過程中肯定會更加豐富多彩,語言表述肯定會更加生動形象,最終成為鷺門文學圈內的一段傳奇。
錢亮亮一看情形不對,他不來倒好,一來反而戰火復燃,馬上招呼服務員:「你再開一個包廂,這麼多人就開一個包廂擠不擠?」
等到小https://read.99csw•com妹把茶送了進去,咪|咪又探頭探腦地在一旁偷覷,那個女作家連連說:「好茶,好茶,你們聞聞,味道多香。」其他人也都連聲誇讚茶葉好。咪|咪得意地笑了,她認為,這些人不但是高級人,而且是錢亮亮的朋友,錢亮亮不在,自己就應該好好地服侍他們。咪|咪不敢再露面,怕人家笑話她,就一直在暗中關照著這些人,怕其他服務員不知道這些人的分量,照顧不周到,讓人家怪罪錢亮亮。
人叢中不知道誰說了聲:「這個錢亮亮,怎麼弄了個磕巴當服務員?」
那一小撮作家和教授圍著兩個打架的人,邊勸架,邊議論,朝咪|咪這邊走了過來。咪|咪連忙讓到了一旁。沒想到的是,走到咪|咪身邊的時候,那個作家對著其他人宣傳:「臭狗屎,狗屁的副主席,誰不知道他那兩刷子,哪一篇文章不是靠關係倒貼花錢上的?就那個副主席的破頭銜,誰不知道是請客送禮溜須拍馬弄到手的?騙子,到處騙吃騙喝騙女人,想騙老子沒有門兒,今天不把話說明白就別想離開鷺門……」
陳作家跟錢亮亮交往相對多一些,中間又有郝冬希連著,看見錢亮亮來了,心理上覺得自己這一方又多了一個人,氣勢更盛了一些,面色頓時又漲紅起來:「錢總,你來評評理,哪有這樣的人?明明是我請他鑒定的文物,拿到手裡就不還了,還說是我送給他的,我憑什麼送給你?你是我兒子還是我孫子?即便你是我兒子孫子接受遺產也得等我死了之後吧?」
咪|咪緊張得嘴唇都哆嗦了:「錢……錢……總……出……出……出去了……」
錢亮亮以主人的身份充當和事佬,認識不認識的統統跟人家握一遍手。來到陳作家跟前,錢亮亮表達關心:「怎麼回事兒?沒傷著哪兒吧?」
咪|咪忙碌完了,看到還有五六個人圍攏了兩張拼起來的牌桌打撲克,他們打的是八十分升級,這種牌過去咪|咪也打過,跟同行的皮鞋妹們,後來覺得太耽誤賺錢,就不再摸牌了。咪|咪認得這幾個人,前段時間他們過來吃飯,錢亮亮還親自陪同,因為錢亮亮親自陪吃,咪|咪認定這些人不是一般人物,就偷偷格外關注了一下。後來錢亮亮告訴她,那些人都是鷺門市著名的作家和教授,這讓咪|咪大為驚詫,作家、教授在咪|咪心目中就是跟神仙差半個級別的高級人。今天,這些高級人居然出現在她服務的智娛廳,咪|咪頓時緊張、激動得了不得,絞盡腦汁想做些讓他們高興的事情。
錢亮亮說:「你別管了,我想辦法。」
趙副主席這個作協副主席、專家評審組組長,到了鷺門人五人六還算得上個領導,到了省里也就是一顆個頭大點兒的地瓜,排來排去他的位置只能排到十位以後,於是他的關係戶陳作家和那位女作家就只好跟著趙副主席的位置往後排。在趙副主席的關係戶里,女作家排第一,陳作家排第二,於是女作家拿了個優秀作品獎安慰了一下,還算是上面給了趙副主席老大一個人情面子,而陳作家則連邊都沒有沾上。
救生員和保安看到客人打起來了,連忙過去勸架,維護秩序。咪|咪極少見到這種場面,又驚又嚇,趕緊給錢亮亮打電話,三言兩語告訴了錢亮亮這邊打起來的消息之九九藏書後,剛剛掛上手機,打架的人讓救生員給勸到了水池上面,兩個人不再打了,互相在吵,互相罵罵咧咧什麼髒話都朝外噴,那兩張嘴不是嘴,簡直就是正在排泄的臭屁|眼。這讓咪|咪驚訝得目瞪口呆,這些人可都是作家教授知識分子,穿著衣服的時候衣冠楚楚,文明儒雅,脫了衣服怎麼就像大街上的混混兒那樣動輒口出穢言,揮動老拳呢?
錢亮亮給在座的幾個人打了個招呼,匆匆離去。出得門來,叫過李莎莎問給這些文化人安排了什麼夜宵。李莎莎說不知道誰埋單,也不知道什麼標準,所以沒有安排,錢亮亮說邀請他們到自助餐廳吃自助好了:「我簽單,然後我去找董事長核銷。」會所的夜間自助餐廳檔次很高,平均每個人一百五十塊的標準。錢亮亮想到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再把這幾個人拉到一起坐到一張桌上吃夜宵,那是沒事找事,他們還能鬧出什麼笑話或者抖出什麼醜聞來,誰也沒法預料。吃自助餐,各管各,脫離接觸,是避免衝突最直接、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
趙副主席剛剛還在委屈得像個淚人兒,聽了教授的話立刻像爆炸了一樣蹦了起來怒吼:「沒門兒,我鑒定過了,那本來就是贗品,什麼狗屁朱熹的鎮紙,我扔了也不還給他,我來的時候沒帶,如果帶了,我就當著你們的面給扔到海里去,省得他再拿那破東西到處騙人。」
錢亮亮驚愕:「拽咪|咪幹什麼?咪|咪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從本質上說,錢亮亮也屬於文化人,可是他卻沒有入那個圈子,過去接觸過的文化人雖然也有種種文人的酸味,可是真正像這樣不經意間把文化圈的內幕袒露出來,就像當著他的面剖開了一條魚,袒露出了魚的內臟,新鮮感有,卻也又腥又臭。聽了半會兒,錢亮亮總算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原來,這次評百草尿不濕獎,陳作家和女作家都花了很大的功夫搞公關,他們搞公關的對象都是那位省作協副主席、專家評審組組長。趙副主席當時答應得很好,雖然不敢保證他們能得一等獎,可是獎項是跑不了的。結果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一二三等獎都沒有他們的份兒,女作家稍強,不過也就是得了一個優秀獎,所謂的優秀獎就是安慰獎,得了還不如不得。於是這兩個人就不平衡了,打電話、發郵件,糾纏不休,非要讓那個趙副主席給個說法不行,不然就要鬧到省里「徹底揭穿趙副主席的醜惡嘴臉」。
咪|咪非常珍惜如今的工作,有了這份珍惜,也就非常勤快非常認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今天下午她整理完智娛廳的各種棋牌、麻將之後,又把衛生清掃了一遍。打掃衛生本來用不著她干,有專門的衛生工,可是咪|咪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把智娛廳打掃乾淨了,衛生工就能抽出更多的時間把別的地方打掃得更加衛生。今天智娛廳顧客不多,那些有貴賓卡、會員卡的貴族客人這個時間一般不會到智娛廳玩,他們都是在會所吃晚飯,吃過晚飯之後泡浴湯,有男女一起來的,泡完浴湯就會到樓上貴賓休息室休息過夜,這個時間到智娛廳玩的,都是散客。
「陳作家和趙副主席幹起來了,這倆人跟他們交好,是專門叫過來擺平的。」牛教授悄聲告訴錢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