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章 一宗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第二章 一宗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貝可幽幽嘆息:「對於不善思考的人,死緩值得慶幸,可對於一個心死如灰的人,活又有什麼快樂可言?說著,就覺心理醫生其實是個蒼涼心境的職業,容易令人心灰。」
如果,我不體會過作嘔的滋味,那天,我體味到了,恨不能挖出那顆被玷污的心,扔掉。
按完發送,手機被擎在手裡,我盯住屏幕的冷寂,這是我最後一次發錯信息,它們都將準確到達謝洪遠太太的手機,擊碎她試圖以沉默來維持的所謂寬容鎮定。
洛美蜷縮的身體慢慢鬆弛:「即使我不說,這一生,我的良心都已無從救贖,我並不想這樣,可到了後來,我管不住自己了,是他先毀了我。」

3.鳳尾花飛

洛美驚恐地張大了眼睛:「你都知道些什麼?」

2.你相信愛情咒語么?

「我是心理醫生,洞悉每個患者的心理暗疾,儘管你可以不說,但是我知道。」
但凡能讓女子想到死的,除了愛還會有什麼?貝可無奈地看看江中。

6.愛——醉了、瘋了

我轉身跑開了,臉有點紅,這是我第一次為男子失神並被當事者窺在眼裡。
第一次喝下摻有麻|醉|葯的咖啡時,他說捂著慌亂跳動的心臟說:「寶貝,你看,愛你愛得和你在一起就心慌。」
貝可依舊笑。
貝可苦笑著沖江中搖搖頭,正要收線,那端卻說:「改天,我去診所找你好么?」
每次,謝洪遠都以沉默做答,下次再來,禮物便更是重了,我把禮物從窗子扔出去:「錢能買的東西,我不稀罕。」他知道我要什麼,卻給不了,或是壓根就不願給,像所有的男子一樣,謝洪遠是虛榮的,他的輝煌事業以及體面,皆是因為接管了獨生女太太的家族產業。他對太太的好不過是男人為達目的不得已的虛偽敷衍,我永遠只能是點綴他虛假繁榮婚姻生活的綠葉而已,心有不甘。
我微笑著撫摩他的身體,告訴他:「親愛的,我懷孕了,真的,你和太太的計劃實現了,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結果。」他驚恐地看著我,卻說不出話,可,我終於還是哭了。在他的眼眸里,我看到了懺悔,一個將死之人的懺悔和無望,可是,太晚了,我救不了他了。
然後,我給他太太打了電話:「他好象患上心九九藏書臟病了,以後你多照顧他點。」
蜷縮在沙發上的洛美,面頰蒼白,淚痕猶在,痴痴地看著貝可:「我在懺悔,找你傾訴,是不是成了害死他的咒語?」
謝洪遠的禮物,逐漸塞了房間的每個角落,可,我的心是空的,空得像風來便嗚嗚做響的山谷。
她的手機,與謝洪遠只有一號只差,是謝洪遠表達親昵甜蜜的方式,情侶號。
我終於停止了瘋狂的找心理醫生傾訴,因為無論怎樣傾訴,我依舊是無法遏止報復他的念頭。

1.哭泣的伏筆

迎著我的目光,謝洪遠微笑,然後伏了唇,吻我,每一寸肌膚,當慾望的火焰再次在皮膚上篳撥燃燒時,謝洪遠說:「洛美,我會對你好,一輩子,不讓你受委屈,我會疼你愛你,就如溺愛己身皮膚。」
肩披鳳尾花的謝洪遠被慢慢淡出記憶。
我愛上了謝洪遠,在一個寂寞的夜裡用寂寞為借口允許他拿走了我寂寞哭泣著的身體。

7.尾聲蒼茫

洛美——美貌逼人的小護士,據稱,她來診所只為傾倒心理壓力,因為所愛之人的愛已有所屬,她也清楚自己只是他的感情點綴,卻依舊不能控制地身心相赴,每每與自己約會,他便心臟病發作,讓她不由得惶恐:自己的愛會葬送了他的性命。貝可從不去問那個男人的名字以及職業,即便洛美是來傾倒精神垃圾,想必亦是有所遮掩,所謂隱私的傾倒從來都是皮毛,只要,她心舒暢,心理醫生的疏導作用就業已完成,何苦去揭了他人的傷疤?
然後,在並不寬大的床上,我裸著美麗的身體,蜷縮在他的懷裡仰望他的眼神,想要一個承諾,即使,這個承諾未必實現,可,我需要用它來撫慰惶惑的心。
我說:「謝洪遠,你要我等你等到什麼時候?」
江中拿過照片,逗笑說:「漂亮吧?」
他不會知道,當他在我美麗的身體上千般溫暖千般纏綿之時,我眼眸里飛過一個個片段,他死掉了,很難看地死掉了。
它們都被我在冷靜的從容中發錯了主人,然後我躺在床上,等待,等待暴風雨般的激越反饋。
醫院里有種新的麻醉針劑,無色無味,可以口服,但口服量過多,會導致人心慌氣短,如果量夠大,會讓心臟猝死,當九*九*藏*書我以各種借口從藥房開足20支麻|醉|葯時,我擎著它們,笑了,他在我心上劃開了淋漓的傷口,那麼,我讓他得心臟病,是多麼完美的癥狀。
至少,在那個瞬間,我希望我所假想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對這個男子,我的心滋生了慾望,曖昧不清類似愛情,像那隻天真的小猴子,願意相信鱷魚會馱它去找對岸的香蕉林。
可是,我的手機,它安寧地躺在我的床上,靜靜的,讓我的心,塞滿了寂寞的失望。
洛美試圖伸展一下蜷縮的坐姿,卻不曾想蜷縮更甚了。
我看著他,他卻看不到藏在我眼裡的慌亂,其實,只要他一聲質問,就不會有後來,可這個叫謝洪遠的男人,太自負了,自負得從不肯懷疑我對他的愛,自恃優秀地認為得到全天下女子的眷愛是天經地義。
愛上,只有沒有得到,就永遠到達不了底限,哪怕一次次告知自己告知彼此:相互愉悅就是底線。
得到謝洪遠的慾望,讓我的手指,不肯停止地發錯信息,他來,我試圖在他臉上看到焦灼,甚至看遍他的每一寸肌膚,它們,完好而光潔得令人喪氣。
那天下班路上,聽到一聲輕而低沉的嗨,趴在車窗上的謝洪遠,笑盈盈看著我:「做為上次配合我撒謊的感謝,我可以請你喝咖啡么?」
當謝洪遠離開了我的床,我會,望著高天朗月,拇指輕靈,敲打上我的愛:洪遠,請為我的愛好好開車,我愛你。
無數次,我做勢:「總有一天,我會找她攤牌。」
除了謝謝,她什麼都沒說,口氣很冷,和我的心一個溫度。
我需要一個途徑,不動聲色地,讓她窺到愛情裂痕。如果,我是一把刀,我要插在她最溫暖柔軟的疼處。
謝洪遠和他太太的資料,我已在病例中看過了,結婚五年未孕,診斷結果是謝洪遠的太太子宮畸形,沒有受孕的可能,我答應了他,他非常感激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轉身跑掉了,因為太太在車裡焦灼地等結果。
他們帶走了他的屍體,我的愛情的屍體。
後來,謝洪遠第二次第三次……心臟病發作,他開始害怕了,公事包、床頭櫃里,開始儲備著心臟病藥物,我要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患上了心臟病,為他的死亡埋下不露痕迹的伏筆。我做到了。
心下正悵悵著,電話響了,一個低沉九*九*藏*書而沙啞的女聲說:「醫生,我對人生絕望了。」
她果然來了。
我們像相知已久的老友,熟稔地說著各自曾經的生活,讚歎謝洪遠對太太的好時,一絲心儀和羡慕無從隱藏地從我眼中流露,被謝洪遠捉在眼裡,他就那麼歪著頭看我,不再說話,許久,才輕聲嘆息說:「認識你,真好。」
種種死亡方式,像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春末落花,飛過心頭,我被自己設計的種種死亡場景嚇壞了,開始看心理醫生,想以傾訴的方式發泄一下,遏止這種瘋狂的念頭,可,我掉進了沼澤,我出不來了。
我沒有拒絕的勇氣,即使,我知,這一去,或許會是個不能預知的結局。
最後一次,把剩下的針劑全部倒進咖啡,看著他喝下去,洗凈杯子,上床,纏綿,過程中,我的眼睛張得很大,看冷汗滾下他的額,看他的唇開始變紫,看他直直地看著我,嘴巴艱難張合:「洛美,救我………」
貝可轉了頭,躲開江中試圖纏綿的唇:「帶我去見洛美好嗎?我確信他太太的話。」
洛美凄然笑了:「我輸給了愛情,終於,我可以輕鬆了,終於,我可以放下心頭所有的仇恨,謝謝。」
最後一條是:對謝洪遠的去留,我無所謂,不肯的,怕是他。簡訊怎麼會頻頻發錯呢?難道愛真的會令智昏?非要逼迫別人剝倒了自尊才肯甘心?
誰讓他,以愛情的名義骯髒了我的愛情?
半個月後,貝可在報上看到了一則新聞,有位女子在過鐵道口時被撞身亡,儘管新聞照片上的臉不是很清晰,但支離破碎中,貝可還是認出了她,並清楚地記得,在打過電話后的第三天,她來頂著淅瀝的秋雨敲開診所的門,雪白的亞麻長褲上,散著斑斑點點的濺落雨痕,一如她滿臉煙容的倦殆,一覽無餘……
一個月後的一天,為了讓貝可高興,江中面帶喜色說:「因為懷孕了,洛美只被判了死緩。」
跟在江中身邊的洛美,像一根瘦弱的小草,輕靈地行走在秋天的街上,那一幕,讓貝可的心抑鬱許久。
女子停頓了一會,說:「算了吧,我忽然不想說了,你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和住在什麼地方嗎?」
貝可看住她的眼睛:「那麼,你自己相信么?」
謝洪遠卻又來了,第二次看見他,他正在向主任醫師討教有沒有可能讓太read.99csw.com太懷孕,略微懂點醫學知識的人都知這是不可能的,當他灰著臉轉身時,與我,正好迎面而遇,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有些尷尬和無奈。
沒去追問謝洪遠,他也不問,好似對所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只是,纏綿的時候,我一直睜著眼睛,一直把他看得發毛,他總用手合攏了我的睫毛:「寶貝,看什麼?」
我認為謝洪遠是真的怕,人的所謂成熟,不過是性情終於學會向理性屈服的過程而已。他雖然會做很多童心未泯的表情,他的心智卻熟如深秋的果實。若不破釜沉舟,我永遠得不到謝洪遠的愛情。
從這句話,我知,謝洪遠的快樂,或許,只是種表演給他人看的假象。
我撥了120。
偏偏洛美的照片出現在江中的公事包中,諸多的猜疑,緩緩漫開在貝可的心裏,只是,禁了聲,等江中披著浴衣擁過來時,眼含微惱地用它抵住了江中的臉。
貝可笑,一直的,用微笑看她,洛美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其實,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愛我、是否會離婚娶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
我說是么?為他試脈搏,心卻在冷笑。
「為什麼?」
洪遠,我在嗅你留下的氣息,它們那麼地讓我迷戀,就如你迷戀我天使一樣柔軟的身體。
我知,這與沒說,沒任何不同,我哭了,他聽不到我內心對愛情可望而不可及的絕望哭泣。
貝可惱怒轉身,就聽江中在身後慢條斯理說:「我可消受不起這樣的美女,紅顏禍水這句話真是確切,她的情人竟然心臟病猝發死在了她床上,要知道,他可是個強壯如牛沒有心臟病史的男子。」
我非常感動,科室接診過不少不育夫婦,通常是一旦出來結果,生理狀態沒瑕疵的一方就會眼含了怨懟,像謝洪遠這樣的男子,很少見,我眼含敬佩的暖意,看謝洪遠奔跑在滿是鳳尾花開的院子里,他卻在廊檐拐角處猛然轉身,沖我揮了揮手,很孩子氣的表情,像是約定好了捉迷藏的藏身之地,相互知曉卻不要告訴別人。

4.寂寞總是愛情開始的理由

5.愛你,愛得心都生了病

「什麼?!」貝可搶回照片:「難道真的被她一語成咒?」
「你不信么?」
那個春天真美啊,醫院寬闊的院子里,到處都是鳳https://read•99csw.com尾花開,像四處飄蕩的水紅色小傘,那時的謝洪遠,肩披著零散的鳳尾花跑過來,對我說:「護士,不要把診斷結果告訴我太太,好嗎?她會崩潰的。」
他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無從遮掩。
沒有憤怒的責問,我收到的,是一份協議,謝洪遠與她的協議,關於我的。原來,她早就洞悉了謝洪遠與我的私情,只是,看在謝洪遠悔過真誠的態度上,她允許謝洪遠繼續和我好下去,直到我懷孕生子,因為謝洪遠把與我的感情懺悔為他想要個孩子想瘋了。
謝洪遠聽了,先是笑,然後做頑皮的害怕狀:「我怕,寶貝你別嚇我。」
布谷鳥的叫聲,響了一次又一次,簡訊鈴聲,它一直在響,十幾遍之後,終於回到冷寂,望著十幾條未讀信息,我冷清地就笑了,按動拇指,從第一條開始看起。
江中攬過來:「他太太到局裡鬧了好幾次,一口咬定事有蹺蹊,洛美則一口咬定在兩人纏綿中他突然就不行了,我們專案組的腦袋都快想破了,就是找不到破綻……」
「女子的第一直覺往往要勝過理性分析。」
可,每人都有一顆得隴望蜀的心,自私是每場愛情的不爭事實,沒有人可以僥倖逃脫如此而已的——鍾情,愉悅,謊言,恨意……
貝可說:「我不想哭,可我還是掉了淚。」
「你知道么?當人決心要去做秘密的罪惡行徑時,心總是恐慌的,會在夢裡懺悔,會忍不住地編造一個謊言寬慰自己,這就像膽怯的人被逼殺人之後,不停地自我重複:是刀子不由自主地跑到那個人身體里去的,殺他並不是我的主觀本意。因為他需要獲得自己良心的寬恕……」
洛美看了江中一眼:「我們見過的,你是警察,帶我走吧。江中看看貝可,貝可扭頭看窗子:其實,你可以什麼都不說的,你輸給了心理戰術。」
我輕笑:「我想知道做|愛是不是像做戲一樣。」
第二次投藥多了點,我洗凈杯子後送他去了醫院,醫生說注意勞逸結合,給他開了一些營養心肌的葯。出門后,他把葯扔進了垃圾箱:「吃什麼葯,熬夜太多了,以後少熬就是了。」
最後一次,我一個字一個字的敲:謝洪遠,你說過娶她是因為她糾纏要挾你,在那樁沒有愛的婚姻里,你的心,已灰如死寂,你說過要對我好一輩子,不讓我因失望而為你落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