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影嘆為觀止，扭頭對許莘說：「我覺得當兒科醫生比當小學老師還要有耐心。」

「三個月——」

一瞬間，顧小影彷彿看見了希望的曙光！中午十二點半，她拿起電話撥江岳陽的號碼，其語調之亢奮差點把已經剛開始睡午覺的江岳陽嚇到：「江老師！我有一事相求！」

「你們這樣不行啊，兩地分居，還都作息不規律，」顧爸嘆氣，「好的生活習慣是孕育一個健康寶寶的先決條件。」

「那過會兒我幫你問，」顧小影的八卦之心又開始膨脹，拍著胸脯承諾，「我去找江老師打聽，如果這個小醫生還是待字閨中，姊妹兒你就衝上去，拿下他！」

許莘在心底扼腕嘆息，真是越想越痛苦啊！

「大夫你真是好人！」顧小影眉開眼笑。

「那是你還沒長大，」顧小影看看正瞪眼的許莘，「甭瞪我，我說的是實話。你看你原來還不想談戀愛呢，現在都想找個男人結婚了，這就說明你在成長。我跟你打賭，你用不了多久就會特別想要個小孩子，你就會從心底里喜歡孩子，你看見別人的孩子都恨不得能衝上去摸一摸、親一口，你做夢都想馬上有個自己的孩子。」

「你是不是有個同學在中醫院當醫生？」顧小影很興奮，「哪個科的？」

顧小影咽口唾沫，乾脆不說話了。

年前，管桐終於回了家。

管利明差點掀桌子：「你們咋能一個月就見一次面呢？當官還不放假嗎？光幹活不放假當官幹什麼啊？還不如我們種地呢！我說你念書念了那麼多年，錢沒掙回來多少，怎麼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一個？」

然後再忍不住崇拜一下正在給顧小影把脈的蔣醫生和正在毫不避諱地看熱鬧的杜醫生：明明是兩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啊！還都有一技之長、職業高尚、才華橫溢……這麼優質的兩個人，居然要在這裏和女人探討月經、大便、舌苔……這是什麼世道啊！

……

顧小影和許莘點點頭，也不坐下，還是站在門口，一左一右扒著門框看杜屹北笑眯眯地按小孩子的肚子，他一邊按一邊哄孩子：「不哭了，乖，咱不打針。叔叔這裡是不用打針的。你不哭，不哭叔叔給糖吃……」

嗯，不得不說，她可真是一個……女……英……雄……啊……

「對啊，我就是要去看病啊！」顧小影點點頭，也不管江岳陽看得見還是看不見，「你抓緊幫我聯繫啊，我讓莘莘下午陪我去，一點半我們就到了啊！」

一邊逗小孩子還要一邊感嘆：「真可愛啊，要是自己的外孫子多好，就不用給人家送回去了……」

結果自己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起因是顧小影的堂妹帶著滿一歲的兒子來大伯家拜年，顧爸和顧媽看著那麼可愛的小孩子幾乎腳都拔九*九*藏*書不動了！

「哦，」顧小影點點頭，對這個小大夫的周到心儀得不得了，一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死死握住許莘的手，壓低聲音在許莘耳邊說，「多好的男人啊，我當初就想嫁這麼個人！」

思及此，顧小影馬上布置任務：「你能幫我跟他打個招呼不？我要去看病！」

嗯，不是婦科？顧小影略微失望一小下，但很快振奮了——沒關係嘛，兒科和婦科完全是連在一起的嘛，沒有媽媽哪來的孩子，肯定都是相通的啦！就算不通，也認識不少熟人的嘛！

蔣醫生被噎得頓了頓才說：「給我看看你的舌苔。」

而周圍的人們顯然也是把生孩子這件事放在了頭等大事的高度上：大年三十，管桐和顧小影一起回家，結果進家門沒多久就被管利明刺|激了。

「她才是江老師的同事，」許莘把顧小影拖到身邊，顧小影還沉浸在「有緣千里來相會」的感慨中持續地八卦著，聽見許莘指著自己做補充介紹，「江老師本來是我倆的輔導員，畢業后她留校了，我沒留。」

看著顧小影那一臉幸福的憧憬，許莘哆嗦一下，摸摸胳膊搖搖頭：「太難以想象了，實在是太難以想象了。」

許莘一回頭，看見杜屹北的剎那，「呀」地叫了一聲。顧小影好奇地看看許莘，再看看杜屹北，正好聽見許莘說：「是你？」

可是……上天有時候，也是會捉弄人的……

顧小影對著電腦屏幕沉思很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是：當女性內分泌失調的時候，極易錯過受孕機會。從這個角度來說，調節好內分泌，就是儘快迎接一個寶寶到來的重要基礎！

「看病？」江岳陽嚇醒了，「你哪裡病了？」

管桐耐心地答：「我還在下面掛職，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方便。再說就算方便，我們一個月才見一次面，也沒那麼容易啊！」

「我倆一共才一起打了兩次球，你以為我們能多熟？」說話的醫生笑了，扭頭看看正在瞠目結舌盯著他看的顧小影和許莘，坐下問，「誰要看病？」

顧小影的好奇心又上來了，忍不住問杜屹北：「你有江老師那麼老嗎？怎麼會和他是高中同學？」

杜屹北似乎永遠是笑眯眯的樣子：「你認識我？」

顧小影配合地使勁、使勁吐舌頭，蔣醫生一絲不苟地看了看，好脾氣地問：「月經規律嗎……量多量少……大便正常嗎……手伸出來。」

「嗯？」顧小影終於聽明白了大家在討論什麼問題，急忙搖手，「我不是急著現在就來看不孕不育的，我覺得我家現在還沒上升到這個高度呢。我就是想打聽一下怎麼調節內分泌，才能讓自己想懷孕的時候能懷得更順暢一點？」

不得不說，江岳陽的工作效率還真是https://read.99csw.com高——下午四點半，當顧小影和許莘準時出現在江岳陽的師弟杜屹北醫生所在的兒科門口時，剛打聽一聲，一個醫生就從幾個哇哇大哭的孩子中間抬起頭，舉一下手：「我在這裏！」

「噢。」杜屹北恍然大悟。

「呃……忘了……」江岳陽迷迷糊糊，「兒科吧？」

顧小影正色道：「那當然！小孩子帶來的樂趣是無窮的！」

「那我沒看出來，」許莘搖搖頭，「我只看見了小孩子帶來的麻煩是無窮的。」

顧小影想噴笑，又死命憋回去，抬頭看看管利明，很想從他臉上看見一點許三多的執著。結果許三多沒找著，反倒被管利明瞪：「小影啊，你歲數也不小了，女人不抓緊生孩子就生不出來了。年輕人啊，不要光想著自己……我還不知道你們嗎，你們就是不想生孩子……」

其中最震撼的一條，居然還有女性內分泌失調引起的生理期不規律？

「我回去就辦健身卡！」顧小影賭咒發誓。

其次，必須加大每個月的接觸力度，尤其是在排卵期內接觸！按照網上介紹的排卵期計算方式，顧小影務必保持在排卵期前後共達十天的日子里，每隔一日就要努力□老公或被老公□一次！儘管會很辛苦，但要義無反顧！

比如說，病理性的原因，諸如男性性功能障礙、輸精管梗阻、精索靜脈曲張，女性排卵功能障礙、女性血液中存有抗精|子抗體等等……真是洋洋洒洒、想都沒想到啊！

顧小影本來也樂滋滋地逗小孩玩，聽見這話，差點抓狂。

數日後，當顧小影再次恭迎了「大姨媽」的聖駕后，她……崩潰了……

但顧小影是誰？她是個殺不死的小強啊！「哪個山有虎，才向哪山行」——這才是她一貫的人生風格啊！面對兩邊四個老人的夾攻，顧小影迅速制定了下一步的戰略方案！

綜上所述，顧老師將在不久的將來展開全面措施彌補自己的不足——頑強的她，從床上跌倒了一百次，就要第一百零一次地從床上爬起來！

「那是什麼時代，現在是什麼時代，能一樣嗎？」

管桐也有點急了：「說多少次了，不是生不出來，是時候不到。」

真是不得不佩服網路的神奇啊——在搜索了諸如「遲遲不孕的原因」、「結婚X月為什麼還沒懷孕」、「怎樣儘快懷孕」等關鍵詞之後，顧小影恍然大悟。

「我比他低兩級，」兒科醫生杜屹北個子不算高，但脾氣好得不得了，總是笑眯眯地，不管跟誰說話的調子都像是在哄孩子，「當時我們都在校隊打籃球，就這麼認識的。後來雖然考了不同的大學，不過都沒離開這個城市，所以還是有空時就湊在一起聚聚。」

兩人一起伸脖子，看見面前https://read.99csw.com的診室里一個長得很好看、戴著眼鏡的男醫生正轉過身來和杜屹北寒暄：「時間把握得挺好，我剛做完手術你們就來了。」

好不容易等堂妹一家走了，顧爸和顧媽的晚飯都吃得不順暢，一邊吃一邊對管桐和顧小影旁敲側擊：「今天那個小孩子挺可愛是吧？」

顧小影聽得差點揭竿而起，多虧管桐在她之前率先和他爹對抗：「爸，我們不是不想生孩子，我們現在是條件不具備。」

「杜屹北……他比江老師小兩歲，那就是比你大兩歲嘍，」顧小影念叨著，興奮起來，「姊妹兒，沖啊！」

「就是這兩個，」杜屹北笑一笑，伸手指一下顧小影和許莘，「我還納悶呢，江岳陽怎麼不直接找你？又不是不認識。」

首先，顧爸說的對，他倆有必要恢復正常的作息習慣。儘管管桐在蒲蔭有時候身不由己，但隔著一條電話線，她得堅持展開作息方面的監督。她自己也不能天天晚上碼字或者上網聊天了，得早睡早起，堅持吃早餐。飲食也要健康化，不能再吃那麼多的甜點！管桐似乎已經打著「希望工程」的旗號戒了三個月的酒，還要繼續堅持下去！顧小影也要把健身卡辦好，要麼跑步要麼瑜伽，反正不能再這麼懶散下去了！

「嘿嘿，不好意思啊，」顧小影看看兩位醫生的表情，訕笑，「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難道要去內分泌科……」

「OK！」顧小影答應，迅速掛斷電話。江岳陽還沒等說話就聽見聽筒里傳來忙音，真是欲哭無淚，恨不得跪下來喊顧小影一聲「奶奶」……

「我！」顧小影舉手，坐到桌前的凳子上，剛好一抬眼看見帥醫生胸前的牌子上寫著「蔣明波，生殖中心」的字樣，忍不住在內心深處熱烈地讚頌起中醫院領導的商業頭腦——有這麼帥的醫生在女性雲集的地方坐診，那還不是客似雲來啊？

因為戰場轉移到了顧家，所以顧小影理所當然要變成前鋒。於是管桐悶頭吃飯，顧小影奮勇迎敵：「是啊，很可愛。」

許莘瞥顧小影一眼，「哼」一聲：「其實你家管大哥那樣的就是我的終極追求。」

「哎哎你別急，」江岳陽真是服了這種行動力，「等我打完電話約個時間，人家醫院也不是給咱家開的，你別想起一出是一出。」

歲數不小了？生不出來了？光想著自己？

顧小影悶頭吃飯，由著這父子倆吵。不過她也沒多委屈自己——第二天就死拉活拽著管桐回了娘家，反正初三本來就是要回娘家過的，眼下這個情況，更是讓她一秒鐘都沒法在管家再呆下去。

「算了，別折騰了，」厚道的蔣大夫嘆口氣，「我幫你開張調理內分泌的方子，你去樓下抓點葯喝喝試試。」

可是這次連謝九_九_藏_書家蓉都站在了管利明一邊：「要什麼時候？那時候你爸還在外面打工呢，也沒耽誤我們生孩子。」

管利明急了：「怎麼會不具備呢，你們還想要什麼條件？」

兩個醫生同時被這種詭異的感謝詞噎了一下。

許莘剛要張嘴說話，猛地見前面杜醫生迴轉身，看著她倆微笑：「到了。」

「避孕套。」顧小影內心略微感到一點小尷尬——到底是和一個長得不錯的男醫生討論這個問題，而且旁邊還站著個同樣很帥的、更年輕的男醫生……真是……太彆扭了。可是作為一個自詡見過大風大浪的、一向都是「膽大心細臉皮厚」的高素質人才，她必須維護自己從容的氣質！

管桐忍不住瞪眼了：「我們能和你們那時候比嗎，你們都不知道現在的孩子都多聰明，如果沒有我們給他們打好基礎，他們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父母付出的精力上都落後人家一步，從小就輸在起跑線上！」

「是啊，有一天晚上，我和我姐帶著她女兒來看水痘，不是你接診的嗎？」許莘很高興，一臉看見熟人的親切感，「你還擔心我外甥女將來破相了嫁不出去，給開了止癢的中藥……」

顧媽很高興：「你們也抓緊呀！」

「你有病啊顧小影？」江岳陽很氣憤——調節內分泌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從早晨八點半到中午十二點，再醒來的時候，「小強」顧老師靈光驟現，突然想起一個無敵的工具，叫做「搜索引擎」！

「他都三十了怎麼可能還是單身？」許莘看一眼顧小影，也壓低聲音，「你以為人人都像江老師那麼挑三揀四、挑肥揀瘦？哎，你不覺得江老師審美很怪異嗎？這麼多年也沒聽見他說誰不好，可是輪到結婚這件事，從來沒見他覺得誰好。」

「哦，」杜屹北點點頭，一笑就露出兩個酒窩，「怪不得我看你也有點眼熟，你是江岳陽的同事？」

「順暢……」蔣醫生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但顯然還是被這種詭異的修辭方式震撼了，挺帥的臉上糾結起一陣疑似吃饅頭被噎住的表情，瞪眼看顧小影。

顧小影話音未落，站在旁邊的杜屹北「撲哧」笑出聲：「才三個月啊！來我哥這裏的少說也是兩三年的。你急什麼啊，一般一年以上才需要來醫院的。」

再次，據說有種神奇的東西，叫做「排卵試紙」？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去買它百八十個回來！要持之以恆！堅持不懈！從哪裡跌倒了就從哪裡爬起來！

他仍舊沒有告訴顧小影和蔣曼琳見面的事情，當然更不會提到蔣曼琳帶給他的觸動與反思——開始時是怕她多心，後來則徹底覺得沒必要了，因為顧小影的心思壓根不在除了生孩子以外的任何一件事情上面。

顧媽還是嘆氣：「可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https://read.99csw.com能真的讓我抱上個軟乎乎的小孩子……」

許莘在一邊聽得快要崩潰了，內心無比崇拜顧小影此刻在討論如此類型問題時的鎮定自若，心底不由得感嘆：已婚婦女啊，這就是活生生的已婚婦女啊！她居然能把如此隱私的問題討論得好像「恐怖電影的濫觴」一樣高雅、坦然、舉重若輕！

江岳陽睡得昏頭昏腦的：「求什麼？抓緊說，我剛睡著。」

原來，制約懷孕的因素那麼多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給身邊的實習醫生交代好工作，轉身出了兒科診室，一邊走一邊轉身給兩人解釋：「我們這裏特別忙，病人也多，很少能按時吃飯或者按時下班。之所以讓你們今天下午晚點來，是因為我哥基本把門診上的病人都約在上午和每周二四下午，而每周一三五下午基本都安排了手術。像現在，估計他做完手術了，門診上的人還比較少，就不用排很久的隊。」

「結婚多久了？」蔣醫生扶扶眼鏡，溫和地問。

許莘贊同地點點頭，又同情地看看顧小影：「姊妹兒，你看看這裏的鬼哭狼嚎，難道還想生孩子嗎？」

兩人正在聊天的工夫，屋裡看診的小孩子和家長也逐漸散去。杜屹北終於舒口氣，從桌前站起來，拿下口罩，笑著招呼門口的兩尊門神：「進來吧！」

因為他戴著口罩，看不清具體長什麼樣子，只能看見眼睛笑笑的，略打量顧小影和許莘一下，然後指指門外說：「稍等一會兒。」

「抓緊著呢，這事兒也急不得啊！」顧小影攤攤手。

「採用什麼避孕措施？」蔣醫生一邊在病歷上記錄一邊繼續問。

這個年，就這麼從頭到尾，都充滿了低氣壓。

「兩年。」顧小影老老實實地答。

「什麼起跑線不起跑線的，那你媽還不識字呢，不照樣培養你這麼個研究生？」管利明快氣死了，「啪」地把筷子扔到地上，吼，「小兔崽子你歲數不大還反了？」

管利明的原話是這麼說的：「唉，你們也不要給我買衣服、買吃的，你們給我生個孫子，我的人生才算有意義。」

說完了再補一句：「哦，對了，一起打球的還有我表哥——就是要介紹給你們的那個醫生，他們生殖中心在後面那棟樓上。走吧，我帶你們過去。」

顧爸還是羡慕：「對啊，那孩子真是可愛，那眼睛多精神啊！比影影小時候不差……」

崩潰后的第一反應，是沮喪地回到床上，抱著個暖水袋繼續昏睡。

顧小影完全被震撼了！

「內分泌，」顧小影輕描淡寫，「調節一下嘛，滋陰養顏。」

似乎……好像……大約……她的確不是那麼規律啊……

想到這裏，顧小影突然想起，似乎某次江岳陽提過他有個高中同學在中醫院做醫生？

蔣醫生又點點頭：「停止使用避孕器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