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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鴻雁在雲魚在水 B-3

第十章 鴻雁在雲魚在水

B-3

沈捷嚇一跳,也坐起來擁住她,緊張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考慮一下給你答覆,」沈捷似輕輕嘆了口氣,「給我點時間想想怎麼做。」
她一定是還沒有睡著,因為她的大腦中突然跑出了那首《花非花》: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北京,」沈捷有些納悶,「葉老師那裡上過那麼長時間的課了,現在才想去北京?」
「他們催他們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沈捷看著電視,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想到這裏,她一下子窒住了呼吸,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捂住胸口使勁大口呼吸。
沈捷仔細看看桑離的眼睛,清澈的眼神里流光溢彩,仍舊是充滿了希冀,忽然有些心軟。
音樂起,她全情投入地歌唱,從《春之聲》到《教我如何不想他》,從《乘著歌聲的翅膀》到《夏天最後一朵玫瑰》……掌聲響起的瞬間,桑離微笑謝幕,她知道,自己的演出很成功read•99csw.com
笑貧不笑娼啊……
她只是不知道,她和沈捷在一起的時間,是否進入了尾聲?
是在那一瞬間,她知道了自己的決定——她從來沒有放棄最初的那條路,她要走下去,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眩目的白光散去,她伸手撫上他的背——仍是緊實的肌肉,三十五歲,正當好年紀。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長長舒口氣,閉上眼,疲憊地靠進他懷裡。她感覺到他的手一下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聲說:「睡吧,小姑娘,好好睡一覺,別想那麼多……」
「你到底想說什麼?」沈捷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正視桑離。
晚上,沈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桑離一邊削蘋果一邊突然問:「叔叔,你今年三十五歲了吧?」
桑離沒有再說話。
沈捷鬆開手站起身,略頓一頓,才回身對桑離說:「你讓我想想。」
「梁老師說可以幫我推薦,」桑離隱去了梁煒菘話里的另外一些信息,「https://read.99csw.com大概要花錢吧,人家也不能白幫我啊。」
只是那一晚,沈捷忽然像是爆發了潛在的力量,下了死力進出於她的身體。
是因為唐宋時代的旅客招|妓|女伴宿,妓|女大多夜半才來,黎明即去。時間那麼短,對旅客來說就好像只是做了一個春夢。而那夢裡的女子則像清晨的雲,消散得無影無蹤。
那是上流社會的生活,充斥著上流社會的規則……她沒有良好的出身,現在更沒有乾淨的靈魂,那個世界,與她無關。
難道,就連她自己,都在心裏把自己當作一個妓|女?
學聲樂的學生大概都知道這首歌,本是白居易的詩,後來被黃自譜了曲,成為了著名的藝術歌曲。桑離初學時極喜歡歌里的意境,便去查閱這首詩的典故,這才知道:居然,這首詩是描寫妓|女的!
沈捷斜眼看看桑離,見蘋果削完了,等她放下刀就一把拽到自己懷裡,勒住她的腰,認真看著她年輕的臉孔,納悶地問:https://read.99csw.com「除了我比你大十二歲這件事,你還想說什麼?」
沈捷愣一下,笑了:「怎麼,等不及想嫁給我?」
「當初是你說幫我實現夢想的,」桑離趴在沙發扶手上,帶點委屈地脫口而出,「我想去北京。」
「沒說我,」桑離翻個白眼,把蘋果舉到沈捷嘴邊,看他咬一口,才問,「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你爸媽也不催你嗎?」
她在黑暗裡閉上眼,只能感到片刻后他便離開她的身體,撤離瞬間的空洞帶著倏然而至的涼意,貫穿了她的皮膚、骨肉、血液,甚至心臟。
桑離一愣,這話真被他說了后反而有些隱隱的難過與不捨得,便囁嚅著沒說話。
沈捷仔細看看桑離:「我下半年要回上海總部,你去北京……你的意思是咱們分開?」
桑離啃一口蘋果,問他:「你怎麼還不結婚?」
畢業獨唱音樂會就在這樣矛盾又糾結的情況下來到了。托沈捷的福,不是省會堂,而是省電視台的演播大廳。桑離知道現在人們看read.99csw•com她的目光應該和當年大家背地裡看駱晶是一樣的,但是她冷笑著想:就算人們的目光再鄙棄,還不是要送鮮花給自己?
淺淺血腥味迅速瀰漫開,她的眼裡漸漸蒙了霧氣,而他終於重重落下,伏在她身體上。
演唱會結束后,桑離一直在琢磨怎麼跟沈捷提出自己要去北京這件事。
桑離嘲諷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想:桑離你已經「娼」到一定境界了,所以才有機會跟這樣的名家學唱歌,才有勇氣在人們的指點與議論中揚長而去,才可以用不斷精進的技藝去堵別人的嘴……到底是自己畸形,還是這世界畸形?
「我想說——」桑離喘口氣,看著沈捷的眼睛,難得的嚴肅,「我要去北京。」
她恐懼地看著四周漆黑的一切,突然發現:自己為什麼要想這些?!
想到這裏,她對著鏡子笑一笑,而後整理一下妝容,在主持人清越的報幕聲響起之後邁著最從容優雅的步伐走出去。她看著台下一片烏壓壓的人頭,昂起頭,露出一個明媚自信九九藏書的笑容。
沈捷本來在看財經報道,聽見這話的瞬間有點咬牙切齒,看了桑離一眼道:「告訴過你不要叫我叔叔。」
而她,在他的聲音里,也真的沉沉睡去。
夜色中桑離翻個身閉上眼,模模糊糊就要睡過去。中間隱約感覺到沈捷洗了澡,回來躺下。床墊顫動的瞬間她好像夢見了有什麼東西,像緋紅色的霧氣一樣,蕩漾著,飄浮著,泛起些許花香,瀰漫開來……
他總要有他的生活吧,他的家,他的妻兒,他平靜踏實的一切。
「那你遲早是要結婚的吧?」桑離繼續問。
不為別的,單就因為她是若干次全國比賽的一等獎,是葉郁霞的學生,且,今晚甚至會有梁煒菘來捧場。
想到這裏,桑離猛地從黑暗中睜開眼!
汗水流下來,落在她胸前,灼|熱得好像沸騰的熔岩。她仰頭,看著他黑亮的眸子,伸出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愉悅里抬起上半身,狠狠咬上他的肩!
桑離笑,看著沈捷說:「叔叔,說起來咱倆的屬相都一樣哦?」